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嘴裡說的下做事,就是那人在偷完後會在現場留下一泡阿堵物。
這確實是挑釁,挑釁公安。
陸方陽知道這六起案件,應該不是牛老頭那些徒子徒孫們干出來的。
干公安這些年,經他手送進去的,跟牛老頭有關係的佛爺沒有三十個也有二十個了,對那些人的作案風格特別了解。
他今天過來就是想從這個老頭嘴裡得到一些線索。
見老頭說完了,陸方陽笑著朝旁邊伸出手,金智海會意的從隨身挎的包里掏出幾張照片遞了過去。
「老牛頭,我給你看幾張照片,是那幾起被盜案現場被暴力撬開的鎖子的照片,你幫我分析分析。」
陸方陽的話讓老頭的嘴角連抽了好幾下。
他很想說,我是賊您是官,咱倆天生就是死對頭,您找我分析?您憑什麼就認為我會告訴您?
如果他真的說點什麼,跟公安合作的消息回頭如果傳出去了,那他就真的會成孤寡老人。
看著陸方陽那不容置疑的目光,老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幾張照片。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不管能不能看出來什麼,他都一個字都不會說。
在他看照片的工夫,金智海有些無聊的起身走到了養魚的那個瓮邊上,站邊上看了會兒裡邊養的魚,又在院子裡溜達著轉了一圈。
陸方陽和牛老頭都只是掃了他一眼。
不過看到他在院子裡轉悠,牛老頭還是分出了一點心思注意著。
金智海沒打算做什麼,就是隨便看看而已,院子就那麼點,幾步就轉了過,就在他剛打算坐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目光忽然被剛才他們進來時,牛老頭正蹲著收拾的那個煤棚旁邊的一個簸箕給吸引住了。
簸箕沒什麼稀罕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簸箕,吸引他目光的是簸箕里那堆垃圾。
那堆垃圾上有個黑黑的小東西,看上去似乎是照片的底版?
可為什麼好像比正常的底版小?
那枚看上去比正常底版小的小底版一下就引起了他的興趣。
金智海掃了眼正看照片的牛老頭,為了不讓這老頭注意,他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還像剛才那樣悠閒的繼續散步,轉了一圈轉到簸箕前。
牛老頭剛好是背對著這邊,他連忙伸手將那個像是底版的東西拿了起來。
還真是底版,也確實比正常底版小的多,最多有一半大而已。
陸方陽注意到他彎腰撿東西了,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作聲。
當金智海看清撿起來的確實是一枚底版後,他先是皺了下眉頭,怎麼才這麼大點,這是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反應過來後,他的心臟就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
因為他想到了社會局目前正在處理的那個案件。
社會局辦理的案件雖然保密級別都很高,案情一般不會透露給外人。
但公安跟他們幾乎算是一家人,很多時候社會局辦案都會請公安協助。
所以社會局那邊正在辦理的案件,儘管他不是很清楚具體是什麼,但還是在處里聽到過點音,反正是牽扯到袖珍照相機了。
再說了,正常人誰會用袖珍照相機啊,這玩意在國內買膠捲可能都買不到。
想到這裡,他轉身走回到石桌旁。
就在這時,牛老頭也剛好裝模作樣的看完那幾張照片,正乾咳一聲打算說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呢,金智海就走過來將那枚底版拍在了他面前。
「老牛頭,這玩意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今天你要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免費的牢飯你可以吃到死了。」
看到金智海剛才撿的竟然是一枚那么小的底版,陸方陽的神色一下就變的精彩起來。
好傢夥,這老頭現在竟然玩的這麼大啦,溜門撬鎖的都不過癮了,竟然還干開了搞資料的活,可真是找死啊。
他撬了撬嘴角沒說話,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牛老頭,打算看他能說個什麼一二三出來。
他也知道,自己手頭這個盜竊案也妥了,這次肯定能讓這個老頭給說點什麼出來。
剛才他也看出來了,這老頭是肯定不會好好配合的,還正琢磨該怎麼才能讓配合呢,沒想到金智海就找到了這麼大一顆「炸彈」,呵呵
牛老頭看到桌上那張底片的時候,先是一愣,緊跟著臉色就變了變,這些都被金智海和陸方陽二人看在眼中。
「金金公安,這這是什麼啊?」
「老牛頭,看來你是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金智海伸出食指在那張底片上點了點。
「我這麼跟你說吧,溜門撬鎖我們管,這玩意兒社會局管,你是準備跟我們好好說清楚這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還是準備去社會局說。」
「社金金公安,陸組長,這這不是我的東西啊,跟我沒關係啊。」
一聽社會局,老牛頭額頭上的汗唰的一下開始往出冒了。
那地方是人能進去的嗎?
他連忙否認道。
「不是你的東西為什麼在你家垃圾里?看樣子你是真的不打算配合了,那就跟我們走,我們把你送到社會局,你去跟他們慢慢解釋。」
「不不不,金公安,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它真的不是我的東西,今天掃地的時候看到它我還納悶呢。」
見要帶自己去社會局,牛老頭站起來就朝後退了兩步,兩隻手都快擺出花來了。
他都七十多了,身體好是不錯,只要順風順水的,他覺得自己在活個十年八年的問題不大,可如果真去了社會局,他感覺自己明天可能就得進火葬場。
「幹嘛?準備跑嗎?」
「沒有沒有,金公安您真誤會了,我這一把老骨頭能往哪裡跑,我沒想跑,我這不是害怕麼。」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害怕什麼?」
「那哎呀金公安,陸組長,我就直說了吧,這東西它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就解釋清楚,它是誰的,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
「我」
「老牛頭」
見這老頭還不想老實說,陸方陽屈指在石桌上敲了兩下。
「這東西不是你的,就是你認識的誰估計不小心掉你家了,我明確告訴你,你想幫他瞞,是肯定瞞不住的。
你別心存僥倖,我剛才讓你看照片,你想糊弄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但這個東西你還想糊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同事剛才跟你說了,要麼你在這兒老老實實說出來,要麼我們現在就送你去社會局,你選一個,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
「咣當」
話剛說完,陸方陽就從身後將手銬取出來丟在了石桌上。
「我唉我說我說,這張底版,應該應該是古小六的。」說完後,牛老頭就嘆了口氣,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古小六的?你為什麼說是他的?」
「我每天早上都會掃地,昨天我家沒來外人,我也一天沒出門,今兒今兒凌晨四點多小六過來了一趟,給我送了點東西沒停就走了。
然後我早上掃地的時候地上就多了個這,我想應該是小六那會兒給我掏東西的時候掉的。
我知道,小六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籮筐,這玩意也不可能是他的,八成又是從誰身上順過來的。
所以早上掃地的時候我就掃進了簸箕里,打算倒垃圾的時候倒了,省的惹麻煩,我唉」
「小六家在哪兒?」
「就就離我家不遠,南邊第二個胡同。」
「帶我們過去。」
陸方陽站了起來,將手銬遞給金智海,示意他給牛老頭銬上。
古小六,大名叫古小留,大家叫順口了就變成了小六。
是牛老頭的重徒孫。
人家今兒一大早剛替師父給他送錢過來,轉眼他就把人家賣了。
牛老頭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做人了,臊的一直低頭坐在偏三斗那斗里連頭都不敢抬。
哪怕是古小六被金智海去家裡抓住帶過來,他也一直沒敢抬起頭看一眼。
金智海在古小六家裡抓住他的時候,只問了他一句底版是從哪裡來的,這小子嘴硬還不說,那就不好意思了,去社會局慢慢交代吧。
等他們帶著這倆趕到行動一處門口的時候,已經都快六點了。
看著一輛輛黑色小轎車從一處大門裡魚貫而出,陸方陽趕忙將偏三斗朝旁邊騎了過去。
一共是四輛黑色小轎車,後邊跟著四輛吉普,再後邊是兩輛蒙著篷布的大卡車。
小轎車不用說,肯定是領導的,級別還不低,吉普和大卡車則一看就是部隊上的。
透過大卡車後邊的篷布縫隙還能清楚的看到,裡邊坐了不少挎著槍的當兵的,這一幕看得金智海和陸方陽二人眼皮直跳。
這是又有什麼大事了?
那幾輛車剛開走,大門裡又呼呼啦啦的走出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剛出來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偏三斗,抬腳便走了過來。
走過來的人是李言誠,坐在偏三斗後座的金智海看到後抬腿就下了車。
「陸組長,智海,你們怎麼過來了?」
「李科長」
「大誠,我和我們組長過來給你們送倆人,可能跟你們的案子有關。」
金智海一邊說著,一邊從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個本子,翻開後從裡邊取出了那張底版。
看到那張底版,李言誠眼都快直了,顧不上寒暄,接過來後馬上就對著西邊的太陽照著看了一下。
我擦!
這張底版拍的絕逼是資料。
「這是哪兒來的?」
李言誠有些驚訝的問道,眼睛已經看向了低著腦袋擠在斗里的那兩個人,嚯,還有一個老頭哈。
同時他還抬起左手朝大門那邊招了招手。
其實不用他招手,當他拿著那張底版對著太陽看的時候,站在門口的老許和蘇孝同還有其他幾個人也都看到了,已經都抬腿朝這邊走來了。
「這兩位佛爺說是順來的,我和我們組長沒細問,想著這麼大的底版只會是干那行的人才能用到,就給你們送過來了。」
「怎麼回事兒言誠?」
老許已經過來了,兩邊互相打了個招呼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揮揮手就讓人把牛老頭和古小留押了進去。
「陸組長,智海,都到我們這裡了,還給我們幫了這麼大一個忙,進去坐坐吧。」
「不進去了許處長,這眼瞅著也到點下班了。」
婉拒了老許的邀請後,陸方陽給金智海使了個眼色。
他跟行動一處的這幾位只能說是認識,沒什麼私交,有的話不太好說。
看到組長使的眼色,金智海直接就跟李言誠說道:「大誠,得麻煩你一件事兒。」
「你說,什麼事兒?」
「我和我們組長找那個老牛頭本來是問我們的案子呢,他還沒說呢我就發現了底版,就又說起了這事兒。
你們回頭審他的時候幫我們問問,看他對那六起盜竊案到底有沒有什麼線索。」
「沒問題,最遲明天給你回話。」
「謝啦啊。」
「是我們謝謝你和陸組長才對,不進去坐坐啦。」
「這都幾點了,你不著急回家我還著急回去呢。」
「成吧,那就不留你們了,你等下回去跟我媳婦兒說一聲,我這裡可能得稍微晚點,讓她先吃飯。」
「好」
看著陸方陽和金智海的偏三斗走遠,李言誠他們一行人才轉身走回了大門。
沒人再提下午發生的事情,那件事情現在已經跟他們無關,被別人接手了,他們必須把知道的事兒全部爛在肚子裡。
下午四點多他們給幾位領導打電話把人全部誆了過來。
幾位領導和蘇孝同的父親過來的倒是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全都到了。
當他們知道了到底是什麼事情後,想錘這三個差點把天捅了個窟窿的貨的同時,又絲毫不吝表揚的狠狠誇獎了一通。
那件事兒太大,關係到了很多人的命運,為了他們個人和家庭的安全,王老直接打電話把部隊上處理相關事務的人叫了過來。
讓他們把已經陷入了昏迷中的陳林峰和那份口供一起帶走了。
燙手山圩圓滿的交了出去,李言誠、蘇孝同和老許三個人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就可以靜看外界的雲起雲涌了。
已經以身入局的他們,真的可以輕鬆嗎?
眼瞅著已經快六點了,今天沒什麼事兒好不容易可以按時下班的陳志元,坐在辦公桌後卻連一絲想動的意思都沒有。
他在等消息,等他兒子的消息。
下午給王老將電話打過去後,他就真的只是在電話里匯報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當然啦,不是業務方面的,而是思想上的。
王老又不是他們重工業口的主管領導,他要是敢在電話里匯報業務方面的工作,那邊能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肯定不會在電話里說他兒子的事情,但他相信,王老一定能明白他打電話的意思。
既然能明白他的意思,那麼他就要等,等消息。
也算是歪打正著吧,剛好,通過這件事兒也能看出來一點王老的對他的看法。
呼
陳志元略微有些煩躁的長出一口氣,忽然間他感覺有點胸悶。
將衣服領子上的風紀扣解開,讓脖子能稍微輕鬆點,可還是感覺不舒服,他起身走到窗戶邊做了幾次深呼吸。
嗯,這下終於舒服了點。
回手從桌上拿起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透過渺渺升起的煙霧,他仿佛看到了老羅那張一貫嚴肅的面容。
跟老羅決裂轉投那邊,實在非他所願。
他跟在老羅身邊三十年,當初他就是想能跟羅家綁定的更緊密一些,這才有了那個娃娃親。
可他也沒想到,一個娃娃親而已,竟然會導致兩家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他當時也是被架到那裡了,家裡有那個婆娘整天叨叨,外邊也有人不斷的戳戳是非,再加上老羅去滬市後,他又被那邊拿捏到了把柄,為了自保,他只能那樣做了。
唉
後悔嗎?
陳志元眯了眯眼睛,事到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沒得選擇。
就在這時,院子裡的廣播聲響了起來,京市時間十八點整。
他緊蹙著眉頭轉頭看了眼桌上沒有絲毫動靜的電話,再轉過頭,透過窗前鬱鬱蔥蔥的大樹,能看到院子裡已經漸漸熱鬧起來。
下班了!
唉
他又嘆了口氣,今晚兒子如果不能出來回家,他已經能想到回去後家裡那個婆娘又要開始哭天喊地了。
一想到家裡那個婆娘他就恨得是牙痒痒。
整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這次能和羅家決裂,他這個婆娘在其中最起碼占了百分之五十。
老羅不推舉他也占了百分之三十。
他是一點也沒從自身找問題,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別人逼的。
可你一個大男人,還是個級別不低的領導,難道就不能做自己的主嗎?
就在這時,他看到樓下開來了三輛車,打頭的是一輛黑色的伏爾加,看車牌號,嗯?是政院監委蔣主任的車?
這都下班了蔣主任過來幹嘛?
就在他這一晃神間,三輛車已經開了過去,他辦公室只能看到辦公樓的一側,大門那邊看不到。
就算看到了蔣主任的車,他也還是站在那裡沒動。
在他看來,蔣主任過來應該是找口長的,跟他沒關係。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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