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洋怒不可遏,喝道:「老傢伙,你血口噴人!」
趙長城見他面臨崩潰邊緣,又向上一步,護在陳田野身邊。[燃^文^書庫][www].[774][buy].[com]
陳田野抖著手道:「別以為你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懶得說出來。我問你,有個姓吳的人家,那家的男主人在外面挖礦,死在礦下了,只留下一個女人和一個上初中的女兒,你認識吧?」
姜洋明顯的眼神閃爍,迴避道:「我不認識!」
陳田野冷哼道:「你健忘的話,我來提醒你。她叫張秀荷,他家的女兒,名叫吳媛媛!你記起來了吧?」
姜洋揮手道:「老頭子,你別胡說八道啊!」
趙長城冷笑道:「姜書記,有話好說,請不要動粗。話不講不明,理不辯不清。既然你對陳主任說的話有異議,你可以反駁,但不能動手打人。你應該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再說了,陳主任還什麼都沒有說呢,你急忙上火的做什麼?做賊心虛嗎?」
姜洋豎起眉毛道:「我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能怕什麼?我只怕這老不死的栽贓與我!壞我清譽名聲!」
趙長城道:「我們都有自己的是非判斷能力。如果是離譜得沒有根據的事情,我們也不會相信。再不濟,還有公檢法司各個部門可以主持公道呢,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姜洋這一下無話可說,只是瞪著陳田野,但一雙眼神里,滿含怨恨。
趙長城對陳田野道:「陳主任,有話慢慢說,彆氣壞了身體。我們都洗耳恭聽呢!」
陳田野嘴唇有些發顫地說道:「我實在無法鎮定啊!這件事情,我早就知曉了!只是我也有我的顧慮,一直不敢光明正大的提出來,更沒有勇氣去告這個畜生。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老頭子豁出去了,就是不當這個官了,我也要扒下你一層皮來。」
孫子武知道陳田野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他既然說出這番話來,必定有其緣故。他固然看不慣姜洋的為人,但姜洋畢竟是朱文朋的親戚,古人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如果陳田野真抖出什麼震撼人心的事情來,自己這個主持會議的縣長,就會變得尷尬無比,主持正義吧,總不能當場審問姜洋,更不能申報上級紀委前來查處這個姜洋吧?那就會把朱文朋得罪了。如果偏幫姜洋吧,那就更不行了,一旦落下個包庇罪犯的名聲,那自己的一世官聲就全都毀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叫陳田野當眾說出來,馬上說道:「陳主任,你是前輩,我們十分敬重。有什麼案情,有什麼冤情,都可以到公安機關去申訴,我們縣政府一定為你做主。但是現在我們召開的是縣政府常務會議,這麼多的同志都在等著開會呢。耽擱了大家的寶貴時間可不好哇。」
趙長城聽了孫子武的話,就明白了孫子武的想法,他的意思是,要商量擼掉姜洋的公安局長可以,就算真擼了也行,他並不會十分反對,但要置姜洋於死地,叫他不得翻身,那就不能答應!心想人都是有私心的,身處各種利害關頭,很少有人能夠真正的做到完全公平公正啊!
陳田野倚老賣老起來,說道:「今天這事情,我非說不可!孫縣長,你不要攔我,你也不要勸我,更不要擔心我。我不怕他!我一不怕死,二不怕丟官,我怕他做什麼?」
他還以為孫子武是在為他著想,怕他吃了姜洋的悶虧呢!
孫子武苦笑了笑,拿這個老同志也沒有辦法,再勸了兩句,不起任何效果,只得嘿了一聲,由得他去噴了。
陳田野這才說出他所知道的事情來。
他神情十分激憤,右手一直抬在空中,指著姜洋,大聲質問道:「姓姜的,你剛才說你不認識張秀荷和吳媛媛?她們母女可認得你。當初,吳家的男人死於非命,礦上只賠了五千塊錢,張秀荷不服,到處找人理論,但礦上就是不理不睬,仗著手上有些勢力,公然指使打手毆打張秀荷,並威脅她,再敢來討錢,就打斷她一條腿!」
趙長城等人聽了,都是憤怒的啊了一聲。
陳田野說道:「張秀荷沒有辦法,就找到了公安局,那天正好姜洋同志在局裡辦公,無意中見到了張秀荷的模樣。那張秀荷雖然有三十多歲年紀,但長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條,又因為新近死了丈夫,有孝在身,俗說話女帶孝,三分俏!這個姜洋同志,見色起意,就裝作好人,上前扶起張秀荷,帶到自己辦公室里去了。」
姜洋怒道:「陳老頭,你胡說什麼?我那是在查案子!」
陳田野冷笑道:「你剛才不是還說不認識張秀荷嗎?這會子怎麼不否認了?」
姜洋氣急敗壞道:「你!你!」
陳田野撇過頭,對著眾人說道:「大家不要以為我在胡謅。我也是聽苦主親口訴說的!苦主走投無路,求到我頭上來了,把她的遭遇都告訴了我,但我懦弱,一直不敢為她做主,今天我說出來,也當是給自己的良心一個安慰吧!」
趙長城道:「陳主任,請繼續說下去。」
陳田野道:「據張秀荷所說,當日,姜洋同志帶她進了辦公室,她還以為碰到了青天大老爺,跪在地上,又是拜又是求的,要姜洋同志為她孤女寡母做主,討個公道。姜洋同志假意去扶她,雙手卻很不老實。」
「咳!咳!」有些人輕輕的咳嗽起來。
姜洋雙手捏緊了拳頭,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他早一頓飽拳暴打過去了。
陳田野無視他的憤怒,繼續說道:「後來,姜洋同志對張秀荷說,他可以為她做主,但是她必須陪他。張秀荷是個良家女子,幾時做過這種對不起良心對不起丈夫家人的事情?抵死不從。姜洋惱羞成怒,又是威脅又是利誘,但張秀荷就是不肯答應他的無理要求。」
姜洋再也忍不住,衝上前來,暴吼道:「老不死的,你敢詆毀我!我打死你!那都是張秀荷自願的,你別血口噴人!」揮起拳頭,就往陳田野的臉門砸了下來。
趙長城早有準備,伸手一格,用胳膊擋住姜洋的手臂,說道:「姜書記,陳主任一把年紀了,你也下得了狠手?」用力一搡,把姜洋的手臂甩掉。
孫子武板著臉道:「姜洋同志!你再這般胡鬧,我就叫工作人員請你出去了!」
姜洋大怒道:「孫子武,你狼子野心,你名義上是開政府常務會議,實則是開我姜某人!你這般擅弄權柄,想造誰的反?」
孫子武烏青著臉,說道:「姜洋同志,我們會議上討論什麼,怎麼討論,用不著你來嚼舌根!這裡也輪不到你來這裡指手劃腳。」
趙長城把陳田野拉開了一點,說道:「陳主任,你只管說,這裡有這麼多的幹部同志,我諒他姜洋翻不了天去。只要理字在我們這邊,就算說到朱市長那裡,我們也不怕!哪個又能一手遮天?」
陳田野道:「趙長城同志說得好啊!」
他做了個捋袖子的姿勢,擺起一付欲與天斗的架式來,大聲說道:「張秀荷向我言道,當日就在你的辦公室里,你堂堂九尺男兒,你敢做敢認嗎?」
姜洋冷哼道:「我沒做過的事,我為什麼要認?是那個女人?」
趙長城搖頭嘆道:「就算是她主動,你也不該那麼做?這是職務犯罪的一種!」
孫子武更是感嘆,這個姜洋真是豬腦子啊!知法犯法,還不知道已經犯了法!何其愚昧啊,這樣的人放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實在不是什麼福氣啊!
陳田野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說道:「事情還沒有完!你若是幫上了忙,幫她把丈夫的人命錢討了回來,她一個弱女子,怕官怕警,哪裡敢四處告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也就罷了。偏生你這畜生,強暴了人家母親,還不知足,還打著主意去壞人家小女孩的身子,借著幫忙討錢的藉口,經常往她家裡跑,三天兩頭的威脅她,後來,後來……」
陳田野不知想說什麼氣人的事情,整個人都有些失控,伸手去抓桌面上的杯子,想要砸向姜洋。
趙長城見了,慌忙去勸阻。
姜洋見陳田野發瘋,抬起雙手護住了臉面,作勢欲閃,但因為見到趙長城去勸阻了,以為安全了,就放鬆了警惕,雙下了雙手。
不料趙長城勸阻是假,助一臂之力才是真,他用雙手抓住陳田野握杯子的手。
陳天野用力掙扎道:「趙長城同志,你放開我,我今天不打這姓姜的,我枉生為人!」
在他抬手要甩出去的當兒,趙長城雙手抓緊他的右手手腕,用力奪下那隻茶杯,握在自己手裡,趁著陳天野的手勢,用力一扔。
他的臂力的準頭都比陳天野強多了!
那杯子在空中划過一條弧線,疾速飛向姜洋,姜洋反應過來時,那隻茶杯呯的一聲,正好砸在他的額頭上。
嘩啦啦一陣響,茶杯摔落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瓷片。
姜洋額頭上開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絲絲血水,滿頭滿臉都是茶葉和茶水。還好那杯茶已經泡了有一段時間,變成了溫水,不然有他受的。
姜洋抹著臉上的髒東西,吼道:「老東西,你找死!」
陳田野怒斥道:「你個畜生,沒打死你算你命大了!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連那么小的女娃都不放過!人家還在上初中呢!花一般的年紀,就這麼,就這麼,真不是個東西!」
「真不是個東西!」孫子武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會議室里的幹部們都對姜洋側目而視。
人之所以為人,正因為每個人都有一個道德底線,如果連底線都沒有了,這個人跟畜生又有何區別?
每每從新聞或報紙上看到外地那些報道,都會自豪,因為連續數年被市里評為治安模範城市。
他們想不到,在平和的表象之下,是如此的污穢不堪!居然還有這種亂法亂紀的事情發生!
而且,這個犯罪的人,還是公安局長!
這樣的縣,也算治理得好嗎?
這樣的縣,還能治理得好嗎?
他們中有幾個人羞愧的低下頭去。這些人曾經是姜洋的忠實手下,這次姜洋能夠及時趕來,就是得到了他們的通風報信。
陳田野的眼眶已經濕了,他哽咽著道:「你們不要以為我跟張秀荷母女有什麼親戚關係,才這般替她們說話!我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這話也不對,我已經認了吳媛媛那孩子做干孫女了!姜洋同志,你逞了一時痛快,你可知道,那個小女孩,因為你犯下的罪行,在承受著怎麼樣的痛苦嗎?」
姜洋抹著額頭的傷口,鐵青著臉,沒有開口了,現在會議室里群情激憤,他有些怯意了,早知道就不該到這裡來啊!就算政府常務會通過了削權的決議,自己還可以叫姐夫朱文朋使手段,向市公安局施壓,打回這個決議就行了啊!失算啊失算!
陳田野繼續控訴道:「你趁著張秀荷不在家裡的時候……我說不出來了!」
陳田野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小孩子哪裡懂事,這善良的孩子,還在叫你叔叔呢!你這畜生不如的東西!你當得起孩子一聲叔叔嗎?」
會議室里有幾個女幹部,多愁善感,也都是做母親的人,聽到這裡,她們都流下了眼淚。
她的手術錢,還是她媽求到了我,我幫忙出的!你這畜生,你糟蹋了人家母女,你幫人家拿到錢了嗎?
你說說,還是人嗎?大家都是為人子,為人父母的人,你們評評理,這種東西,還配得上人這個稱呼嗎?」
洪霞大聲道:「這樣的人渣,不配呆在我們領導幹部隊伍里,姜洋,我以與你共事為恥!」
姜洋顯然沒有料到,事情會有這麼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頓時慌了神,想逃出去,但門口也被人堵住了。
他只能站在當中,承受著同志們的口伐舌戰!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出了趙長城的意外。
姚晨昨天晚上對洪天貴進行突審,但洪天貴卻是一塊硬骨頭,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趙長城今天的想法是,如果能削下姜洋的公安局長一職,那就是最大的勝利了。姜洋這種人,有朱文朋在後面撐腰,省里還有靠山,要徹底扳倒他,不是一件容易事情,除非有鐵證可以證明他貪賬枉法了。
令趙長城沒想到的是,今天這次會議真的開對了!
姜洋原來這般的不得人心啊!自己才站起來戳他一下,馬上就人跳出來指摘他的種種不是了!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恕!
現在會議已經開不下去了,整個場面完全失控了。
在座的領導,大都是老同志,是從那個純真年代走過來的,哪裡能容忍自己的隊伍里出現這種敗類?個個出言聲討,把姜洋罵了個狗血淋頭。
姜洋待不下去了,叫道:「胡說八道!你們別聽他一派胡言!陳老頭,你等著,我要告你誹謗罪!」伸出雙手,分開眾人,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孫子武一直沉著不語。他心裡的震驚,絲毫不比其它人差。
姜洋的獸行,已經超出他能容忍的道德底線。
但是他想的問題更加複雜,罵姜洋一頓容易,可是,姜洋是誰!
市長朱文朋的親戚!
想到這些複雜的關係,他能不一個頭兩個大?
趙長城勸慰了陳田野幾句,陳田野嘆了一聲,說道:「我也是心裡難受,說起話來就沒輕沒重了。趙長城同志,謝謝你。」
趙長城道:「以前我還以為,治安差,只是因為姜書記工作繁忙,疏於管理所致。現在看來,唉!」
孫子武道:「大家各歸各位,我們繼續開會。」
眾人重新歸座。被姜洋這麼一攪和,大家都沒有了什麼心情。嗜煙的就抹出煙來吞雲吐霧,嘴巴多的就跟坐在左右的人一起聊天。不吸菸而又不愛聊天的,就捧了茶杯喝茶。
孫子武沉聲說道:「在這裡,我要重申一遍會場紀律!」
吸菸的馬上就掐滅了香菸,多嘴的立即閉上了嘴巴,喝茶的也放下了茶杯。
孫子武緩緩掃視一遍會場,緩緩說道:「同志們哪,會議紀律就貼在牆壁上,就刻在各位腦海里,我講得再多,又管什麼用呢?總有個別同志把紀律當兒戲。今天是誰偷偷通知姜洋書記的?」
所有人都默不做聲,偶爾有人輕咳一聲,眾人的目光就馬上盯了過去,那個人就會連連搖手:「不是我,天冷,不小心感冒了,忍不住就咳出來了。」
孫子武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擊,配合著他的舒緩語速,語氣嚴厲的說道:「這個人是誰,我現在並不想追究,我也相信,這個人已經知道錯了。我告訴你,你錯得離譜!我們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是為了討論公安局長的人選,還沒有形成決定,要不要剋掉姜書記局長的職位,你就唯恐天下不亂的通知了他本人。給政府常務會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
孫子武頓了頓,見沒有人發言,就接著說道:「會議繼續。接下來,我們就本次議題來一個舉手表決,同意姜洋同志不再兼任縣公安局局長的同志,請舉一下手。」
唰唰唰!所有的與會幹部,幾乎全部舉起了右手。
這個結果在趙長城的預料之中,陳田野那個故事激憤了會場所有的領導,舉手同意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孫子武點了點人數,又說道:「全票通過啊,照規矩,我還是要問一句,不同意本次議案的同志,請舉一下手。沒有人舉手,很好,那就是全票通過。公安局是個重要部門,不能缺人,下面我們議一議繼任人選,報請市公安局審批。」
趙長城第一個發言,舉薦姚晨。
其它人基本上沒有什麼異議,公安局長這個職位很特別,是雙重管理的幹部,對人選的要求也很高,這些人都沒有合適的人選,也就樂得賣個順水人情,既示好了趙長城,又結好了姚晨。一舉而數得,何樂而不為?
只有魏峰和洪德志兩個人挑了挑刺,但真正舉手表決的進候,他們也投了贊成票。
他們也是官場中人,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人選報上市級公安部門後,多半能通過,因為姚晨是縣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常務副局長,近來成績斐然,又有趙長城在背後,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姚晨都是最好的局長人選。就算自己看不慣趙長城弄權,但也沒有必要得罪一個即將上任的新公安局長。
投票結果毫無懸念,姚晨以全票當選。
孫子武說道:「會議結束後,縣府辦會把會議記錄和決議列印出來,分發到各位手中,同時上報給市級公安部門,請他們進行審批,如果上級公安部門同意我們的人選,還要通知人大,召開人大常委會議,頒布新局長的任命。」
趙長城吁了一口氣,原來以為要據理力爭的一場常務會議,被陳田野和姜洋這麼一鬧騰,居然開得出奇的順利!他已經做好了鏖戰的準備,甚至想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會先拋出洪天貴的賬簿來,以博得與會人員的支持。現在塵埃落定,他準備的一切都用不著了!洪天貴的賬簿,還可以作為一個秘密武器,將來在某個時候,對某些人起到致命一擊!
陳田野舉手,發言道:「孫縣長,姜洋同志的事情,不查一下?」
孫子武一直特意在迴避這件事情,沒想到陳田野還是舊事重提了。
孫子武不得不面對,他沉思了一下,說道:「陳主任,我們縣政府是沒有這個資格的。陳主任,如果你有確鑿的證據,可以寫信到市紀檢委去告他。」
陳田野說道:「證據?吳媛媛現在還躺在醫院裡,這不是證據嗎?」
李天生說道:「陳主任,如果那吳媛媛還懷著毛毛,那倒可以作為證據,因為可以做dna比對,以證明這毛毛是姜洋同志的。現在毛毛都打掉了,證據反而毀了。當然了,只要張秀荷和吳媛媛出庭指證,那是可以作為人證的。只要事實清楚,不怕告不倒姜洋。」
陳田野愣道:「這麼說來,還得告到市紀檢委去?」
李天生道:「是的。」
陳田野道:「開什麼玩笑!如果市紀檢委能立案偵查,那他姜洋早被查處了!這麼久以來,告他的人還少嘛?可就是沒有人成功啊。市長是他姐夫呢!市里就算來了人,也是認認真真搞調查,扎紮實實走過場,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李天生沉默了。世人都說官官相護,這不是沒有根據的。因為官字兩個口,是用一根棍子連起來的,一個口倒了,另一個口也會被牽連出來,所以一個官員出了事,只要捂得住,就會有一大堆官員出來替這個官員說情。
這個結果,正是孫子武樂意見到的。殺殺姜洋的威風,卻不一棍子打倒他,既加強了自己的主動性,又不得罪大老闆朱文朋。剛才陳田野那一番控訴,說得他是膽顫心驚。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在自己任上把姜洋那小子給擼了,那樣一來,朱文朋震怒之下,只怕自己的前程,也會隨著這小子一起黯淡。那就不太值當了。
踩人固然好玩又爽快,但是如果把自己也給繞了進去,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忽然,趙長城開口了:「市里沒人管,那就告到省紀委去!」
孫子武眉毛一跳,心想這真是個不安生的主啊。剛剛提出來要削掉姜洋的公安局長,轉過背,又給陳田野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這個不妥吧?」孫子武緩緩說道:「越級上報,這是官場大忌,被市紀委的領導知道了,這可不好交待啊。」
趙長城道:「不妨,應該會組成一個聯合調查小組。只是出個面,派兩個人參與其中,具體工作還是由市紀委來完成。要證明姜洋書記的清白,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調查之後,結果證明姜洋書記並沒有強占民女,也不涉嫌其它貪贓枉法勾當,出具一個證明材料,那不正是姜洋書記所樂見的嗎?」
趙長城這一招很厲害,點中了孫子武的死穴,他料到孫子武會保姜洋,所以出了這麼個主意,果然,孫子武說道:「趙長城同志說得對啊,真金不怕火來煉,省紀委的調查是還姜洋同志清白的最好辦法。」
孫子武想的是,在紀委里肯定有人,到時由曹書記出面派一個自己人來,走走過場,出具一個證明材料。有了省紀委的澄清,那今天的事情,對姜洋所產生的負面影響,就會自動消除。這要一來,朱文朋也就無話可說了。
以退為進,高招啊!他還以為,這是趙長城投桃報李之舉呢,因為自己在姚晨一事上幫了他的忙,所以趙長城反過來幫自己渡過此劫。
殊不知,趙長城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上次托李東紅查東州市那個什麼劉科長,沒想到李東紅還真的采助了行動,接到王湘鳳舉報信的第二天,他們紀檢監察室就發文到了市紀委,責成市紀委立即查辦。
市紀委接到文件後,不敢怠慢,派出了調查小組,雖然只出動了三個人,但不用三天,就把那劉的查了個底朝天!三天後,姓劉的科長就被市紀委請去喝茶了。
這件事情以後,趙長城更加明白,對付權力,只有用更強勢的權力去打擊他,才是王道。
這一次,他又打起了李東紅的主意。李東紅的家庭背景怎麼樣,趙長城雖然不清楚,但從她跟陸有君家的關係可見一斑。
只要李東紅肯幫這個忙,要查姜洋,絕對是小菜一碟!因為姜洋這個人,屁股肯定乾淨不了,經不住查。
趙長城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會場中人,各懷心思。
陳田野滿意了,心想有省紀委出面,還怕姜洋耍什麼詭計名堂?
孫子武也滿意了,心想有曹書記在背後運籌帷幄,這事還能出岔子?
其他人更是無可無不可,有熱鬧就瞧上幾眼,沒有熱鬧就散唄!
只有趙長城,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
如果李多在這裡,一定能看出來,又在算計哪個倒霉蛋了!
散會之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
李多和郭曉紅已經從方家坳回來了,郭曉紅不知道在方家坳得了什麼甜處,見到趙長城就撲上來親吻。
趙長城深情的吻了吻她,問道:「怎麼了?這麼高興,撿到寶了?」
郭曉紅笑道:「你猜猜?」
趙長城最頭痛的就是被女人回答說你猜猜,果斷的搖頭道:「猜不著,你說吧。」
郭曉紅指著兄前道:「你看這是什麼?」
趙長城瞧了一眼,說道:「一條普通項鍊而己,沒什麼特別嘛。我送你的你不帶,怎麼帶起這條來了?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
郭曉紅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咱媽送給我的。」
「咱媽?」趙長城訝道:「你都改口叫媽了?」
郭曉紅道:「當然啊,咱媽把傳家之寶都送給我了呢!媽說了,這是媽媽外婆的外婆傳下來的。」
趙長城心想,方家祖上十代都是務農,哪裡來的什麼傳家之寶啊?這是她在忽悠這傻女人做自己的兒媳婦呢!
趙長城不禁莞爾,可以想見,方芳見到郭曉紅去看望她時,是何等的高興!
只是,這個媳婦,真能娶到家嗎?趙長城笑道:「我們是去省城吃晚飯呢?還是在這裡吃?」
趙長城剛說完這句話,電話就響了起來,抹出手機來接聽,對方傳來李元逍那種玩世不恭的微笑:「小趙,在哪裡呢?」
趙長城知道小叔已經到了省城,笑道:「我在臨沂,你什麼時候到的?」
李元逍道:「原本打算上午來的,因為一點事情耽擱了,剛下飛機呢!正準備去市里。」
趙長城連忙道:「那我現在趕過來跟你相會吧。」
李元逍笑道:「跟我相會?呵呵,還是來跟美女相會吧。我在香江大酒店訂了房間,你來之後,直接來找我吧。」
趙長城不解其意,也沒有多問,放下電話,對郭曉紅笑道:「走吧,去省城。」
郭曉紅問道:「你剛才喊誰叔呢?」
趙長城明顯一滯,自己的真正身世,郭曉紅還毫不知情,要不要對她說呢?
其實便是這片刻的猶豫,讓趙長城感到一種不可思議,因為自己居然會生出一種想要瞞著她的心思,這對郭曉紅來說,是極不公平的。她全心全意的把自己當成了趙長城的女朋友,趙長城卻對她連家世都要隱瞞。
或許是時候讓她認識李家的人了。
於是,他笑道:「我的小叔。李元逍。」
郭曉紅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父親死了之後,你跟李家就沒有來往了啊。」
趙長城道:「曉紅,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在路上慢慢跟你說。」
剛上車子,姚晨的電話就追了過來:「趙縣長,縣政府常務會上的事情,我聽說了。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呢!今天晚上我請你喝杯酒吧。」
趙長城笑道:「酒就免了,我正在去省城的路上。你給我抓緊時間審案吧,早日拿到證據和供詞,說不定馬上就有用。」
「趙縣長請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呵呵,對了,東溝子鄉的事情怎麼處理的?那些私窯關停了沒有?」
「全部關停了!不過,村民們反響很大,正在商量著集體鬧事呢!」
「這事情你必須處理好了!回頭我跟孫縣長打個電話,縣裡的相關部門,組派一個聯合處理小組,你們公安局隨同前往,務必做好村民們的安撫工作,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能出現群體件!」
「趙縣長放心吧,我懂得分寸。」
趙長城隨後給孫子武打電話過去,一是請假,說是去省城跑經開區的事,再則把姚晨剛才反應的情況說了一遍。孫子武果然很重視,馬上就把何恆遠喊了來,叫他通知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開個臨時會議,商量東溝子鄉群眾準備鬧事的處理方法。
一路上,趙長城費了好大一番唇舌,這才跟郭曉紅解釋清楚自己跟李家的關係。
「京城李家?你說的那個爺爺,就是開國元勛李老爺子?你沒玩笑吧?」郭曉紅還以為趙長城在開玩笑逗她玩呢!
京城李家,這對平民百姓來說,就是神般的存在!那麼遙不可及!
這多麼像是童話里的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啊!
趙長城是落難的王子殿下,如今已經重回他的王國,披上了王子那多彩而金貴的外袍,而自己,還是灰姑娘一個。
李多在前面開口了:「郭小姐,城少說的全是真的。」
趙長城認真的點點頭:「我說認真的。」
郭曉紅咬了咬嘴唇,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去的?」
趙長城道:「有很久了,那時,你還在讀書吧。我賣了那些圖紙後,李家就派我大伯來找我了。後來我去了省政府工作,就是李家的幕後安排。」
郭曉紅道:「這麼說來,你以後的路,李家人都替你安排好了。」
趙長城笑道:「可能吧。不過,他們安排不安排,我都能走得很高很遠!相信我。」
郭曉紅有一句話想問卻不敢問,憋了良久,還是懷著忐忑的心情問了出來:「那麼,你的婚姻大事呢?是不是也都安排好了?」
趙長城沒有說話,伸手去握她的手,郭曉紅卻抽出手來,撲閃美麗的雙眼,看著趙長城:「你回答我,是不是他們都安排好了?」
趙長城還是沒有回答,他既不想傷害這個心愛的女人,更不想欺騙這個深愛他的女人。
他只是緊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讓她感知自己的心跳。
李多在前面暗暗輕嘆一聲。
郭曉紅聽不到回答,卻已知道答案。
她撲在趙長城懷裡,放聲大哭起來:「趙長城,我不當記者了,我不要事業了,我天天陪著你。趙長城,我不要你是什麼世家子弟,我也不要你當大官。我好想回到學生時代,你還是那個什麼也沒有的趙長城,還是那個痴痴的只愛我一個人的趙長城!」
她的哭聲一點都不像她的外貌那般美麗,那般柔美,那般委婉。
她的哭聲是那種痛哭流涕,那種嚎啕大哭,那種肆意汪洋!
趙長城摟抱著懷中玉人,感到她的嬌柔的身子,在懷裡輕輕的顫抖。
她的哭,是帶動了全身力量的哭,是牽腸扯肺的哭!
這是一個純真的女子,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子,也是一個甘願放棄一切,去挽回深愛男人的女子!
這一刻,趙長城忽然明白,就算是前世的靈魂,此時也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李多的眼角也有了一些濕。他在慶幸,還好自己跟韓娟之間,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郭曉紅抬起淚眼,執著地問道:「趙長城,你會離開我嗎?」
她說的不是我要離開你,而是問你會離開我嗎?
這是不是表明,在她的內心,不管出現什麼情況,她都不會離開自己?
趙長城看著她的眼,微微一笑:「傻瓜!你說我能離得開你嗎?」
「那,那你會娶她嗎?」郭曉紅輕聲問,往日的自信,忽然喪失了幾分。前一刻,她還在為方芳承認了她這個兒媳而沾沾自喜,那一刻的幸福,足以令她眩暈。
然而,這一刻,她卻從天堂掉下了地獄!
這幸福,比那冬天的雪,存留的時間還要消融得快速,甚至比那朝生暮死的蜉蝣,還要短暫!
這對一個美麗純真的少女來說,太殘酷了。
她多麼希望自己根本不知曉這一切,還任由趙長城把她蒙在鼓裡,當一個懵懂卻幸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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