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雲書與鯤閒談時,兩日以後,蜀山仙劍派主峰正殿之上,道臻回到派中,也與他師傅共同上殿,向掌門稟明此行所得。
此時的蜀山,除了仙劍派主居此峰,其餘各脈上千弟子,仍散居各自山門,並不像日後的蜀山一般,建築規模龐大雄偉,相互連結井井有條,多了山野閒趣。就連此刻的大殿當中,也不過只有寥寥數人,正認真聽取著道臻回復。
「糊塗,都碰到了正主,還讓人從手邊溜走?」
「掌門?」
並未坐在主位之上,江真人隨意地左右踱著蓮步,手裡掂量著道臻的佩劍然後彈回鞘中,聽完道臻的回稟不禁笑罵道:「年紀輕輕,卻需要你灌注不少功力擋住這一劍。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不就已經很清楚了嗎?」
「這……」
「切莫妄自菲薄。除了真武長老,同輩之中,你已算得出類拔萃。年齡比你小,還要有深厚修為……你覺得刨除出自本派相關的門人,還能有誰?」
道臻思考一會兒,方下了斷言道:「就弟子所知,蜀山盟並派以來,各家淵源門人都有詳實記載。要論超過本門仙劍派的御劍修法,確實尚未得見。」
「嗯……要麼他天賦異稟,要麼就另修了妖邪秘法。無論哪一種,蜀山都不宜縱放。不管如何,你且再去試他一試。如果確定了他練的是本門御劍術,那就直接將人帶回來。」
道臻不解道:「掌門,蜀山不缺人才,或許那位師弟只是偶得蜀山盟高人傳功,並未列入門牆。若只是天賦出眾,何須非要將人帶回?」
「這你就不如道恆了。你該問的是,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還在我面前耍小聰明,以為用仙術就能隱藏根底了?」
既然道臻和謝雲書曾對過一劍,那再要找到謝雲書的下落,自然也就不是太難。
江靜璇其實現在還有些吃不准謝雲書意圖。要是照道臻的說法,對方應該並非妖魔一流,而是切切實實按照蜀山派規一般,積極地維護著正邪秩序運轉。
可要謝雲書真與蜀山有關,他又為什麼要刻意在道臻面前隱瞞呢?
不過,沒等江真人想出頭緒,一旁靜候的真武長老道恆,卻主動請示道:「掌門,本派修仙之法,皆由真武長老傳授,此事理應由我負責處置。」
「道恆,天妖皇氣候漸成,與之硬碰,定損傷慘重。你須留在門內整肅弟子,以備不時之須。」
天妖皇雖實力超凡,但眼下羽翼未豐,想進攻蜀山,至少也得在一甲子之後。道恆心裡清楚,卻不便拆穿掌門推脫之詞,只能嚴肅執著道:「可是掌門……」
「這只是一件小事。還是,你想我親自下山?」
「道恆不敢。」
一般而言,真武長老負責蜀山門中授業,以及涉外降妖伏魔事宜。要麼是門中德高望重的長輩,要麼由門內御劍術第一的弟子擔當,某種意義上已經算是內定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代的蜀山掌門。
比如後世劍聖獨孤宇雲,便是接替不幸失去功力暴斃的常授長老的位置,從而繼任蜀山第二十六代掌門。由此可見,此時江靜璇對道恆的提拔,又是何等看重。
不過,江靜璇心忖道恆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講究規矩。他適合當一派之掌,但要道恆去處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難免會過猶不及。
因此,江真人隨後一揮手,算是斷了道恆的念想:「道臻你且去吧,若有生變,即刻回稟。」
「是。」
眼見道臻領命而去,連道臻的師傅也退出了正殿。道恆卻似有些話如鯁在喉,忍不住說道:「掌門,你太放縱道臻了。」
江真人茫然道:「何來放縱?」
「道閏為了一妖女叛教而出,聽說生養了一個天生帶毒的孽種,成何體統?道臻與他是親兄弟,竊取赤雪流朱丹,不是為他,又是為誰?」
「哦,派中丟了赤雪流珠丹?」
道恆沉默下來,不太好頂撞掌門江靜璇:這赤雪流珠丹除了仙劍派掌門有資格動用,其他人連摸都摸不到。不是江靜璇有意縱容,就算是高階的入室弟子,又哪裡能輕鬆偷到一粒?
一看道恆無話可說,江真人卻也不與他玩笑,神情鄭重道:「我馬上回去看看。若真發現少了丹藥,自當拿道臻問罪。但,道恆你早知他偷了東西,又豈能知情不報?」
「我只是認為道臻罪不至此……」
「嗯,道臻性情耿直,是一個好苗子。如果他真偷了赤雪流朱丹,等他這次回來,一定會主動請罪吧?」
道恆依舊不言不語,江靜璇卻有意點醒:「說不準,把那練了吾派劍法的人帶回來,還能將功補過?」
這話道恆自己都不信。畢竟像道臻那般耿介的個性,一旦發現謝雲書練了御劍術,肯定會把派中的命令坦誠直告,不手上見真章是絕對帶不回來人的。
而聽道臻所說,謝雲書還有幾個同伴。按照道臻和謝雲書的修為對比,憑道臻一人要獨對一群人,只怕勝算並不太大。
不過,沒法和江靜璇頂嘴,道恆只得轉而問道:「那道閏的罪過又該怎樣處置?」
「按照蜀山規定,弟子自動放棄蜀山身份,等同不再是蜀山弟子,不歸我派看管。他竊丹失敗之時,我已經施以薄懲,算是兩相抵消。」
江靜璇聲調突然冷厲下來,不容置疑道:「從此以後,若蜀山門人與他江湖偶遇,只當他不再是我蜀山弟子。而那勾引道閏下山的妖女若是為惡,不論道閏有何苦衷,他與那妖女皆得投入鎖妖塔,永世不得釋放。」
「謹遵掌門之令。」
等到道恆離開,江靜璇也離開門派主殿,回到了平日幽居臨水山崖處。在她靜室前的休憩石桌上,只見一個錦盒空空如也,裡面已不見了那一枚最為珍貴的丹藥。除此以外,還有一封請罪留書,靜靜地躺在桌案上。
「唉,真是老實孩子……丹沒了,還可以再煉。人心散了,才是不妙。罰是得罰……道臻啊道臻,莫說掌門不給你機會。」
揮袖毀去錦盒與書信,江靜璇冥冥之中,有種山雨欲來的不祥預兆,卻是不知從何而起。可就算真有不幸之前兆,江真人活了兩百多年,亦然不吝一己之身。
「前路昏暗,天妖皇該是門中一大劫。但本不是應在我身上,怪哉……」
「赤雪流朱丹,不能在我手上斷絕……其他人不知,但那小子練得定是內丹法,且火候資質皆遠高於同輩,想來煉丹應當也不差。」
「非天資卓越者,赤雪流珠丹斷難煉就。我須儘早探清根底,若真有緣分,則將丹方傳下,另謀退路留待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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