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艾東雖然有些顧慮,但還是追了過去,「別怕,我們是好人,會幫你去找父母。」
待他追到廣場拐角的地方,孩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會兒林溪行和其他孩子們也湊了過來。
「有個小孩,我把他嚇跑了。」艾東用目光搜尋著四周,不覺間已滿頭大汗,不知是嚇得還是跑的,「快,一起找找。」
江若沫聞言使勁拍了下王子:「嘿!到你發揮特長的時候了。」
王子低頭看了看球,而後吐著舌頭看著她。
「哼,就知道玩球。」江若沫一個人跑下台階,順著艾東看的方向小心地跨過灌木。
除了吳羽倫,其他孩子也很快跟了上去加入搜尋。
「我怎麼沒看到?」林溪行望著四周,「是個什麼樣的小孩?」
「只穿了黑短褲,非常白,髮型跟你兒子差不多,應該是個男孩。」艾東說著說著,忽然有些後怕,「現在想想……白的有點不正常……不像是……會出現在人身上的……」
「鬼的那種白?」吳羽倫的眯縫眼硬是睜成了圓眼,「你確定?」
「也可能是……穿著緊身芭蕾服?」艾東撓著頭,不太自信。
「到底是哪種白,像在麵粉里泡過一樣?」吳羽倫追問道。
「對對對,就是那種。」
「哈哈哈。」林溪行笑了出來,「我知道你看到什麼了,《咒怨》裡的小男孩。」
「我剛要說。」吳羽倫這次跟林溪行意見一致,只是他明顯緊張一些,他蹲在艾東面前問道,「你看到他的時候,他在幹什麼?」
「就像你這樣蹲著,偷看你們。」艾東指著不遠處的拐角道,「藏在這下面,你們看不到他。」
「嗯……」吳羽倫跳下台階,走到台階拐角,「這裡?」
「對。」
他緩緩蹲下身子,看了看周圍的地面,又伸手摸了摸,看著自己掌心的黑漬問道:「他穿鞋了麼?」
「沒注意。」
「你在找麵粉?」林溪行走到吳羽倫旁邊,也跟著蹲下身子調笑道,「你覺得有個小孩,渾身塗滿了麵粉,扮成恐怖電影裡的角色,來看你們玩狗?」
「我是在否定這件事,叔叔。」吳羽倫起身拍了拍手,順著小孩可能逃跑的方向,盯著地面搜尋起來。
艾東看著四散尋找又一無所獲的孩子們,難免自我懷疑:「可能是我看錯了……是個塑膠袋?」
吳羽倫搜尋著地面沉聲道:「艾叔,這種時候,自己的眼睛比常識更可信一些,自信一點。」
艾東沉吟片刻,終是搖頭:「你說的對,不會錯的,他回頭看我了,眼神我都記得,我一定看到了。」
「我信你。」吳羽倫沉沉點頭,「我相信,有個《咒怨》裡的小男孩,剛剛就在這裡。」
黃昏的輕風吹過,艾東哆嗦了一下。
「羽倫……我自己都不太信。」
「一天前,我告訴你999的人會同時消失,你也不會信。」吳羽倫神色忽然一緊,朝其他孩子喊道,「艾叔看錯了,大家別找了,健身中心集合,吃晚飯。」
孩子們聽到開飯的消息,都瞬間忘記了手頭的事情,爭先恐後朝著健身中心跑去。
「看錯了麼?」江若沫也帶著王子跑了回來,臉上滿是懷疑。
「嗯,是個塑膠袋,我們已經找到扔掉了。」吳羽倫指著健身中心道,「選你當班長是來遛狗的嗎?快去維持一下秩序。」
「你就知道偷懶,吳倫羽!」江若沫做了個鬼臉,連忙趕著王子奔向健身中心。
待他們走後,艾東才反應過來吳羽倫的用意。
「你認為那個孩子很危險?」
「我不知道,權且當他是《咒怨》裡的小男孩吧。」吳羽倫的神情極其嚴肅,「現在開始,大人和孩子不要分開,請保護好我們。」
林溪行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拍著艾東道:「這孩子真的不一樣,他早熟一些,已經到……男孩子的那個年紀了。」
「初中二年級,中二。」吳羽倫冷笑著說道,「自我意識過盛,經常陷入妄想的年紀。」
「你不用這樣,我沒有指責的意思,我只是建議你,遇事先從理性角度出發,」林溪行笑夠後,掏出了之前的眼藥水,「這瓶眼藥水是有副作用和過敏反應的,包括視力模糊,剛剛艾東不小心滴了半瓶。」
他接著又指向台階拐角:「即便那個孩子真的存在,即便他真的那麼白,也更可能是因為白癜風躲在家裡不敢見人的小孩。他知道我們就在這裡,餓到不行的時候自己會來的。」
艾東雖然不喜歡林溪行對吳羽倫的態度,但「眼藥水副作用」和「白癜風」的確可以解釋剛剛的事情。
林溪行的瞬間推斷力很強,在艾東迷糊的時候,他已經想出了合理的邏輯鏈條。
「我們飯後再討論計劃的優先級。」林溪行拍了拍艾東,「你們談談心吧,放鬆一會兒,緊張的情緒也會導致感官錯亂。」
話罷,他健步朝健身中心走去,期間還不自覺地搖頭髮笑。
艾東用胳膊肘頂了頂吳羽倫:「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這個分析力不得不服。」
「不不不,他就是個傻嗶。」吳羽倫坐到台階上吐了口吐沫,「純傻嗶。」
「沒必要這樣。」艾東也坐到了吳羽倫身側,「你看過《傲慢與偏見》麼?」
「別扯了,艾叔,他就是個傻嗶。」吳羽倫雙肘抵著大腿,雙掌握在一起撐起下巴,很中二地盯著林溪行的背影,「我對傻嗶的定義不取決於成就高低或者智商高下,只取決於固執心和接受欲,一個人一旦認定自己不會錯,別人的話都不用聽,那他就是傻嗶。」
「所以……」艾東咽了口吐沫,「你看過《傲慢與偏見》了?」
吳羽倫扭過頭,丹縫眼比之前要暗淡了一些:「你也覺得我是中二?」
艾東在他不大的眼睛裡,看到了藏不住的孤獨感。
這臭小子,跟同齡人交往的時候,一定很累吧。
艾東瞧了瞧左右,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別怕,你不是一個人。」
吳羽倫聞言,忽然一本正經地抬起手輕吟道:「var hulis。(凡人皆有一死)」
聽到這個,艾東的表情也變得深邃,沉笑著點頭:「var dohaeris。(凡人皆需侍奉),自己人。」
一大一小兩個人對視片刻,同時都大笑起來。
這是一篇奇幻小說中的暗號,發音如此純正,已經不是普通的中二了。
吳羽倫難得像同齡人一樣笑著:「你都這麼大了還玩這個?」
「其實很久沒玩了……」艾東雙手支在身後,懶懶地坐在台階上,就像曾經那個下課後不想回家的男孩一樣,「沒辦法,同齡人的精力都用在賺錢和孩子教育上了。」
「怪不得自己在家寫小說。」吳羽倫輕嘆道,「我也是,我討厭全是同齡人的環境。」
「我倒不至於討厭,只是很累,你知道,為了合群總要偽裝得和大家一樣。」艾東也跟著嘆道,「我其實,也是在逃避。」
「同感。」吳羽倫抱著膝蓋微微點頭,「現在,我們都沒得逃了。」
是啊。
當城市擁擠不堪的時候,他們挨不住嘈雜,總想著逃進自己的世界。
可當城市寂靜異常的時候,他們又耐不住孤單,外出尋覓同類的蹤跡。
「天快黑了,做好準備吧。」艾東看著殘陽,嗽了嗽嗓子道:「我真的相信出現了一個《咒怨》小男孩,但林溪行說的可能性也很大,要我說,誰也別急著否定誰。」
「那你到底更信誰?」吳羽倫瞥著艾東問道。
「嗯,五五開吧。」
「嘁。」吳羽倫轉回頭笑道,「恐怖片裡,老好人最先死。」
「啊!」艾東突然瞪著眼睛指向吳羽倫身後,「你後面……你後面!」
「什麼什麼?」吳羽倫嚇得驚跳起來,短褲都掉了一半,裡面艷紅的三角內褲格外顯眼。
回身一看,才發現是叼著球的王子。
「哈哈哈哈!」艾東拍著大腿狂笑道,「紅內褲?夠騷的啊。」
「呃……本命年,我媽逼我穿的……」吳羽倫紅著臉提起褲子,「怎麼還有你這種不靠譜的大人……」
「怎麼還有你這種欠揍的孩子。」
「嘁。」吳羽倫提好褲子,低聲道,「可別跟江若沫說。」
「哦,對了。」艾東起身撣了撣屁股就要去廣播。
「別鬧。」吳羽倫死揪住艾東。
「好了,我不說,畢竟嚇掉褲子這種事,讓喜歡的女孩知道太丟人了。」艾東挑眉笑道。
「我喜歡她?就她?」吳羽倫的臉瞬間又紅了幾個級別,「她笨死了,我最討厭笨蛋了。」
艾東似笑非笑:「別說,你這個角度看挺像王競澤的。」
聽到這個名字,吳羽倫一臉吃癟的樣子,幾次想回嘴都找不到措辭。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干!你這個大人梗太多了。」吳羽倫撒開手,微低著頭,「沒辦法了,我幫你吧。」
「什麼?」
「沒事。」吳羽倫回身拿起王子嘴裡的球,「你還要讓谷老師一個人做多久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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