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能區分得清楚人和魔嗎?」
「如果不是能像師傅一樣和平交流的人類,那就跟魔族一樣都是敵人。父王說過,既然是辟邪的敵人,那不管是什麼種族,妖也好、魔也好,戰場相遇就不能遲疑。」
「倒像是玄戈的風格。」
本來還以為半夏會有些遲疑,結果她回答的清脆利落,反讓謝雲書有些驚訝。不過辟邪一族上下,就算是輔佐居多的霓商,都不忘持箭彎弓上戰場。半夏有此自覺,卻也不算出人意料。
於是,謝雲書指了指倒地喘息的賀沖,道:「殺人就算了,先去廢了他。」
「嗯……」
嘴炮打得響沒用,總得實踐試一試。但謝雲書可沒那麼無聊,非要逼著小女孩去殺一個半妖。在鄢陵這類繁華市鎮當街殺人,就算不怎麼在意世俗官府,那也是會招來不少麻煩。
可不論怎樣,賀沖都還算個可以一用的狗腿。就在半夏行動之前,空中突然從各個方向,傳來一陣陣破風聲。並不局限於骨刺的死物,從四面八方化作利刃,頃刻向著湖畔的三人疾射而去。
萬點寒光掠眼襲身,謝雲書卻不為所動。手中釣竿輕一甩出,那在陽光下折射出水色清光的魚線,便像是一條飛舞的長蛇,曲折如意當空數圈一振,即將鋒利絕倫的巫術殺器,全數擊落在地。
緊隨其後,謝雲書意動頃刻,霎時仙靈化劍氣,疾追趁隙奪路而逃的賀沖。
北洛已然妖力覺醒,半夏也試過手,就不再需要這麼一個跟不上成長的精英怪了……難不成還真養經驗寶寶?
不管這半妖將來如何,現在不把他殺了,總不能留著他繼續禍害無辜之人!
「咦……夢璃,麻煩你了。」
「嗯。」
驀地,一個像是土方塊堆疊成的怪異傀儡,橫亘在了劍氣的前路上。雖被一往無回的劍氣拆得七零八落,終讓賀沖找到了間隙繼續逃跑。
不過,謝雲書拿定注意除掉他,就沒準備放他離去。看出有人干擾謝雲書伏敵,柳夢璃指尖輕挑無弦司幽。奔命而去的賀沖只覺一陣頭暈目眩,通體酥軟,卻還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仿佛柳夢璃的琴音,未曾奏效一般。
但作為當事人,柳夢璃自然清楚,魂夢魅曲絕非賀沖所能抵禦。而要追蹤到賀沖,只需從夢境著手即可。
只是,柳夢璃從不喜歡肆意殺傷,也不想當街引起混亂,刻意放了賀沖逃離一段。若他能夠自行悔悟,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魔魅一般的曲調,將由賀沖的精神內瞬間爆發,令其無覺而亡。
早知道柳夢璃是這樣溫善之性,謝雲書也不奇怪她會這樣做,而是放眼看向湖水上方,對著宛若不存在的人影,開口說道:「挺令人意外的。」
「意外我會現身?」
從不將賀沖生死縈心,虛實模辯的幻象,仿佛一層白影遊蕩人間,踏過湖面,若遠若近。巫炤騎在獍妖骨骸上,語調處變不驚:「這裡是鄢陵,你這樣的人不會與我交手。」
「難怪你有恃無恐。如果對周圍破壞代價不大的話,我試著將你留下卻也不是不行。」
仔細觀察過巫炤之後,謝雲書不難得出這一結論。
他們兩人一旦交手,破壞的範圍不取決於謝雲書,而在巫炤有多喪心病狂。但就算再怎樣控制威力,頃刻間將鄢陵搞得遍地瘡痍,那也在所難免。
巫炤這人雖剛剛蘇生,實力不比過往,也仍至少是在二劫地仙以上的水準,尋常大妖大魔與他更有著本質差距。而巫炤本不以近身武鬥攻伐見長,算上變化多端,千奇百怪的巫術加持,未必比生前弱上太多。只不過隨著他的計劃進行,巫炤還是會逐漸衰弱,但——不是現在。
說來,此界上古人族對靈力接受的程度更高,比起後世修仙之人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
就算巫炤、縉雲、姬軒轅三人,並未選擇修仙問道,光論戰力也足以斬殺大妖大魔,已然逼近了天仙一層的實力,實乃驚才絕艷之輩。其中縉雲接受辟邪之力後,更曾在身體崩壞前,一劍壓服某修仙門派三百年。
巫炤身為巫之堂八百年一出的鬼師,縱使正面戰鬥不如以上兩人,但層出不窮的詭異術法,卻使人不寒而慄,絲毫不遜半分。加上西陵舊址的諸多手段,他說不準還真能與天仙、天魔斗上一斗。
因此,他雖然錯愕於謝雲書的攪局,卻猶鎮定自若,妖眼不睜,淡然說道:「後世靈力日漸稀薄,偶然所見的修仙人士已不堪入目。能見到你這樣一位真仙,實令我倍感驚異。」
「可惜我是你的敵人。」
「除了司危,這世上早已沒有誰,不是我的敵人。」
根本不在意闡明自身態度,巫炤略一停頓,乾脆開門見山:「你與北洛是何關係?」
「萍水相逢的朋友。」
巫炤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哼,從容不迫地說道:「不急,我們總有交鋒的一日。」
謝雲書注視著巫炤:「我覺得今天就挺不錯。」
「是麼?那隻辟邪身邊的魘魅,可是受了傷。」
「肯定不嚴重。」
清楚巫炤意在攻心,謝雲書卻知曉之前柳夢璃有幫雲無月治過傷。就算雲無月失去了聲音並非全盛,但巫炤同樣不是全盛,雲無月斷然不可能在他手下傷的太重:「相較於此,你在利用夢境試探北洛什麼呢?」
「試探?」
巫炤不再針對辟邪與魘魅兜圈子,像是認定了什麼一般,茅塞頓開:「挖走半魂蓮干涉夢域搭建的人,果然是你們。如此說來,你們有與北洛隨時溝通的辦法。」
「那是自然。」
就算暫時沒有,那也得有,讓巫炤投鼠忌器……謝雲書胸有成竹道:「這些夢境一看就不正常,除了騙騙對此了解不多的人,還能瞞得過誰的眼睛?」
「爾等仙神,總是如此。在人類不需要時,飽享祭祀香火。在人類遇危時,卻從不見蹤影。」
突然遇到多管閒事的仙人,這種胸腔內油然而起的鬱悶之感,使得巫炤憶起幾千年前,嫘祖孤軍奮戰不幸犧牲殉城市的憋屈慘狀。
而對姬軒轅擊鼓祈求上蒼仙神,降臨人間除魔援救西陵,關鍵之時一無所得的無能。巫炤更是打心底痛恨。連帶著除了魔族以外,人與仙神,同樣是他牽連記恨的對象。
西陵不在了,那其他任何人事物也就不再重要。後世人間再美好,與他巫炤有什麼相干?
最好人與魔全部死光,連天界的神明也不能倖免,才是巫炤蘇生之後的餘生所求。
什麼叫腦迴路清奇的恐怖分子,那就是一般人理解不了他的思維,報復反社會就是這樣才帶勁……
「仙神,同樣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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