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珍明為元廷官員,其實也是個降元的起義軍首領,但他沒有大志向,曾經有人勸他率軍溯江而上,窺視江東,北奪青、徐、遼海,他都婉言拒絕,他覺得現在的狀態就挺好,打著朝廷的名義搶劫過往船隻,又不用擔心朝廷圍剿,又能發橫財。
但是終日打劫的他沒有想到也有被別人打劫的一天,這一次他就被朱元璋搶劫了,當他的遭運水師剛剛起航就被朱元璋的軍隊偷襲,連人帶船都被擄走。
方國珍又驚又怒,趕緊與手下商量對策,他把朱元璋的軍隊稱為江左軍,言道:「江左軍這次公然襲擊我,我是否應該聯合朝廷與他作戰?」
屬下勸道:「朱元璋號令嚴明,連朝廷都拿他沒有辦法,恐怕我們還不能與他對抗。」
」張士誠和朝廷不是在攻打他嗎?「
「朝廷被小明王牽制自顧不暇,張士誠和主公有舊怨,恐怕不好說動。況且與主公為敵的,西有吳,南有閩。不如暫且表示順從,藉此作為聲援以觀其變。」
方國珍覺得他說的在理,於是派遣使者給朱元璋送信求降,並奉獻黃金五十斤,白金五十斤,有花紋的絲織品一百匹。
朱元璋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對方國珍這種陰持兩端的人見多了,他現在忙著解決常州的燃眉之急,無論方國珍是真歸附還是假歸附,只要現在不拖他後退添亂就行。
他笑著收下禮物,拍著來使肩膀很大度地說道:「國珍兄真是太客氣了,來就來唄,又是送糧食又是送金銀,真讓我過意不去啊。我這也有點禮物聊表心意,還請你帶給國珍兄,這可是我一日三餐都離不得的好東西啊。」
來使一看,差點氣歪鼻子,木箱裡裝著幾條鹹魚,這玩意在大海邊隨處可見,居然被朱元璋當成寶貝,真是個上不得台面的窮叫花子。來使心中暗暗鄙視,面上不動聲色,待出了應天府,順手就把鹹魚扔進臭水溝。
朱元璋和張士誠這邊打得如火如荼,元廷、劉福通、徐壽輝那邊同樣沒有閒著。
元廷最恨的人就是號稱宋徽宗九世孫的韓林兒,元朝奪取的就是宋朝的江山,現在宋朝餘孽尚存,不打他打誰?聽到劉福通、韓林兒移駐汴梁,定為國都,元朝廷便派察罕帖木兒、孛羅帖木兒進兵汴梁。
汴梁很快陷落,劉福通護著韓林兒衝出重圍,逃奔安豐。韓林兒妻及諸官員家屬數萬人、官兵五千人被俘,符璽、印章、官庫被奪,宋政權遭到嚴重破壞。
此時龍鳳宋國大勢已去,各路起義軍皆不再應承韓林兒的地位,唯有朱元璋派兵支援安豐,並送糧過去。小明王韓林兒感激不盡,升朱元璋為儀同三司、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相。
徐壽輝比韓林兒更可憐,他在圻水建都,國號「天完」,可是等天完國幾番遷都到漢陽時,徐壽輝本人已受丞相倪文俊操縱,虛有帝名。後來倪文俊造反失敗被部下陳友諒殺死,天完國的實權又轉歸陳友諒掌握。可憐徐壽輝這個傀儡皇帝命運多桀,幾次想擺脫陳友諒的控制都不能如願。
此時陳友諒已掌管著軍政大權,便權欲薰心,自稱漢王,設置王府官屬,並在徐壽輝又一次反抗中,派人伏兵城外,盡殺其左右部屬,徹底架空徐壽輝,一攬大權。
馬秀英聽完遜影的匯報後,微微一笑,「這個陳友諒果然不簡單,這麼快就奪取了徐壽輝的勢力。」
遜影慚愧地說道:「我們的人無法接近陳友諒獲取他的信任,他的疑心病很重,身邊的心腹都是跟他一起起義的幾個人。」
「無妨,民間不是說友諒最桀,士誠最富,此人若是像張士誠那麼好對付,也不會成為國公的勁敵了。不過我猜他萬萬想不到瑜素雪用生命換來的部署圖竟然是假圖紙,這些假圖紙會在關鍵的時候要了他的命。」
遜影略微迷惑,明明現在和朱元璋打得最厲害的是張士誠,為什麼馬秀英卻說陳友諒是朱元璋的勁敵呢,陳友諒再厲害能和有元廷支持的張士誠相比嗎?
馬秀英把髮絲撩到耳後,悠悠說道:「張士誠此人心底不壞,能夠善待百姓,他起義是想改善百姓的生活,可是跟他起義的人不一定這樣想。偏生他耳根子軟,沒有主見,常被人利用,成了反覆投靠元廷的小人。此人胸無大志,不足為慮。但是陳友諒卻不一樣,數年前我曾和他打過一次交道,那時他才帶領幾人就敢截殺我們數十人的大部隊,足見此人多麼膽大妄為,而且他心狠手辣,做事不顧道義,只為達到目的,他在短短几年從一個小頭目成為天完國實際掌權人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我是國公,更願意先把這個還沒完全成熟的對手提前幹掉。可惜國公忙著和張士誠作戰,現在抽不開人手啊」
遜影恍然大悟,「這就是主子常說的看得見的危險不一定危險,潛在的危險才是真正的危險?」
「是啊,所以我們要防範於未然。」馬秀英抿了一口茶,話鋒一轉,「劉基現在情況如何?」
遜影早聽她形容過劉基的厲害,所以恭恭敬敬地說道:「劉先生還是和宋濂他們閒雲野鶴,有時在山中飲茶,有時在溪邊釣魚」
馬秀英輕笑一聲,「這劉基休閒的時間差不多了,也該讓他給國公出出力了。」
「可是國公忙著征戰,哪有時間去青田請劉先生?」
「誰說讓國公去青田了?我要親自去會會這個劉基,如果他只是徒有虛名,這樣的人不請也罷。」
「主子!」遜影驚呼一聲,「您去青田那三位公子怎麼辦?」
「當然帶上他們一起。」馬秀英早有打算。孩子們就是她的眼珠子、命心肝,走哪自然要帶上。
遜影不答應,搬出朱元璋,「三位公子年齡尚幼,國公不會同意。」
「他忙著打仗,哪有空管我,等他發現我早到了青田。」馬秀英壓根就不去考慮朱元璋的感受,以前她心思放在朱元璋身上,什麼都圍著朱元璋打轉,現在心思轉變,覺得有沒有朱元璋在身邊都無所謂了,既然這樣,不如離開一段時間,去青田散散心,順便去見見那個被世人吹得神乎其神的劉伯溫。
遜影狂搖頭,「您這樣很危險。」
馬秀英狡黠一笑,誘惑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誰會注意到我,再說有你和袁興陪著,我怕什麼。況且這些年我一直在府里忙碌,都沒有機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天天過這樣的日子多枯燥啊,還要被人嫌多事難道你就願意見我被困在府里悶悶不樂」
遜影長嘆短吁,左右為難,歷經千百次掙扎後,終於垂下腦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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