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長夜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代地風雲(五)

    測試廣告1越來越多的鮮卑人從被撞開的另兩扇門中衝出來,梁禎立刻讓鄧遠和章牛領著餘下的軍士分別去堵截那些衝出來的鮮卑人。伏魔府 www.fumofu.com就在此時,梁禎忽聽得一聲怒呵,竟是一個身高七尺有餘的鮮卑人,從牆壁上一躍而下。

    火光中,只見此人頭頂光滑,沒有一條頭髮,裸露出趣青色的頭皮,唯有腦袋兩側及後腦勺上,留著三縷黑髮,大腿般粗細的脖頸上,圍著一圈拳頭般大小的珠寶。看這打扮,想必是鮮卑人的使者了。

    這使者也是個狠厲之人,剛從牆壁上躍下,就一刀砍掉了一條胳膊,接著他身形一閃,猛地撞入一個甲士懷中,那甲士雖說身著鐵鎧,可被他這一撞,竟也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甲士一跌倒,八尺鄧遠的背心便完全敞開,鮮卑使者立刻舍了這甲士,一步上前猛地一刀砍在鄧遠背脊上。

    壯漢受痛,猛一回身,一刀劈向使者,怎知這使者雖長得五大三粗,可身法卻靈巧得嚇人,身子一蜷,堪堪躲過壯漢的刀,接著彎刀一甩,「乒」「乒」兩聲,壯漢的胸脯便濺起兩朵火花。

    鮮卑使者似乎有著使不完的勁,手上力道剛老,左腳便已踹出,正中鄧遠的小腹。可別小看這一腳,八尺高的漢子竟被他踹得倒退三五步。鮮卑使者哪肯放過這一大好機會?三步上前,左一刀,在壯漢的右肩上留下一道又長又深的傷疤,右一刀,壯漢右腳一跪,整個兒跪倒在鮮卑使者面前,脆弱的喉嚨更是直接暴露在鮮卑使者的刀下。

    「嘶」血雨之中,八尺大漢緩緩伏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遠處的梁禎看得怒從心上起,一刀格開面前那鮮卑人的彎刀,然後飛撲上前,右腳一探,一刀已橫橫劈出。

    鮮卑使臣哪是吃醋的?當即彎刀向下一壓,「乒」的一聲,兩把兵刃一併攤開,火光四濺。

    梁禎怒吼一聲「殺」,刀鋒直刺鮮卑使臣的脖頸,鮮卑使臣扭身一臂,彎刀從右至左而至,定要將梁禎劈成兩半。梁禎猛地一躍,靈巧地躍至鮮卑使臣身後,右手一閃,環首刀便在鮮卑使臣的右脖頸到左腰上留下一條又長又深的紅印。

    鮮卑使臣慘嚎一聲,聲音竟是這般撕心裂肺,令人心驚。接著他猛地一回身,「哐」的一聲,彎刀與梁禎胸口的鐵甲相撞,震得梁禎腹部翻江倒海,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倒退好幾步。

    這一邊梁禎等人正廝殺得激烈,那一邊,黑齒影寒也正和班圖部的且渠「刀來劍往」,唯一不同的,或許就是且渠的帳篷中,並沒有人真正流出了一滴血。

    「我聽說狼群在捕獵時,都會先掂量自己的實力與獵物的大小,這是因為,嘗試去捕獵體型巨大的獵物,耗費大量力氣不說,還容易令自己受傷。」黑齒影寒輕輕地搖晃著手中的骨制酒器,以讓裡面的馬奶酒不停地拍打著酒器的四壁,「白狼也是如此吧?」

    「哈哈,當然。這可是先祖留下來的經驗。」老且渠說話時,雙眼一刻不離自己面前的那樽酒器中,那平靜的液面,「無數鮮血換來的經驗。」

    「既然如此,那請您想一想,與王師兵戎相見,班圖部能獲勝嗎?」

    液面中,老且渠的身影忽地一晃,接著是那如老狼一般桀驁但蒼老的聲音:「不能。」

    「要是班圖部有難,鮮卑人會揮師來救嗎?」

    「不會。」

    「班圖部願意離開這塊土地,去更北,更苦寒的大漠中遊牧嗎?」

    老且渠從皮衣中伸出了風霜遍布的乾枯的右手,然後只用兩隻手指有氣無力地摩挲著面前的骨制酒器。

    「我沒有辦法。」半響,且渠呵出一口熱氣,輕輕地搖了搖乾枯的腦袋,「映日河一戰,鮮卑人大勝,草原之上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的鋒芒。」

    黑齒影寒眉毛一挑:「夫餘人敗得有多慘?」

    老且渠搖了搖頭:「聽說依台王僅率千餘殘兵逃脫。」

    說著,他端起足有一個巴掌大小的酒器,放到自己面前,卻並不急著飲,而是將裡面的酒液當成一面鏡子,以此來觀察自己的臉龐,他在幹什麼?是在追憶先祖的輝煌?還是在傷感現在的落魄?

    「草原上沒有永遠的王者,強弱,只在瞬息之間。」老且渠看著黑齒影寒,語重心長道,「白狼的子孫已經失去了先祖的勇武,現在能做的,不過是在強鄰之間,苟且偷生罷了。」

    而現今的世界上,能夠稱得上強鄰的,無疑只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漢王朝,以及草原上的冉冉新星鮮卑汗國。

    「和連汗志在鞭撻四方,您不會真的覺得,不死者的鐵蹄之下,還能有班圖部的草場吧?」


    「啪」骨酒器被且渠狠狠地拍在桌面上,且渠老態的雙目中,亮起了一絲熾熱的光,但不待黑齒影寒將它捕捉到,這絲熱芒便已消退,一如當年,獨步草原的匈奴,輝煌但也短暫。

    「和連汗帳下,控弦之士二十萬,橫行草原十五年,無有敗績!」老且渠左手按著桌子,將半個身子支起,他的語速很快,就像一個要捍衛自己部落尊嚴的武士一樣。

    但話音剛落,老且渠便意識到,自己正在跟別人爭論的並非本部落的榮譽。這種清醒是可怕的——老且渠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頓下去:「你剛才說,鮮卑人不會因為班圖部跟天漢開戰,同樣的,天漢會為了班圖部跟鮮卑人廝殺嗎?不會的,沒有人會在意白狼的子孫是在微笑,還是在哭泣。」

    話音剛落,老且渠便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熾熱,抬頭一看,原來是黑齒影寒正看著自己,她的目光中既像在詰問,又像在感傷。老且渠笑了笑,坦然地與這目光相對。

    「所以你跪倒在和連汗腳下,並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利刃?」

    「我只是想延續種族。」老且渠身子往前一傾,雙目寸步不讓地逼視著黑齒影寒。

    「哪怕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唉。」老且渠身子一顫,萎頓下去,但旋即他又挺起了脯堂,「你不是我,不會懂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選擇的。」

    就在這時,大帳外,一個班圖部打扮的男人驚慌失措地撲了進來,一見到老且渠,便開口大叫,但一詞剛出,他便看見了坐在老且渠對面的黑齒影寒,於是急忙將餘下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裡,轉而急匆匆地伏在老且渠耳邊,咬著他的耳朵開始耳語。

    老且渠的臉色,登時由黃變青,再變白,但最後,這些顏色都一一褪去,最終他溝壑遍布的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蠟黃。

    男人退下後,老且渠定定地看著黑齒影寒,目光時而熾熱,時而冰冷,最後他長嘆一聲:「崑崙神,崑崙神,崑崙神!」

    黑齒影寒雙目低垂,並不言語,但右手卻已握住了刀柄。

    「鮮卑人尚且許諾三千牛羊,你們這是要將班圖部抽筋扒皮啊!」老且渠眼神迷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黑齒影寒抱怨。

    黑齒影寒盯著且渠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聽說,齊國的史官寧願被崔杼誅殺(註:1),也不肯將史書改動一個字。這難道不足以說明,這世上,有的東西是要用生命來守護的嗎?天漢庇護了班圖部數百年,但現在,你卻想趁火打劫,如此做法,日後班圖部有難時,還有誰會來相救?」

    老且渠臉色發青,指著黑齒影寒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著,他的嘴張得老大,可除了一連幾個「你」字之外,卻是再沒有發出個半點聲音。

    黑齒影寒將環首刀抽出一半,精鐵鑄造的刀身上,寒芒四濺。

    君子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其中,「書」是為了跟別人講道理,而「射」則是為了幫助別人接受自己的理論,這一「精髓」,「大儒」范元不可能不懂,而作為他的親傳弟子,黑齒影寒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因此當「書」行不通的時候,她果斷用「射」來使老且渠幡然醒悟。

    「你可別欺人太甚,知道什麼叫白狼之怒,血流千里嗎?把我逼急了,這代國,將再無寧日!」

    「藺相如說,士之怒,血流五步,天下縞素。再說,您又怎麼確定,班圖部會為了你一人,去幹些螳臂當車之事?」

    「你……你……你!」

    此時,大帳之外,忽然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接著是幾聲驚慌失措的阻攔聲,但不一會,這阻攔聲便都成了慘叫。

    梁禎大踏步地闖進大帳,身後跟著渾身是血的章牛以及十個環首刀尚未入鞘的軍士,這些軍士手中,都提著一顆或幾顆,血跡未乾,且死不瞑目的頭顱。

    「咚」「咚」「咚」

    血跡,玷污了且渠乾淨、整潔的大帳,一股死亡之息,也隨之瀰漫開來。

    「且渠,私通鮮卑人,這罪名,可不小。」

    此話一出,大帳中的氣氛登時凝固,四個軍士猛一轉身,封住大門,六個軍士同時進逼一步,沉肩立刀,擺出了準備廝殺的架勢。

    老且渠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而他本就矮小的身軀,也因自信的缺失而越發萎頓,最後他就像一個行將入木的老人一樣,完全接受了命運的安排:「班圖部會出兵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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