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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涅正在戰火硝煙中掙扎,不過這似乎並沒有影響到羅馬人的生活。筆神閣 m.bishenge.com
如果說羅馬城最近有什麼值得議論的話題,那就是有個很勇敢的年輕人向如今正名震一時的米開朗基羅發起挑戰的事。
這個年輕人叫拉斐爾·桑迪,一個來自烏爾比諾的後起之秀。
不過這個年輕人雖然只有16歲,但是這個有著一副讓很多貴婦人都為之心動的容貌的少年,卻在繪畫上有著非凡的才能和令人驚嘆的天賦,正因為當他來到羅馬不久,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而且因為這個年輕人帶來了一副十分特別的畫作,所以很快他也引起了教皇亞歷山大六世的關注。
那副畫作當中聖母的容貌讓人們很快就知道了這幅畫作的來歷,特別是再想到關於傳言說凱撒似乎想要把盧克雷齊婭從比薩帶走的傳言,人們對這個年輕人的來歷就更奇怪了。
正因為這樣,亞歷山大六世決定見見那副畫和它的作者,而原本並不抱著什麼特別心思的教皇,在見到那副《三位一體》之後,沉吟了少許,就讓人拿來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這是對你的獎賞,雖然這幅畫有些地方也許你是在刻意討好,但是必須承認這的確是一幅佳作。」
教皇對拘謹站在面前的年輕人說,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畫像,所以他沒有看到年輕人雖然沉默,卻很倔強的拒絕了遞到他面前的那個錢袋。
「陛下,對您的獎賞我萬分感謝,不過我不能接受,」拉斐爾因為緊張聲音有點顫抖,他不敢直視教皇望過來的目光,只能緊盯著前面教皇的腳尖「您對這幅畫的稱讚我萬分感激,可是我不能接受您所說的我是在刻意討好。」
站在拉斐爾旁邊的普拉托驚愕的看著拉斐爾,在他印象里自己的朋友的性格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樣纖細而又脆弱,也許他在藝術上有著常人永遠難以圖及的才華,但是卻是個有些軟弱的人,特別是面對那些大人物時,他總是顯得勇氣不足的。
可現在面對教皇,拉斐爾居然當面頂撞,這讓普拉托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昏了頭。
「我畫下的一切都是我親眼看到和記在心中的,我永遠忘記不了我看到的那一幕,所以我要把這一切都呈現在畫布上,要讓更多的人人膜拜我心目中最神聖的偶像,這不是為了金錢也不是庸俗的奉承討好。」拉斐爾向教皇鞠躬行禮「陛下請原諒我對您的冒犯,但是這是我的初衷,我不能為了得到一筆獎賞就讓這幅畫像和畫中的神聖一幕蒙羞。」
站在亞歷山大六世身邊的諾梅洛微微張嘴要開口申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人,可剛剛張嘴卻又無聲的微微退後。
諾梅洛注意到了亞歷山大六世看著畫作時的神色,而且以他對教皇的熟悉,他知道如果一個人真冒犯和惹惱了他,亞歷山大六世是不會那麼不動聲色的。
教皇從不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有時候他會把憤怒或是喜悅很明顯的表現在他的神情與舉止上,儘管很多時候他這麼做其實更多是在演戲,但是對於如面前這個年輕人這樣的小人物,他沒有必要這麼費神。
所以如果他是真的生氣了,那麼他就會顯出真正的憤怒。
「你心中的偶像,年輕人你這麼說很不合適,不過我可以原諒你的年輕,但是我提醒你想成為羅馬的寵兒不是那麼容易的,」亞歷山大六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發出一聲感嘆,然後向站在一旁的僕人擺擺手「既然金錢讓你覺得不高興,我可以給你另外的獎賞,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拉斐爾有些緊張的深深鞠躬,他似乎也被自己剛剛那些話嚇到了,以至離開的時候神色間都有些彷徨不安。
「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諾梅洛看著那兩個人背影,向一直看著油畫的亞歷山大六世輕笑了聲「他成功的取得了您的注意,陛下。」
「年輕人總是能被原諒的,就如同當初你剛到我身邊的時候,也曾經想盡辦法想要引起我的注意。」亞歷山大六世不以為意的笑笑「不過他讓我想起了我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同樣衝動而有富有朝氣,可現在我已經老了。」
諾梅洛有些意外的看看教皇,他不知道是什麼讓亞歷山大六世忽然有了這種感嘆,他不由向那幅畫作看去。
恬靜的聖母斜坐在椅子裡,她懷中的聖子微微舉起雙手,似乎要擁抱又像是向畫外的觀賞者招手。
聖子的眼睛顯得異常的清澈,他臉上掛著天真而又充滿感染力的微笑,似乎在用那雙絲毫沒有被世間的污穢沾染的純真雙眼觀察這個世界。
諾梅洛似乎在這一刻有點明白了教皇的感慨,這讓他心裡不禁暗暗轉了幾個念頭。
「那個貢布雷,為什麼要給這孩子取名叫埃斯特萊絲?」教皇似是有些好奇的問「我從不認為過去的時代有多麼糟糕,也不會認為將來有多好,要知道很多人總認為飯梵蒂岡是墮落了,可他們從沒想過真正改變的只是他們,而梵蒂岡始終都是這個樣子的。」
諾梅洛默不作聲的聽著,他知道這個時候並不需要他插話,或者說也許教皇自己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凱撒是不是已經快到巴黎了?」教皇問了句,然後微微擺手阻止了諾梅洛開口「我知道你想要為他辯護,不過這次對他來說是個教訓,他在對待貢布雷這件事上太固執了,以至於忘記了太多更重要的事情,這樣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或許應該說是在盧克雷齊婭這件事上太固執了,諾梅洛很想這麼說,不過他知道這句話只能留在肚子裡。
「只是可惜喬瓦尼不在了,」教皇有些落寞的輕聲說「我們都知道那個菲歇與喬瓦尼之間有交易,那甚至是查理還活著的時候,所以如果能去巴黎的是喬瓦尼,也許會更好些。」
「但是法國人已經表現出了願意支持您不是嗎,」諾梅洛陪著亞歷山大六世來到走廊里慢慢踱著步「對法國人來說,如果他們想要再次對那不勒斯發起宣稱,就必須得到您的認可,正因為這樣他們才主動提出請您派人主持法王的加冕儀式。」
「你是這麼認為的?」亞歷山大六世看看身邊的秘書,看到諾梅洛挑了挑眉毛的樣子,教皇搖了搖頭「我們都知道其實不是那樣的,只不過現在卻不能說出來,畢竟我們身邊就有敵人。」說到這亞歷山大六世忽然用力揮了下拳頭,壓低聲音說「要知道我到現在還忘不了那個侮辱,那是對我的公開羞辱,是對整個梵蒂岡的羞辱。」
「如果法國人出兵,不知道這次斐迪南是不是還會派貢薩洛來。」
聽到諾梅洛提到那個名字,原本已經很憤怒亞歷山大六世又露出個怒不可遏的神色,他扭頭緊盯著諾梅洛的臉。
「所以我寧可接受法國人提出來的一些苛刻的條件,只要他們能幫助就可以,還有威尼斯人,他們現在正到處煽風點火的鼓動反對我,我甚至聽說他們已經不止一次的派人到佛羅倫薩遊說,難道那個巴巴瑞格以為他可以說動佛羅倫薩人反對我?」
諾梅洛默默聽著,他知道教皇看似嘮叨的這些話題,正是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大事,特別是關於威尼斯人的動向,已經引起了很大的關注。
1497年初的羅馬涅戰爭除了讓局面又回到原來的樣子,唯一的變化就是在羅馬涅崛起了一個之前誰都沒有注意的蒙蒂納伯爵領地。
而不論是威尼斯還是熱那亞,在那場戰爭中都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這個局面顯然是威尼斯人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就在最近,威尼斯人似乎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而威尼斯人的理由和藉口,卻又偏偏很不容易駁斥。
他們以自己是抵擋在奧斯曼入侵的歐洲最前線為理由,紛紛向很多城市提出了種種要求,而來自奧斯曼的威脅也的確嚇壞了很多人,這其中也不乏亞歷山大當初在羅馬散布的種種輿論造成的後果。
依仗著這種由奧斯曼人產生的巨大恐懼,很多城邦都不得不同意威尼斯的一些合理或是不合理的要求,他們唯一期盼的就是威尼斯的艦隊和他們龐大的財富,能在抵抗奧斯曼人這件事上發揮作用。
「絕對不能這樣下去了,」亞歷山大六世憤怒的對諾梅洛說「威尼斯人想用奧斯曼來威脅我,如果這樣我是不會讓他們如願的,既然我能和法國人講和,必要時候我也可以和那個巴耶塞特二世講和。」
諾梅洛有些詫異看著教皇,雖然也猜想過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但是聽亞歷山大六世親口說出要和奧斯曼人媾和的話,還是讓諾梅洛有些意外。
他知道教皇一定是對威尼斯人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否則是不會把這種想法說出來的。
作為教皇的秘書,諾梅洛知道他該做些什麼,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考慮該怎麼幫教皇實現這個想法了。
「您需要我去找那個阿斯胡爾克嗎?」
「不,現在不需要,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你知道這件事有些麻煩,而且必須小心,」亞歷山大六世低聲吩咐著秘書「找一個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人,這個人能夠得到奧斯曼人的信任,而如果事情暴露也不會牽扯到我們。」
「陛下,這樣的人可不好找,雖然的確有一個人很合適,不過正如您說的,如果暴露了這個人也會牽連到我們的,」諾梅洛有點無奈說,看到教皇看過來他就繼續說「貢布雷就很合適,據說他和那個阿斯胡爾克關係不錯,好像他們還在一起做生意,不過……」
「該死的,」亞歷山大六世憤怒的低聲罵了句,想起自己女兒就這麼白白便宜了那個那不勒斯來的窮小子,教皇立刻顯得怒不可遏「好吧,這件事暫時先放放,至於那副畫好好收起來,也許將來有一天埃斯特萊絲自己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會覺得很有意思。」
諾梅洛微微躬身點頭,只是想著教皇最後這句話,他心裡不由又轉了幾個念頭。
普羅托走到外面的時候,幾乎不顧旁邊有人就對著拉斐爾叫了起來。
不過他還算沒有完全昏頭,所以只喊了一聲就立刻拉著拉斐爾跑到一旁,然後他激動用力抓著拉斐爾的肩膀不住搖晃。
「拉斐爾,我得說你真是讓我感到意外,你居然用這種方法引起了教皇的主意,聽到了嗎他說會有另外的獎賞,相信我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一定能在羅馬出人頭地的。」
「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不能接受別人認為我是為了得到好處而可疑奉承,」拉斐爾的臉色有些蒼白,其實之前他就已經被自己的舉動嚇到了,只是到現在他才真的感到害怕「我居然頂撞了教皇,普羅托你一定要打我個耳光,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
「你沒瘋,你是個天才,」普羅托說著真的抬手扇了拉斐爾耳光,看著朋友呵呵呵的傻笑,他又伸手扇了兩下「聽著你要出名了要名利雙收了,去他的畫匠作坊吧,去他的烏爾比諾吧,我們要在羅馬做一番大事。」
「對,我想要做番大事,」拉斐爾激動的說「我要成為人人都敬仰的大師,要讓所有人都為能收藏我的作品自傲,普羅托你會幫我對嗎?」
「當然,我一定會幫你的,」普拉托不停點頭「所以我們首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成為了教皇的被贊助人。」
「可是我不是。」拉斐爾茫然的搖頭「我只是賣給了教皇一幅畫。」
「可是他欠你一個承諾不是嗎,」普拉托狡猾的笑了笑「這個承諾才是無價的,所以可以說他贊助了你,而且教皇顯然和喜歡你的作品,所以你很有可能會代替那個米開朗基羅為教皇服務。」
「不。」拉斐爾驚訝的看著普羅托「我只是賣掉了一幅畫,可讓你說的好像要向米開朗基羅大師挑戰,我沒有這個想法。」
「拉斐爾拉斐爾,你可是真可愛,」普拉托用力揉了揉拉斐爾蜜蠟般的頭髮「聽著,沒人要你去挑戰那位大師,我們只是讓別人知道你得到了教皇的賞識,至於其他人怎麼想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不是嗎,更何況你也聽說了,米開朗基羅正準備去佛羅倫薩,羅馬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所有由你來接替他在羅馬的地位這對誰都很公平。」
拉斐爾有點迷茫的看著普拉托,他總覺得這些話有些地方不對勁,可卻又想不出問題在哪兒。
他知道普拉托是很聰明的,聰明到他遇到的很多問題都是由普拉托為他做出決定。
所以這一次,他也習慣的決定接受普拉托的建議。
「我們只說教皇買了我的畫?」
「只說買畫。」
「也只說教皇願意在以後給我個機會?」
「就是給個機會。」
「那好吧,不過如果米開朗基羅大師問起來,我們一定要把整個經過都告訴他,畢竟是他把我引薦給教皇陛下的。」
「那當然,我們是很感激那位大師的。」
聽著普拉托滿口答應下來,拉斐爾微微吐出口氣。
他真的不想和那位米開朗基羅大師發生矛盾,他知道那位大師的脾氣很不好,這讓拉斐爾從見到他那天開始就有些心虛。
更重要的是,拉斐爾並不認為他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我敬仰米開朗基羅大師的作品,而我對自己的才華也從不懷疑,」拉斐爾對普羅托說「不過我覺得我們不會發生衝突的,畢竟他就要離開羅馬,而且他和我將來很可能有著各自不同的成就。」
「也許是這樣吧,」普羅托敷衍了一句,可接著就又小聲自語「不過不要這麼自信拉斐爾,很多事情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
普羅托的話音很輕,所以拉斐爾並沒有聽到。
他已經完全沉浸在對將來的憧憬中,所以當他有一天終於聽到些關於他與米開朗基羅之間種種傳言,而後又接到了米開朗基羅一封充滿憤怒和質問來信後,拉斐爾完全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米開朗基羅會給我寫這麼一封信?」拉斐爾衝進普拉托房間時看到朋友也正在寫信,而且他桌子上亂糟糟的放滿了信紙。
「你說什麼,米開朗基羅對你說了什麼?」普拉托接過那封信只看了短短的兩小段就張開了嘴「我的上帝,他稱呼你為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而把我叫做,叫做……」
「猶大身邊的猶大,」拉斐爾接口說「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突然這麼指責我們,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就如你知道的那樣,我只是把你得到教皇的賞識告訴了一些人,還有就是替你答應一些貴族可以為他們畫像。」
「等等,你這些信就是給那些貴族的嗎?」拉斐爾走到桌邊順手拿起一封還沒寫完的信看了起來,可沒過一會他的臉上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你居然去搶米開朗基羅的僱主?!」
「這怎麼能叫搶呢,想讓他作畫的人那麼多,可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留在羅馬了,那些人遲早是要再找別的畫家,既然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代替他呢。」
「可他現在還沒離開羅馬,」拉斐爾懊惱叫了聲「天吶,你讓我們成了那個米開朗基羅的敵人,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會找上門來讓我們好看的。」
「可那不正說明他開始感到不安了嗎,你的才華讓他覺得受到了威脅,這就足夠了。」
普拉托得意的笑著,他其實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不過看看桌上那些信,他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會代替他在羅馬的地位,會成為萬眾矚目的大師,到那時候你才可以追求你心目中的所愛。」
普拉托向拉斐爾不住描繪著一副美好的未來,直到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屋裡兩個人立刻沒了聲息,他們相互對視,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一絲不安。
「總得有人去開門。」
聽著不住傳來的敲門聲,普羅托忐忑不安的走了過去,他先是吸口氣然後才打開房門,然後他有有些意外的看著站在門口的摩爾人。
「你們這裡還真有些難找,」烏利烏不理看到他就如同見了魔鬼般的普拉托,身子向前一擠就進了房間,他打量了下面前兩人,然後對拉斐爾說「我是來給你們找份差事的,有人想請你作畫,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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