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雲層揮灑在大地之上。
從太陽的位置就可以知道,此時正值終中午。
但不知為何,眼前卻沒有任何正午時分的生機,反而是一片寂靜。
沒有一點聲音。
若是什麼偏僻之地,荒無人煙,或許不足為奇。
但眼前分明不是如此。
聳立如巨龍一般的城池,城池中密密麻麻的建築,尤其是中心地域,那富麗堂皇的宮殿。
清晰的表明此處的不一般。
步入城池,可以看到一隊隊具甲帶刀的士兵。
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城門內外。
但仔細一看,卻根本看不出這浩浩蕩蕩的士兵是在出城還是進城。
而且每個士兵臉上,似乎都帶著一種彷徨。
如果此處的氛圍只是安靜。
那城池中心的北莽皇宮,就只能用死寂來形容了。
宮殿之中。
北莽女帝,拓跋菩薩,董卓,李密弼
朝堂中的重臣都齊聚於此。
但此時每個人臉上的臉色,都多多少少帶上了幾分慘白。
「確定消息的真實性了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中才響起女帝沙啞的聲音。
「高長生坐鎮襄樊一戰擊潰鐵木真。」
「鐵木真所帶兩支軍魂,怯薛沙陀被全殲。」
「十三翼騎兵損失大半,殘存不足十萬,全部被俘。」
「就連鐵木真自己也成了階下之囚。」
「隋元之戰,以蒙元的慘敗告終。」
李密弼躬身開口。
但每一句話說出,女帝的臉龐便會白上一分。
「最,最重要的是,根據戰報」
李密弼瞳孔劇烈收縮,良久之後才是顫抖的開口:
「高長生在襄樊所布大陣,疑似通天。」
「咕咚。」
話音一落,場中幾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就連一向保持平靜,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之感的拓跋菩薩都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通天,通天,怎麼可能?」
作為北莽軍中最強之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通天二字代表什麼。
龍椅之上的北莽女帝,同樣是渾身顫抖。
此時的她根本顧不上什麼陣道境界,她滿腦子浮現的都是,高長生大勝,她們北莽之後的路該如何去走。
連續幾次的衝突,北莽和高長生之間的仇恨早就埋下。
高長生之所以沒有對他們出手,無非是因為連續遭遇大事,騰不出手來罷了。
「鐵木真慘敗於高長生之手,北莽該如何應對,幾位愛卿可有想法?」
女帝抬頭看向幾人。
「陛下,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召回第五貉,如今的局勢已不適合對南京動手了。」
李密弼急聲開口。
襄樊大戰爆發,北莽也毫無意外的把目標放在了南京,以及高長生占據的七州之地上面。
女帝早已經下令以提兵山主第五貉為先鋒,率軍先出提兵山,直指南京重鎮。
而董卓作為主帥,則隨後行動。
如今北帝城中的士兵,正是原本準備出兵的軍隊。
北莽的目的,就是趁蒙元大戰的時候,收復失地,甚至擇機吞併離陽,壯大己身。
但沒有人想到,預料中勢均力敵,應該曠日持久大戰的雙方,竟然這麼快就決出了勝負。
那頭讓所有人忌憚甚至恐懼的漠北蒼狼,竟然會敗的這麼慘。
現在怎麼辦,繼續按計劃進兵?
就連一直主戰,巴不得找回場子的董卓,也不敢開這個聲。
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鐵木真,甚至布下通天之陣的高長生。
誰敢在這時候去碰。
「下令去吧。」
女帝嘴唇輕顫,終於還是緩緩開口。
說完之後,女帝又把眸光轉向了拓跋菩薩,很明顯在期待著這位北莽軍神的主意。
放棄出兵當然簡單,但這只是權宜之計。
先不說把出鞘之劍收回,會不會影響士氣這一點。
此時最重要的是一件事,等高長生騰出手,把目光轉向他們的時候,他們要怎麼去應對。
大舉進兵,必然會第一時間引起高長生注意,甚至很可能導致那支大勝之師,直接朝北莽而來。
但放棄計劃,最多也只能得到一個喘息之機。
如今的北莽可以說是進退不得,進很可能直接死亡,退也就只能保一個苟延殘喘。
「如今確實不適合繼續進兵了。」
拓跋菩薩沉凝良久,而開口的第一句話,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面對目前氣勢沖天的高長生,他沒有把握擋住。
這位北莽一人之下的軍神,生平第一次示弱了。
長吐一口氣後,拓跋菩薩才收起難看的臉色。
「目前絕對不適合去做出頭鳥,撩高長生虎鬚這件事,就交給別人去做吧。」
「我們北莽退兵,看看離陽的王遂還有北涼的徐驍會不會動手。」
女帝點點頭,目光繼續看著拓跋菩薩。
若是王遂做主,或許有那種可能,畢竟此人最擅險計。
但太安城中的那位趙惇,她敢肯定沒有那個膽子。
至於徐驍,女帝同樣搖了搖頭。
所以她在等待拓跋菩薩接下來的話。
「高長生剛剛大勝,加上大隋的情況,他必然會先一步回國,所以我們還有一段時間。」
「目前我們最重要的事,是整備國內兵力,保持兒郎們的狀態士氣。」
「另外,我建議陛下儘快聯繫蒙元,聯繫蒙哥。」
「襄樊慘敗,鐵木真被俘,蒙元必然會傷到元氣。」
「這對蒙元當然是個壞消息,但對蒙哥卻未必。」
「這麼多年,蒙哥一直受到鐵木真的壓制,如今蒼狼陷落,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天賜良機。」
「若蒙哥能趁這個機會徹底掌握各個汗國,蒙元說不定反而會爆發更強大的潛力。」
「如今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們合作。」
「不管蒙哥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明面上他都不得不擺出態度,營救鐵木真,報十三翼之仇。」
女帝點了點頭。
而拓跋菩薩的聲音則在繼續。
「通天之境,不知高長生是真的踏入了通天,還是和當初高楊那般,只是臨時的狀態。」
「但饒是如此,也足夠可怕了。」
「單靠我一人,很可能不足以應對高長生。」
「但高長生的壓力,也不止壓在我們身上。」
「若陛下四下串聯。」
「集我,王遂,徐驍三人之力,再加上蒙元之兵,或許可以試上一試。」
「好主意。」董卓讚嘆一聲:「還有西夏,這一次高長生可是踩在他們臉上去的襄陽。」
「若我們派人聯繫,或許可以借到西夏區鐵鷂子,甚至大宋,吐蕃等國,我們都可以試上一試。」
女帝點了點頭,但臉上的表情並未緩解。
這條謀劃看上去非常不錯。
但國和國之間哪有那般容易做到通力合作。
別說高長生還遠在天邊,就算他真的大兵壓境,幾國該勾心鬥角還是會勾心鬥角。
「這是我的第一策。」
「那第二策呢?」女帝第一時間開口。
不過這次拓跋菩薩並沒有回應,只是幽幽的抬頭看了一眼。
「時機未到,還請陛下不要著急。」
相比於北莽國內的寂靜,如今離陽國內的環境可就要熱鬧的多了。
「蒙元全軍覆沒,鐵木真慘敗被俘,嘶~~~」
「這,兩支軍魂部隊,蒙元十三翼精銳,竟然一戰皆沒,高長生他是怎麼做到的?」
「真沒想到,當年橫行天下的漠北蒼狼,重新南下,僅僅不到一年,就折在了高長生手中,當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一道道感嘆聲在離陽各處響起。
「不管怎麼說,高長生大勝異族,也算是一件大漲威風的事。」有人高聲贊道。
「哼,高長生諸般大戰可是屠戮無數,依我看,和那徐驍也沒有什麼區別,同樣的冷血屠夫。」也有不滿的人冷哼道。
「這如何能比較,高長生斬殺的都是異族兵馬,難道還要跟那些異族蠻夷講道理嗎?可笑。」第一時間就有人反駁。
「那我離陽呢,御林軍數十萬兵馬,可都是倒在對方手上。」
「哼,和異族聯合,主動進犯他人,如此不義之戰有什麼好說了。」前者話音剛落,就有人厲聲反駁道。
「而且據我所知,御林軍損失慘重的也只是圍攻白川之戰,駐紮在遼州那支,宋缺進兵時,膠東王主動叫門,可是大部分都投降了。」
「那棋劍樂府呢?高長生縱兵攻破此等學府,難道不是屠夫。」
「笑話,棋劍樂府?那算什麼學府,不過北莽另一個官衙罷了。」嗤笑之聲響起。
「哼,依我看,這諸般結果都是離陽自作自受罷了,聯合異族,貿然進兵,原以為能占到便宜,沒想到卻遇到了高長生,當真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離陽趙,依我看,比那南宋趙,也好不到哪去?」
「哈哈哈,不過如今高長生大勝鐵木真,消息傳來,太安城中的陛下恐怕要睡不著了。」
道道笑聲響起,年輕的學子,正是無懼無畏的時候。
而且離陽國內,諸王各行其是,太安皇宮的對各地的控制力並沒有那麼強,所以這些人談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顧忌。
也就在離陽各地議論紛紛的時候。
皇宮之中,一個身穿龍袍的老者,正一臉蒼白的看著身前的官員。
離陽皇帝趙惇。
此時此刻,根本不用去聽他說的話。
從那嘴唇之上密密麻麻的水泡,兩隻漆黑如墨的眼眶,就可以看出這位皇帝的狀態。
離陽,北莽,兩個互為仇敵的國家,如今兩方的掌權人,狀態卻是相當的一致。
而和這兩處相比,另一處地域的某人,情緒就要好的多了。
「哈哈哈哈哈」
狂風怒號,風沙萬里,卻難以掩蓋那穿透力驚人的得意笑聲。
風沙中,是一支排列整齊的騎兵。
而在最前方是一個身穿鎧甲,身軀挺拔的中年男子。
單手握槍,但槍尖卻並沒有指向前方,而是朝後如扁擔一樣,搭在肩上。
不提笑聲,單單這樣一個姿勢,在戰場上,就足以讓任何對手肝火直冒。
「羅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率兵犯我突厥。」
鏗鏘之聲響起。
前方數里之外,同樣是一支騎兵,正和羅藝遙遙相對。
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突厥武尊畢玄。
東部突厥在大隋東北部以及北部區域。
其中首當其中的就是幽州北平。
作為駐守幽州邊境之人,羅藝和畢玄可以說非常熟悉。
前次因高長生之事,帶兵壓到北平城外的,正是畢玄。
「本王靜極生動,突然想看看草原的風景。」
「只是沒想到跑了數百里,都是鳥不拉屎的荒漠,正準備繼續往北看看呢?」
羅藝哈哈大笑。
而對面的畢玄則是臉色鐵青,大搖大擺的帶著數萬兵馬直入他們國土,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尤其是如今羅藝的態度,更是在挑動畢玄的敏感神經。
「羅藝,你大隋是想跟我突厥開戰嗎?」
畢玄冰冷大喝,說話之時身上不斷有火焰冒出。
「開戰?」
羅藝雙眉一挑。
搭在肩上的長槍瞬間探出:
「行,你說開戰,那就開戰了,來吧。」
「轟!」
伴隨著一聲暴響,畢玄身上的火焰升騰而起。
「羅藝,你在找死。」
聽到這般殺氣騰騰的聲音,羅藝卻根本沒有在意:
「來,來,來,你過來啊!」
伴隨著輕佻的話語,羅藝伸出的長槍也在一上一下的輕輕抖動。
「轟,轟,轟!」
畢玄身上的火焰,就好像沸騰一般,眸中的殺氣也幾乎凝成了實質。
若是湊近一看,就能看出,此時畢玄的臉龐連同雙眸都已經是通紅一片。
額頭上一根根跳動的青筋,粗的就好像一根根手指一樣。
周圍風沙四起。
但兩軍距離,不過數里之遙,以羅藝的實力,自然不可能看不到畢玄的表情。
不過他此時卻好像完全沒看到一樣。
「哎呦,堂堂武尊畢玄,不會不敢動手吧?不會吧?不會吧?」
「來來來,將士們,聽本王的命令,後退三百米,免得嚇到了武尊大人。」
羅藝輕笑一聲,對著後面擺了擺手,聲音落下,停在他身後的騎兵瞬間後退,只有羅藝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了原地。
而做這一切的同時,羅藝手中的長槍,依舊在上下抖動,看上去就像一根來回勾動的手指。
「羅~~~藝~~~」
近乎嘶吼般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從畢玄口中吐出。
目光之內,此時的畢玄看上去就像充了氣一樣,整個人都是膨脹了一圈,說話的時候,兩道火焰也像蒸汽一樣從鼻孔中噴出。
不提聲音,但從畢玄此時的外貌都能看出,他被氣成了什麼程度。
這種種的一切,自然全都落入了羅藝眼中。
此時羅藝的一雙眼睛已經是徹底眯起,臉上的笑容根本遮蓋不住。
羅藝在幽州最主要戒備的敵人就是突厥,而這些年來,也不少次面對他們。
不過因為大隋戰略的原因,面對突厥主要還是以防禦為主。
所以這麼多年,羅藝更多的還是據城而守,並沒有主動出擊過。
現在能夠毫無顧忌的進入突厥領土,尤其是看到老對手畢玄的這幅表情。
此時的羅藝,那簡直比大熱天痛飲了兩罐冰水還要爽。
「堂堂北平王羅藝,竟然也做起了狐假虎威之事?不覺得」
立在畢玄身邊的一個人,似乎也害怕畢玄氣急做出魯莽之事,連忙開口喝道。
不過還沒有說完,就被羅藝揮手打斷:
「唉?老夫就借了,怎麼了?有種來打我啊?來啊,過來啊!」
就在大隋幽州北面,兩軍彼此對峙,進行口頭交鋒的時候。
一支規模極大的儀仗隊,出現在了襄陽城外。
與此同時,大明境內,一支幾人小隊,也隱秘的來到了某處,此時正抬頭肅穆的看著前方城池之上的兩個大字:
「鳳陽!」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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