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婉醒來,已是另日清晨。
她揚手打哈欠的時候,無名指上精巧玉戒,令她眼前一亮。
「這是……」
不是已經碎了嗎。艾婉低頭,轉動了一圈,發現也沒有裂痕,反而光滑至極,觸摸時帶一泌人心脾的涼意……
「皇后娘娘。」
艾婉抬起了頭,看到明月面無表情的望著她,從殿外走了進來,對她福了福身道:「皇上上早朝去了,讓我來服侍你。」
艾婉,攥了攥那隻帶著玉戒的手,莫名想到一句話:不必花費時間去想永遠,感受好當下的感動就好。
她望著明月,「你好像有不太開心?」
明月抬了抬眸,看了艾婉一眼,「沒有,奴婢很好。」
「前段日子我好像是聽你想家了?要是不開心的話,可以出宮看看的。」明月望著艾婉的嘴角,彎起一抹弧線,「你是自由的。」
自由……
她眼底一熱,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女子,居然對一個奴婢:你是自由的?!
她是在純心感動我嗎?還是只是虛偽的模樣。她情願艾婉是虛偽的啊……
「娘娘,我不出宮。」她垂下眸,黯淡道,「這裡就是我的家。」
「……」這句話艾婉就不太理解了,可是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又想起誰沒有一些不想的秘密呢,或者是想不能的難言之隱。她也就不再在這個話題多做停留了。
她起身,穿戴好衣裙,道:「可是,你不想出宮,總有些是想出宮看看的啊。」艾婉望向窗外,來回走動的那些宮人門,一輩子,都要定在這裡,猶如被釘子盯住,疼也不能叫,死也不能叫。
「就趁現在,放他們出去玩玩吧。」
在她話落時,聽到明月接話道:「娘娘,你和別人真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艾婉回頭巧笑嫣兮,「是不是人人平等這一?!」
「人人平等……真是個新鮮的詞呢。」明月喃喃咀嚼,抬起頭來,已是艾婉走遠的背影。
她和皇上真的不一樣,可是,卻相愛的那麼徹底。
……
找到劉清時,艾婉站在離他的案幾不遠處,眼前的一幕是:君兒站在他身前,他在背後,寬闊的胸膛像座大山護著山,讓她忍不住揚唇。
他在握著君兒的手,教他寫孫子兵法。
呵……
她走過去,道:「他才多大,就交他這個。」
「朕在他同齡的時候已可將這些倒背如流了。」皇帝慵懶啟唇。
「是啊,所以你現在對這些用的也是順手。」
艾婉這句話褒貶意味濃重,遂,皇帝決定不理她。
「母后,你來了。」寫完一行字的劉君抬起頭,咧著嘴,可愛無比的看著他的母后。
艾婉捏了捏他白花花的肉臉:「嗯,你先練著,我和你父皇事兒。」
劉清隨艾婉走到窗前,好奇問:「你會有何事?」
只見,艾婉乍然將左手抬了起來,光滑精巧的玉戒,被從外射進的陽光,映襯的更加新古奪目。
「你讓蘇玉重打的?」
「是蘇玉的師傅所治。」劉清回。
「你怎麼……」
艾婉還沒問完,便被劉清打斷:「裂了縫的粘起來也有縫,那就丟了,重新來過,不就可以一切完好。」
艾婉低笑一聲,「可要是不能呢?」
「緣分不夠?」
「你什麼時候相信這些東西了……嗯,命運?緣分?」
劉清的回答很是死板,「不知道。」
艾婉成功的無言以對了。
她微側過身,君兒還站在案幾前練著字,哦,那些字可不是單純的字,所謂孫子兵法,字字誅心。她也是佩服劉清啊,真是什麼人教出什麼兒子……
她很好奇的問:「你你從,就能將這些倒背如流,可你不是不受寵麼,你哪來的這些籍看?」
劉清很不服氣,竟將多年以前的孩子脾性拿出來了,「朕雖不受寵,卻也是堂堂皇子,看一本書籍,誰敢不允?」
也對。艾婉想了想,頭,倘若是先皇有意培養他,那他這求「學」的路更通順了罷。
不艾婉有事玉他,劉清還有事玉她。關乎早晨劉乃帶劍闖宮,大有跟他剖心掏肺的架勢,他還真要問問她。
而艾婉聽了後,啊,心虛的先轉悠兩圈眼珠子,看逃不了才:「一不心漏了嘴……」
劉清冷瞥她一眼。「一不心?」
「嗯。跑火車了……嗯……」
「跑火車?」
「嗯……」艾婉後知後覺他無法理解那此含義,便道,「他知道也沒有什麼不好,他本來就該知道。」
自從劉清當上皇帝之後,都是:他想讓別人不知道的,沒人敢知道,或者,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如今聽了方才的話,他想,也許真的是這些年做皇帝做的有些忘記了什麼……也許真的有些霸道,也許真的該自省。
因為,他不希望真如劉乃所,愛他的人,都感到很痛苦。
他不希望如此。
……
「你怎麼知道的?」論艾婉怎麼也想不到,劉乃早上竟做了那樣的事,最後卻也不敢承認,她脖頸傷痕是自己所為,就此灰溜溜離去。
劉清看她一眼,就那一眼,讓艾婉無語凝噎地扭過了頭,有句話怎麼的:你把秘密告訴風,風會將它吹向整個森林……
……
「喲呵,一家四口全在啊。」
醉鏡從殿外走來,夭夜隨他身後,面無表情,高貴冷艷,沉默寡言,連眼睛都是寂靜的。
有時候,艾婉會想,夭夜,與劉清,如此之像,而她,真的就像一個插曲,突然出現,突然就擾斷了他們的緣分。
可是那又怎樣呢?
她的目光,望向了醉鏡,他們都相信天意,那就讓一切尋不出答案的問題歸於天意身上吧。
倘若一切無法解釋,就讓天意,成為最好的答案。
「每次看見你們來,我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艾婉忘了劉清還不知道,她知道那件事,呆呆望著醉鏡夭夜脫口而出。
夭夜眉頭一皺。
醉鏡嘴角一抽,心翼翼地觀察著劉清的表情,卻見劉清淡淡一笑,問艾婉:為何有不安的感覺……
「因為……」艾婉扭過頭望劉清,嘴張半開合上了。
「……」
一片死寂,如被冰凍,僵硬的三人,與鮮活的劉清對比,更加僵硬。
劉清嘴角的笑,依舊是絕艷得好像人畜無害,「因為什麼?」
他真的很懷疑啊,一切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人全都知道了。
「因為她喜歡你。」艾婉不管不顧的脫口道。
夭夜:「……」
醉鏡撫額。
夭夜的心事,那麼多年除了她自己,沒有一人將它這樣大吼出口,如今,她才知:自己的時候並不覺得怎樣,換成了這話從別人口中出來,那感覺……讓她想逃。
夭夜望了望劉清,轉而陰森森的瞪了艾婉一眼,轉身揮袖離去。
「夭夜……」醉鏡好笑的望著艾婉,話卻是對劉清所,「你皇后好計謀啊,看到我們不安,所以真的趕我們走,且用這種高明的手段,嗯,好,甚好……恐怕師傅若在世,也定會誇讚她一番。」
這番話,翻譯過來,通俗的講便是,她把夭夜氣走了,醉鏡還能不跟著去陪著夭夜嗎?!
他們都走了,她看不到了,便不會不安了。
「……」艾婉真的沒想到,今日會是這樣情景。等到醉鏡跟夭夜都走了,她回頭眼巴巴地望著劉清,眼底都快擠出眼淚來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將那話圓過去。
為什麼看到他們不安?當然不是因為害怕阿門又出什麼天象之類的消息,絕對不是害怕這個,理由很單純,就是因為,夭夜惦記劉清,所以,她艾婉看到會不安,不是很合理又正常的解釋嗎?!
奈何,奈何。
劉清沒有半分安慰她的意思,而是深不可測的鳳眸,平靜的睨著她。
他們都走了,他的問聲毫不掩飾危險,「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就是害怕夭夜,對夭夜與你感到不安。」人都被氣走了,再露餡,豈不是太虧。艾婉咬死了嘴巴。
「朕怎麼從不知道你還怕這些?」
「為何不怕。」艾婉覺得需要改正劉清思想,是女的,誰會不怕情敵啊。
反正她怕。
「就怕。」所以,她。
「……」那頭的君兒無語了,他聽懂了,並且聽的很懂,這可能要感謝他那叔伯。
叔伯的本事很大,例如:會隱身。
而叔伯對他很是真誠,從無相瞞。
比如,他現在站在他身邊,只有他知道,父皇母后都不知道。
……
「朕想知道的事,就一定會知道。」劉清不驚不怒的走向劉君,對身後明顯耍賴的女子,徐徐道,「你可以不,朕也可以查,可以問。夭夜不像你,她從不撒謊……」
艾婉,想一刀砍了劉清。
「你這是在給機會,讓朕與她接觸,也好。」
「……」拿她與夭夜比就算了,還看梯子爬牆了。好想此刻劉乃在這裡,艾婉一定會和他一起,拿劍,去砍那找揍的皇兄、皇上……
「你儘管接觸。」艾婉什麼人,現在什麼沒學會,就學會了平靜的接受。她皮笑肉不笑的也走向自個兒的兒子,「你儘管接觸去吧。」瀟灑的聲音忽然直冷了一個度,「這一次,我絕對會報復你的,劉清……」
「報復?」
劉君暗暗對身邊的人道:「叔伯能夠帶我出去嗎?」
「嗯?」
「給父皇與母后留空間。」
「……」識趣。
鬼君看了看劉君,又看了看那邊又對上話的夫妻倆兒,道,「不行,你父皇忒犀利……」
劉君撇了撇嘴,突然瞧不起叔伯了。
他父皇明明那麼好,怎麼就怕上了……
……
那日,劉清有意的逗趣,終究被艾婉記上心頭了。
她下次看見夭夜時,於是很是識趣的拉著醉鏡離去,留了個充足的空間給了劉清與夭夜。
「她怎麼了?」夭夜望著艾婉分外賭氣的背影,望見她拉著醉鏡的衣袖,直將醉鏡往外拉,忽然分外的刺眼。她已經搶走了劉清,還要搶走一個嗎?!
「孩子脾氣。」劉清勾唇,不再提她時便成為了一個君王,「你是否跟她了些不該的?」
劉清問的坦然,夭夜也回的坦蕩,「對。」
她仰頭望向劉清,「如果她不能夠與你一同擔負,那麼我來。」
「……夭夜,朕當年能饒了你,今日就能殺了你。」劉清冷冷道。
「這話太傷人。」夭夜眼睛死灰,「你放心吧,你的師妹沒有打算用手段,去傷害她,或者你了……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清妃了,而你對我的情意,態度卻一直如此。」
「你已經那麼明顯,我也做不到看不到了。」
劉清冷若冰霜,無動於衷道,「不要對她太多,她笨,會消化不掉,」頓了頓,他道,「我會心疼。」
他此刻用的是「我」。
「師兄,我懂。」
一句師兄,夭夜閉上了眸。
從前,她只叫他的名字,要麼便是皇上,為什麼?因為,她不肯承認他是她的師兄,他應該是她夭夜的男人。
作為清妃,一直虛偽的做一個優雅的妃子,與後宮眾人和睦相處,讓他們以為她恩德兼具,讓所有人都覺得,清妃就該做劉清日後的皇后。
現在終於做回自己,不再壓抑,不再害怕,甚至不再怕他瞧不起她。
……
靜湖邊。
醉鏡聽了艾婉的彆扭之處,不禁大笑出聲,忽然覺得這一生過的都值了。
「啊……天象都出來了,你還有空和他鬧彆扭,真是快性之人啊!也好,活到現在,將該笑的都笑了,該哭的都哭了,該氣的都氣了,哪怕明天國破家亡又如何?能與你們一起鬧那麼一出,定是醉鏡此生美妙回憶之一。」
「……」艾婉暗暗鼓了鼓嘴,鬧彆扭的人,別看有人寵,其實都不開心的好嗎。結果身邊的人卻哈哈大笑,那感覺,你懂嗎……
「謝謝誇獎哈。」艾婉挑眉。
「好了,」醉鏡拍上她的肩,後想到這女子可是皇后,不管怎樣,身份擺在那裡,就註定不能享受常人之快樂。
醉鏡趕緊鬆開,並一身青衫後退兩步,像模像樣地對艾婉俯首作揖道,「皇后娘娘,請相信你的皇上,我的師弟,他一旦愛上誰,那……便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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