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長,我帶你去那條路上,那邊能看到招待所另外一側樓。」
「好」
走過招待所大門後二人沒停,繼續朝前慢慢走去。
走到路口向北拐彎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朝來時的方向掃了一眼,恰好研究所後門那裡走出來了幾個人。
見狀,兩個人非常有默契的停下腳步,瞿先鋒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煙給李言誠發了一根,又劃著火柴幫著點上。
他們倆就站在路口裝著說話,等著從研究所里出來的那幾個人過來。
可能是邊走邊說話的原因吧,那幾個人走的還挺慢,從走路身形上看,有年紀大的也有年輕的,這讓他們兩個還有點小激動,又非常期盼。
可惜,這幾個人裡邊並沒有他們要找的人。
看著這幾人走進招待所,二人不約而同的搖搖頭,又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後才繼續向北邊走去。
剛走幾步李言誠忽然停了下來。
「嗯?先鋒,剛才那五個年紀大的人里沒有張宗友教授吧?」
「沒,我刻意仔細看了。」
「我感覺,這幾個人應該也是那個項目組的,看情況像是剛吃完飯,落在最後那個人不是邊走邊摳牙麼,你看到沒?」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李科長,有可能張教授還在後邊沒回來,你是想說這個是吧?」
瞿先鋒馬上就明白了李言誠想說什麼。
「對,我覺得咱既然都過來了,好歹先得確定一下是不是?」
「但這路口光禿禿的,就這樣站在這裡有點顯眼啊,研究所後門崗哨能看到這邊的。」
這路口確實什麼都沒有,路也不寬,路兩邊的商店、郵政所這會兒也都下班了。
主要還是這邊沒有住宅區,都是些單位,而且還是光白天上班的單位,到了下午吃完飯後路上遛彎的人都少。
他們兩個大男人如果杵在路邊,那就是明晃晃的,別說研究所後門到這裡一百來米,就是五百米開外都能看到這裡站倆人。
李言誠來回瞅了一圈,有些可惜的砸吧砸吧嘴,這就是不在主場的壞處。
這種情況,如果有當地社會局幫忙也能好點,想找個地方監視還不簡單,路邊那些單位隨便找一家都行。
可他們現在就沒有任何辦法。
而且隨著天黑後,他們兩個如果還敢在這條路上來回晃悠,哨兵不找人過來對他們進行盤查那才奇怪呢。
李言誠忽然有點後悔,昨天應該建議帶個女同志過來才對,這樣還能扮一扮兩口子,比現在這種兩個大男人可要好的多。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眼見著天空已經開始暗了下來,還是先閃吧,回去再合計。
「算了,咱倆走吧,去西門跟曾隊匯合。」
「原路返回嗎?」
「就走原路,咱們現在又沒做什麼,用不著太過小心。」
「走」
招待所樓的另一側也不用看了,沒什麼看頭,就算明知薛保來在這裡住著,他們也不敢從外邊攀爬上去進入招待所,那要是被發現了,哨兵連警告都不會有肯定直接開槍。
他們過來是想秘密抓捕薛保來的,而不是來送命的,還是被自己人打死,連個烈士都不可能評上那種。
兩個人調頭又開始往來時的路上走去,轉過彎,馬上走到招待所門口時,他們就看到研究所後門裡又走出來了幾個人,比剛才看到的人還多,這次足足有十幾個人。
不過這些人出來後沒有直接過馬路走到這邊來,而是就順著那邊路慢悠悠的邊走邊說著什麼。
路上栽的有樹,現在天空也已經暗了下來,雖然馬路不寬,但站在這邊因為樹蔭的關係,根本就看不清路對面那幾個人的長相。
他們倆現在也不敢再停下來看了,保不齊剛才後門的哨兵就有注意到他們,現在如果再停下來不管是點菸還是幹什麼,都有很大可能會引起懷疑。
怎麼辦?
「先鋒你稍等一下,這個招待所有人呢,讓額給咱問一哈路,可不敢一會兒越跑越遠咧。」
就在瞿先鋒正著急的時候,身旁的李言誠忽然飆出來了一句秦省的方言,聲音還不小。
他剛愕然轉頭看過來,只見李言誠已經抬腳走上了科研所招待所門前的台階。
隨著李言誠走上台階,在招待所一樓坐崗的兩位當兵的其中一位起身迎了出來。
「同志你有什麼事兒?」
「同志你好,額想打聽個地方,**招待所你知道在哪不?俺倆是從長安過來出差的,剛才吃完飯出來轉一轉,現在想回去結果找不到回招待所的路咧。」
「哦,就順著這條路往前一直走,走到第二個路口左拐再走一二百米就到,那個招待所就在右手邊。」
「就順著這邊走就行?」
「對」
「好好好,謝謝這位同志謝謝這位同志。」
「不客氣」
「看吧先鋒,額就說順著這條路走就行,你還不信,非要說走那邊,把我都弄燃咧。」
一臉感激的沖那個當兵的笑著點點頭,李言誠轉身就朝站在台階下的瞿先鋒說道。
瞿先鋒不敢說話,只能是尷尬的笑笑,因為對面那十幾個人已經開始過馬路了,萬一這些人里有薛保來,他一開口,那一嘴的京片子,別人聽到也許沒啥大反應,姓薛的可能就會警覺。
李言誠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走下了台階,他剛好面對著過馬路的那十幾個人,這下能看清長相了,一眼掃過去,他的心臟就噗通噗通的連跳了好幾下,他看到了那張只在照片上見過的熟悉面容,也看到了那位張教授。
因為擔心薛保來會不會也見過他,剛走下台階的李言誠抬起左手裝模作樣的撓下額頭,借著抬起的左小臂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又抬起右手指了下西邊說道:「走,趕緊回,額想上廁所咧。」
說著的同時,他又轉頭跟台階上那個當兵的揮了下手,高聲說道:「謝謝啊同志。」
當兵的沒說話,只是微笑著點了下頭,就站在那裡看著他倆朝西邊走去,一直等那十幾個人都走進了招待所,他才也轉身往進走,轉身的同時,一直搭在腰間槍套上的右手也隨之放了下去。
「李科長,那些人里有沒有薛保來?」
往前走了幾十米,一直到走過科研所後門,瞿先鋒才有些迫不及待的問到。
剛才那十幾個人過馬路的時候,他只是按照一個人的正常反應轉頭看了眼。
但因為他跟那些人站的位置是平齊的,後邊的人又被前邊的擋著,只能看到走在前邊幾個人的模樣。
李言誠不同,他是直接面對那些人,又是從台階上往下走,居高臨下,所以一眼看過去才能看了個遍。
「有,他就走在後邊,剛才過馬路的時候正和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人說話呢,我還看到他老師,那位張宗友教授了。」
呼
聞言,瞿先鋒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
今天這趟沒白跑,總算是見到他們想要找的正主了。
「剛才好險啊李科長,那個當兵的應該是起疑心了。」
「沒辦法,當時只能兵行險招,要不然咱倆根本就看不清那些人的長相。」
李言誠也在心底暗呼僥倖,那個當兵的一站起身右手就搭在了腰間的槍套上,而且槍套上的暗扣還打開著,警惕心十足。
他當時也是賭,賭馬路對面那些人馬上就會過來,當兵的著急讓他們離開,顧不上查看他的證件。
他賭對了。
「李科長,沒想到你還會說秦省的方言。」
當然會說,這相當於是他上一世的母語,說了五十多年呢。
「我在部隊有個戰友是那邊人,我聽他說的好玩,就跟著學了幾句,也就會那麼幾句,說的還不標準,要是在一個正宗的秦省人面前指定會露餡。」
「能應急就不錯了,你剛才忽然來那一下把我嚇一跳。」
「瑪德,這秘密行動太讓人遭罪了,剛才我也出了一身冷汗。」
「呵呵,有什麼辦法。」瞿先鋒苦笑著搖搖頭。
「對了李科長,現在既然知道了薛保來就在招待所住,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你也看到了,想在後門這裡實施監視可不容易,白天也許能好點,但天稍微一暗就太不方便了。
咱們總不能守在在正門和西門那邊碰運氣吧?」
碰運氣?
那估計能碰死他們。
他們根本不可能長時間在這邊守株待兔。
按李言誠預計,五天是一個極限了。
但鬼知道薛保來現在回到招待所以後還會不會出來,就算會出來遛彎,也未必會遛到西門那邊去,更別提正門了。
可在這邊他們想守也沒地方守。
「我心裡暫時也沒譜,回去商量商量再說吧。」
能商量出什麼結果?
六個人坐在招待所房子裡各自的床上,都是一籌莫展的大眼瞪小眼。
「那邊完全沒有守的地方嗎?」曾洪林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肯定有,白天的話能看到研究所後門和招待所大門口,但晚上因為距離問題根本就看不清出來進去的人的模樣,守了也完全沒意義。
而且那些哨兵的警惕心非常高,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我和先鋒從研究所後門對面路過的時候,門口哨兵的目光就在我們倆身上。
主要還是那條路上行人太少的緣故。」
「唉,跟科研院大門口一樣。」老許靠在床頭上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說的科研院是指京市那個,京市科研院所在的那條路就算白天也是人煙稀少,兩個大門都各有三個哨位,還不算流動哨。
那些哨兵也是警惕心十足,只要有懷疑馬上就會上報,很快就會有人出來檢查。
「現在這種情況,晚上咱們就只能把心思放在正門和西門,後門那邊別想了。」老許將手中的菸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後接著說道。
「這兩邊能守的地方比較多,只能碰碰運氣看他會不會轉到這邊來。
至於白天,明天洪林和全州先過後門那邊再探探,明早八點我去給局裡和處里回個電話,讓孝同他們展開對梁金花的全面調查。
如果他們那邊能在調查中取得什麼突破,也許咱們就不用這麼難受了。」
「處長,還有一個問題您考慮了沒有,如果薛保來白天咱們蹲到了,該怎麼把他順利帶走,來硬的話吃虧的可能是咱們。」
「哦,這個問題我考慮過,首先咱們儘量晚上動手,如果是白天的話,就這樣做」
六人小組的會議還在進行,夜已經漸漸深了。
都說計劃沒有變化快,昨晚他們商量了大半夜,將所有有可能會碰到的問題都有了個大概的計劃,可這一切在老許六號早上去郵政局和局裡通了一次電話後,就被全盤打破了。
他們此行的任務難度由地獄級,直接降成了普通級。
之所以會變化這麼快又這麼大,僅僅就是因為那位張宗友教授態度的轉變。
鍾局在電話里跟老許敘述了一下,張教授於四號晚上跟蘇省偵查處副處長張慶財所說的那番話。
老許馬上就意識到,既然張教授能對他的學生薛保來產生懷疑,那麼就可以讓張教授配合他們誘捕姓薛的。
簡單點來說,就是直接過去找張教授,將現在的情況跟他講清楚,請他配合,把薛保來騙到他們現在居住的招待所。
只要姓薛的過來了,李言誠就可以馬上對其上手段獲得口供。
到這時,那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的結果了。
他們的判斷如果沒錯,姓薛的確實是潛伏者,那接下來就好辦了,他們拿著口供去找蘇省省局,然後聯繫部隊就可以。
如果判斷錯了,那就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人家薛保來,直至半個月後徹底恢復,這期間他們可以直接自請處分。
至於部隊上和上級要怎麼處理他們,那就是後話了。
在掛掉電話的那一刻老許都已經想好了,無論這次事成與否,他都把所有責任扛下來。
跟總部說這次行動是他一手策劃的,局領導不知道,至於和他一起過來的其他五人都是聽令行事。
他這樣做有一個好處,保住鍾局。
暗自琢磨了一下後,他又拿起電話給處里撥了過去。
八點多進的郵政局,等再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十點鐘了,這趟電話打的,給等在門口的幾個人著急壞了。
就連去後門那邊查看情況的曾洪林和張全州二人,也都已經過來了。
當他們看到老許一臉輕鬆加微笑的從裡邊出來,都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迎了上去。
「處長,有什麼好消息?」
「確實有好消息,還不止一件。」老許沒賣關子,接過田林君遞來的煙點上後就繼續講了下去。
「先說處里的好消息,咱們走的那天,四號下午,孝同審訊被押回去的尹安達時就意識到了梁金花的問題。
也是從那時起,他們就已經展開了對這個女人更全面更細緻的調查,發現了幾處疑點。
一,在韋海平二十七號跳樓自殺後,保衛處的人給她做過筆錄,她當時說的是二十六號晚上韋海平開完會回到家,她沒跟她丈夫說白天曹萬泉被抓的消息。
昨天孫河過去特意詢問了一下他們的女兒,可據韋婷婷說,她記得她爸爸那天晚上回來後,她媽媽就在客廳說了曹萬泉被抓的消息。
還告訴她爸爸,讓他明天早上去跟公安說清楚經常過去找曹萬泉喝酒聊天的事情。
這是一個疑點,她為什麼要對保衛處的人,以及後來在隔離審查期間一直就這件事情說謊。
還有一個疑點,她解放前的資料也造假了,按找她的資料上顯示,四六年到四九年她是在城西一家教會開辦的女中上學,有證明人,是她的同學。
昨天茂飛帶人找到了這個證明人,梁金花確實在這家女中上過學,不過那個證明人自己壓根就沒上到畢業,她在四七年的時候就退學不上了。
茂飛又根據這個證明人提供的找到了另一個她們當時的同學,據後邊找到的這個人說,在她的印象中,好像是四八年之後就再沒有見過梁金花了。
同時她還提供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拍攝於四八年五月份,是她們當時參加完一場勞動後,教會的人幫她們拍的,那張照片裡並沒有梁金花。
為了保險起見,茂飛根據那張照片又找到了幾個人詢問情況,有的人記不清了,但有一個女的當年是梁金花那個班的副班長。
她說,四八年開學時梁金花確實沒來,她還按照學校的吩咐去找過,結果梁家已經人去樓空了。
後來到四九年部隊進城,她們這所女中就被接手了,改成了現在的名字,也不單純只招女學生了,這中間停課了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
再接下來就是五零年她們這一屆學生畢業,就在這時梁金花又出現了。
這個班長說,她也不知道梁金花是怎麼做的,學校還給她發了畢業證。
她專門去問過,梁金花說她這兩年沒上學是因為父母先後因病過世,再就沒多解釋什麼。
茂飛最後找的這個班長五一年就結婚嫁人了,婚後她丈夫因工作調動,她跟著一起在北河省石市工作生活了十七年,直到去年她丈夫又調回來,她才重新回到京市,這些年也再沒見過梁金花。」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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