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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霜葉臥殘紅,山色空濛離人淚
舊歡難續再前緣,夢隨風來尋郎去
雖然陷入沉思正處於情緒異常之中,但我還是能很確切地感受到岳柔出自內心的善意,本想道一聲謝意後回絕,卻又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只好微微一笑,最後卻還是嗤之以鼻,自信滿滿道:「岳柔姐姐大可放心,我香玉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會成功。而且成則為王敗則為寇,這本來就是遊戲規則。若玩不起,我香玉也不會輕易作出承諾。再說了,也不想要坐上那個是是非非的位置,需要流太多的血和淚,太多無辜苦命的女子會因為他們的*一時貪念而斷送了原本屬於自己短暫而美好的生命。妹妹你說,就為了一身寒絹蜀緞的華美衣袍、一碗珍貴鮮美的鮑魚參翅。卻落得鬢髮松亂、哭聲如雨的下場。一雙哀怨的水眸瞪得老大,映入眼底滿是氤氳霧氣,越想解脫換回自由,卻越難受欲絕,得到的是一輩子的不快樂,帶著哭腔,顫巍巍哀求。這樣慘澹卑劣的生活環境換做是你也不願意!」
聽我這一番言之有理的侃侃道來,認為現在心中已經被這股執念填滿了的我,無論是誰說,也聽不進去了。頓時自覺理虧,低下頭去。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知道我心中的那股執念不會那麼容易被說服,但是卻不忍心看我再這樣執迷不悟。但再多苦口的念叨就會變成了無味的囉嗦勁兒,也不想費盡心機相勸,只好作罷。
岳柔無奈謙辭道:「既然香玉娘娘心意已決,就當做我多心罷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來這裡打擾娘娘的休息,真的深感心中有愧。娘娘盛情,銘感五內。來日方長,就先告辭。」
「岳柔姐姐是稀客,難得抽出空閒前來看望我,已讓我很盡興。就不必介意,這處禪房別院本就是前朝幾代先皇妃子招待客人用的,也添不了什麼麻煩。」一直靜靜站在我身邊的春兒道,「岳柔姐姐若是客氣,反倒會讓主子不安。」
岳柔害羞啞然說道:「不管娘娘怎麼說,總之還是一個大人情。」
「各位姐姐妹妹敬請隨便。在下去準備些可口的點心來,就不打擾你們敘話了。」彩雲緩緩從古琴前起身,極是識大體,隨意找了個藉口便匆匆離去。
岳柔溫婉笑著一面對彩雲點頭一面輕聲對我說道:「彩雲妹妹賢惠能幹,是個極其難得的好姑娘。對了,方才無意間看見娘娘出了神好像在想著往事,若是小時候與心愛之人的事,還會清晰記得起嗎?」
「我雖然心情不好,但也沒有失憶,他對我的好,為我撫琴烹茶,怎麼會不記得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呢?」
「若你記得他,他心裡有你,他應該不辭萬里遙遠、跋山涉水的辛苦這裡來看娘娘,但為何一直杳無音信?」岳柔有些感到吃驚,「你們是不是沒有聯繫?」
「是隱隱約約曾在古寺外見過幾次面的。如果不是因為戒備森嚴斷了書信往來,我又怎麼會隨便輕易愁悶上心頭呢?」
「唉,不用想像娘娘撕心裂肺的疼痛之時一定是神思恍惚的,只怕誰家公子來接你你都會跟著去,」春兒哀聲嘆口氣道,「香玉妹妹,我早說過天佑哥哥與你有緣無分,你痴迷不悟這麼多年,現在總該死心了吧?
我面色慘白,不知如何表述心中依依不捨的戀情,低下頭久久不語。天佑與我年齡只相差一歲,一向感情最好,頓時心中不忍,方才止住的傷心,又如滂沱急雨而下道:「其實這麼些日子,我也只是在夢中遙遙相望,怨多喜少,刻骨切膚的悲痛,如今各位姐妹都好心勸慰我絕了念想,可還是心裡倉惶不安,長久以來一直在反反覆覆考慮這個問題,卻身在水深火熱、飄零風雨中不能當面與之訴說。也許正所謂凡事不破不立,也該是我重整心緒、恢復正常生活的時候了,若是再行邁靡靡,心中搖搖,自墜迷障難以自拔而整日沉淪往事,於人於己都沒有好處。若還猶存幾分相思留戀,無心暫不想入宮,我就想多多陪岳柔姐姐在古寺四處散散心,雖寂寥清淡,卻能呼吸新鮮空氣。尚且聽聞寺里的主持過幾日不是在香山腳下麼,想必已向紫禁城各個名門貴族發了邀請帖子,我們明天直接就去看看吧?」
憂心憔悴的我經過岳柔妹妹肺腑之言鼓勵勸慰一番,雖仍是心中鬱郁,然微微欠身行禮,抿唇淡然一笑,理智總算是回復了。也幸而冷暖人情從未給過我虛渺的希望,不至於讓人心生怨憤,此時見姐妹們這般深情關切,不欲更添他們噙著淚的憂心,當下強展眉頭,努力牽起一絲微笑,躬身行禮道:「若是能親眼見識如此聲勢浩大的廟會,自然要去。」
「假若按理來說,娘娘該去看看的,只是最近偶感風寒有舊疾,狀況一直不穩,也許只能勞煩我和彩雲妹妹代行了。」春兒一直為我的病情擔心不已,微微嘆息道。
我想到曾經在家患上傷寒不惜勞累的春兒特意連夜從閨房趕來看自己,心裡又暖又愧,低聲道:「春兒妹妹果然心細如塵為我付出了太多的汗水,自然深知其中的艱辛與困苦,一切的功勞看在眼裡,當然一心一意侍奉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
「這不算什麼,娘娘不必掛心。」
我將兩隻手分別搭在他們倆兒肩上,笑著道:「不知這宮裡派人送來了香醇可口的酒?就算古寺管得嚴謹,我們姐妹也要飲幾杯才好。」
岳柔原本為寺廟的監院,不能隨意飲酒。雖然沒有太多的興致,但心裡不願掃了姐妹的興,想了想道:「古寺不許小妮子們輕易飲酒,不過為了迎接皇親貴族、達官貴客前來祭拜之時,以備禮節不足所用在酒窖藏了些年代久遠的名酒。你倆人叫喚彩雲妹妹尚且一起前去古寺西園坐下欣賞美景片刻,我一人去後院問問兩位小妮子姐姐能否開啟酒窖把珍貴的酒品拿出來分享,無須在此就等。」說著轉身去了。
話落,我和春兒一同叫上正忙著準備點心的彩雲妹妹前去古寺的西園觀賞品酒。不知幾何時,一面談笑風生,一面漫步在刻滿花紋的青石板上。很快就來到了古寺的西園。彩雲趁機細緻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小的院落,仿佛浮雲舊夢重現在眼前,越看越覺得這些木婉清容的花樹香草、雕工細膩的假山古凳、潺潺奔赴的流水清池精心布置得十分恰當有度,即不刻意外顯新穎獨創奇特,也不落入陳舊的格調,忍不住發出稱讚道:「這個看似最為普通不過的招待客院當不是寺里的工匠親自設置的,尚且如此玲瓏雅致,可見此設計的能工巧匠果非同凡想。」
我撲哧笑出聲來:「想不到彩雲妹妹知識淵博,也有眼光品評此院落結構是不是凡品?雖然素聞紫禁城邀約來的工匠個個平易近人,但臥佛寺的主持慈安見他們尚執平輩禮,你這般信口雌黃評說也實在是失禮。」
彩雲頑皮吐了吐舌頭,「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隨意說說何人在意呢?反正主持慈安又不在這裡,說來好玩嘛。其實她若真在才好呢,我們對慈安主持了解甚少,很多時候都是久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若有緣有幸能見一見,哪怕只是一瞬,哪怕只有一刻,也是機緣巧合。」
春兒正要辯解答話,岳柔已從西園正門走了回來,道:「兩位小妮子姐姐說院中酒窖有藏酒,少時便可送來。」
話音剛落,兩個雪膚花貌、溫玉柔光的小妮子已手捧酒具食盒盈盈走來,微微向我們屈膝行禮,將饌品安然擺放好在梨花樹下石桌上,斟好滿滿的三杯,嬌笑色舞道:「岳柔師姐、香玉娘娘、彩雲、春兒施主請慢用。」
濃濃散發的酒香初飄時,我臉色已是驚奇一變,此時端杯細細嗅來,面色表情更是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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