常威的眼睛透過茂密花園的枝葉,看著屋子裡木樁一樣坐著、神經質念叨著尼哥的湯姆,又看了看正從裡屋打完電話走出來的漢克斯。
這兩個人,一個要殺他而後快,一個焦頭爛額已經沒多餘的心思跟他糾纏。他們在常威眼中,現在是一個火藥桶。
所以常威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冒頭,得把自己儘可能的摘出去。
他悄悄退出漢克斯的別墅,拿出手機給負責為自己建造房子的大鬍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突然有事,暫時回不了聖愛德華驗收房子,不過錢可以打一部分給他,剩下的得等他驗收完,沒問題了,再全部結清。
大鬍子僅僅表示遺憾,只叮囑讓常威早點回聖愛德華驗收。
打完電話,常威轉身沒入樹林消失不見。
他不會遠離,他打算親眼看看漢克斯的下場,看看那個找不到他報仇的湯姆最後又會怎樣。
說不定會是一齣好戲。
建造別墅的工程隊不久後離開。別墅已經建好,隨時可以拎包入住。工程隊當然沒有理由留在這兒等常威不知何時的驗收。
反正又不怕常威賴賬。房子就在這兒,合同上明碼標價,能怎麼賴?
如果漢克斯此時不是麻煩纏身,他說不定會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逼常威出來——比如那些混混。
只需要讓那些混混去別墅打砸一通,就算逼不出常威,也能噁心死他。
可惜漢克斯自身難保,哪兒有心思去管常威?
第二天,常威在繼續提煉植物生命精華之餘,抽空回來瞅了一眼,發現漢克斯別墅里多了一隊武裝人員。
看起來應該是某個保全公司的保鏢,人數多達二十人。
同時,漢克斯別墅里的服務人員全部不見了,想必被他辭退。畢竟這些服務人員留在這兒不但沒用,反而是累贅。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但常威卻能從漢克斯別墅里感受到那種風雨欲來的壓抑。
第四天晚上,大戲終於開場了。
常威蹲在漢克斯別墅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目光灼灼的看著一些黑影佝僂著沖向漢克斯別墅,隨即槍聲渺渺。
黑夜中,槍械的火光極是顯眼,但無論進攻者還是防禦者,似乎都有相同的默契——他們都用了消音器。
短暫的交火極是激烈,看得出來,漢克斯別墅的防禦做的很好。保全公司的保鏢並不是吃素的。
進攻一方第一次沒能打進去,反而留下幾聲慘叫,損失了幾個人。
不過常威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就這麼退走。進攻一方至少有五十個人!占了人數優勢,雖然當頭挨了一棒,但僅僅這點損失恐怕不至於嚇退他們。
常威猜對了。
也猜錯了。
他沒有料到進攻一方會果斷使用火箭彈!
這玩意兒可沒辦法裝消音器!
劇烈的爆炸聲頓時響徹聖愛德華,火光沖天而起,一些保鏢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見了上帝。
眼看著進攻者殺入別墅,常威麻溜從樹上跳下來,甩開腳步幽靈般繞向別墅的另一側。
常威已經看透了漢克斯。
這是個貪婪之極的老東西——要不然他不會守著這兒不走。換個人,稍稍惜命點的,這時候早就遠走高飛了。可漢克斯沒有。
因為那塊地就在聖愛德華附近。
常威非常確定他還在裡面。
他還抱有幻想,這是十分可笑的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送給漢克斯再合適不過。
但這對常威來說再樂意不過了。
漢克斯必須死,必須死在這場交火當中。如果他出奔,常威恐怕只有自己動手半路截殺。
常威一直避免這樣的事,如果能借他人之手解決麻煩,又何必自己動手呢?
不過再貪婪的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恐怕也坐不住。常威覺得,如果漢克斯此時驚醒過來,想要逃走,必定走別墅後門。
他腳下生風,速度極快。別墅里的槍火還沒蔓延到一半,他就來到了別墅後門,藏身在一旁的花圃里。
果然,不一會兒,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漢克斯激烈的聲音傳入耳中:「快,湯姆,你去把車開過來!你們給我攔住那些雜碎,事後我追加五百萬!」
「抱歉,漢克斯先生。」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我們放棄任務,你的錢扣除撫恤之後會全部退還給你,這個任務我們做不了。」
「你們...你們可是黑水公司!」漢克斯聲音一下子失真,顯出極度恐懼的心情:「我付了錢的,你們的信譽呢!回來!回來!」
常威目睹幾個保鏢拋棄漢克斯狼狽而逃,看到漢克斯驚恐無比的面容,看到他跌跌撞撞的身影。
他緩緩拔出了一直放在腰間的左輪。
汽車車燈的光忽然投射過來,湯姆開著車猛地從旁邊的草坪上橫穿過來,後面,進攻者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
漢克斯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蒼老的身軀一瞬間變得無比敏捷,湯姆車未停,門打開,他順著門一下就撲了進去。
「快!快走!」
漢克斯看著後視鏡里迅速接近的人影,驚懼不堪。
可哪成想湯姆一腳剎車,停住了。
「你在做什麼?!」漢克斯尖聲大叫:「為什麼停下來?你做了什麼蠢事?!」
湯姆眼球轉動:「我要去找那個黃陂猴子,我要殺了他。」
漢克斯氣急敗壞:「現在是考慮那個雜種的事的時候嗎?!我們在逃命啊!」
「我怕我沒機會。」湯姆眼神直愣愣的:「你會支持我的對吧?漢克斯?」
他晃著一把手槍,把漢克斯嚇得尖叫連連。
這時候,幾點火星在車屁股後面綻開,追擊而來的進攻者開槍了。
常威目睹近在眼前的車輛,看著裡面可笑的鬧劇,以及綴上來的追擊者,緩緩就要收起左輪。
「不想死就停在那兒!」
沉悶的聲音傳來,腳步聲急促如鼓點。
常威聽到這話,忽然心中一動,想到這些人未必會殺掉漢克斯——殺人一定不是目的,利益才是。
他猛地把槍抬起來,隔著五六米的距離,啪啪啪,手穩的一筆,瞄準車裡的人一股腦兒把子彈全部打了進去。
然後頭也不回的竄進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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