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在整理著線索資料,倒也沒什麼規定的格式,他要做的是形成文字,讓其他的同志們一眼能看明白線索。大筆趣 www.dabiqu.com然後再配合著他截下來的帶著監控時間的截圖,以及他自己增強的圖,還有那一男一女兩個人販子的身份信息。不光要有電子文檔,還要列印出來,形成實際文件。
他做的這些匯總到一起,就成了卷宗的初始版本。後期隨著打拐辦的同志們調查、布控、抓捕,相關的資料會越來越多,按照時間以及案件的進展整理成文,一直到完整結案,這就是一個兒童拐賣案子的完整卷宗。後來人,只要調閱卷宗,就能看到警察的破案思路,以及所有的為此付出的努力。
這些東西也不費什麼勁,不到二十分鐘,七點過了一些,在王守一掛著菊花的老臉的殷勤期盼之下,便整理好了兩個案子的資料,仔細的裝到了檔案袋裡。
這時候,所里的老警察們也打著哈欠上班了。還是因為這一段時間比較特殊,他們為了忙活藉助圖像增強的案子,不得不早來晚走,要不然除非是周一、周五這種慣常開會、學習的日子,差不多也就是早上八點來鍾到,晚上八點來鍾走。
高潮好像永遠那麼有精神,風風火火的走進了樓內,見王守一在王言身後守著,招呼了一聲所長,哈哈笑著上前,親切的一巴掌呼到王言的肩膀上:「你小子厲害啊,四個小時,四個指紋?真有你的。」
「我現在也是剛進行實戰,看多了以後還能更快。」王言笑呵呵的,並喝了一口據說是今年頭采的明前龍井。
「好小子。」高潮喜歡這種不做作的樣。
「不是,我怎麼有些沒聽明白呢?」
「所長,這麼回事兒。他不是會指紋比對嗎,前天我給他四個盜竊案,都采指紋了,不過分局那邊還沒來得及做。結果昨天晚上這小子十二點多的時候給我發消息,全都比出來了。」
「這才哪到哪啊。」王守一很是淡定,他一副穩重的樣子,「高潮啊,我說過多少次了?穩重,穩重一點兒,四個小毛賊而已嘛。你還不知道吧,這個臭小子啊,在這看了一夜的監控錄像,就是前兩個月丟孩子的案子。結果你還別說,真就讓他找到線索。王言啊,把那半張臉的畫面找出來讓你師父看看。」
老小子還裝上了,不過也是給他裝呢麼,王言搖頭笑了笑,聽話的操作著電腦,定位了那個畫面,用鼠標指著角落:「就是這裡,這半張臉在這停了四秒多。這是我增強後的畫面,感覺他的表情不對勁……」
目瞪口呆的聽著王言講過了一遍看監控發現及至最後調查的過程,高潮轉頭看著笑眯眯的王守一:「所長,他要是以這種效率幹下去,搞不好你退休都得副廳待遇了。不是有個楓橋經驗嗎?那咱們就是八里河辦法,到時候你天天出去考察、調研作報告,嘖嘖……」
「去,你這個小子也是個沒譜的,張嘴就是瞎說呢。」王守一高興的哈哈笑,雖然副廳不現實,但這話聽著舒服啊。
「好了好了,王言看了一夜監控,年輕人也架不住這麼熬。趕緊著收拾收拾,咱們先吃個早飯,等一會兒你再給分局的人說一下情況,然後就回家休息吧,我給你放一天假。」
「我說所長啊,您老這臉變的也太快了。之前還讓我去咱們宿舍休息一會兒呢,這就給我放一天假了?」
王守一毫無所覺:「臭小子,給你放假還不願意啊?那咱們所里的老同志們,你去問問,這一個月以來誰放假了?前一陣又來了一波掃黑除惡的專項行動,又跟咱們消防大隊組織了消防聯合檢查,月初高考又要站崗巡邏執勤,哪個不是活啊?給你好處,還不珍惜呢,告訴你,真要忙起來,你就是想休息都沒機會。」
王言笑呵呵的搖頭:「不用休息,年輕人熬一兩個夜也沒什麼,還是群眾工作重要,大不了今天就早點兒回去就行。走吧,所長,咱們去吃個早飯,別說,忙活一宿還真餓了。」
「行,你願意做工作,那我也不能攔著你。不過有一點得說好啊,量力而行。咱們這工作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哦,對了,之前你說的那個提取指紋的演示文件做好了?」
「做了個ppt,這呢所長,你看看。」
「我就不看了,你直接發到群里,一會兒等人來齊了我跟他們說一下。走走走,趕緊吃飯趕緊吃飯。」王守一也不磨嘰了,拉著現在處於他心中的頭號愛將就走。
這才來了幾天啊,抓了個逃犯,抓了兩個偷車賊,提供了吸啊毒人員的線索,完美處置了命案現場獲得嘉獎,利用圖像增強技術大破所里積壓的案子,指紋比對技術,一天時間就破了持續三年的連環盜竊案件,更是一晚上比中了四個相對大額的盜劫案,又找了人販子作案的線索。
而且走訪東寧村群眾工作做的十分成功,這些他都是有數的。雖然放心王言自己出去走訪,但該注意也是要注意,他也有側面了解過這兩天村民對王言的評價的。
就這麼幾天的時間,這小子做的事兒比很多警察干兩年都精彩……
跟著一起到了所里的食堂吃早飯,也沒什麼出奇的花樣,就是包子、饅頭、粥、雞蛋、牛奶,還有幾樣下飯的小鹹菜。
「咱們所里這大師傅手藝可挺差的。」王言毫不留情的吐槽。
「我就問你,能不能吃?要不要錢?」王守一瞪眼,吃的很香甜,「就你事兒多,你看看他們吃的不是一個比一個香?再說了,你念叨著手藝差,也沒見你少吃一口啊。」
高潮沒說話,給了王言一個湊合吃的眼神,大口吃的香噴噴。
「所長,你這話就是不講道理。咱們餐食補貼是國家給的福利待遇,我可是打聽了,咱們所里這個大師傅一個月掙七八千,那兩個打下手的也有三四千,食材採購還是他們管的,這錢不少了吧?我就不信在外面找大師傅,七八千的工資找不來做飯好吃的。
這事宋局能管,所長,有關係你得趕緊用啊。你這是占最後一班崗,下崗之前給咱們所里的同志們解決一下實際問題。上陣打仗,後勤出問題,在軍隊裡那是要上軍事法庭的,戰時條例都能直接給斃了。咱們這也是衝鋒在一線的戰士了,不能不拿咱們當人看吶。」
「你快閉嘴吧。」高潮無奈的放下筷子,「本來我吃著挺香,你這麼一說我吃著都難受了。」
「我說高潮,你那是說他呢嗎?我看你這是沖我呢呀。」
王守一不高興的瞪了倆人一眼,「我就是個所長,這事兒我說話能好使嗎?找宋局?他也不過就是個分局局長,能有什麼用?這是市局主管的,咱們市凡是有食堂的派出所都是這個情況。不過就是手藝差了點兒嘛,但是該有的可是一點兒都沒差。肉蛋奶,差哪兒樣了?午飯、晚飯全都是兩葷兩素,知足吧。」
「不是,所長,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你讓宋局出面溝通溝通,把咱們所里的大師傅給換了,搞個手藝好的,這不是問題吧?現在這不是糟蹋東西呢嗎,全都是好錢來的,得做好啊。」
「哎,所長,他說的對,我覺得你可以提一提,這可是實實在在給咱們所做的大好事兒。」
橫了二人一眼,再看看四周被王言鼓動起來的,全都認真聽講的所里早來的老同志們,王守一眼珠子轉了轉,稍稍附身上前,小聲的說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之前的殺人分屍案這兩天就能結案,走程序的話估計再有個一星期,你的嘉獎就能下來了。
咱們所這一陣子成績好,宋局肯定得過來親自表彰,再給咱們所里講講話。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得跟你問一些困難什麼的,到時候你就把廚子的事兒說了,回頭我再使使勁,這事兒就成了。我單獨跟他說,那不是顯的我老傢伙找事兒嘛,你年輕說話直,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敢不給辦?」
「就這麼辦。」高潮哈哈笑,「要不說還得是你啊,所長。」
有的沒的說著閒話,期間,分局打拐辦的同志火急火燎的頂著雞窩頭跑過來,王言又給講了一遍如何發現的過程,而後分局的同志便表示了一下謝意,拿著王言整理的資料走人,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喊人集合。
正如王守一所說,抓人販子的難點,是不知道誰是人販子。現在王言調出了一男一女兩個嫌疑人的身份信息,車牌號都鎖定了,他們肯定是要第一時間開會布置行動的。
也是這時候,所里的人,除了在家裡忙著老人孩子事情的教導員,不到七點半,全都來到了所里。
「所行,高所,言哥,給你車鑰匙。」李大為嬉皮笑臉的走過來,身後跟著的是楊樹、趙繼偉和夏潔。
昨天走的晚了,李大為到底還是沒忍住,嘿嘿笑著跟王言借了車。年輕人都挺喜歡類似這種性能車的,況且王言的高爾夫還做了改裝,刷了發動機的程序,不大點兒的小玩意,能幹到二百六十多匹的馬力,十分強勁。
「繼偉好點兒了吧?」隨手把鑰匙揣兜里,王言看著落在後面,仍舊顯的很憔悴的趙繼偉。
王守一也回頭看著:「繼偉啊,可不能逞強,還是先養好病。身體不舒服,精神不集中,也幹不了什麼工作,還容易犯錯誤。我再給你兩天假,放心,不扣你錢,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趙繼偉連連擺手,開口就是感冒引起的悶聲:「不用不用,所長,我已經好了,就是沒什麼精神,不影響工作。」
「現在的年輕人都上進,你自己要求,那我也就不勉強了。那個志傑啊,你給他安排點兒輕巧活,在所里呆兩天,暫時就別跟著王言出去跑了。他這頭重腳輕的樣子,我是不放心啊。
哎,繼偉,你別說話。你也不想想,大夏天的感冒,你去人民群眾的家裡面,人家歡不歡迎啊?家家戶戶都有孩子,你要是給人家傳染上,那怎麼辦?聽你師父的,他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行了,打飯去吧。」
小感冒而已,王守一其實也不在乎,所里這幫人,誰沒帶病、帶傷的工作過啊。只不過是趙繼偉畢竟看到了恐怖的分屍現場,這一步不好走出來,容易留下後遺症。要不然這種小毛病,他也就問一嘴就完事兒了,休息?看情況吧。
看著眾人都打好了飯,坐在那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王守一拍了拍手站起身,髒皮鞋跺著腳,伸手提著褲腰,一套小動作將所長的氣質拿捏死死的。
「大家邊吃,我邊說啊。三個事兒,這第一個啊,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這個東寧村發生的案子。以後呢,我們在處理類似的有出軌的矛盾的時候,要注意一下。不能當時沒事兒就完了,後續也要多多關注當事人的情緒,將這個危險扼殺在萌芽里。」
看著大家奇怪的臉色,王守一知道這幫人是聯想到分屍的事兒了,趕緊接著說話,「這第二件呢,就是指紋比對這一塊。大家可能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王言用了四個小時的時間,比對出了四起盜竊案的嫌疑人。這大大加快了我們的辦案速度啊,這一塊大家一定要重視起來。
這樣,你們抽時間再過一遍手裡的案子,分局那裡還沒開始比對的,都把指紋要回來。王言這一陣子呢,白天走訪群眾,晚上回來加加班,辛苦辛苦,集中的把咱們手裡壓著的指紋都給比出來。
另外一點,就是這個案發現場提取指紋這一塊。你們都看到了,王言已經把文件發到了咱們所的大群里。大家有時間都看一看,學一學。分局的技術支持呢,我們不能不要。這樣啊,你們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了。做不了的,就給分局那邊打電話。要是實在著急的,就把東西拿回來,到時候王言動手提取比對。
這樣一來,咱們大家都輕鬆。小案子的辦結周期也更快不少,給人民群眾的感覺也要更好。讓咱們轄區內的人民群眾都知道,我們八里河派出所的民警,是給人民辦實事兒的,不是他們整天說的吃乾飯的。
只要人民群眾對我們的工作認可了,那麼什麼人民群眾滿意度都不在話下。大家最近都辛苦一下,當然王言更要辛苦,把咱們所里的有指紋比對需要的案子全都給破了。困難是一時的,只要堅持過這一段時間,那以後就是輕鬆的時候了。
至於最後一件事,就是之前東寧村發生的兩起兒童被拐的案子。昨天晚上王言看了一宿監控錄像,經過認真細緻的尋找,終於發現了關鍵線索。這裡對王言提出表揚,為什麼我們那麼多人翻過來掉過去的看了那麼多遍,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就是因為不夠細心,不夠耐心。大家……」
在眾人驚訝,在李大為大張的嘴,在感冒的趙繼偉都激靈一下子精神起來,在楊樹忍不住瞪大眼,在夏潔的無法相信,在曹建軍羨慕嫉妒恨之中,王所長著重就王言認真細緻的工作態度提出了表揚,並呼籲所里的同志們都向王言學習,還不忘叮囑一遍,目前只是找到了線索,還沒有進一步的進展,所里的人不要宣揚,更不要去打擾受害家屬云云……
早餐吃的還是很快的,王守一講話那麼會時間,大家基本上都吃的差不多了。待話講完,大家陸陸續續的離開食堂,開始新一天的工作。王言也吃了許多不好吃的早飯,派出所對面小超市買了牙具回來,抹了把臉,刷了個牙便是洗過了漱。
來到後院的花壇邊,叼著華子,喝著已經泡大了的,來自王所在宋局那裡順來的頭采明前龍井。
「我就一天沒來,你就又立功了啊?」趙繼偉話語裡滿是感嘆,以及羨慕。
李大為抽著華子,笑道:「你放心,就是你來了,這個功勞也跟你沒什麼關係。」
「我是那個意思嗎?我是覺得言哥太厲害了,好像他從上班到現在,每天不是破案就是立功。算上找人販子的線索,昨天他破了五個案子啊。楊樹你們都是干治安的,這幾天出警接到五個案子了?」
「你要這麼說,那還真沒有。」李大為搖了搖頭,隨即一聲長嘆,「言哥就是言哥啊,真是比不了。又有錢,又有能力,你說讓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辦啊?哦,你也跟著立功了,你不算。」
趙繼偉不明所以:「我立什麼功了?」
「就前兩天那個殺人分屍啊,你沒聽見,那所里的老警察都說了,這種情況,那就是見者有份。雖然你比較拉跨,但是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言笑呵呵的點了點頭:「你確實也有功勞,這話就咱們三個說啊,正式文件還沒下來呢。繼偉少三個月見習時間,咱們六月份入警,明年三月份你就轉正了,他們幾個還是得一年。」
「所長跟你說的?」見王言點頭,李大為嘆了口氣,「真好。我當時怎麼沒幹社區呢,天天跟著言哥混,功勞肯定少不了啊。」
「會說話你就多說點兒。」王言對李大為的吹捧,欣然接受。
趙繼偉遲鈍的腦子消化了這個消息,問出了關鍵問題:「那你呢?肯定得比我好多了吧?」
「那就不多說了,到時候你們不就知道了麼。行了,李大為,你去叫一下陳哥和張哥,讓他們去宿舍,我給他們按按。本來說昨天的,結果送繼偉去醫院耽擱了。這些毛病啊,早緩解早好,省的幹什麼都不利索。」
「好嘞。」李大為利索的應聲,徑直去叫人。
王言也在熄了煙之後,去到了樓上宿舍等著。
沒一會兒,陳新城和張志傑兩人就來到了宿舍,經過王大夫親自上手推拿,兩個不得已的中年男人大汗淋漓的連連道謝,舒服著離開了宿舍。
這算是王言給他們提供的福利了,都是不錯的警察,解決一下小小的病痛,他順手就給辦了,沒費什麼力氣。
做完了這些,又得了一通不要莽撞的叮囑,王言扣上八件套,胸前掛上執法記錄儀,接了滿滿的保溫杯的熱水,王言又一次開車去到了東寧村走訪群眾。
他其實不可能見到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因為生活作息都是不一樣的。有人在城裡干環衛,有人在城裡飯店打工,有人出差外地,有人白班,有人夜班,租房子的人也不全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圖便宜的大有人在。
就好像趙繼偉,如果最後沒有其他人幫助。他大概率也是會住到東寧村的,因為房子足夠便宜,一間挺大的足夠住四五個人的廂房,一個月也只有幾百塊錢罷了。
相比起租樓房,即便跟人合租,也要一千來塊。差的錢,對比起一個月四五千塊的工資來說,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但是即便見不到所有的人,他也要每一家都走訪到位,見不到人的也要抽空打個電話過去聊一聊。這樣做的好處有兩點,第一點當然就是對村子有更詳實的了解,可以有個印象,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可以第一時間對上號。
第二點現在已經顯露出來了,就是要提高他個人的知名度。讓人民群眾知道他,信賴他,有問題會想到他。能解決的他解決,解決不了的他也盡力幫忙想想辦法。
來到今天的第一家,就看到一個老太太正趁著上午日頭不大,帶著孩子在外面玩。
「是小王吧?」
老太太一開口,就讓王言有些沉默了。
這當然是笑談,實際王言的臉上一點兒變化都沒有,他笑呵呵的點頭:「大娘,是小王,可不是小王八,那不是罵人呢嗎。」
「哎呦,哈哈哈……」老太太反應過來,笑道,「要不說這人老了啊,就討人嫌,我還真沒想到那,順嘴就說出來了。」
「那是我的不是,大娘,我給你道歉了。」王言笑道,「現在我在咱們村都這麼大的名頭了?您老都知道我了?」
「你現在名頭可大著呢,村里人都知道你了。都說你是神探呢,劉家那小子偷了那麼多年沒人能抓著,結果你過來一天就給抓著了,好像是提什麼指紋,是吧?我知道那是高科技。昨晚我們吃飯還說呢,你怎麼不來我們家看看,今天看著你啊,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是真放心,假牙都笑掉了。
人民群眾還是淳樸的,抓了個小偷就成神探了。其實只是那個劉家良的行為比較惡劣罷了,搞的東寧村的人成了驚弓之鳥。而王言又確實行動快,確實一天就給人抓了,讓大家不再擔心。尤其是之前的那個大哥,一高興了可不是使勁吹嘛。以訛傳訛的,他王某人也就成神探了。
見老太太的樣子,王言樂了,問道:「大娘啊,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
「聽說了,聽說了。不是了解情況嗎,村裡有沒有可疑人員什麼的,還有查租房的居住證。我們家沒往外租房子,他們都蓋房子,我們家就又蓋了個小房。我們家啊,過的特別好,一點兒矛盾都沒有……」
不用王言問,老太太自己就念叨出來了。這老太太四個兒子,三個姑娘,老伴早年走了,跟著最小的小兒子在村里住,這也是為什麼老太太都上假牙了,孫子才不大點兒。
除了小兒子,和二姑娘,其他人都挺有能耐的。有在北京定居的,有在本地當公務員的,有當小老闆的。除了二女婿是個普通職工,另外兩個姑娘嫁的不錯,日子過的更不錯,兒子也都學習好。
有錢當然可以少去很多麻煩,三個哥哥姐姐對最小的弟弟要求不高,伺候好老娘就沒問題,都是月月打錢,不時的就買些東西往回郵。這小兒子啃哥哥姐姐,就完全夠生活的。
但都是一個爹媽生的,三十多的小兒子也較著勁呢,是個程序員,每天也是起早貪黑的干。娶的媳婦是哥哥姐姐們幫著張羅的,正經過日子的女人,生孩子以後找了個藥房賣藥的活,就在八里街拐角那邊,一排藥方中的一個。離家近,方便照顧老太太和兒子。
這條件當然能早都能在城裡買房了,也確實有房子,只是老太太住不慣,這才空著樓房住平房。
聽了老太太一通嘮叨,又看了收拾齊整,家具家電高端的屋內陳設,王言覺得,目前為止,這應該是東寧村除了傳說中這個那個的村長之外,最富裕,最和諧的人家。
老太太眼裡都是好人,也聊不出什麼新情況。
王言笑呵呵的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這是他前兩天在路邊找小店做的,隨意發。上面寫著他電話,微信,還有加微信要備註居住地,姓名等等。
「大娘,這是我名片。晚上等你兒子回來了,或者是你兒媳婦回來了,給他們看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就行。還有啊,大娘,帶孩子你得小心著點,這兩個月咱們村都兩家了。」
「我知道,老馬家,老張家的孩子,小王啊,你是神探啊,你得幫幫忙啊。那誰家孩子不是心尖上的肉?前天我還看著他們了呢,都不成樣了,看著就難受。」
「神探也有不神的時候啊,大娘。我昨天晚上就去過他們兩家了解情況,回去之後啊,我也做了一些努力,正調查著呢,我們警察肯定不能幹看著不管,你放心吧,大娘。」
又說了兩句話,謝絕了老太太拿出來的吃的喝的,王言結束了今天的第一家走訪,向著下一家走去。
他不是緊挨著的一家一家的走訪,而是相隔挺遠的交錯著入戶。他的行蹤不定,別人就沒法把握,給人一種他隨時會到的感覺。
已經連續走訪了兩天,他的走訪速度已經很快了。現在他在東寧村有了名頭,很多人一見面就挺熱情的,少了拉近距離的時間。基本上連趕路,帶聊天,走訪一戶大概在十五到三十分鐘左右。覺得有點兒問題的,就多聊聊,沒什麼問題的就簡單了解情況。
臨近中午,王言已經走訪了八戶。來到了第九戶,看著緊閉卻又沒鎖的大鐵門,哐哐哐的敲著。
正主沒敲出來,卻是把鄰居給敲出來了。那是一個有些瘦的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光著膀子,皮膚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干體力活的,頂著雞窩頭出來的。
本來還有些不滿呢,看到裝備整齊的警察,不高興也便化作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警察同志,大中午的就別敲了。你是最近來咱們村調查的王警官吧?村里都說你最近挨家挨戶調查呢。他們家的情況我知道,我跟你說就行。」
看著他一口煙漬的大黃牙,王言擺了擺手:「警官不敢當,我就是個小警察。既然你知道,那就去你們家聊聊,方便吧?」
「肯定方便呀,吃了嗎?沒吃在我這一吃口。」
「謝了大哥,不過不用。這就是最後一家了,我聽說這家比較困難,過來看看怎麼回事兒。」
「進屋說,不吃飯那就吃點兒水果。昨天晚上買的西瓜,就在冰箱裡放著呢,涼快。」
這大哥十分熱情,帶著王言就進了家門。儘管王言一再拒絕,還是從冰箱裡拿出保鮮膜封著的半個大西瓜,切了一盤子上來。
這過程中,王言也溜達著把他們家都看了一遍。也是租出了自家的房子,他們家裡就他跟他媳婦倆人,有倆孩子,大女兒和小兒子。女兒嫁到了青島,兒子今年大學畢業,在北京找工作。家裡收拾的也還行吧,不說亂,但是也沒太乾淨。
屋外的牆角摞著幾箱子啤酒的空瓶,屋內的地上散落著不少的菸頭,瓜子皮,桌子上還搞有個雙色球的走勢圖,鉛筆標記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一看這大哥沒少研究……
咔咔咔啃了一塊西瓜,大哥說道:「我們家隔壁啊,姓趙,現在就剩個小子自己過了,名起的還挺響亮,叫趙子龍。這小子命也苦,他爸媽早年離婚,都又新找了伴,這小子當時也就十五六吧,就跟著爺爺奶奶過。前兩年啊,老爺子老太太陸續都沒了,兒女們過來料理了後事,也就沒人管這小子了。
不過那時候這小子都二十多歲了,也用不著人管。咱們東寧村的房子啊,都知道會拆,可就是沒個准信,不知道什麼時候拆。所以當時這房子都分完了,這小子就是在這住著,其實房子跟他沒關係。
這個小子啊,可能是爹媽離婚的影響,以前學習挺好的,後來就開始犯渾不學好。染了個黃毛,整天的跟著一幫混混出去打架,上網吧。也沒聽說去打工什麼的,反正就是瞎混,一點兒不過日子,有錢就花,又是抽菸又是喝酒,前兩年還弄那個什麼鬼火摩托,一擰油門嗡嗡嗡。
這還不算,平日裡沒少往家裡帶人。男男女女的,亂的不行。哎呀給我煩壞了,整天半夜鬧騰。我還不敢說他,你說那混小子沒人管沒人顧的,真跟我急了弄一幫人堵我家裡,我就是報警也來不及不是。現在這年輕人啊,真狠。
這兩年倒是消停了,可能是歲數大了,頭髮也不染的花花綠綠了,看著像個正常人了。男的基本不往家裡領了,就是偶爾有幾個好哥們一起喝點兒酒什麼的,但也不像以前那麼鬧了。
不過他帶姑娘回來的時候多。要說這小子也有能耐,那姑娘一個個的,哎呀……嘖……不過我覺著那些姑娘可能也不是什麼好人,穿的花里胡哨的,可能就是出台的小姐。」
「就是說他現在幹什麼,你是一點兒都不了解,但是他還有錢瀟灑,還往家裡帶身份不明,疑似小姐的女人。是吧?」
「這不是報案吧?可別說是我說的啊。這小子下手可狠著呢,以前打斷了人家四根肋骨,不過因為當時沒滿十六歲,少管所關了一段時間給放出來了。後來聽說可能也跟黑社會有關係,我可害怕啊。他要是沒點兒事,怎麼可能那麼瀟灑。
也就是我們這是村子邊上,他又挺長時間見不著一回面,要不然早都傳的村子裡都是了。你說是聽說他困難才過來的?他還真不困難。又是喝酒,又是抽菸,上次見面給我上了顆煙,華子那是。他還開著一輛新款桑塔納,跟我說是買的二手車,那也是車啊,我干半輩子了都沒混上車開呢。」
「那他現在是什麼情況?我過來的時候是在道口看著一輛白色桑塔納,能有個五成新,那他應該在家呢啊。怎麼不見人呢?」
「估計是睡覺呢吧,或者可能壓根就沒在家。這小子出去從來不鎖門,他家裡也沒啥值錢的東西,根本不怕人偷,我也有兩天沒見著他了。」
「這小子這樣的,不都是夜貓子嗎,昨天晚上沒聽見什麼動靜?」
「他都變好了,就是夜貓子晚上也沒那麼大動靜。而且昨天晚上我也沒在家,工地夜班,我是後半夜才回來的。」
王言笑呵呵的點頭:「大哥怎麼稱呼?」
「我也姓趙,趙先明,說起來跟隔壁還沾點兒親呢。」
「那趙大哥是做什麼的?」
「那什麼,我是工地綁鋼筋的,就在不遠的那個工地。最近趕工,我們三班倒。」
大哥沒看王言,摸了摸身上,起身去桌邊拿煙,邊走邊說話。在桌子上拿了一包泰山白將軍,從中抽出一顆點上。
王言問道:「大哥沒事兒打牌嗎?賭賭博什麼的?」
「賭博可不敢,就是偶爾打打麻將。咱什麼家底兒啊,可賭不起。我兒子還想留北京呢,我這當老子的就算沒有助力,也不能拖累他們啊。」趙先明連連搖頭。
「快拉倒吧,大哥,你那手搓麻將都搓出繭子了,還偶爾呢?別找藉口說幹活干出來的,你綁鋼筋的繭子也不長你手指肚上,搓麻將挺使勁的吧?」
趙先明懵逼的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下意識的想往身後藏,可是看到王言笑吟吟的樣子,又不知道這雙手到底該咋放的好,特別侷促,一下子就拘謹起來,好像一個大姑娘。
王言好笑的搖頭,指了指凳子:「坐下說話。」
趙先明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拿下了叼在嘴上的煙,抖落菸灰長長的抽了一口,這才坐到了凳子上。心裡已經後悔的想死了,讓你欠,讓你欠,他心中有個小人,在一下一下的抽他的大嘴巴子。
「大哥,你不用緊張。沒抓到你現行,那就抓不了你,不用怕。不過賭博肯定是不好的,上癮不說,還可能禍及家人。你自己也說了,不能給兒子拖後腿,你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玩的不大,這玩意兒也是有輸有贏的。」聽著不抓人,大哥放在心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玩多長時間?輸贏怎麼樣?」
「也就斷斷續續的玩了一年,現在輸了三萬多。最近點子背,都是最近這倆月輸的。之前我手氣好,贏了十五六萬呢,我那時候要是收手就好了。其實以前我玩的真不大,輸贏也就是幾百塊錢。後來……」
趙先明反應過來,閉上了嘴。
「包庇?」王言笑呵呵的,翹起了二郎腿,已經被路上的灰埋了光澤的大皮鞋晃呀晃,「大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簡單給你講講啊,像你這種只是參與賭博的,就是我們抓到了現行,數額不大的話,拘留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沒事兒了,問題不太大。
但是你賭博的地方,那個發起人,按你這輸贏將近二十萬來看,他中間抽成也不少,那肯定是得判刑的。判刑明白吧?就是蹲監獄。看有多少人在他那玩,數額有多大,他又賺了多少錢,如果還涉及到高利貸的事兒,那還得再加刑。反正是人越多,數越大,這個組織者、發起人判的時間越長。
你現在是什麼情況?知情不報,故意包庇犯罪分子。那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跟這個發起人是同夥,要是這樣的話,大哥,來,沒摸過銬子吧?你感受感受。」
王言在後腰拿出手銬,拍到了趙先明的手中。
趙先明呆在那裡,看著在投進屋內的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光澤的,沉甸甸冰冰涼的手銬。
這時候,王言的話語繼續響起:「你兒子不是還在北京找工作呢嗎?要是在那邊乾的不高興,肯定得回來吧?最好的出路是什麼?是不是得考公務員?你要是被判了從犯,那就是刑事責任,你兒子這輩子考不了公務員、事業編……」
「朱永,是朱永,他帶我過去玩的。」
「很好。「王言欣慰的點了點頭,笑道,」那就說說這個朱永。」
「他是跟我一起幹活的,不過他不是咱們本地人,是下邊縣城過來的。我跟他認識有兩年了,一開始就是我們沒活的時候,湊出來一起打打麻將,混混日子。去年九月份的時候吧,他說找到了一個好地方,還說他一晚上贏了兩萬多,讓我跟著去看看。我想著玩不玩的,看看還不行嗎?然後就過去了。
最後沒忍住,正好又是三缺一,我就坐上桌了。不過玩的雖然比以前大,但是也沒那麼大,就是一把幾百塊錢那樣。那天晚上手氣不錯,贏了五六千吧,記不太清了,後來就一直玩了。不過到現在也沒玩多大的,一把也就是千八百塊錢。來來回回的,一晚上輸贏也就是一兩萬那樣。
那地方人挺多的,有七八桌呢。我聽著啊,他們好像是有的一把都輸贏上萬。就在慶林路那邊,有一家同樂棋牌室。有人查的時候,就是普通娛樂。沒人查的時候,玩的那就大了。每周一三五,晚上八點以後,就是玩大牌的時候。」
「那這個朱永呢?他還玩嗎?」
「玩著呢,後來我才知道的,好像那個老闆是他什麼親戚,沒少給拉人過去玩。」看著面前警察深邃的雙眼,趙先明舉手發誓,「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真的,撒謊天打五雷轟的。
我真不知道那麼多,就是偶爾過去玩一玩。我可沒跟他們一起組織啊,我就是被朱永拉過去玩的。而且我玩的也不大,你說我玩了快一年了,才輸三萬多,這也不算大吧?人家都幾十萬幾十萬的呢。」
「你兒子挺懂事兒的吧?」
「懂事兒,他還是學計算機的呢,我問過了,說是掙的也不少。之前上學的時候,我兒子就能靠他學的計算機掙錢了。大二以後,除了學費,沒跟家裡要過錢,還搞了對象呢,可有能耐了。」
雖然不知道王言為什麼這麼問,但是說起兒子,趙先明還是一臉的自豪,甚至都不見了剛才的緊張。
「大城市不好混,你兒子可沒那麼輕鬆。一年多了,才輸三萬?還才呢?三萬不多?還想再輸點兒?大哥,你一個月在工地綁鋼筋,活好的時候也就掙一萬一二吧?多數時候應該是在八九千左右。咱們這一年開工就那麼八九個月,你差不多能賺個八九萬。這一下就沒了快一半,還不多呢?」
王言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你把嘴閉上。知道你想說要是贏了,日子也過好了,是吧?好事兒都讓你趕上了?我看你屋裡那雙色球走勢圖,研究的挺透徹,你中獎了是咋的?我不願意跟你多廢話,我是怕你耽誤了你兒女。到時候悔不當初,什麼都晚了,一天到晚想著撈橫財,那還能有好?
你這樣,咱倆加個威信,等晚上我整理一下資料,給你看看賭博的人都是怎麼家破人亡的。別不服,以為是小概率事件,就發生不到你身上。這麼想的,現在不是要飯呢,就是不知道死哪去了。
這個什麼同樂棋牌室,我們肯定是要打擊的。你給我小心點,那個朱永要是還找你,你就想個好理由對付過去,要是走漏了風聲,你肯定是跑不了的,聽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你放心,警察同志,一定一點兒風聲都不露。」
王言招著手:「拿來。」
「什麼?」
「手銬啊,要不我給你戴上?你跟我回去呆一個星期,也免得走露風聲,破壞我們的行動。」
「不用不用。」趙先明忙不迭的把手銬遞了過來。
重新將手銬放回後腰位置,王言站起了身,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今天要是碰見了隔壁的小子,把名片給他,讓他給我打電話。沒見著的話,那明天我再過來看看。」
在趙先明的歡送中,王言晃晃悠悠的離開了,只留下趙先明在家門口咣咣抽自己嘴巴子。
走到路口的時候,王言特意湊近,看了一下停在那裡的白色桑塔納,抹了一下車上的灰,看了看車轍印,確定是有一兩天沒動地方。
毫無疑問,這個趙子龍一定是有問題的,光是一個貌似沒有正經工作卻還有錢花,還沒事兒就帶個女人回家,這就是說不過去的。
不過人還沒見到,掌握的信息還少,他一時還無法確定這個趙子龍到底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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