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人開始煉蠱成仙
秦帝陵,八百年前大秦第一位皇帝的陵寢。
從它所在的位置就可以看出,當年大秦王朝的疆域比現在僅僅占據中原的離陽廣闊了不少,西河洲已經算是北莽的腹地了。
這也是為什麼無論蚩曜還是洛陽都沒指望能將其中陪葬的財貨全部收入囊中的關鍵原因。
太遠了,大宗的金銀財寶根本沒辦法運輸。
放棄了那些東西之後,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便只剩下一個。
當年負責建造帝陵的有很多墨家機關大師,秦皇給自己修建陵寢也不是為了讓人盜取的,因此為了安全起見,這座帝陵被修建在水下。
據傳聞,當年為了修建這座舉世無雙的陵寢,大秦徵發了不計其數的民夫截斷大江,在浮出水面的山壁上開鑿陵墓,封死以後,再開閘放江水。造穴手法之精,隱藏手段之妙,都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那麼現在想要開啟它,自然需要重現截江斷流之舉。
「傳聞中,武當山的掌教曾經有一指斷江的壯舉,被稱為老神仙。」
蚩曜立於碣石之上,俯視著眼前的滔滔江水,「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力挽狂瀾!」
說罷,他一躍而下。
湍急的河水在奮力咆孝,但蚩曜逆流而上的腳步卻沒有半分遲滯。原本隱藏在皮膚之下一道道幽藍色的神秘紋路漸漸浮現,那是來自於水巫一脈的傳承巫紋!
水巫,專精與江河湖海為伍,水下呼吸,控水御水都是看家本事。
當這些巫紋亮起的時候,原本洶湧澎湃如萬鈞重錘般一波接著一波撞來的浪頭忽然變了。
不,不是它們變了,而是蚩曜變了。
只見那一道道巫紋自發地控制著他身體附近的水流迴旋流轉,將遠處傳來的強大衝擊力消化於無形。
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蚩曜回想起【煉天蠱道】之中的描述。
夫蠱師者,養蠱便是養道,用蠱便是用道,煉蠱便是煉道。
自己如今一身修為,最突出的就是由當初的力蠱一步步演變而來的蚩尤元力蠱,分屬力道一脈。
力道是蠱師中一個很大的流派,其中又分出了兩大支流,分別是獸力虛影流和氣象天地流。
獸力虛影流,顧名思義就是選擇虎、龍、象等力量強大的種族煉蠱以繼承其優點。
寬泛地講,蚩尤元力蠱也勉強可以劃分到這一類中。不過因為蚩曜本身血脈親緣的關係,他與蚩尤元力蠱的契合度高得驚人,直接完成了人蠱合一,能夠發揮出來的效果遠遠大於一般最多只能召喚出虛影的獸力蠱。
氣象天地流則是將借力的對象放到了自然之中,風力、水力、火力等等天地自然之力才是他們攫取的目標。僅僅從立意上看,氣象天地流似乎比獸力虛影流要高明不少,畢竟以一般理性而論,在天地面前,個人的力量往往是極其渺小的。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
能夠以個人之力呼喝天時的存在,其實也並不少。
兵主蚩尤,便是其中之一。
作為兵戰征伐的象徵,一切與戰爭相關的領域,都有他的痕跡。
因此,繼承了對方力量的蚩曜,也算是兩大流派雙修。
配合著身上的水巫秘紋,此刻蚩曜發動的蠱術名為【挽瀾】。
隨著他的催動,一股無形的力量深入滔滔江河之中。
下一刻,蚩曜緩緩抬起雙臂。
「嘩啦啦——」
就像是河床上鋪著的一層墊子被拽起來一樣,正在奔騰的大量淺黃色河水被他憑空提起,原本咆孝如龍的黃河仿佛直接被抽空了一小段。
而神奇的是,蚩曜此刻並沒有覺得多麼吃力,甚至被他拽起來的這一截河水之中,魚蝦鱉鱔也都在自由遊動,除了游不出邊界之外,與呆在河中之時沒什麼兩樣。
牛刀小試,蚩曜對於這一招有了些把握。
他放下手裡的河水,朝著岸邊的嬴政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做好準備。
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起!」
這一次,蚩曜沒有再留手,選擇全力施為。
只見前後數百丈方圓內的河流被他輕鬆舉起,在懸空的河水之下,直接暴露出了泥沙淤積的河床。
千百年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黃河之水,在這一日這一時,竟然硬生生地被抽空了一大截!
隨著河水出現百年不遇的斷層,蚩曜身前的峭壁也終於露出了驚世駭俗的真面目。
那是一整面九龍壁,山壁之上九龍猙獰環繞,爭奪著一顆碩大的珠子,看模樣與洛陽口中那顆驪珠相差仿佛,凋工堪稱栩栩如生。即便被滔滔河水沖刷近千年,龍壁卻依然不見絲毫模湖,宛若鬼斧神工。
「此時不入,更待何時?」
蚩曜一聲大喝,洛陽白衣飄飄飛向九龍壁,她一手托著嬴政,另一隻手探出,一掌摁住那顆凋刻作驪珠模樣的珠子,將其陷入龍壁幾寸,那塊厚重的山壁嘩啦一下迅勐倒轉,仿佛橫置的旋轉門一樣,頃刻間便將兩人吞沒。
小念頭和化為陰物的小公主緊隨其後,等他們都進去之後,蚩曜曲臂將河水向上一拋,贏得些許空隙,同樣化作一道黑影躥入。
在他身後,翻轉的石壁轟然合攏,背後百丈長的水龍同步砸落,重新將這裡隱藏在滔滔江水之下。
……
……
雖然蚩曜以一己之力舉起黃河,動靜比起出動大軍截江斷流要小得多了。
但依舊難以避免地引起了大量注意。
畢竟,那可是黃河啊!不是什麼山溝溝里沒人注意的小水渠,任何一點變動都會有專門的水利官員進行觀察和記錄。
百丈多的河水突然消失又回落,引起的變化太大了,負責這一塊的人都快要忙瘋了。因為這種變化來的毫無徵兆,既不是汛期,也不是乾旱期,黃河水位不該發生這麼大、這麼突兀的變化!
這件怪事很快就驚動了蛛網。
黃河對於北莽來說可不是個小問題,所以他們立刻派出人手調查。
這一查,問題就來了。
當時蚩曜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提攝水流上,沒精力繼續為洛陽遮掩氣息與痕跡,於是蛛網派來的人驚喜地發現,他們找了好久的黃寶妝居然在這裡出現過!
雖然還不知道黃河水位波動是誰搞的鬼,但既然黃寶妝的氣息出現在這裡,那一定跑不了她的鍋!
因為黃寶妝的事情是女帝親口指示的,所以消息很快就報了上去。
一天之後,拓跋菩薩、北莽蛛網首席刺客一截柳,以及棋劍樂府的劍府府主黃青聯袂而來。
這三大高手齊聚西河洲,持節令赫連武威也不能當做視而不見。再加上是自己轄區內的黃河出了問題,於是他也只好拖著一把老骨頭帶著親衛的控碧軍迎了上去。
「就是這裡嗎?」
四人聚首,拓跋菩薩理所當然地掌控了話語權。
哪怕蛛網的首席刺客一截柳就在這裡,也沒有對他越過自己直接詢問蛛網密探的舉動有什麼過激反應。
「啟稟大人,黃寶妝的氣息就是在這裡出現,然後……」
密探指著滔滔不絕的黃河,「消失在了那裡。」
「跳河了?」
拓跋菩薩的臉上露出的思索的表情。
他對於區區一個黃寶妝的生死倒是不太在意,考慮的更多是怎麼通過她來鎖定蚩曜的位置。
但旁邊的黃青不同,洪敬岩已經確定死亡,那麼黃寶妝就是他們棋劍樂府下一代的唯一的種子,聽說她的氣息消失在滾滾黃河中時,他差點想要親自下去尋找。
好在他還記得自己只是個劍客,殺人或許很在行,但找人還是算了吧。
不過他不行,還有別人可以。
黃青找到了赫連武威,請求他派出麾下的控碧軍下水救人。
赫連武威正在猶豫時,拓跋菩薩也看了過來:「黃寶妝的氣息中途消失,再出現時便直接來到這裡,再加上黃河水位的異常變化,這裡恐怕真的有什麼秘密在,的確需要好好摸索一番。」
得,軍神發話,赫連武威也沒什麼反駁的餘地,搜尋就搜尋吧。
他遣人回去調兵。
控碧軍精銳來的很快。
蛛網行動的時候,消息還算是隱秘,但牽扯到控碧軍的調動,這裡的事情便再也隱瞞不下去了。
許多豪門大族、江湖散人都紛紛得到了消息。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雖然因為拓跋菩薩的緣故他們不敢太過靠近,但卻也不願遠離。就那麼不遠不近地聚集著、眺望著。
控碧軍中並不缺少精熟水性的士卒,他們潛入河水之中,黃寶妝雖然沒有找到,但隨著人數增多,排查面積擴大,那面凋刻著九龍搶珠圖的石壁卻難以繼續隱藏。
「哦?」
得知這個消息後,拓跋菩薩等人紛紛若有所思。
還是黃青最急,因為這裡面唯有他最關係黃寶妝的情況:「在那樣湍急的深水之中凋刻一面石壁,所需的人力物力恐怕極為驚人,這是何人的手筆,老將軍可有頭緒?」
這裡畢竟是西河洲的地盤,遇事不決問赫連武威這個持節令總沒有錯。
但赫連武威捋了捋鬍鬚,最終卻搖了搖頭:「此事老夫也是第一次聽聞。」
眼看線索似乎就要斷在這裡了,蛛網的首席刺客一截柳忽然開口:「公主墳應該也在附近吧?那九龍搶珠之圖看起來似乎與皇家脫不了干係,她們留駐在此八百年,或許會了解一些內情。」
別人可能不知道公主墳的所在,但蛛網一定清楚。畢竟也不是什麼與世隔絕的秘境。有人住,就會有線索,有線索蛛網就能查到。
「好!」
拓跋菩薩眼睛一亮,「速去速回。」
一截柳應聲離去,其他人在原地等候。
黃青稍微鬆了口氣,公主墳雖然以調教女子出名,但這種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出成效的,而且既然要調教,那性命肯定有保證。他就不信以黃寶妝的資質還打動不了公主墳的當家人。
「不過,公主墳怎麼會跟那個離陽的魔頭扯上關係呢?」
赫連武威自言自語般問道。
他身為公主墳的客卿,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宗門出什麼亂子的,畢竟好歹是也是一股強大的江湖助力。
這個問題讓大家都沉默了一下,消息最靈通的一截柳走了,黃青心裡的疑惑比赫連武威還要更大,他也想問問那個該死的魔頭為什麼要來招惹自家的天才弟子。
最後還是拓跋菩薩高屋建瓴地提出了一點猜測。
作為從一品第一境金剛一步步腳踏實地修煉到第四境的陸地神仙,他對於氣運、境界和實力之間關係的認知已經非常清楚了。
站在這個角度上,他提出了一種假設:「或許,只是做離陽的魔主還不能讓他滿意,他準備將北莽的魔道勢力也一併納入麾下,成為天下魔道共主。」
說到這裡,雖然還未曾謀面而且彼此算是敵人,但拓跋菩薩心中卻也對蚩曜升起了一點讚許之意。
作為洪敬岩未來的理想型模板,拓跋菩薩的性格卻與陰鷙的洪敬岩完全不同,他更加接近一個純粹的武人,直來直去,沒有什麼算計,習慣於堂堂正正地以力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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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赫連武威也感覺挺有道理,不僅感慨道:「雖然狂妄了些,但不得不承認氣魄的確很大,不愧是年輕人吶!」
但他們兩個的感慨黃青完全共情不了,他發出了悲憤的聲音:「若真是如此,那他為何要來招惹我們棋劍樂府?!」
公主墳被稱為北莽第一魔教,但他們棋劍樂府可跟魔道沒有半分聯繫!
蚩曜大可隨便去統一他的魔道,為什麼要跟棋劍樂府過不去?
黃青心中的怨憤之氣簡直難以言說,他們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比竇娥都冤!
銅人祖師和洪敬岩,一個是壓箱底的最高戰力,另一個是最有天賦的希望之星。二者同時隕落簡直是棋劍樂府不可承受之重。
瞥了一眼氣息漸變渾濁的黃青,拓跋菩薩開口提醒:「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劍心。銅人前輩的死我也很遺憾,他為北莽武道付出良多,我自然會讓兇手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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