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人開始煉蠱成仙
從種涼此人的身上,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北莽朝堂與江湖的相處方式。
一方面,他是北莽王庭冊封的夏捺缽。北莽皇帝一年四季都要巡遊,王帳按時節分別命名為春夏秋冬四『捺缽』,只有北莽最出色的年輕一代才能獲得殊榮。
比如說拓跋菩薩的大兒子就是其中的春捺缽,可見其含金量。
除此之外,種涼的哥哥種神通也是北莽的十二位大將軍之一,種家在北莽也是響噹噹的名門。
相似的家世如果放在離陽的話,那是絕對不回去混江湖的,至少不可能去投身魔道。但種涼偏不,他是北莽江湖公認的大魔頭之一,甚至還與被稱為北莽第一魔教的公主墳不清不楚。
但這些都不影響他在北莽廟堂之上的地位,甚至還頗有助益。
這就是北莽廟堂與江湖獨特的相處方式。
聽說來人是種涼,考慮到傳聞中他與公主墳之間的關係,拓跋菩薩將人叫了過來。
「你是如何知道那面九龍壁的事情的?」
赫連武威第一個發聲,這裡可是他麾下的地盤,連他這個持節令都不清楚的事,種家的小子為什麼這麼清楚?
其實種涼心裡也很惱火,來得不情不願。
種家除了領兵作戰之外還擅長盜陵,春秋戰亂時他們曾經在南唐錢王墓中得到過一枚竹簡,上面記載了一件幾百年前的辛秘,那就是八百年前大秦那位千古一帝就葬在西河州境內。
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是天大的誘惑,這麼些年來種家耗費了無數精力打探墓穴的下落,就連種涼與公主墳之間的聯繫最初也是為此而建。
結果他們忙忙碌碌了十幾年,卻突聞噩耗,說是赫連武威的控碧軍在黃河之中發現了一塊栩栩如生的九龍壁。
種涼當時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要說那不是秦帝的陵墓,誰信?
如果這事只有赫連武威一家出手,即便他們種家的地位比不得持節令,但好歹可以厚著臉皮去商量一下,試試聯手開發。但既然裡面有拓跋菩薩和蛛網的參與,他們種家再想要分一杯羹可就難了,能勉強摻和一手就算成功。
所以種涼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生怕赫連武威的手下動作太快已經破解了九龍壁的機關。
種涼是一位蓄鬚茂密的魁梧漢子,他也很了解拓跋菩薩的行事風格,所以過來之後沒有廢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那座九龍壁的背後應該是八百年前那位一統天下的秦皇之墓!」
有些出人意料,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附近的公主墳就是秦皇一位公主的墳塋,那麼父女比鄰而葬倒也能說得過去。
「怎麼進去?」
拓跋菩薩言簡意賅。
「需要先截江斷流才能露出入口。」
簡單的幾句交流之後,赫連武威麾下的控碧軍又開始忙碌起來。
截江斷流,短短四個字,但需要做的事情卻不少。
拓跋菩薩實力雖強,但作為一名純粹的武夫,他很難做到像蚩曜那樣一人抬江的舉動。所以最後商量出來的方案是投石攔江加上改換河道,把包含九龍壁的這一段河道繞開。
雖然需要時繞開的河段不多,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工程。
所幸有西河洲的持節令加上軍神拓跋菩薩還是蛛網聯手,黃河上下可能會利益受損的豪族都捏著鼻子認了他們給出的補償,沒人敢跳出來鬧事。
除此之外,赫連武威還叫來了一批形容枯藁的墨家弟子負責破解機關。
一番忙碌之後,他們終於令那扇九龍石壁再次翻轉。
「進!」
拓跋菩薩一馬當先,種涼、一截柳、黃青等人緊隨其後,西河洲持節令赫連武威並不以個人武力著稱,所以沒有跟他們一起,而是帶著控碧軍在外維持秩序,順便也監控上下游,一方敵人從其他出口逃脫。
「轟隆!」
石壁翻轉落定,黑暗中,一直小小的飛蟲悄然振翅離開。
……
……
帝陵中樞。
取回了上一世的記憶和氣運之後,嬴政也沒有過多沉醉,畢竟這種感覺他算是很熟悉了,比起統御天下,他現在對修行成仙更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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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迫不及待地從旁邊的陪葬珍寶中擎出一柄長劍來。
有金剛境的實力支撐,從馬夫老黃那裡學到的劍招也可以發揮出一些威力了。
而且他現在還有大秦殘餘氣運的加持,練武進度飛快。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蚩曜的耳朵忽然一動,笑道:
「有客人來了。」
知道後面有追兵,蚩曜剛進來耳朵時候就在入口的機關附近留下了監視蠱蟲,拓跋菩薩等人一進來就被發現了行蹤。
而且這座陵寢並沒有第二個出口,也就是說,雙方的遭遇已成必然。
不過這邊的四人一鬼都沒有露出擔憂的神情。
洛陽和小念頭是因為嬴政終於想起了她們,正在滿心歡喜。鬼嬰小公主則是心智太低,壓根就不知道蚩曜在說什麼。
至於剛獲得了超級強化的嬴政,不僅不擔心,反倒有些躍躍欲試。
他感覺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能打一百個原來的自己,正想找人比試比試呢,靶子就送上門來了。
「對方有多少人?」
「四個人,比我們還少一個。裡面應該有一個是拓跋菩薩,至於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蠱物探查的效果畢竟有限,能認出拓跋菩薩還是因為雙方距離夠近,陸地神仙的氣息掩飾不住,至於其他三個,雖然也有能跟天地共鳴之人,但是奈何蚩曜壓根就不認識幾個北莽的武道宗師。
「有拓跋菩薩在,合山的機關應該攔不住他們,不過後面的雷池,即便是拓跋菩薩再強也不可能護住所有人。到時候只要如此這般……」
「沒問題。」
其實以洛陽的性情,即便是拓跋菩薩她也敢去碰一碰。但今天還有一位情敵在場,要是輸了,或者表現得比較狼狽,總歸不是好事。在嬴政面前,她需要時刻保持優雅。
……
……
如蚩曜所料,拓跋菩薩一行,一位陸地神仙,一位天象劍客,兩位指玄宗師,區區合山甬道並沒有耗費他們多少力氣。
當四人走出廊道,當即就看到了好整以暇等在前方的蚩曜一眾。
「你們來了。」
雖然嬴政躍躍欲試,但作為在場九人中最弱的一個,他還是被擋在後排,前方由蚩曜四人跟敵人一一對位。
「你就是魔主蚩曜?」
北莽方面,拓跋菩薩當仁不讓地站在最中間,目光銳利如刀,「在離陽折騰還不夠,竟敢來我北莽撒野……」
他的目光轉移到小念頭的身上,聲音更冷了幾分,「公主墳已經背叛了嗎?」
小念頭嬌笑兩聲還未回話,洛陽便霸氣開口:「公主墳從未歸屬於北莽,何來背叛之說?!」
以她公主墳大念頭的身份,的確有資格說這種話,小念頭被搶了風頭,有些不開心,但也沒有在這個時候炸刺兒。
此話一出,天地感應,公主墳與北莽的氣運同時出現變化。
原來北莽的氣運整個是一體的,江湖上無論正魔都臣服與王庭,大家氣運相連。
但此刻,經過公主墳的大小念頭一起確認,公主墳正式與北莽完成切割,雙方的氣運頓時開始撕裂,再加上公主墳曾經還是北莽的第一魔教,匯聚了非常多的魔道氣運,這一次分裂對北莽氣運的影響極大!
對面的四個人雖然都不是玩弄氣運的行家,但是可以跟天地共鳴的他們對於自身氣數的變化還是有所感應了。
拓跋菩薩境界最高,感應也最清晰,當即就是一聲暴喝:「好膽!」
棋劍樂府的黃青原本看到黃寶妝平安無事還有些欣慰,但聽到她竟然這麼說話,人都麻了:「黃寶妝,你怎麼回事?!」
「黃寶妝已經死了。」
洛陽冷漠道。
「什麼?!」黃青目眥欲裂。
一截柳的目光則不停地在洛陽、小念頭等人的脖頸、心口等要害打轉,盤算著一會兒該怎麼下手。
至於種涼,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的氣運居然不減反增!
這倒也不奇怪,公主墳與北莽王庭劃清界限之後,固然是帶走了一部分魔道氣運,但更多的氣運還是留在了北莽江湖上。此時,種涼這位名聲在外的大魔頭就撿了便宜。
氣運加身,這一瞬間種涼只覺的自己的境界都有些鬆動了,好像距離天象境界更近了半步。握著手中的劍器,一股「天下我有」的氣勢勃然而生。
這邊北莽諸人因為氣運的變動或喜或怒,對面的蚩曜也被洛陽這一手搞得有點被動。
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吞納北莽的魔道氣運,而作為北莽第一魔教的當家,小念頭身上無疑匯聚著大量氣運。
原本蚩曜的計劃是等小念頭死的時候,直接把它們薅過來就行了。誰知道洛陽突然搞這麼一出,把公主墳與北莽進行了切割。
這下子聚集在小念頭身上的魔道氣運頓時散出去不少,讓他心疼不已。
幸好,散出去的氣運大部分被沒有走遠,而是就近依附在了對面那個外貌粗獷的佩劍漢子身上。
蚩曜目光流轉,死死盯著種涼。
這個人他今天吃定了,誰來都不好使!
拓跋菩薩不是一個喜歡逞口舌之強的人,他爆喝一聲之後,也不多說什麼,一步跨出,舉拳便砸向了剛剛開口的洛陽。
嗡!
僅僅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墓穴之中便憑空出現了一陣鬼嚎般的厲風,拓跋菩薩一舉一動都牽引著莫大的天地元氣加持。
他這個主將出手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耽擱。黃青挺劍刺向公主墳的小念頭,一截柳如鬼影一般匿去身形,似一條陰暗的毒蛇,在尋覓著最佳的出手時機。
種涼也想出手,但他剛剛把劍拔出一半,蚩曜便如幽靈般出現在他的身後,提著他的後頸的衣服退到了洞穴深處。
種涼大驚失色,這個姿勢不方便拔劍,他選擇彈腿向後蹬踹。
作為一名曾經被拓跋菩薩稱讚過天賦的武者,種涼所學甚雜,拳、掌、腿、刀、劍、槍、矛都有所涉獵,但也因此變得雜而不精。
這一記後蹬腿還沒抬起來呢,就被蚩曜一腳踩住。
卡擦——
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蚩曜開口道:「老實點,我這是在救你。」
種涼強忍著斷腿的疼痛,心中不屑:「我信你個鬼!」
「不信你看。」
蚩曜仿佛猜中了他的心思,將他轉了一個反向。
種涼抬頭一看。
只見公主墳的小念頭和那頭雙面四臂的怪物一個纏住黃青,另一個竟然緊緊抱住了拓跋菩薩。
「我說,要有光!」
蚩曜神念一動,指揮著本來在遮擋光線的斬仙飛刀向前一斬。
卡!
正中那枚在源頭處發光的珠子。
咯嘣!
那東西哪裡經得起這種程度的攻擊,當場爆裂開來。
刺目的光輝四散綻開。
這個時候,四周分外光滑的石壁,以及地板上鑲嵌著的無數面圓滑的小鏡子齊齊閃爍!
眨眼間,原本晦暗的密室便被無量量的熾灼白光填滿。
光線從四面八方射來,根本沒有躲閃的空間,被照個正著的黃青頓時發出了悽厲的慘叫,他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被烙鐵灼燒,渾身上下都快要焦湖了。
但是公主墳的小念頭就是死死地纏住了他,不惜讓自己也承受同樣的傷害。
另一邊,鬼嬰小公主因為本體屬陰,在這至陽之光的照射下,受到的傷害更大,叫得比黃青還要悽慘。
但即便如此,它也沒有半點鬆開拓跋菩薩的意思。
硬是拖著這位北莽第一人完完整整地沐浴了這波雷池之光。
更加倒霉的是從一開始就隱匿起身形的一截柳。
沒人糾纏他,所以在被光芒灼燒的第一時間他就朝著蚩曜等人所在的洞口飛奔。但是很可惜,即便一手抓著種涼的脖頸,正在抽取他身上的魔道氣運,但蚩曜仍舊輕鬆飛起一腳將一截柳給重新踹了回去。
因為珠子被直接打碎的緣故,原本維持了八百年都未曾熄滅的光芒在這一瞬間完全爆發。
剎那的芳華過後,原地剩下了四抔灰盡,以及渾身焦黑如碳、一動不動的拓跋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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