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第二十一章 金戈鐵馬天下疲(二)

    測試廣告1校場的牌坊前,掛著兩隻紅色的燈籠,但那搖曳的燭影,也只能夠照亮巴掌般大小的地方,而那寬闊的校場,便只能依靠天上的繁星來照明了,而偏偏今晚,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筆硯閣  m.biyange.com

    「左兄,你帶我到這裡幹嘛?」梁禎冷得搓了搓雙臂,這冀州北部的初夏,還是涼意陣陣。

    「你不是想練箭嗎?」

    「是啊,但現在,什麼也看不見,怎麼練啊?」

    左延年神秘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

    梁禎被他弄迷糊了,撓著腦袋問:「左兄,你話能不能一次說完啊。」

    左延年將一枚五銖錢塞到梁禎手上:「用力拋。」

    梁禎初時還以為,左延年是想讓他看看,這五銖錢上升下落的過程中,分別會發出怎麼樣的聲音,但沒想到,左延年只是想收割他的「膝蓋」。

    五銖錢剛離手,左延年便舉起擘張弩,手指一扣弩機,片刻後,空中便傳來「叮」的一聲,顯然,這是箭頭擊中鐵錢時發出的聲音,可左延年的眼睛明明沒有離開過梁禎的臉!這左延年是哪路神仙?難不成,剛才那箭,還自帶追蹤器的?

    「想射好箭,先做到內外協調,外是三力:臂力、腰力、腳力。腳力強健,方能站得穩當,腰力、臂力強健且協調,箭方能射得遠。內是二官,眼睛、耳朵,兩者相輔相成,箭方能射得准。」

    「可我剛看你,也沒用眼睛看啊?」

    「當你足夠熟練後,你就會發現,同時用眼睛和耳朵,是浪費精神。」

    喂喂喂!你裝可以,但咱能低調一點嗎?

    然而,梁禎還是想錯了,他本以為,左延年到這,該是賣弄完了,哪知,左延年還能更「不要臉」。

    「對了,蒙眼射錢這種,不光靠努力,而且靠天賦。就像有的人,六歲能寫詩,七歲能作賦。而有的人,十五六了,卻連《急就篇》(注1)的字也認不全一樣。」

    「左兄,《急就篇》可是史游所作?」

    「嗯,就是黃門令史游。」

    梁禎眉頭一皺:這史游可是漢元帝時的黃門令。

    「梁障尉可有興趣一試?」左延年的話,將梁禎從想像的汪洋中給拉了回來。

    「哦,不了,我還是踏踏實實地,從靶子練起吧。」梁禎趕忙擺手:開什麼玩笑,我要真射一箭,還不是貽笑大方?

    一個半月後,到了檢閱的日子。趙苞全身披掛,手按龍泉,登上了一個高兩丈的方型罈子,罈子上蓋有三重華蓋,正中間,擺著一張香案,香案上置有一銅爐,銅爐上焚著清香,這香爐是用來供奉旌節的。趙苞先領著眾軍士朝旌節行禮,禮畢,他卻不急著開始,而是跟身邊的眾將交談起來。

    梁禎的曲,所在的位置是右路軍側翼,離壇有點遠,但因地處方陣尾部,故而能看見全軍的容貌,正是旌旗獵獵,劍戟森森。儘管只是演練,但梁禎的心臟,還是不禁蹦蹦直跳起來。這可是他第一次處身於真正的軍陣之中,能保持心如止水才是見鬼了。

    不多時,軍陣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梁禎趕忙抬起頭,看向那個方向,只見劍戟叢中,身高八尺的趙苞騎著一匹六尺八寸高的棕馬,這馬的額頭上,有一塊醒目的白斑。趙苞穿著一身帶有盆領的鐵札甲,盔纓玄黑,手執點鋼槍,在一眾甲騎的簇擁下,緩緩走來,好不威風。

    有朝一日,我也要像他一樣!梁禎微微地握緊了拳頭,暗下決心。

    待到趙苞圍著軍陣緩緩轉了一圈,重新回到方壇上後,兩名赤膊壯漢開始掄起十多斤重的鼓槌,「咚」、「咚」的鼓聲,震耳欲聾、響徹雲霄,十里之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各隊注意,齊步向前~走!」傳令兵在各隊之間預留的空地上飛奔,各隊的長官在收到命令後,也用同樣的語速、語氣,朝本隊的兵卒下令,一時間傳令聲如東海浪潮般響亮。同樣震耳欲聾的,還有上萬雙腳板踏在堅硬的黃土地上時,所發出的「橐橐」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快步~跑!」軍官們聽著鼓聲下達下一個命令,兵卒們腳下的腳步聲,沉了不少。

    忽然,前軍中部舞起了白旗

    (注2)。

    「作戰隊列,齊步走~!」軍官們逐次傳聲,並領著自己屬下的兵士,朝兩側的空地散去。

    梁禎的那一曲,是長戟兵,且位於軍陣最外側,而且,現在模擬的情況,是在行進中遇敵,故而需要快速前進至軍陣正前方,然後由豎隊便成橫隊,以掩護身後的刀盾兵。梁禎作為軍候,站在最前面,他身後,是旗手黑子,黑子左側,是第一護旗手,右側則是兼任曲軍正及書記員的第二護旗手邊青誠。而作為曲副官的左延年,則留在隊列的尾部。

    隊列中,每個兵卒與前後左右的兵卒之間的間隙,都保持在三尺左右。另外,每個什之間,都預留出一定的空間,供排在長戟陣前的弓弩手後撤之用。同時隊列後方,塵土飛揚,馬蹄如雷。待到塵土落盡之時,長戟陣後,已經多了兩隊騎士。這兩隊騎士也分為兩種,前面十行,是輕裝游騎,後面五行,則是甲騎具裝。

    「擘張弩~試射!」

    「步弓~試射!」

    一團黑雲,忽地從梁禎眼前升起,接著是稀里嘩啦的箭矢落地聲。

    「踏張弩~試射!」

    梁禎只覺得後腦勺一涼,眼前一黑,那烏雲的戰雲,竟是從腦後飛來的。

    「騎弓~試射!」

    又是一團黑雲蓋過了太陽。

    「弓弩後退!」

    長戟陣前方的弓弩陣立刻化整為零,從長戟陣中預留的數十條通道那退入後方的大陣。

    「緊密陣型!」長戟陣的指揮官下令道,一陣「橐橐」聲後,戟牆終於成型,那數丈長的尖刺,遠看上去,就如同一隻蜷在一起的刺蝟,雖不能主動進攻,但敢於挑釁者,也必是九死一生。

    過不多時,令旗一揮,黃塵四起,兩側的輕重騎兵一併突出,在軍陣前方的空地中,扯起一道高達數十丈的厚重土牆。仗打到這裡,要是中軍主陣還沒散亂的話,那這仗就算是打勝了,騎兵就是去追擊殘敵的。要是主陣亂了的話,那騎兵們就是前出以掩護撤退的,而這仗,也自然是敗了。

    演練完畢,趙苞宣布殺豬宰羊,以犒勞士卒,並在酒席間,第一次對大夥大加讚賞。不是士卒們今天真的做得比以前要好,而是因為今晚這頓,是踐行宴,參宴的五千兵卒,明天一早,就有四千人要各奔東西,以和各州新抵達的壯丁們組合成軍。故而,今天很可能是趙苞與他們之間見的最後一面。當領導的都一樣,不到最後一刻,都捨不得誇讚下屬,這一點,大概古今都是一個樣。

    時間已是盛夏,各地運來的錢糧物資,都聚集在薊縣、臨淄二城,聚在薊縣的,多是棉衣、糧食等輕型物資,這部分,可以由人力、畜力運到遼西,而聚在臨淄的,則多是弩車、武剛車等重型器械,需要用船隻,由海路送至遼西。

    次日一早,梁禎便和左延年徐病已等幾人啟程出發,數日後,來到渤海郡郡治南皮縣的校場,沒想到的是,梁禎竟然在這裡,碰到了趙尚華。

    原來,自打那次西園籌錢以來,以趙忠為首的中常侍們是日夜催促出師,理由也很簡單:十多萬軍馬民夫,每日的耗費都是個天文數字,趙苞拖得越久,對國庫、官員、民眾的損失也越大。就連趙苞的真正舉主——袁家也不得不顧及一眾門生故吏的呼聲,暗地裡敦促趙苞儘早出兵。

    趙苞爭不過,只好三步當一步走。而為了儘可能避免摔倒,他將許多在遼西郡任職時的下屬,調進了軍中,因為這些人都比較熟悉夫餘地的情況,以他們為幕僚,可以增加勝算。故而,趙尚華也被調了過來。

    但趙尚華剛到任,就遇上了一個很頭疼的問題,他手下的軍士,有不少是來自南方的越人,那時候人口流動性很小,十里不同音,相隔百里就已經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了,更何況是相隔千里?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操練軍陣,而是讓那些越人,聽得懂軍令!趙尚華想到了一條「妙計」,就是將漢人與越人混編,好讓隊列能夠保持行進速度一致。

    然而,想法很豐滿,現實卻總是很骨感。趙尚華或許感覺不到,但作為基層軍官的梁禎,在上任伊始,就感受到了:

    為了克服語言的障礙,趙尚華將各曲屯隊什的主官、副官,都換成了漢人,他的本意是,越人即使聽不懂軍令,只需跟著軍官們的動作,也可以正確地執行各項軍令。然而一旦實操,就立刻出問題了。首當其中的便是,越人士兵壓根就不信任

    漢人軍官,同時,漢人軍官也看不起越人士兵們。

    注1《急就篇》:漢代啟蒙讀物,史游作。

    注2白旗:古代盛行五行學,故以五行的顏色為旗幟來傳遞不同的信息。比如這白旗的意思是前鋒遇敵,後續部隊需迅速集結,而不是投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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