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一聲,李言誠的車停在了嚴家二女婿王新亮開的那輛車的車頭前。
車剛停下來,他已經推開車門走到車下,就倚著車門當掩體高聲叫道。
「王新亮,放下武器,把你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讓我能看到你的手,否則我就開槍了。」
透過車前玻璃向車內看去,副駕駛應該是沒人的,後排也沒看到人,不過有沒有人趴在後排座位上就不好說了。
李言誠並不敢貿然的衝上去。
駕駛位的王新亮此時顯得十分緊張,要求是讓他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可他是直接舉在了頭側耳旁,做足了投降狀。
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神色有些慌張,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王新亮,你車上還有其他人沒?」
「李李科長,沒沒其他人了,就就我就我一個人,是是是東東霞東霞讓我來找您的,讓我跟您跟您帶幾句話。」
東霞?嚴東霞?
車內王新亮的話讓李言誠有些疑惑,嚴東霞讓她丈夫來給自己帶什麼話?
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嚴家這個二女兒嚴東霞和他還是中專同學呢,只是倆人不是一個班的。
這還是去年嚴家業的案子開庭時二人遇到了才知道。
當時李言誠就看出來了,他這個老同學似乎對那個弟弟並不待見,可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沒管。
二人見面時只是短暫的錯愕過後點點頭就擦身而過,畢竟真論起來他們應該是有仇才對。
可嚴東霞今天讓她丈夫找過來幹什麼,還用這種跟蹤的手段。
「李科長,我車上真沒其他人,我現在就下車,您別開槍。」
短暫的緊張過後,王新亮平復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開口大聲說道。
「動作慢一點,車門打開後就把雙手舉過頭頂,讓我能一直看到你的手。」
「沒問題,我一定照做。」
王新亮確實是按照李言誠的吩咐來做的,下車後他的雙手就一直高高的舉起躍過頭頂,手中什麼東西都沒拿。
「你慢慢的走過來。」
即便如此,李言誠也沒有絲毫的放鬆,鬼知道嚴家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被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著,王新亮也害怕,看似鎮定的他,兩腿都在打擺子呢,想走快都走不快。
李言誠的眼睛雖然一直都盯著王新亮和那輛吉普車,但眼角餘光發現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擔心出什麼事兒的他,掏出工作證向著路邊距離他最近的老百姓亮了一下。
「公安局的正在辦案,麻煩大家向後退一些,以免對大家造成什麼誤傷。」
其實他從車上下來後,當老百姓看到他身穿的公安制服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路邊有好幾個人此時都正摩拳擦掌的想撲上來幫忙呢,李言誠及時掏出工作證恰好阻止了他們的下一步動作,也算是幫王新亮免除了皮肉之苦。
「吱」
「吱」
就當王新亮剛走過來被李言誠伸手壓到車上準備搜身的時候,又有兩輛吉普車開了過來。
已經圍觀到馬路上的人群散開後,幾個身著公安制服的中青年男人持槍跑了進來,打頭的是蘇孝同。
看到李言誠沒事兒,打頭的蘇孝同重重的鬆了口氣。
他本來是帶人去抓捕孟蘭交代出來的一個從未被他們掌握過的潛伏者,抓捕行動十分順利,回來走到前邊路口的時候聽到有群眾喊這邊出事兒了,說是有公安抓壞人。
聽到這個,他馬上就讓另兩輛車押著那個潛伏者先回處里,他帶著另一輛車的人趕了過來。
車還沒停就透過稀稀拉拉的圍觀群眾發現有一輛車是他們的車,而且這車這半年來一直都是李言誠開的,另一輛車則不認識。
這一發現直接就給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孝同,檢查一下車上。」
看到來人,李言誠馬上就開口說道。
車上確實什麼都沒有,王新亮身上也沒帶什麼武器。
等一處的人過來幫忙給其帶上手銬後,李言誠收起手中的槍,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領子,怒氣沖沖的問道。
「王新亮,為什麼要跟蹤我?」
「是東霞讓我來找你給你帶句話。」
「少踏馬的騙人,你怎麼知道我的車牌號?誰告訴你的,到底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他才不相信這傢伙的鬼話呢,這車他雖然已經開了半年了,但畢竟不是他的專車,除了有心人之外,其他沒幾個人會去專門記車牌號。
「我我」
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謊話被戳破了一時之間不會圓謊,王新亮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好了言誠,圍觀群眾過多,先把人帶回去再說吧。」
此時蘇孝同過來拍了拍李言誠的肩膀,輕聲說道。
這裡確實不是問話的好地方,公安抓犯罪分子的現場可不是隨便能看到的,圍觀的群眾已經越來越多。
「孝同,你把人帶回去審一下,我得先去趟協和,白老的身體狀態越來越不行了。」
「呃保健組都請你幫忙啦?」
白老是誰蘇孝同當然知道,前兩天他還陪著他母親過去醫院看望過老爺子呢。
這位老爺子可是由保健組負責的,怎麼現在自己這個兄弟要過去啦?難道說
「開什麼玩笑,保健組怎麼可能請我這個嘴上沒毛的過去,是白老的女兒請我去看看,可能是聽誰說了我給孟蘭吊命的事兒吧,病急亂投醫。」
蘇孝同直接就丟了一個白眼過去。
李言誠給孟蘭吊命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也都是內部人,要說外邊的人那就是保健組那幾位專家了。
就算這件事兒不用保密,但內部人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就跟外邊人說什麼,白老的女兒能知道這件事兒,八成就是保健組誰告訴她的。
很有可能是保健組的人拉不下臉來請外人幫忙,只能是通過這種辦法走迂迴的路線了。
他倒是真的有點小瞧那些專家的心胸。
不否認,肯定有人拉不下那個臉,尤其李言誠還是個沒有什麼出身的年輕人,這裡的出身指的是師從名家。
但也有人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臉面問題,他們所思所想都是怎麼幫病人解除病痛。
就比如那位劉主任,再比如那位拿著白老的檢查報告和病歷過去的杜主任。
「你小子可以啊!」蘇孝同笑著又拍了下李言誠的胳膊。
「趕緊去吧,白老這一輩子不容易,你最好能幫他完成那個心愿。」
「我盡力吧,那我就先走了啊,這傢伙交給你們。」
「沒問題,分分鐘撬開他的嘴。」
「李李科長,我真的是東霞讓我過來的。」
眼看自己要找的人就要走,留下他被這群凶神惡煞的偵查員押著,王新亮有些急了。
已經準備上車的李言誠只是掃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抬腿就坐到了駕駛位。
「哎,言誠,我派個人跟你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蘇孝同忽然想到自己這位兄弟的人身安全問題,拉住了要關住的車門,轉頭跟張紅兵說道。
「紅兵,這段時間你就跟著你們科長,負責接送他上下班和日常出行。」
「是」
「科長,我開車吧。」
接到命令的張紅兵跑了過來。
「上車,我開就行。」
李言誠沒有拒絕蘇孝同的好意,跟張紅兵擺了擺頭,示意他上副駕駛。
「李科長李科長」
王新亮還沒放棄,一個勁的叫喚著,想留下李言誠。
可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蘇孝同已經下命令讓把他押到其他車上去,又讓另一個人去開王新亮開過來的那輛車。
李言誠因為趕時間已經開車離開了,就在其他人正要走的時候,附近轄區的派出所民警在收到消息後終於騎著三輪摩託過來了。
「紅兵,你們剛才過去抓的是誰?」
孟蘭今天交代出來的內容李言誠並不清楚,所以對於處里出去到底抓誰他也不清楚。
「是城東五小的一個退休老師,我們過去後剛一亮明身份,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也不等我們問,馬上主動交代說他確實是當年奉命遺留下來的。
還說早年間曾經收到過密信要他去哪裡跟誰聯繫領取任務,他因為害怕所以沒去,又說從那次以後就再沒人聯繫他了。
他說留在大陸後這麼多年早已重新成家,習慣了現在的這種生活,從沒想過要去搞什麼破壞,也沒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
「當年不是有要求身份有問題的人自己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麼,他為什麼沒去?」
「他說他害怕,擔心他的身份會被算舊賬。」
「解放前他幹過壞事兒?」
剛解放的時候為了讓這些潛伏者能主動現身,在報紙上宣傳過很長時間,講明了政策。
當時也確實對很多能夠迷途知返的潛伏者都是寬大處理的。
繼續潛伏堅決不願意自首的也有很多,但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解放前曾經就幹過壞事兒的。
這次孟蘭被捕後確實交代出來了不少這種老古董,全國各地都有。
其實這些老古董都不是重點,她交代出來的最重要的就是幫助社會局徹底剷除了兩處聯絡點,還通過手段抓到了三個能跟外邊直接聯繫的上線。
對於外邊在咱們設立的情報小組和破壞小組是一次非常嚴重的打擊。
這也是領導們都捨不得孟蘭死的一個原因。
這個老女人簡直就是一部潛伏者的活字典,誰都說不清她的腦袋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有些可惜的就是她願意主動交代的有點太晚了,打比方說她現在就像是一個馬上就要燒完油的煤油燈,屬於她的那個生命之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李言誠費了老鼻子勁的才給她這盞破燈裡面硬是多續了半年的油,現在他已經徹底無能為力了。
這個老女人眼一閉腿一蹬的能死個乾脆,可那些沒交代完的隱秘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了。
每每想到這個李言誠都有些扼腕。
「他說他沒做過什麼壞事兒,就只是擔心被收拾。」
現在抓這些老古董,並不是要真的收拾他們,跟他們算舊賬。
像今天蘇孝同帶人去抓的這個退休老師,都已經六十多歲了,只要能查明他解放後確實沒做過什麼,一般都會放回去。
之所以還要找他們,就是想看看從這些人嘴裡還能不能再掏出來一些什麼。
因為距離不遠,李言誠開著車很快就趕到了協和這邊,進到院子裡後,直接驅車來到了特需住院區。
剛到這個住院區的小門口,就被守在這裡的哨兵擋住了。
「李科長您稍等,我們去通報一下。」
社會局的證件還是非常好使的,除了極個別的地方之外,幾乎都能進,最起碼也不會出現那種連通報都不通報,就被拒之門外的情形。
白貴芬出來的很快,臉上的神情十分的驚愕。
她是通過她們醫院先給社會局總部的常務辦公室打電話溝通的,那邊表示會儘快反映給領導,紙質申請醫院隨後會送過去,這樣的速度最快。
可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這邊打完電話也不過才十幾分鐘而已人就已經到了,這
「李科長」
「白姨,您從我們那邊離開後我就把情況跟我們鍾遠柱副局長講了一下,鍾副局長聽了後表示白老為國為民操勞一生,現在病入膏肓就這麼一點心愿,指示我不用等批覆了,先過來盡心盡力的治療白老。」
「謝謝鍾局長,謝謝李科長。」
「您不用客氣,白姨,現在方便讓我見見白老嗎?」
「當然,李科長請!」
「紅兵,你在這兒等著我。」
「好的科長。」
「李科長,那邊有休息室,你這位同事可以在休息室休息一會兒,那裡有茶水還有報紙。」
「紅兵,你去休息室坐著吧,別窩車上了。」
「好嘞」
特需病區李言誠也是第一次過來,在小門登記完進來後,看到裡邊的情形他挑了挑眉頭。
沒有想像中的豪華,就是景色看著好點,跟個花園似的,再就是各種現在能有的檢查設備一應俱全,這裡還有單獨的手術室和產房,都是平房,無非就是看著乾淨整潔安靜一些。
白貴芬父親所處的病房是一處套間,外間坐了不少人,看模樣應該都是白家的親戚。
老爺子目前的狀態也就是這一兩天了,這些親戚都是在這裡想陪著老爺子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看到白貴芬領著說是請來的大夫進來,原本坐著的眾人都站了起來,可當他們看清李言誠的模樣時,一個個的臉上都滿是詫異之色。
實在是這位請來的大夫太過年輕。
內科杜主任作為白老的主治大夫當然也在這裡,李言誠剛一進門他就迎了上來。
「李科長,麻煩你了。」
杜主任多多少少是有些慚愧的,身為保健組成員,可以說是國內醫術最頂尖的那一撥人里的一員,如今卻要求助於一個外人,還要以醫院名義求助。
如果不是白貴芬作為家屬主動要求,醫院是根本不會同意的。
「杜主任不用客氣了,讓我先看看老爺子吧。」
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李言誠也沒有什麼寒暄的想法,直接講到。
「請,白老就在內間,從今早九點多陷入昏迷後,一直到現在都沒能清醒過來,現在的情況可能比我早上跟你講的還要嚴重的多。」
李言誠的心呼一下就提了起來,已經進入彌留之際的病人就是這樣,所有情況都是預估。
而大夫介紹病情的時候一般都是以比較保守的情況來講的,如果比保守的情況還要嚴重,那豈不是
要是他剛過來人就已經沒能堅持住過世了,那問題還不大,可如果他剛接手展開最後的治療,人卻走了,那對他的影響也還是不小的。
李言誠跟著杜主任進到了內間,白貴芬剛準備也進去呢,就被一個老者給拉住了胳膊。
「貴芬,那就是你請來的大夫?」
「是啊小叔。」
拉住白貴芬的老者是白老的親弟弟。
老者轉頭看了眼已經緩緩閉上房門的內間,小聲說道:「貴芬,小叔沒其他意思,但這個大夫也太年輕了,他能行嗎?」
「小叔,咱沒其他辦法了不是嗎?剛才杜主任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爸現在的情況能撐兩天都是奇蹟。」
「唉你爸也真是的,早點同意讓通知志剛的話,哪裡還有現在這麼多事兒。」
「小叔,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只能說盡力吧。」白貴芬有些疲憊的說道。
這段時間她也是被折騰的精疲力盡,老爺子的脾氣太倔,去年國慶後他的身體狀態急轉直下,當時她就跟她父親說讓弟弟回來一趟,可老爺子堅決不同意。
結果到元旦明白自己確實是挺不下去了又想見見兒子。
可人在部隊,又是那種部隊,哪裡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
就在白貴芬的小叔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通往內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一臉焦急的叫道:「貴芬,快,咱爸不行了。」
呼啦啦
隨著他的話,外間原本小聲說話的眾人唰一下都站了起來。
白貴芬急忙抬腳向內間走去。
出來的中年男人是她愛人,一直在裡邊陪著老爺子。
李言誠也是正好踩到點上了,跟杜主任剛進去,昏迷中的白老忽然就泄了一口氣,監測設備上的心電圖直接就走成了直線。
見此情況,他也顧不得說什麼了,走到病床邊上就開始了第一次的急救。
杜主任非常清楚自己此時已經無能為力了,攔住了在場的要阻止李言誠動作的其他兩位大夫。
「你們看著就行,他如果也沒辦法的話,那就」
話沒說完,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主任,這位是?」
其中一位大夫看著李言誠那陌生又年輕的臉龐,有些疑惑的問道。
「社會局衛生室的大夫,在急救這方面頗有建樹。」
杜主任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來人的身份,只能是含含混混的。
這時白貴芬已經跑進來了,其他人則是站在門口焦急的看著裡邊。
李言誠這時也顧不上問護士這裡有沒有針灸針,裝模做樣的從褲子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針包,一手從針包里往出取針,另一隻手已經快速的解開了病人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胸口。
解開衣服後左手就抓住了病人的手腕,同時右手已經持針等待著搞清楚脈象後隨時下針了。
白老此時的脈象可以說是已經都摸不到了,左手稍微感覺了一下,右手的針就已經刺進了胸口的穴位。
第二針,第三針,第四針
接連六針下去後,又過了幾秒鐘,監測器上的那條直線才又有了起伏。
一直抓著病人手腕的左手此時也漸漸的感覺到了脈象,這時李言誠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就這麼看似簡單的幾個動作,讓他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那邊杜主任瞪大眼睛看著監測器,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不止是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監測器,大家似乎是能感覺到白老的那顆即將停止工作的心臟越跳越有力。
一直感覺著病人的脈象變得更加清晰,李言誠這才抬起頭。
「杜主任,白副主任,老爺子現在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吊命一個月我沒什麼把握,比我手中現在那個病人的情況還要嚴重,只能說是見招拆招,盡力而為。」
白老不止是癌細胞轉移到體內其他臟器,各臟器開始停止工作,同時還有心臟病的問題,只這一點就比孟蘭的情況要嚴重的多,再加上他近八十歲的年紀。
能挺這麼長時間都是多虧了杜主任帶著他的人照顧的好。
如果換到其他醫療條件和大夫醫術水平稍差一點醫院去,老爺子早就入土為安了。
李言誠繼續說道:「現在有一個情況,老爺子這個狀態我需要最少在他身邊守四十八小時,只有能度過這兩天,才能談其他的,否則
但這裡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我那邊還有病人需要照顧,沒辦法離開那邊時間太久。」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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