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酒香濃郁醉人,卻也敵不過,翩躚少年,青衫秀雅,綠衣倜儻。
路上行人匆匆,總有羞澀少女頻頻回眸,暗忖:
風景,還是你?醉人,還是心?
畫坊倚岸而停,縱已深秋,仍有綠枝垂懸,攜一襲重綠、布滿眼帘;在呵白氣息飄繞的唇邊,品飲歌女的憂唱;琴聲悠揚,細思,聽者眉頭微皺:
琴聲不似以往從容,是年老色衰的悲傷,讓撫琴的玉手顫抖麼?
曼陀羅華收回遠眺,正面看著一直在專心凝視自己的三殿閻君的三公子,心中也自奇怪:
為何人們總習慣稱他「餘三兒」?
後者伸手拿過酒壺,給他斟滿,接著也給自己滿上,
「如此,盡興吧!」
餘三兒顯然並沒有預料到他竟如此爽朗,遂痛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杯底亮干,喜道:
「我喜歡痛快之人!來,再敬!」
說著自己先將酒飲盡,暢快至極,又續:
「常言道,酒過三巡便是無話不談的開始,我卻覺得是傾吐肺腑的,我先敬了」
又是一口飲盡,酒色霎時撲面,一股桃色蕩漾在眉梢眼角,此時,細端量曼陀羅華時,就很有些意外的情意了。
曼陀羅華毫不在意,微笑道:
「肺腑之言,人人有之,只看傾訴與誰了。」
餘三兒似斟酌半天,才戲虐反問:
「你希望我能給你何種答案?」
眼波流轉,絲絲綿綿,曼陀羅華看看窗外的天色,連人間小小的歌女都痛惜時光,自己有什麼理由浪費呢?
遂舉杯告辭:
「謝了」。
一口飲盡,向外走去。
「你父魂的下落!」
餘三兒高聲亮出底牌,臉上不再有消遣的顏色,曼陀羅華這才重又坐回。
「原因。」
「你是為了父親,我也是!我母親的凡間肉身就要耗盡了,我想讓她重生。」
曼陀羅華上身微微前傾,盯著餘三兒的臉細看半天,這才確認:
「你並非糊塗,而在下並沒有使人重生的本事!」
餘三兒似成竹在胸:
「你當然沒有,有人有!你只需將此人引入我的靈局即可。」
「這種事情你隨便找一個你手下的判官、鬼差都能辦了,為何非得在下?!」
「可靠!你是最不可能出賣這個計劃的最好人選,除非,你不想再見到你父魂愈」
他端起杯來一揚而盡,眼中的無奈神色盡顯,卻沒有任何愧疚。
曼陀羅華靠向身後的椅背,細細盤算,他並不能確定餘三兒的話是真是假,但他決定試一試:
「也除非先讓我看見,否則甭指望我答應你什麼!」
「這個沒問題!不過,只怕你到時控制不住自己,鬧將起來,我們全都得玩兒完!」
曼陀羅華一笑,卻不再言語,心裡暗忖:
聽他話音兒,似對於父魂下落知之甚明,我卻不答應他什麼,待見到再做打算。
心裡主意已定,遂問
「幾時?」
餘三兒笑而不答。。。
......
......
寅時末,正是各路鬼差引領分發魂靈最繁忙的時候,冥界裡鬼來鬼往,並沒有誰會奇怪兩人的行蹤。
餘三兒走進三殿,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浪撲面而來,呼吸不禁一滯,他身上只流淌著一半幽冥的陰血,有點不慣焚火爐散發出來的地獄烈火之氣,哪怕這地獄之火遠在18層地獄的盡頭!
他皺下眉:
又是本殿焚燒的日子!
隨後進入大殿的曼陀羅華對於這股熱浪卻似沒多大反應,餘三兒一怔,想起曼陀羅華的出身,隨即明白。
他點點頭,忽然伸手抓住曼陀羅華的手,飄然而下。
冥界各殿,均是一種被各殿閻君駕馭的暗能量,這種暗能量能與各殿閻君的心意相通,無論各殿閻君遠在何處,只要各大殿一旦發生異常,他便能感知到。
而餘三兒竟然完全忽視掉三殿閻君的感知能力,大搖大擺地領自己進入,除了使用非常手段阻止了殿靈與閻君之間的心意外,再就是:這根本就是三殿閻君與餘三兒對自己所設的陷阱,這一種結果了。
可自己的利用價值,值得讓他們如此費心攫取麼?
他一邊思忖著,一邊就想擺脫被餘三兒緊緊抓住的手,餘三兒冷不防被他甩脫,只見焚火爐里發出的強大光伏一下子就把曼陀羅華激沖回殿堂頂端。
餘三兒再次飄回,又牽著曼陀羅華的手,這次卻抓的更緊了。
曼陀羅華此時明白,餘三兒抓住自己的手,倒也並非只是為了輕薄。
原來,這地獄的焚火爐乃自混沌初開時便有,卻並不知何物造成,外部尖聳如塔,中心為一發著青白之光的球狀物,焚燒之時,光伏似環狀向外發射,顏色也逐漸由淺至深,由青白至墨綠;而每一次的靈魂焚燒,這些青綠顏色激躥,擊打在血紅色的地獄殿壁上,又被反射回球體,成為帶著青紫色的光,陰鬱而灼燒炙熱。
兩人下落了不知多少時間,似乎到達塔底,雙腳踏處,卻並無實物托墊,仍是懸浮。
餘三兒默不作聲,仍是牽著曼陀羅華向一側目的地走去。
焚火爐所處的是一所浩瀚如蒼穹般的所在,黝黑、深遠,你無法看清它的邊緣,而在它的上空,冥界十大殿堂依次、依時輪轉、焚燒自己殿堂的罪惡靈魂。
在焚火爐的周圍,分別立有四根巨大的柱子,非石非木、非鐵一類,仍是不知以何物鑄成。
曼陀羅華知道,那是給厲鬼準備的鎖靈柱,厲鬼經過萬年的冥河水腐蝕煎熬後,還要被鎖在此四個柱子中再嘗盡千年的炙烤,最後才會被扔進焚火爐,魂飛魄散。
而鎖靈柱並非是圓形,而是類似方形,每個面都分別掛有成千上萬個厲鬼魂魄,每隔半個時辰就換一面炙烤,取痛苦永無止境之意。
在一處鎖靈柱的底部,餘三兒停住了
「啊——!」
一聲驚呼,通過緊握的兩手,曼陀羅華瞬間感覺到了他的驚恐:
「怎麼?」
他問,順著餘三兒顫抖的手指望去,在鎖靈柱巨大的底盤座下,一間黑屋空蕩蕩地出現在眼前,門前顯然曾被封印過,殘留的光伏還在嘶嘶作響,餘三兒疾馳來到另一根鎖靈柱下,同樣的暗黑屋門,封印力量顯然高過前面的那間無數倍,周圍四散的光伏,已成齏粉狀,星星點點,內中望去,同樣的空無一物!
隨著餘三兒面色發白,適才的從容不迫已不見蹤影,握住自己的手也慢慢滲出層汗,曼陀羅華明白:
或許有一場無可挽回的變故發生了。。
兩人正自心驚、疑惑,忽見曼陀羅華渾身巨震,一股強大的電流差點將餘三兒的手彈開。
餘三兒一看,儘管隔著綠袍,在曼陀羅華的腰間,一道如鬼斧形狀的力量發著黃綠色的光芒,正在上下奔騰不已,那是彼岸花葉使者所獨有的冥界封印力量。
霎時間,自己的手便如握住了一塊滾燙的焊鐵般,只聽曼陀羅華低吼一聲:
「不好!往生空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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