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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一直往北方走,但是當離開羅馬涅之後,很多人還是感覺到了明顯的寒冷。一筆閣 m.yibige.com
風雪依舊很大,可和在蒙蒂納時候不同,進入巴爾幹之後的幾天裡,整個軍隊都認為天地似乎是凍住了似的。
山變得多了,而逐漸陌生的環境也讓很多士兵意識到他們已經遠離了家鄉。
巴爾幹到處都是山,這甚至讓從義大利南方山地出身的阿格里人都感到驚訝,他們覺得自己好像永遠也無法從這一片片的大山里走去了,每當他們翻過一道山樑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後面更高的山峰和更寬更深的峽谷。
這裡的山民也讓義大利人感到驚訝,他們發現自己遇到的往往是一群群沉默的當地人,從他們黝黑的面孔可以看到的只有深深的懷疑和淡淡的敵意,很顯然這些當地人不歡迎外來者。
這些當地人除了這頗為強烈的排外,似乎還有著少見的忍耐和倔強,他們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特別是如果有人向他們表現出同情和可憐,得到的很可能不是感激,而是認為受到羞辱的憤怒。
這裡的人似乎很貧窮,不過蒙蒂納人卻驚訝的發現這裡很多人家卻有著對於義大利的普通家庭來說近乎奢侈的銅器品,這些銅器品或許是一個酒壺,或許是一個盆子,有些稍微有些過往的人家裡,甚至還可能會有一件雖然做工粗糙,但是那塊頭分量絕對能讓人為之愕然的銅製聖像龕。
這種聖像龕似乎是當地一種很流行的東西,或許是因為已經漸漸進入正教領地,那些有著明顯正教與東羅馬風格的聖龕讓蒙蒂納軍隊既感到陌生,又因為如此的「奢侈」而難以置信。
亞歷山大也很意外,儘管知道當下的匈牙利銅礦是除了之後出現的瑞典易思凱銅礦之外最大的銅礦產區,但是當地人的銅器擁有率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讓亞歷山大覺得真是開了眼界。
儘管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當地人之所以會如此頻繁的擁有銅器,更多的原因是早年間羅馬帝國統治時期因為這裡的重要,曾經派重兵駐紮巴爾幹,而當時的銅礦是屬於羅馬帝國而不是個人擁有。
多年的開採漸漸讓這裡蘊藏在地下的礦采展現在了世人面前,珍貴的銅和白銀被源源不斷的運往君士坦丁堡,以支持這座千百年來堪稱西方最大的城市那驚人的消耗和花費,而那些一代代駐紮在巴爾幹的羅馬人,也在這裡建立起了城市和村莊。
羅馬軍隊在這裡繁衍生息,他們的後代漸漸在這片土地上扎了根,而作為羅馬軍隊後裔和帝國直接擁有的銅礦產區的好處之一,就是一代代的人漸漸積累下來的銅器,讓很多普通人家都要比歐洲一些小貴族和富商的家裡更豐厚。
這些消息是在走了很久,已經進入了巴爾幹西北山區之後聽說的,雖然這些話里當中有些不盡不實,譬如那些銅器其實應該有不少是隨著後來羅馬帝國對巴爾幹地區漸漸失去控制,而令那些駐守的軍隊逐漸脫離了帝國的影響,以至匈牙利的銅礦後來變成了那些軍閥寡頭和這支軍隊的私產,可即便是這樣,以匈牙利的歐旺銅脈為中心,向著巴爾幹的山脈里延伸而去的地下礦藏之富饒,依舊令亞歷山大為之詫異。
銅和白銀,還有罕見的寶石礦,這是亞歷山大所知道的匈牙利迷人的地方。
其實只要想想那些波西米亞人總是佩戴在身上的琳琅滿目的珠寶就可以想到這個地方出產的富饒,儘管那些珠寶絕大多數並不值錢。
遙遠而陌生的地方,還有操著很多不熟悉語言的當地人,蒙蒂納軍隊進入了一個他們從未到過的地方。
1499年的1月初,從蒙蒂納出發的亞歷山大帶領著他的軍隊越過波河,經過了得到通行許可的威尼斯。
遠遠看著威尼斯城,亞歷山大多少有點惆悵。
上一世他曾經有過計劃去威尼斯參觀那座世界著名的水城,但是結果卻是他一頭扎進水裡,再出來已經是再世為人,一跳幾百年,而這一世他依舊和威尼斯擦肩而過,這讓亞歷山大多少有點惆悵。
作為與亞歷山大達成協議的表示,威尼斯人派代表在蒙蒂納軍隊必經的路上等候,除了表示了對伯爵這次遠行的祝福,使者還很很含蓄的用贈送一輛馬車的方式,悄悄完成了交付一筆不菲費用的手續。
整個過程是平等,友好而又坦誠的,沒有人會想到就在2年前雙方曾經在羅馬涅進行過一場戰爭,更不會想到就在剛剛的不久前,威尼斯還曾經派人試圖劫持扶植亞歷山大的一個反對者。
從威尼斯經波河三角洲一直向東,在穿過頗為狹窄的亞德里亞濱海平原後,就進入了巴爾幹。
按照亞歷山大原來的計劃,他的目的地無疑是匈牙利著名的銅礦產地歐旺,但是關於索菲婭的傳聞卻徹底打破了他的計劃。
特別是當聽說奧斯曼蘇丹這次居然親自出征後,亞歷山大覺得即便不能順利的把索菲婭帶回來,也要想辦法打聽到她的下落,然後派人給她送信,讓她儘快離開布加勒斯特那個是非之地。
至於說要阻止甚至擊敗蘇丹,亞歷山大是沒有想過這個的。
將近十萬的奧斯曼大軍,這個數字只要想想就讓亞歷山大覺得頭疼。
如果是幾百年後遇到這麼一支奧斯曼軍隊,也許亞歷山大還會有些信心和勇氣,畢竟奧斯曼人的鼎盛之期是止於一個半世紀之後的維也納之圍。
在17世紀末期的那場大包圍戰之後,奧斯曼帝國終於消耗光了幾個世紀以來帝國先輩們積攢的一切財富和資源,然後整個奧斯曼帝國迅速衰退,直到最終成為了歐洲人眼中的美餐。
可現在是1499年,是奧斯曼的新月剛剛在歐洲大陸上空初升的時代,十賢君的威名還未被世人傳頌,而這十賢君中最可怕也是令歐洲人最聞風喪膽那位蘇萊曼大帝,如今還只是個才能跑利落的小屁孩。
蘇萊曼大帝的爹,是巴薩耶特二世最寵愛的兒子塞利姆。
這位據說有著如他爺爺默罕默德二世一般雄才偉略的王子,如今正在東方四處征戰,這個在將來會被冠以征服者稱號的未來蘇丹雖然沒有能有機會遠征歐洲,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已經足以令歐洲人為之色變了。
面對這麼一大家子如同戰神附體的敵人,亞歷山大根本就沒有興起一絲對抗的心思,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找到索菲婭,然後看看是不是能在匈牙利的銅礦上占點便宜,然後如果局勢不妙立刻抽身走人。
這就是亞歷山大的整個想法,簡單而又實際,至於說當初對威尼斯人說的抵禦異教徒之類的話,固然他自己不相信,可他也知道威尼斯人同樣是不信的。
威尼斯人願意為他承擔那麼大的一筆軍費開支,完全是看在了他承諾的那筆同樣巨大的蔗糖稅的份上。
威尼斯人顯然也對他在克里特方面的消息也好好打聽了一下,而箬莎從之前就開始到處召集工人,而後不惜本錢的把他們用船運往克里特的舉動,讓威尼斯人意識到亞歷山大的確是對克里特的種植園勢在必得。
既然如此,花一筆錢卻能得到一份在將來利潤豐厚的協議,這個買賣威尼斯人還是願意做的。
至於說到對抗奧斯曼人,威尼斯人並不認為亞歷山大那支不到4000人的軍隊能在即將開始的戰爭中起什麼作用。
按照威尼斯人得到的消息,巴塞耶特的近十萬大軍已經越過內雷特瓦河,沿著巴爾幹山脈南麓的大丘陵地帶前進,他們將會繞過貝爾格勒,然後轉向東北,向著布加勒斯特進發。
這個消息讓威尼斯人感到了不安,將近半個世紀前做為君士坦丁堡征服者的穆罕默德二世卻意外在貝爾格勒城下折戟,蘇丹的15萬大軍最終在經過曠日持久的圍攻,付出慘重代價之後,不得不疲憊的從這座城市下撤離。
這是穆罕穆德二世一生中很罕見的敗績,因為這場慘敗,奧斯曼人在巴爾幹的擴張不得不停下腳步,而貝爾格勒也一度成為了匈牙利抵抗奧斯曼人入侵的一道屏障。
但是最近幾年隨著瓦拉幾亞與摩拉維亞不得不相繼向蘇丹稱臣,巴爾幹的局勢已經越來越糟糕,特別是當聽說蘇丹的使者已經從瓦拉幾亞大公那裡得到了經過貝爾格勒的默許後,威尼斯人就覺得局勢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一旦奧斯曼人沒有了來自背後的威脅,那麼他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布加勒斯特發動進攻,甚至如果讓他們建立起了一條穩定的補給線,或許那種當初攻陷了君士坦丁堡的烏爾班大炮都有可能會被運到布加勒斯特城下。
到了那時候,不但通向匈牙利和波西米亞,甚至就是通往維也納和威尼斯的大門也會向著奧斯曼人敞開了。
這樣的想法的確嚇住了威尼斯人,以至在亞歷山大離開前,威尼斯的使者還鄭重的把一封信交給亞歷山大,請求他以威尼斯的名義想辦法說服沿途所能遇到的那些貴族和騎士,希望他們能一起加入抵抗異教徒的戰爭中去。
至於報酬則是「好商量」。
對這份美差,亞歷山大覺得自己實在不能拒絕,他立刻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同時還安慰使者說,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
很顯然,亞歷山大對用威尼斯人的錢給自己辦事一點不感到內疚。
起伏的丘陵一座接著一座,很多士兵開始抱怨,甚至就是阿格里人也對這裡如此複雜的山地感到詫異。
因為擔心地形複雜而不能及時得到前面消息,派出去的斥候已經增加了2撥人,可以說整個隊伍里唯一還能聽到笑聲的,就只有那些波西米亞騎兵。
對這些波西米亞騎兵來說,這裡雖然不是他們的地盤,可至少離家鄉又近了些,特別是當聽到那些蒙蒂納人的聲聲抱怨時,波西米亞人就覺得比喝了酒還要興奮。
除了士兵,一路上貢帕蒂的神色也不是很好。
對於這趟旅行貢帕蒂是抱著很大興趣和希望的,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聽說過關於那場被歐洲人紛紛傳頌的貝爾格勒防守戰。
在早先,貢帕蒂只是對那些偉大的戰士和他們的故事感到憧憬,而當他在蒙蒂納留守的那段日子裡,他得以有時間去認真了解那場攻防戰的一些細節。
所以當聽說亞歷山大要他跟隨一起去匈牙利的時候,貢帕蒂是異常興奮的。
只是這一路下來,貢帕蒂卻漸漸變得失去了耐心。
「這樣的道路根本不適合運送大炮,」貢帕蒂看著那幾乎不能稱為道路的路面「可是如果要防禦奧斯曼人,沒有威力巨大的火炮是不行的,據說奧斯曼軍隊的數量比國王的軍隊多得多。」
亞歷山大無聲的點點頭,他知道貢帕蒂說的國王是如今的波西米亞兼匈牙利國王弗拉迪斯拉斯二世,也就是那位與納山關係親密的波西米亞王后的丈夫。
說到納山,亞歷山大的臉也垮了下來。
烏利烏最終還是把喬治安妮夫人和納山的事報告給了他,這讓亞歷山大一開始氣的不輕。
他當時很想給他那位風流的母親寫封信,請她即便找情人也不要把主意打到他的老丈人身上去,可隨後他卻只能給妹妹寫了封信。
想想除了要箬莎勸阻一下他們那位過於荒唐的母親,亞歷山大還真是沒有其他辦法對付這件事。
「沒有大炮就無法大量的消滅奧斯曼人的士兵,」貢帕蒂為即將可能到來的苦戰感到憂心忡忡「除非我們有和敵人勢均力敵的兵力,否則據說一國王最多能調集的50000人對付幾乎2倍的敵人,我是無法相信怎麼能夠取勝的。」
「別忘了當初貝爾格勒之戰也勝利了,那時候穆罕穆德可是帶著15萬大軍呢。」
亞歷山大笑笑,他其實並不擔心,對他來說布加勒斯特也好,貝爾格勒也罷,這些地方都是不能打動他的。
他的目的只有兩個,索菲婭和匈牙利的大銅礦。
「可是那還是不一樣的,當時默罕默德除了在貝爾格勒城下遭受挫折之外,更重要的還是他的後方出現了危機,當時蘇丹對他占領的地方統治不穩,很多被他征服的地方都在鬧暴動,可現在不一樣了,摩拉維亞據說已經向他稱臣了,這樣一來至少他的背後已經沒有了威脅,如果他再能順利的經過貝格爾萊德,那布加勒斯特真的要很危險了。」
聽著貢帕蒂的分析,亞歷山大也是默默點頭,他知道貢帕蒂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當初默罕默德在貝爾格勒城下的挫敗,在如今的布加勒斯特卻未必會再出現,哪怕這一次巴塞耶特蘇丹帶來的軍隊比當初的穆罕穆德更少,可正如貢帕蒂說的那樣,如今巴爾幹的局勢和當初也不一樣了。
亞歷山大心裡暗暗琢磨,他是希望這次旅行能夠順利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為索菲婭,他根本就沒想過走這條路。
按照他的計劃,在度過波河後他就應該帶著軍隊向北先進入維也納大公領地,然後渡過多瑙河之後再轉向正東,直接向匈牙利境內的歐旺銅礦區前進。
但是現在他卻帶著他的軍隊來到了巴爾幹,而且如果他沒有記錯話,如果繼續向前走,他即將進入的應該就是卡尼奧拉公國的領地了。
亞歷山大心裡思緒重重,他知道必須找到索菲婭,把她從那紛亂危險的處境裡救出來,否則就如他聽到的傳言一樣,或許巴爾幹當地人真把她視為貞德般的象徵,可只要想想貞德的結局,亞歷山大覺得這實在不是什麼好比喻。
前面一陣呼哨聲傳來,跟在旁邊的布薩科立刻催馬向前,他知道那是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
這些斥候是波西米亞人,或許是因為踏上了返回家鄉的道路,這些波西米亞人顯得異常的興奮。
「老爺前面有支旅行的隊伍,」斥候興奮的大聲喊著,眼睛裡露出的貪婪神色讓亞歷山大很懷疑他接下來會不會就說「咱們是不是幹上一票。」
「是什麼人?」看到四周的波西米亞人似乎真的在蠢蠢欲動,他不得不開口問著,想來如果再晚上一點或許他們就會真的撲向那些肥羊了。
「像是個貴族的隊伍,」斥候舔舔舌頭似乎有點眼饞似的「不過他們的護衛不多。」
「好吧,去和他們頭領打個招呼,順便問問附近的情況,如果他們能給我們提供個嚮導就更好了。」亞歷山大說了一句,可看著斥候臉上的樣子,他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算了,你帶路吧。」
布薩科立刻吹起了一個哨子,這是獵衛兵在行進間的命令信號,隨著尖利的哨子聲,四周的獵衛兵迅速向著亞歷山大附近靠攏。
「記住你們是蒙蒂納軍隊,是光榮的獵衛兵,」亞歷山大喊了一聲,然後他才向斥候說「帶我去看看那些人。」
斥候一聲呼哨,亞歷山大帶著獵衛兵向著前面一片隆起的丘陵坡頂奔去。
到了坡上,亞歷山大立刻看到了那支斥候說的隊伍,不過對方顯然也已經發現了蒙蒂納人的蹤影,現在那支隊伍正在慌亂的集合起來,一些車輛正被推到前面做為障礙,而隊伍里的男女似乎正匆匆忙忙的做著迎戰的準備。
「看啊,那些馬車的痕跡很深呢,還有車上那些箱子,」斥候舔著嘴唇不住嘟囔,在看了亞歷山大一眼後,他果然還是說出來那句話「老爺,咱們是不是幹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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