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就為這事兒?」李言誠呆了一下。
他以為羅揚下夜班都不回去休息而是跑過來找他,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合著就是為了做衣服。
「就為這事兒啊。」羅揚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我老婆懷孕了,現在她的事兒就是我最大的事情了。」
「你過來前小敏剛跟我說完她準備出去扯點布,給她嫂子做身衣服呢。」
沒管羅揚那秀恩愛的話語,李言誠自顧自的說道。
「嘿嘿,謝啦!」
「用不著客氣,咱是一家人,又費不了多大事兒。」李言誠不在意的搖搖頭。
「布你們不用買,我都買好了,回頭我給你拿過來。」
「你既然都提前準備好了怎麼今天不帶過來,還擔心我不同意給你媳婦兒做啊!」
「你這不是明天就要上班了麼,我是擔心你又要開始忙了沒時間。」
「這段時間應該不會,那兒還有個等著我續命呢,她只要不死,領導輕易都不會讓我去忙別的,最起碼不用擔心會離京出差,除非她掛了。」
社會局抓住了一條超級大魚的事情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了,甚至她在公安醫院接受治療很多人都知道。
近幾年孟蘭雖然一直在接受審查跟那邊可以說是失去了聯繫,但荷花這個代號可不只是一個名頭。
於大軍說荷花的級別特別高,也不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隨便說說的。
很多潛伏者的信息她都有掌握,而且她潛伏這麼多年,還通過各種手段收買了不少。
別看這半年加起來攏共只審訊了她兩個多小時,她交代出來的東西,已經近乎把那邊統計局遺留下來的潛伏者和後來被收買的差不多犁一遍了。
經此一遭,全國的社會局最起碼都能輕鬆很長一段時間。
這也是她還不能死的重要原因,因為她還有徹底沒交代完的呢。
她在公安醫院接受治療這個消息也是社會局故意放出去的,就是想看有沒有人上鉤。
真別說,還抓住了兩撥人呢。
所以李言誠在大舅子面前倒也不諱言。
「哦,你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兒,你現在治的那個犯罪分子是肺癌是吧?」
「對」
「早就被其他醫生判了死刑,你卻拖著她硬生生的多活了半年?」說這話時羅揚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實在是沒辦法不怪異,李言誠的醫術水平不低這他很清楚,畢竟他是親自體驗過的。
可讓一個其他專家醫生都說死定了的病人多活半年,這著實有點超出他的認知了,在他看來,這哪裡還是醫生嘛,完全就是神。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李言誠端起他老婆剛才沖的麥乳精喝了一口,放下碗才想起來也沒問羅揚早上吃了沒,便伸手指著碗問道。
「嗯,忘了問你,你喝不?我給你沖一碗。」
「我不喝,早上下夜班我在食堂吃過東西了。」
見他說吃過了,李言誠就沒再繼續說,又轉回到了病人身上。
「那傢伙確實是時日無多了,但要說死定了我又硬拖著多活了半年這有點過分,那些專家當時只是看了看,並沒有動手治療,他們如果親自治,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他這話也算不上是謙虛,事實是那天抓住孟蘭後他也覺得這個老女人死定了,治她純粹就是碰運氣。
他自己都沒想到能讓這個老女人活到現在。
但如果不是他一直給治療,而是換成別的醫生的話,哪怕是總院那位劉主任,孟蘭現在可能也早就成一堆灰了。
只能說是他對魂穿過來時,記憶中多出來的那些中醫醫術的神奇之處還沒有一個特別清晰的認知,這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有跟其他中醫大夫交流過造成的。
他占據的這具身體之前學的是西醫,他上一世也沒太接觸過中醫,所以並不清楚真正的中醫國手的真實實力。
還有一點就是他開藥方的水平確實很普通,那天簡單的跟劉主任交流後讓他誤以為自己的水平也就是個普通中醫大夫。
可他忘了,他治病並不靠藥方,甚至他經常都不給病人開藥,全憑針刺之術。
他得到的中醫傳承是只要脈絡通,身體內的疾病自然就會不治而愈。
也就是西醫說的人體的自身免疫系統只要正常,就會自己工作去清除那些病毒。
可惜,他目前對自己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我並不關心那個人的死活,她是今天死還是明天死都無所謂。」羅揚撇著嘴搖了搖頭。
「老太太還讓我給你帶句話呢,我差點都給忘了。」
「什麼?」李言誠好奇的問道。
「你明天在公安醫院還是在單位?」
「正常應該是在醫院吧。」
「老太太明天會帶一個朋友過去找你。」
「是要給誰看病嗎?」李言誠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沒錯,老太太這個朋友是之前的同事,協和婦產科的一個大夫,叫白貴芬,她娘家爸被確診的是肝癌,目前正在協和接受治療。
據說跟你現在手頭這個病人的情況差不多,也已經被一些專家說是無藥可救了,好像是今天還有一次會診,保健組的那幾位。
但說實話,那位白副主任自己都沒什麼信心,她們醫院內科的杜主任跟她說過,現在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都這樣了還來找我幹嗎?我是人又不是神,還能起死回生。」
李言誠有些詫異,將死之人來找他頂什麼用。
「讓白副主任來找你也是那位杜主任建議的,具體情況是這樣,白副主任的還有個弟弟,跟我哥一樣,在大西北,已經十年沒回來過了。
白副主任的父親就一個心愿,想在臨死前見見他兒子,可他兒子回來最快也得一個月的時間,但老頭子目前的狀態根本就活不了那麼久,好像是已經開始陷入昏迷了。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開始陷入昏迷了這人就不行了,所以」
「所以找我是想我能像現在手頭正治療的這人一樣,儘量的延長她父親的生存時間,滿足老頭臨終前的願望?」
「是的」羅揚點點頭,伸手端起羅敏剛才給他倒的水喝了一口,放下後又拿起煙點上了一根。
李言誠有些牙疼的咧了下嘴,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治療孟蘭是沒辦法,死馬當做活馬醫,他敢放手施為,可羅揚嘴裡所說的白副主任的父親明顯不是一個普通人。
講真的,治療這種人的時候這個大夫如果沒有好的心理素質,往往容易畏手畏腳,反而發揮不出最好的狀態。
而且這老頭得的可是號稱癌症之王的肝癌。
雖然在這年頭無論得什麼癌症其實都差不多,因為檢查手段的落後,基本上當能確診是癌症的時候,都是後期了,有的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其實是癌症,檢查不出來啊主要是。
就像劉主任半年前跟李言誠語焉不詳的提到的那位病人。
難道說是那位病人身邊的醫療資源不足嗎?否則為什麼沒有提早發現得的是什麼病呢?
不,不是醫療資源的問題,而是這年頭的檢查手段就那幾樣,檢查不出來的病症實在是太多了。
很多癌症早期時確實很難發現,如果都能早早的就檢查出來,該手術就手術,該吃藥就吃藥,只要配合治療其實基本上都能治好。
可發現不了那就沒辦法了。
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成了癌症晚期,還有的乾脆就擴散了,你說咋整。
說回到羅揚口中剛才說的那位白副主任的父親,他得的是肝癌,哪怕是到了五十年之後,這個病也在惡性腫瘤死亡率中排名第二,由此就可見其厲害程度。
而且這個病人目前還都開始陷入昏迷中了。
一般來說,多數癌症晚期達到終末期的患者,存在器官、臟器的腫瘤播散、擴散,形成轉移,或累及到多個器官臟器,如肝腎功能、心肺功能、神經系統均受到影響時出現昏迷。
這其實就是在提示該名患者的生存期已經沒多久了,部分患者出現這種情況後可能一兩天就走了,也有的還能活一周。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開始陷入昏迷,那就表示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大誠你可別誤會老太太給你找事兒,她也是被那位白副主任磨的是實在沒辦法了,這才答應帶她過去找你,我可是親耳聽到剛開始老太太一直都在推脫。」
點上煙後羅揚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忙開口解釋了一下,他可不想小妹的夫婿誤會丈母娘給他找事兒。
李言誠雖然已經是羅家的小女婿了,跟羅敏結婚都超過半年了,但怎麼說呢,全家上上下下除了羅揚外,其他人對他根本就不熟悉。
相互之間跟陌生人也沒什麼兩樣,但這個陌生也僅僅只是因為大家接觸的少造成的。
現在他們都回京了,要不了多久肯定就會熟悉起來,說到底他們現在也都是一家人。
要是因為外人的一點事情引起自己人之間的嫌隙那才得不償失呢。
李言誠倒沒考慮丈母娘是不是在給自己找事兒,聽到羅揚的話後他搖了搖頭。
「我沒想那麼多,就是覺得」他有些為難的撓撓頭,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那位白副主任的父親我沒法治的話,會不會有什麼後果,這是其一。」
見羅揚張嘴想說什麼,李言誠擺擺手示意他先別說話,聽他說完。
「其二就是,就算想要我治,那也得走審批流程,不是說過來找我,我說可以就可以的。
上邊如果不批,我答應不答應的根本沒什麼用,換言之,上邊如果批了,我就算不答應也不行,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理解!」羅揚點點頭:「至於你說的會不會有什麼後果,這你完全不用擔心,本就是將死之人,就算你接手治療也沒治好,還是如預期般的過世了,那也是正常的。
這要是都有人敢找麻煩,以後大夫就不要治病了,沒人敢治了都。」
李言誠忽然間反應過來,這小子今天一大早跑來,說給他媳婦兒做衣服的事情絕對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兒。
就算現在說的這件事情也不是最主要的,應該是還有其他事兒,想到這裡,他眯了眯眼睛。
「你這是還有事兒吧?有事就說,怎麼還變的婆婆媽媽的了。」
「呃」羅揚呆了一下,緊跟著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看出來了?」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兒還讓你這么小心翼翼的,前邊還要提溜出來其他兩件事兒做鋪墊,我猜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呼」
羅揚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點了點頭。
「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兒,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我就直說啦。」
「說吧,讓我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情還讓你這么小心得。」見這個大舅子的神色都變了,李言誠再度眯了眯眼睛。
「嚴家業你還記得不?」話都說開了,羅揚就沒再猶豫,說出了他今天過來的真正目的。
「嚴」李言誠聽到這個名字後先是愣了一下,剛想問這是誰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來了。
「綁架小敏的那個主謀,我抓他當天他爹就死了的那個是吧?」
「沒錯,就是他。」
「他怎麼了?」
「昨天下午住進了公安醫院,據說是在裡邊被人打傷了,不過」
不過什麼,羅揚沒繼續往下說,他相信這個妹夫能聽懂。
李言誠確實聽懂了。
所有參與進預謀綁架他老婆的那十個人,去年八月都已經被判刑了。
除了當日動手的徐天增,這小子確實再沒犯過其他事兒,其他九人,包括孫藝娟手下那個也參與進來的副手。
這些人最少的一個被判了三年,最長的一個因為其所犯的其他事情,被判了十五年。
徐天增則是被判了兩年。
而最長的那個就是嚴家業。
李言誠其實有想過這小子肯定會以某些理由提前出來,畢竟人家爹都死了,如果不是有人答應過什麼,嚴家老頭絕對不會主動病死的。
可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會這麼快,連半年都不到,還住進了公安醫院。
當然,在裡邊被打傷送進公安醫院接受治療是很正常的。
可這也絕對算是挑釁了。
他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公安醫院給孟蘭吊命。
既然知道還要把人送到這裡來,這不就是明擺著
嗯?
不對!
他忽然意識到這件事兒恐怕不是表面上這麼簡單。
某些人是故意的肯定沒問題,說是挑釁也沒錯,但這個挑釁應該就是等著想讓他犯錯誤的。
拿嚴家業當餌,吊他這條魚。
他的存在,讓太多人寢食難安了。
某些人恨不得把他撕成八瓣,但前有安全委的那幾位常務委員,後有他老丈杆子,沒個正當理由他們現在並不敢對他動手。
至於暗殺就別提了,那是違反遊戲規則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人會走那條路。
誰要是敢隨便開了那個先河,樂子可就大了。
就像他們上次想通過綁架羅敏來把李言誠勾出來處理掉,事發後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只敢看,卻沒人敢發聲說什麼。
還不就是因為那幾個年輕人破壞了遊戲規則,真要都那樣搞,分分鐘就亂套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下午」
「誰讓你來告訴我的?」
「老頭子,老頭昨天下午知道後就讓我來跟你說一聲,他說這事兒就是個陷阱,等著你踩進去呢,讓你千萬別輕舉妄動,最好還是從長計議。
這話是老頭子說的,大誠,我也覺得這話有道理,你別衝動,我可以向你保證,嚴家業瀟灑不了多長時間。
敢動我妹妹,我一定會讓他付出應付的代價。」
李言誠沒說話,端起沖好的麥乳精喝了一口,然後轉頭看了眼牆上的表,爐子上的這鍋饅頭蒸的差不多了。
他起身將圍在鍋蓋一圈減少跑氣的抹布取掉,然後揭開鍋蓋伸手在鍋里的饅頭上壓了壓,確定蒸好了便開始卸鍋。
將籠屜里蒸好的饅頭都倒到案板上,再將籠布稍微洗了一下,然後重新鋪好。
給鍋里重新添上水,把揉好的生饅頭一個一個的放到籠屜上,最後再搭到鍋上,開始蒸第二鍋饅頭。
這一切做好,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這半天羅揚一直沒說話,就靜靜的看著。
對李言誠的脾氣,他也不太了解。
昨晚上去上夜班前他還給蘇孝同打了個電話,就是想打聽一下李言誠這道這事兒後會是什麼反應。
他不想這個妹夫出什麼事兒,同時也是想讓發小幫著勸勸。
蘇孝同知道這個消息的時間其實比羅家老爺子還要早一些,收到這個消息後他瞬間就變得頭大無比。
他非常清楚,嚴家業如果一直乖乖的呆在裡邊,不說十五年了,哪怕是五年,那麼問題都不會太大。
可這才半年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嘖嘖
這小子也不知道清楚不清楚自己已經成魚餌了。
反正蘇孝同知道一點,那就是以他對李言誠的了解,這傢伙絕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主。
他想的沒錯!
李言誠確實是這樣的人!
哪怕明知那是一個陷阱,他也要以他自己的方式把這件事兒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在卸鍋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他可以忍的了一時,但肯定忍不了一世。
某些人不達目標是不會停下來的。
嚴家業現在在公安醫院養傷,甭管這個傷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離開。
而且李言誠敢打賭,如果他這段時間對這傢伙視而不見,全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麼接下來那個貨就會時不時的出現在他面前,開始不停的刺激他。
刺激他動手,刺激他犯錯,然後
將要蒸的第二鍋饅頭搭到爐子上後,他拍拍手又坐回到了剛才的椅子上。
「你吃不吃,剛出鍋的饅頭。」
「我吃過了。」羅揚擺擺手:「你要沒吃的話你趕快吃你的。」
「我剛才也吃了,小敏早上跟智海他媳婦兒還有寧寧一起去菜市場,回來買的糖火燒我剛才吃了兩個。」
「大誠,我剛才說的那些你聽進去了沒有?先忍一忍,等這個風頭過去,你現在如果就衝動的動手,那就剛好落入那些人的陷阱里了。」
「你覺得這個風頭能過去嗎?」李言誠拿起桌上的煙又給自己點了一根,吐出嘴裡的煙後,他眯著眼睛看著羅揚問道。
「怎麼說?」
「我就算這段時間不動手,你覺得他們接下來會不會得寸進尺,讓嚴家業天天擱我面前晃。」
「那你不用管,等他從公安醫院出去後,那就是我的事兒了,我會讓他知道原來裡邊比外邊舒服。
最主要的是這個手不能由你來動,我動無所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媳婦兒的事兒,我只能做縮頭烏龜,還得你這個娘家哥哥來出頭。」
李言誠的嘴角忽然浮現了一抹笑容,只是這笑容看上去顯得有些詭異。
這抹笑容落在羅揚眼中讓他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在心底默默的嘆了口氣,強壓下那股感覺解釋道。
「大誠,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沒人想讓你當什麼縮頭烏龜,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咱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往陷阱里跳對不對?」
聽完他這句話後,李言誠的臉上忽然又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羅揚感覺自己身上忽然間又變的暖和起來,就好像是冬日裡的陽光照在身上一樣。
「哈哈哈,騙到你了吧。」
李言誠笑呵呵的伸手拍了大舅子的胳膊。
「放心吧,我沒那麼傻,不會明知有陷阱還要故意往進跳的,不過咱把話先說好,嚴家業就交給你了,我等著看戲。」
他沒打算跟羅揚說出自己的真實打算,他有把握自己做的不留痕跡,也能扛得住審訊,但他沒把握別人能跟他一樣。
所以,無論跟誰他都會不動聲色。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771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