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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花才歇簾纖雨,一聲彈指渾無語
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一直鬧到月明風息,走堂的送上一個燈籠,宮女接了,出了館子,幾人各低了頭,一步步踱回。可謂乘興而來,掃興而返。
我和雍正帝回家時已三更,太和門關了門落了鎖,宮女敲了半天,才有守衛來開了。兩人走到我的寢宮。
實然雍正帝自從見我儒雅風流,忠誠樸實,十分欽敬,傾心相待。片刻宮女來稟道:「酒席已擺在芳香閣內。」
酒意未盡,雍正帝邀我同至閣中,見結構幽深,陳設甚雅,瑣窗屈戌,掩映綠紗。旁即我的臥室。雍正帝細觀了一回,與之入席,彼此遜讓,互相斟勸。酒將半酣,雍正帝笑著道:「愛妃,汝未入宮之前,久聞明經擢秀,詩壇中可獨立一幟。朕雖誦過佳章,已開茅塞,今夕萍水相逢,既蒙設樽醉朕,盪朕俗腸,還要賜教。」
我淡淡笑道:「街談巷語之詞,鄙陋不堪動聽,潦草不堪入目。君如勿笑,妾方敢獻醜。」雍正帝免然笑道:「卿勿太謙,就此請教。」愛妃也不請題,揮成一首,雙手遞與我。我展開一看,見上寫著:
鳳棲梧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煙花韶華風塵度,桃芯飄零雨里開
雍正帝讀了這首詩,不覺頓觸悲懷,淚隨聲出。乃道:「此詩一字一淚,愛妃之心事盡寓詩章,真非紙上空談矣。」
乃拈毫也賦七言以贈之。詩曰:
紅豆相思生南國,綽約艷姿旖東風
翩躚小影怯風涼,衣因多病懶薰香
我見如此優美的詩,不勝踴躍,大讚道:「開府清新,參軍俊逸,篇篇珠玉,字字琳琅。典麗裔皇,燭天起雲霞之色;措詞雄健,擲地成金石之聲。詩才如此,直堪媲美前人。」於是更加欽敬,曲盡殷勤,舉杯相勸。天色幽暗,酒闌後,雍正帝告別回御書房。
深夜寂寥,徘徊良久,雍正帝來回踱步,忽想著:「幾日夢中,說什麼十二日相逢花神之日,又說什麼瀟湘妃子,莫非就是香玉才人麼?朕胤禛若得香玉愛妃立為室,任她舞榭歌台之心,朕之願亦足矣。只怕愛妃心中未嘗有我。」輾轉良久始睡。
明日,雍正帝無意經過熹貴妃的寢宮,閒談一回。膳罷,又至我的寢宮。適我在浴房試蘭湯,雍正帝囑侍婢勿驚動,宮女依命。雍正帝坐少頃,使開宮女,悄躲在碧紗窗外,於罅隙中偷看。見我一灣軟玉,兩瓣秋蓮,褪露嬌軀,斜倚朱盤中,手執羅巾,在那裡輕輕拂拭。如醉楊妃華清宮新承恩澤,暖試溫泉。
雍正帝看了一回,不覺春心蕩漾,輕輕的推進紗窗,默默不言。我誤解認是宮女添湯,及回眸諦視,誰知卻是雍正帝,半驚半羞的道:「皇上,嚇到臣妾了!」雍正帝道:「朕無心路過,若驚動愛妃,還望包涵,朕也要想洗澡。」我笑而道:「皇上,臣妾羞愧,是否能迴避一下,不要在這裡沒規矩。」雍正帝臉紅道:「婉妹何欺我耶?你試蘭湯,便有規矩,我要洗澡,難道就沒規矩?」
一面說,一面竟將衣服卸下,跨入朱盤。我無可奈何,只得與他同浴蘭湯,拂拭了一回。雍正帝於浴盤中口占一絕云:
嬌汗易曦凝醉玉,生香艷脂浸朱盤。
雨過華清樹影涼,鬱郁飄花露未乾。
浴罷,喚宮女傾去余湯,二人同至積翠亭納涼飲酒。時屆快四月之時,火傘張炎,天氣漸多暖春。幸此亭四面通風,嵌空玲瓏,堪消暑氣。雍正帝坐了一回,握著我的手道:「我要去看看齊愛妃了。」我甜美地道:「你去,你去,本來這裡留你不住的。」雍正帝見我有些醋意,乃說道:「朕好像有件東西遺忘在齊愛妃處,去拿了就要來的。」我委婉道:「本來齊妃念你好才叫你去,那個叫你不要去的?」雍正帝見我如此言語,便說道:「若換作你叫我去,朕也不好再三推拖。」我生有醋意道,「你去,你去,你再不去,齊妃妹妹就要生你的氣了。」說罷,兩隻手扯了雍正帝至亭外,送了一段路,與雍正帝溫柔笑了笑,說道,「快些去罷。」竟獨自難受憋著淚回去。正是:
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鍾己應晚來風。
雍正帝被我推出了亭外,不得已至齊妃家。恰好齊妃在儲秀宮的花雨閣內午睡,雍正帝輕移慢步,悄悄然踱進房中。見齊妃酣睡在貴妃榻上,如西施舞罷慵妝,香暈酡顏,海棠無力。身穿海棠粉衫,一灣玉臂做著枕頭,秋波微闔,春黛輕顰,朦朧的睡著。
雍正帝暗忖道:「宮女侍婢們好不當心,愛妃睡著也不替她覆些錦被。」心中十分憐惜,即就前來喚醒齊妃道:「愛妃如此打盹,要受涼的。快些不要睡。」齊妃驚醒,見是雍正帝,便打了幾個欠伸,復又朝里而睡,因說道:「皇上勿驚攪臣妾。昨宵聽蛐蛐相鬥,響徹房櫳,鬧了一夜,未曾穩睡。今日十分疲憊,擁被養神,不睡熟的。」雍正帝勸慰道:「養神未免落寢,疲憊事小,睡而受涼事大。朕與你閒談片刻,就可忘倦了。」
齊妃仍合著眸子道:「臣妾頗睏倦,欲略養神。你往別妃子處去去再來。」雍正帝哀嘆道:「叫朕往那裡去?即或去了別的宮寢,都要推我出來的。」齊妃聽了,嫣然一笑道:「你既要在此,可坐在那邊,不許吵臣妾。」雍正帝聽了,便拜下頭去,偎著齊妃的粉臉道:「不要睡,不要睡。」
齊妃見他面含酒意,口噴酒氣,遂問道:「皇上,你又在哪裡喝酒?」雍正帝道:「方才到香玉愛妃的宮寢,無意適香玉試蘭湯,朕也洗了一個和合湯。既而到積翠亭乘涼飲酒,朕說要到你宮寢來,她便送我至亭外,送我到半路。你想該也不該?才得到你處,你又叫朕到別處去,豈不是又要推出來的?」
齊妃繼而解釋道:「皇上在此沒有什麼好處,還是到熹貴妃娘娘處去洗洗和合湯,飲飲和合酒好得多哩。」
雍正帝聽了這句話,也不回答,倒身向床上一睡,將衣袖只管拭淚,說道:「朕為了你在熹愛妃處受了許多氣,特來告訴你,你又是冷言冷語。朕從此情禪勘破,要去做和尚了。」
齊妃見他發憤,亦將嬌軀斜靠在雍正帝身上,按著齊妃笑道:「臣妾與你頑頑,你倒認起真來。你敢做和尚麼?」說著便擰雍正帝。雍正帝連忙討饒道:「好愛妃,饒了朕罷,朕不做和尚了。」齊妃笑道:「你也會討饒的麼?」雍正帝樂道:「愛妃,你要譏誚朕,朕自然要做和尚了。」齊妃生氣道:「你還敢說麼?」雍正帝發急道:「不說了,不說了。」
齊妃笑道:「皇上既不說,臣妾與你講,今日香玉妹妹推了你出來,你可知她的心裡麼?」雍正帝不解道:「有甚不知?她無非懷醋而已。」齊妃道:「你既知吃醋,今宵你必須過去,不然我倒做難人了。」雍正帝道:「朕不去,朕不去。朕若去,她做泄柳閉門而不納,教朕焉能冷落等候在門外耶?」齊妃道:「包在臣妾身上。她若閉門不納,明日你來向臣妾說就是了。」雍正帝感到無奈,只得重至熹貴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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