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嘆的呢,他不是個壞人,做的正經生意,也是公買公賣,也不欺壓百姓,沒有為富不仁,也不放債,欺男霸女逼良為娼什麼的那就更沒有了——所有人都認為,這就是他捨不得錢,幹壞事你不得在地方上打通關節嗎,這錢誰掏啊,他是一定不會掏的。
家裡頭也有些個工廠,工人們的待遇也都還行,從不拖欠工資,伙食也是足量足份,沒人說他不好,唯獨這個慳吝,真正的捨命不舍財。
結果到了地下,陰府里一查,他欠的太多了,該花的錢絕對就沒花(當然不該花的他也沒花),偏偏有功無德無有過,轉世還為人。
所以這一世,他就得散財,財散不夠,下輩子接著散,什麼時候把他上輩子和自己埋的那些錢,連存陰債的府庫錢都散乾淨了,他算完活兒。
崔秀也講明了,這不是她有多厲害,比老陳頭兒之前看的那些人都能耐,是趕巧了。
燒冥寺主要的功能,就是為這些大神薩滿們提供一個燒冥錢的場所,他們無論是驅鬼祛邪也好,還陰債化太歲,甚至聚財氣去小人,都得燒冥,所以白老太太供著地藏王菩薩,乾脆的就把那地方叫做燒冥寺——她本人是拜觀音的。
老陳頭人頭廣有面子,在會江縣發話要保燒冥寺的平安,這就是一場功德,之前他欠的太多,底下遮著擋著,不讓人查,要他死也做一個糊塗鬼,非要讓他當個十生八世的過手財神,以戒後來人。
不過有了這場功德,陰府網開一面,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犯在哪兒了,若是能改,善莫大焉,若是不改,那就這麼著吧。
老陳頭直嘬牙花子,這個怎麼改啊,他兜里連五十塊錢都揣不住,前幾年五十塊四個人吃飯喝酒,現在他自己一頓飯五十塊都花出去還得掛帳呢,要不是大傢伙兒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可沒什麼好日子。
最後還是江世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去賒了點供品,江世為他起了個高功壇,焚表祭天許願,他陳老混混一生行善,鋪路修橋,濟孤養獨,只求生活無憂,錢財過手不取,花的錢都要是為了做善事,廣交天下,揚送善名。
第二天他就糾結了一幫朋友,先募了一圈兒捐,幹嘛呢,翻修了會江縣殘疾人學校的校舍。
說來也怪,這筆錢就在他手裡放著,大幾萬塊,什麼事都沒有,不要說住院了,人倍兒精神,腆胸疊肚,紅光滿面,忙前忙後的,事完了還落下幾千塊錢的好處——他有面子買那些材料都便宜不少,這錢還真就是省下的。
他倒是也瀟灑了幾天,不過總覺著不舒服。
人就是這樣,他知道了,心裡頭就害怕:哦,這幾千塊錢,就是我行善積德的獎勵,花完了,我還得過那個五十塊兜兒就滿的苦日子?那不行啊,就是江湖上我這面子也過不去啊。
得,乾脆吧,送佛送到西,這個事兒啊,還得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他拿這些錢,又和朋友們借了點,跑去立連市,在城邊子上拿了一塊兒地,蓋了一所孤兒院,跑關係,僱人,一系列事情下來,他對崔秀是深信不疑感恩戴德。
一點兒溝坎兒都沒有,就沒有這麼順的。這個時候民間資本做慈善是很難的,光是投資人的資質審查就讓人望而卻步——沒辦法,亂象太多,有太多的人打著慈善的名義行騙了。
在這個過程中,老陳頭認識了現在的大老闆,很多事也是這位老闆幫了他的忙,幾乎是一路綠燈,孤兒院就建起來了,老陳頭一樣還是身無餘財,掙多少錢,就往這裡面扔。
再有多餘的就蓋小學,給農村修路,本來還有計劃是包荒山頭兒種樹,為立連市越來越嚴重的風沙問題出點力,但是這個事兒的資金來源被唐康健給攪和了,算是半途而廢。
連帶著大老闆也不把重要的事交給他了,他這邊能用的資金就少了很多。
這次他要宴請的,就是這位手眼通天的老闆,也是巧的,本來是要請章晉陽去立連市安排一頓,不過大老闆有事要到會江來,他是會江的地頭蛇,什麼事也繞不過他去,這一路的行程,自然就是他安排了。
章晉陽臉都黑了:所以那個什麼老闆晚上還得住在這兒?
看著陳老混混滿臉堆笑,章晉陽一把就把那五千塊錢又搶回來了,他虧大發了。
因為說好了,入席的就只有陳猴爺和哪位不知名的大老闆,所以一席菜也沒多少,陳老混混也不白來,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搞了兩隻雁鵝(就是野生大雁和家鵝混交的第一代),章晉陽就拿這個,做了一桌鵝宴。
先上的是鵝件,鵝件就是把肉拆下來之後剩下的骨架,雞骨架鴨架子之流,整個兒的扔砂鍋里大燉,九成熟的時候下進去些冬瓜,這是桌上的主鍋兒,就它最大,從頭到尾它都在桌上。
鵝腿兒剁開了拆骨紅燒,青紅椒圈寬著切,要的是豪放,這是二盤兒,是飽肚子的硬菜。
翅根一樣拆開了去骨,不過卻是白斬雙吃,旁邊配上椒鹽芝麻鹽,辣椒末發好的黃芥,這是過味兒的三盤兒,到這個的時候,吃的就差不多要飽了,剩下的時間就是推杯換盞,喝酒的時候。
胸脯肉和上皮下的油打泥成丸,汆好的湯撇去油,多配薑絲和青蒜苗,算是清口的小盞。
鵝頭輕鹵之後一劈兩半,小炭火煨烤,鵝掌和鵝件一起燉了,關節皮爛的時候撈出來吊昆布湯里悶熟,撈出來瀝乾,放到盤裡澆上提前熬好的蝦頭油膏——其實應該用鮑汁,可是這會兒買不到蚝油和魚露,章晉陽也捨不得用金華火腿。
二節翅拆一節骨,把鵝心一分為二,用料餵好了夾在裡面,上炭火蜜烤。
剩下的就是雜碎了,鵝皮、鵝肝、鵝腸、鵝血,切好了次第下鍋爆炒,不勾芡不澆明油,旁邊配上高湯汆的菜心兒。
搭上來的是煮著青梅的天元低度酒——當然,他們這不產梅子,所以章晉陽用的是青梅果餞,提前處理了一下,讓它不掉色,味道也不那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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