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賀認為,調查田代皖一郎,既可以用來甄別趙二,也可以用來甄別路承周。
路承周與日本人走得近,他的那個警察教練所同學會,基本上都是親日的。
這個同學會,雖是路承周獲取情報的渠道,但同時也是他與日本人接觸的通道。
刺探田代皖一郎的近期外出活動安排,既可以用來甄別趙二,同樣也可以用來甄別路承周。
只是,何賀的這個提議,被陳世光否決了。
「何賀,你與路承周是同學,對他還不放心?」陳世光一臉的不悅。
他與路承周接觸過多次,並沒有覺得路承周有何異常。
「不是不放心,只要想更放心。如果他有問題,早點查出來,海沽站也不會有危險。如果他沒問題,也不應該怕查嘛。」何賀淡淡的說。
「好吧,可以試探一次,但也僅此一次。」陳世光沉吟著說。
有了陳世光這句話,何賀就能光明正大的見路承周了。
自從在鐵路一中身份暴露,回到英租界專職擔任情報組長後,何賀與路承周,除了剛開始見面喝了頓酒後,就一直沒有見過面。
但是,第一次何賀沒有找到路承周。
路承周請假了,在街上找不到人,戈登堂那邊,也沒有蹤影。
此時的路承周到了華界,何賀在英租界滿世界找他,自然見不到人。
柱子計劃是路承周與李向學當初一起制訂的,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當初的預期。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明明計劃得很好,可事情的發展,未必就會按照自己的設想。
「柱子計劃沒有達到預期目的,主要是我低估了日本人的卑鄙無恥。」路承周誠懇的說。
將酒井隆列為刺殺目的,對軍統而言是很合適的。
酒井隆在中國犯下了滔天大罪,又即將離開海沽,正是暗殺他的最好時機。
然而,川崎弘無比狡詐,為了讓日本有理由挑起事端,竟然放任軍統刺殺。
這段時間,川崎弘的行為,都在暗中協助軍統的行動。
為軍統提供各方面的情報,趙二的情報非常精準,也煞費苦心的讓酒井隆與自己接觸。
如果軍統真的啟動柱子計劃,酒井隆肯定會死,但酒井隆死後,軍統會很被動。
甚至,南京政府都會很被動。
「此事也不能怪你,要不是你遇事總留有後手,柱子計劃會完全失敗。至少,揪出了趙二,川崎弘對你也更信任了。」李向學安慰著說。
「我與劉有軍商量了,柱子計劃後,馬上實施移花計劃。」路承周說。
「移花計劃?」李向學一愣。
「川崎弘想要確定,軍統對田代皖一郎的意圖。而我『日本特務』的身份,也無需再隱瞞。」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你在英租界對程瑞恩的惡劣態度,是不是已經考慮到了,身份暴露的事?」李向學問。
柱子計劃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通過柱子計劃,可以看出路承周的策劃能力非常強。
他能通過各方面的情況,迅速調整計劃。
柱子計劃如果不是有趙二這個內奸,肯定會成功的。
但就算如此,柱子計劃也不能說失敗。
「只要我一天在日本特務機關,與程瑞恩等人的關係,就越差越好。」路承周堅定的說。
他現在的身份太複雜,程瑞恩和馬玉珍,都表現得很左傾。
就算別人不懷疑他們是共產黨,至少也是進步青年。
所謂的進步青年,都是受了共產黨影響,對現在政府不滿,想要抗日的青年學生。
這些人,軍統不喜歡,日本人更加不喜歡。
路承周與他們的關係越好,以後越有可能被派去執行相關任務。
路承周行事,總喜歡未雨綢繆,他不會等到,要執行打入共產黨任務時,再與程瑞恩關係鬧僵。
「但是,程瑞恩未必會理解你的一片苦心。」李向學嘆息著說。
從秘密加入共產黨後,路承周就註定,他要一個人孤獨前行。
就算程瑞恩已經加入了共產黨,但路承周的身份,依然不能告訴他們。
在海沽,真正知道路承周身份的,只有李向學,以及田南晨。
「現在不理解,以後總會理解的。我對他很了解,哪怕誤會再深,也能解釋得清。」路承周微笑著說。
柱子計劃雖然取消了,但路承周請的十天假,卻沒有取消。
晚上不用回戈登堂,路承周難得回趟治安里。
他在這套空蕩蕩的房子裡,可以安靜的想事。
臥底在日本特務機關,同時被派往軍統,路承周就像在刀尖上跳舞,還是蒙著眼睛的那種。
只要稍不注意,就會被腳下的刀尖刺死。
路承周已經養成一個習慣,要做的事情,先在腦海里過一遍。
自己要說什麼話,也提前準備好。
只有這樣,才會讓他少犯錯。
而在工作中,他表面平靜,但內心卻時刻保持警惕。
柱子計劃沒有按照自己的設想發展,既有路承周的經驗不足,也有他對川崎弘的陰險了解不夠。
接下來的移花計劃,路承周希望,能將自己從軍統解放出來。
暴露身份很容易,但要把暴露身份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讓自己顯得無辜,甚至還是為了日本特務機關,不得已才暴露的身份,那就需要一番操作了。
路承周的思維很慎密,遇事總喜歡留有後手。
但是,他也不敢保證,移花計劃就一定會達到預期目的。
柱子計劃給路承周提了醒,不是每件事,都會按照自己的預想發展。
不管設計得再周全的計劃,也有可能遇到意外。
移花計劃要比柱子計劃簡單,算是柱子計劃的補充和延續。
可就算如此,路承周也不敢懈怠,他在腦子裡,仔細想著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以及補救措施。
路承周仔細分析了軍統和日本特務機關的心理,他發現移花計劃,自己可能想得都簡單了。
川崎弘肯定不想讓路承周身份暴露,軍統也未必敢斷定,他就是「日本特務」。
一名特工,特別是接觸面廣的特工,想要確定身份,原本就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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