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鳳的武器不算什麼神兵,但陪著她征戰多年,在殺氣和鮮血的澆築下,已經是非同一般,可惜也僅僅是非同一般而已。
此時的楊帆海真氣並沒有比之前強,但意志卻是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
滄海三疊浪是一招拼命槍法,第三槍傾盡一切,風師父教給他的本意也許就是用來拼命的。所謂拼命,其實就是在山窮水盡之下的奮力一擊。
此前的他從來沒有過真正這樣的情況,或者說是從來沒有好好體會過這樣的情況。此時此刻,自己只能攻出最後一槍,那種不惜一切的意志驅使下,力量幾乎要將他自己撕碎。
這種情況下,長柄戰斧根本堅持不住,終於破碎。
在那紛飛的碎片之中,看著那疾馳殺來的黑色長槍,九鳳跌坐在地,朱唇微張,渾身僵硬。這一刻,她腦海中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開始回溯以往的記憶,從執掌族長到鋒芒畢露,再到孩提時代的出類拔萃。
不過一瞬的時間,就是這般回憶的自己的一生。直到最後,心中更生出一個念頭:我,要死了嗎?
這一刻沒有人能救她,連她自己都擋不住的槍芒,別人更加擋不住。
生死一線之際,楊帆海將槍頭微微一偏,從九鳳臉龐擦過,直接插入了她身後的大地之中。
「轟!」
第三槍的能量瞬間爆炸,灌入大地之中,以兩人為中心,轟出了一個方圓千米的巨大深坑,唯有兩人所立之處,孤峰獨立。
「你輸了,我沒殺你,不是因為我不能殺你,只是因為我大哥不想殺你。若你還有巫族的榮耀,投降吧!」
楊帆海撐著最後一口力氣,一口氣說完,可怕的疲憊感湧上來,令他雙眼一閉,昏迷過去。抓著黑色長槍的手順著槍桿往下滑動,直到幾乎趴在九鳳身上了方才停住。
看著近在眼前,這個包裹在黑色鎧甲中的男人,九鳳咬緊牙關,死死地憋住呼吸,她害怕因為呼吸太重而與對方的身體產生接觸。哪怕是隔著一套黑色鎧甲,也讓她感覺不自在。
好一會後,才蠕動著身體,從楊帆海的身體下挪了出來。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緊握黑色長槍,身子傾斜卻是沒有倒下去的楊帆海,咬緊牙關,捏緊了拳頭。
「族長!」
一個天河部落巫族疾馳而來,手中大錘對著楊帆海敲了過去。雖然還不知道九鳳是如何反敗為勝的,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些什麼。
眼看那一錘將要敲落,卻見一隻素手一伸,直接將那大錘托住,令它無法下落。
「族……族長,為什麼!」
那名巫族一臉驚訝,因為出手阻止之人正是九鳳。
看著楊帆海,九鳳一臉糾結,好一會後終於嘆了口氣說道:「這一戰,是我輸了,他本可殺我,卻是放過了我。我若趁現在殺他,豈不是成小人了。」
再環顧四周,雖然戰鬥還在繼續,但因為她被楊帆海牽制太久,大勢已去。就算自己現在再奮力衝殺,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戰鬥繼續下去,只是徒增傷亡,心中雖然不甘,但九鳳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朝著天空大喝一聲:「停下來,都停下來!」
那一聲令下,天河部落,且戰且退。斷修也是指揮九黎大軍穩住陣型,不做追擊。不出片刻,本混戰一團的戰場變得涇渭分明,各自一方。
九鳳從坑底躍出,從麾下手上拿過一面旗幟,再幾個彈跳,落在了斷修身前,將旗幟插入地上,再半跪在地,低下頭顱,輕聲說道。
「天河部落原意歸順九黎!」
「族長!」有天河部落的巫族大聲嘶喊,很明顯不願意如此。有一些甚至還對著這裡沖了過來,似乎想要動手。
「都給我停下!」九鳳大吼一聲,雖然依然保持著半跪的姿勢,但還是讓那些人都停了下來。只是如此一幕,可見天河部落規矩嚴明。
「輸了就是輸了,沒有什麼可說的!」九鳳輕聲說著:「我們巫族子弟什麼時候開始連失敗都不敢承認了嗎?」
此言一出,終於是再沒有人喧譁吵鬧,天河部落都是安靜了下來。
見此情形,斷修終於是長長的吁了口氣,驅使老虎繞著九鳳走了一圈,再伸手將天河部落的旗幟拔了出來,朝天大吼一聲:「九黎,勝利!」
「勝利,勝利!」
幾十萬九黎大軍大聲歡呼起來,這是之前征服其他部落的時候沒有過的事情。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哪些部落不過是錦上添花,算不得什麼,唯有此時此刻,擊敗了天河部落,這場西征戰事才算是真正的勝利了。
改旗易幟,接管部落,餘下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攻下了天河部落,西征的戰事等於是結束,大軍終於是卸下了肩膀的壓力,大酒大肉的放肆輕喝。
而作為最大功臣的楊帆海,此刻卻是在昏睡之中。斷修在營帳在等候,好一會後見得帳篷布簾拉開,一個老巫族走了出來。
「怎麼樣了?」斷修急忙問道。
他本以為楊帆海是普通昏迷,但似乎並非如此,自己用了不少手段都沒辦法喚醒他,只能讓九鳳請來了這個天河部落的老巫師。
老巫師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他穿著的鎧甲隔絕了氣息,我無法探查他體內情況,所以不能確定,不過看他呼吸吐納已經平穩該是並無大礙。」
「他修煉了一個古怪的功法,你可以感覺到四周的天地元氣都在被他吞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個種族的,真是個怪物。」
斷修則是長吁了口氣:「沒事就好!」
他沒有心思去探討木易兄弟是什麼種族,只要安全就行。突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麼,看了一下四周問道:「九鳳呢?」
老巫師對著帳篷努了努嘴:「在裡面呢!」
「在裡面?」斷修掀起布簾看了一眼,裡面的情況立刻讓他一愣。
九鳳的確在裡面,楊帆海自然也在,躺在獸皮床上一動不動。因為蚩尤的叮囑,加上楊帆海自己也說過,所以不曾將他身上的黑色盔甲脫下。
讓他意外的是九鳳,此刻坐在楊帆海的腳那頭,雙手在胸口絞成一團,一動不動的死死看著楊帆海,眉頭緊皺,似乎在為什麼事情而費解,難以尋找答案。
「她這是在幹嘛?」斷修輕聲問道。
「你不知道啊……」老巫師詭異一笑:「看來你們九黎部落也是亂來的,都要出戰了,居然也不打探一下對手部落的信息。」
隨即靠近斷修,傳音說了起來。
聽得老巫師所說,斷修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大聲狂笑起來:「還有這種事情,有意思!那我就先去和兄弟們喝酒了。」
隨即也不管此處情況,拉住老巫師一起走開了。
巫族的人馬狂歡了五天五夜,楊帆海也是睡了五天五夜。仿佛深陷在泥沼中一般,難以掙脫,直到第六天才終於是甦醒過來。
體內的真氣完全恢復,傷勢也是不留半點,這一天一夜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天地元氣,便是帶脈之中耗損的真氣也已經填滿。
張開眼,看著帳篷頂上,感受了一下,全身都在,沒有少一點。
看來是活下去了……楊帆海心中暗道,最後一刻,他偏移了槍頭,倒不是憐香惜玉,純粹只是因為蚩尤的緣故。
就如同公孫軒轅想要一個完好的徐州、青州一般,蚩尤定然也是想要一個保存了元氣的南蠻之地。
征服南蠻只是蚩尤的第一步,他想要帶領巫族變得更強大,梁州和荊州才是他要花費更多心思的地方。如九鳳這樣的人,是可以成為他左臂右膀的,不應該死在這樣的戰場上。
當時的做法很是冒險,但好在自己是賭贏了。自己能好好躺在這,想來是天河部落投降了。
動了動手指,再坐起身來,想要起床。只是剛剛坐起,就見眼前坐了一個美艷嬌俏的女子,嚇得楊帆海對著後面一彈,哐啷一聲,差點將帳篷給撞倒。
「你……你……你……」
指著眼前的九鳳,楊帆海結巴了好幾聲,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九鳳則是一臉遺憾的搖頭:「居然沒死……」
這種問候倒是別出心裁,楊帆海也不知道該與這個巫族說些什麼,乾脆什麼都不說,慢慢的站了起來。
「木易兄弟,木易兄弟……」
幾聲大喊之後,斷修風急火燎的沖了進來,一見站著的楊帆海,立刻大喜:「你醒來就好了,怎麼樣,身體無礙吧?」
楊帆海立刻搖頭:「無妨,我已經康復了!」
「康復了就好!」斷修也是長噓一口氣:「以前總感覺你好像草原上的狼一樣孤傲,不怎麼跟人說話,沒想到你打起架來居然比瘋牛還要可怕。」
「此事先不提,族長讓人發來了急信,讓你不要參加後面的戰鬥了,趕緊回青黎部落。」
「怎麼回事?」楊帆海不解的問道。理性分析的話,蚩尤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召回自己才對。
斷修掃視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九鳳後,再低聲說道。
「十二姓巫族來人了,想把乾坤弓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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