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中又黑又靜。
幽閉黑暗的環境能將人類心底的恐懼無限擴大,安若嫻剛開始進入禁閉室的淡然鎮定,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壓抑跟神經質,時不時就會爆發出尖叫。
」間已經過了一天,還是兩天,又或者更久?在永遠只有一片漆黑的禁閉室里,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蜷縮在陰涼的角落裡,望著眼前無盡的黑暗,安若嫻只想發瘋地尖叫,想要不顧一切地逃離。
然而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曾後悔,比起被揭穿,被趕離侯府,她更寧願承受現在的痛苦。
她其實並不怕老夫人查到什麼,自從四年前知曉老夫人在後院安排了暗哨後,她做什麼事都會防著老夫人,就像這次一樣,在與母親商量設計四哥時,她們所有的交談都是寫在紙上,且之後立即燒掉了,她就不信那些暗哨有通天的本事,連她們寫了什麼都知道;要沒有證據,她遲早能出去!
∏以,她一點都不害怕,只要出去後她還是侯府的十小姐,現在的苦難就值得!
安若嫻咬緊牙,一邊害怕得瑟瑟發抖,一邊自我安慰。
∴比起隱忍害怕的安若嫻,孟氏一開始是大吵大鬧,而後便是近乎詭異的冷靜。
≠說黃鶯,受了十杖的她幾乎去了半條命,被關進滿是灰塵的柴房後,更是因為天氣炎熱,環境惡劣,傷口開始發炎起膿,只被關了一天,她的身上就發癢發臭。腥臭味充斥整個柴房,連她自己都無法忍受。
比起只是受到精神上的折磨的安若嫻跟孟氏,黃鶯可說是承受著精神跟*的雙重折磨。
為了劇脫離困境,原打算再等待一些時日的黃鶯,不得不提前拿出藏在身上的玉鐲子,買通了看守她的丫鬟,讓那丫鬟替她將寫有血書的手帕送去給安若瀾。
∏玉鐲子還是當年她跟隨安若瀾時。安若瀾賞給她的。因為成色不錯,她一直珍藏著,想日後拿來當做嫁妝。若非萬不得已。她也不捨得拿出來。
被黃鶯買通的丫鬟膽子也不大,她不敢去找安若瀾,只好找了機會,把帕子偷偷塞給了百靈。她想著只要帕子能到六小姐手中就好,她就不算白收黃鶯的東西。
百靈只覺莫名其妙。聽聞帕子是黃鶯要交給自家小姐的,以為黃鶯又要搞什麼鬼把戲,當即就想把帕子扔掉,可她畢竟與黃鶯共事過。心底還念著幾分情分,便沒有擅作主張,而是將帕子送到了安若瀾面前。
安若瀾也很是驚訝。她以為黃鶯是要求她幫忙求情,卻不想打開帕子。看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內容。
略一沉吟,她問百靈道:「這帕子上的內容你可看過了?」
「奴婢不曾看過。」百靈連連搖頭,「奴婢只想把它扔掉,哪裡有心思去看。」
「嗯。」安若瀾點頭,算是相信她了。
青鷲含笑掀起紗簾進來,笑問:「怎麼了,什麼看不看的?」
安若瀾的目光落在她發間的雕花碧璽珠釵上,搖頭笑道:「沒什麼,我問百靈有沒有見著我的珊瑚珠手釧,她說沒瞧見。」
百靈怔了怔,隨即乾笑著附和:「是啊,我說那手釧難看得只想讓我扔掉,看都不想看見。」
她不知小姐為何要瞞著青鷲,但她只要跟著小姐就行了。
青鷲信以為真,當即著急起來,道:「可是那串紅珊瑚的手釧?那可是四爺特意從海城帶回來,送給小姐的生辰禮物,可珍貴了,若真不見,得趕緊找找才行!」…
說著就要去翻箱倒櫃。
安若瀾忙攔住她,道:「別急,許是我隨手放在哪裡忘記拿了,一會記起來就沒事了。」
「可是……」青鷲不放心。
百靈跟著勸道:「今兒小姐也沒有出門,應該就在這屋裡,丟不了的。」
「那、那小姐仔細想想吧,丟了怪可惜的。」青鷲這才鎮定下來。
安若瀾微笑著頷首,「你們先出去吧,我去給義父寫信。」
「是,小姐。」兩人應了,一同退下。
出得房門,青鷲嘆道:「小姐真是財大氣粗,丟了東西也一點不著急,我可是聽說了,那手串值千兩銀子呢。」
百靈乾笑著應和,便不多說什麼。
此事揭過不提。
安若瀾是真的要給鍾四爺寫信,寫完信後,她將黃鶯托人送來的帕子燒掉,而後便喚了百靈,出門到千尋居送信。
她並不急著見黃鶯,若黃鶯真的藏著有價值的消息,那麼她拖得越久,得到的消息就會更多。
這次之所以親自去千尋居送信,是因為她有想要一併送給鍾四爺的物件,是她自己繡制的手帕,荷包,還有編織的絲絛髮帶,雖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但包含了她的心意,她十分看重,只有親手交給易先生,拜託他寄出去,她才放心。
當然,她也想趁機看望易先生。
自從鍾四爺開始海城盛京兩地跑,賀記的大部分生意就交給了易先生打理,鍾四爺也堅決貫徹了嬌養安若瀾的原則,不讓她費任何心思,只讓她坐著享福。這其中不乏擔心她再如之前那般,既被鍾家人為難,又被文信侯覬覦。
不過鯉魚塢的金銀樓依舊是安若瀾在打理,用鍾四爺的話來說,就是給她留個賺多餘零花錢的地方。
回到當下。
安若瀾帶著書信趕到作為千尋居外院的小客棧,不湊巧的是,竟撞見了被拒之門外的鐘月姍。
這是自去年廟會後,她第一次與鍾月姍見面。
不得不說,她嚇了一跳,因為鍾月姍的改變實在是太大了,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在,都無法與之前相比,她幾乎沒有認出來。
而驚訝之後,她心底便如明鏡一般。
她多少聽說過鍾家二房的處境,只是沒想到情況比她知道的還嚴重。
鍾老爺辭官後,帶著鍾老夫人跟鍾三爺一房回了柳州老家,沒有了鍾老爺宰輔身份的庇佑,鍾二爺的生意在盛京做得很艱難,加上現在鍾家當家的是鍾大夫人,沒有了鍾老夫人的偏幫,生意上又入不敷出,二房的處境每況愈下,別說像以往那樣拿著鍾家的銀子吃喝玩樂了,就是出個門,請回酒,鍾二爺跟鍾二太太都要算計個半天。
若單單是經濟上的窘困,倒也罷了,偏偏生活上也不得安寧。
鍾四爺送的幾個小妾慣會小意討好,將鍾二爺哄得神魂顛,鍾二太太自然是氣不過,便一邊想著法磋磨那些個妾室,一邊與鍾二爺大吵大鬧,兩夫妻若是關著門吵倒也不礙事,偏偏兩人都不嫌丟臉,完全不分場合地點地吵,整個鐘府都被他們鬧得雞飛狗跳。
生活上的潦倒,父母無休止的爭吵,讓鍾月姍急速蛻變。以前她是有錢有勢,萬人追捧,高雅貌美有才情的名門閨秀,可以視金錢如糞土,現在她卻不得不如市井女子一般,每日為了節省銀子發愁。…
漂亮的衣裙,金燦燦亮晶晶的首飾,最新款的脂粉,以前只要她想要,就可以輕易得到,然而現在她卻只能穿著去年做的衣裳,用著廉價的姻脂水粉,首飾不知何時才能添一件。
而她的驕傲,也隨著失去錢財權勢,不得不隱藏在心底。
以前她可以對那些名門公子不屑一顧,與那些世家小姐平起平坐,現在她卻要反過來討好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對那些傲慢的小姐卑躬屈膝,比起物資上的窘迫,這才是她最無法忍受的。
可想而知,當她看到衣著光鮮,容光煥發的安若瀾時,心裡有多恨。
然而,即便恨得咬牙切齒,她也不得不偽裝起來。
困頓磨平了她的驕傲,現在她能向任何人低頭,只要有利可圖。
安若瀾看到了鍾月姍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只是不等她看清,鍾月姍就換上了一副歡天喜地的神色,親昵地奔過來挽住她的胳膊,激動道:「瀾妹妹,真的是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可否認,安若瀾被她的「熱情」嚇到了,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一邊不著痕跡地抽回被抱住的手臂,一邊客套笑道:「鍾四姐怎麼在這裡?真是好久不見了。」
「是啊,自從去年廟會一別,我們有半年未見了呢,我還記得當時我帶著你在廟會上閒逛,你那看見什麼都新奇的模樣呢,可愛極了。」鍾月姍掩唇輕笑,一副與安若瀾是親密摯友的姿態。
安若瀾呵呵乾笑,若非她記憶正常,恐怕她都要信了鍾月姍這番話。
鍾月姍又幽怨道:「瀾妹妹來得正好,你對千尋居熟悉,有你帶路,我就不怕進不去了。不瞞你說,因為我從未來過,這裡的人根本不讓我進去,你可要替我解釋解釋,我是四叔的親侄女,不是外人。」
安若瀾挑眉,難怪對她這麼熱情,原來是這目的。
千尋居守備森嚴,沒有得到過鍾四爺的允許,即便是帶著口信,都不能進入,也難怪鍾月姍進不去。
眸光微轉,安若瀾問道:「月姍姐姐到千尋居來所為何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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