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應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是親眼看到的,你就真的放心把那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古道之上,十幾道人影緩緩而行。
南宮僕射突然轉頭開口。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鎖龍崖,而最後,高長生竟然出人意料的並未除掉謝觀應,反而讓對方留在了鎖龍崖。
這毫無疑問是讓南宮僕射非常意外的。
謝觀應的人品德行,早就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不相信高長生看不出來。
至於被對方最後那幾句話矇騙,若是旁人,還有可能。
但眼前的可是高長生啊,一個能打出那般戰績的名帥,南宮僕射不相信對方會是一個傻子。
而且像這種縱橫沙場,動輒屠滅十萬,數十萬人命的將軍,也不可能會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
再說了,就算高長生真的心軟,也不應該把謝觀應放在那鎖龍崖啊。
這跟讓一隻貓去魚攤當看守,有什麼區別?
「呵呵,謝觀應畢竟是此道高手,有助於鎖龍崖早日蛻變。」高長生輕笑道。
南宮僕射皺了皺眉,輕哼了一聲:
「他可從來不會信守承諾,就算哪天成功了,他的第一個反應肯定也是監守自盜。」
聽到此話,高長生臉上笑意更甚。
「放心,會有人看著他的。」
南宮僕射頓時恍然,看來對方已經提前留下了手段,難怪竟然敢這麼放心的將鎖龍崖交給謝觀應。
愣了愣神後,南宮僕射沒有再說話,只是皺著柳眉,轉過了頭。
面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從她眼眸中劇烈的波動,就可以看出此時南宮僕射的心中並不平靜,而且似乎帶著一絲絲的苦悶和失落。
「呵呵。」
高長生雖然沒有扭頭,但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的心緒。
「對謝觀應,只不過是廢物利用罷了。」
「算不上是本帥的手下,他的恩也好,仇也罷,都和本帥無關。」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是瞬間讓南宮僕射眼睛一亮。
猛的轉頭看向了高長生,雙眸之中浮現出喜色。
她剛才確實在苦惱這個問題。
對謝觀應的仇恨,她是永遠不可能忘卻的,將來有朝一日,她必然會找對方報仇。
但眼下的局勢很明顯有了略微的差別。
高長生留下謝觀應,看上去真的給人一種把對方收入麾下的感覺。
而一個人是不是高長生部下,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所謂打狗看主人,如果謝觀應真的跟了高長生,那要找對方報仇,毫無疑問也要顧慮高長生這個因素。
畢竟對南宮僕射來說,高長生可是她實實在在的救命恩人。
當然了,恩是恩,仇是仇,並不能混為一談。
但有一點卻是不得不注意的,那就是高長生自己的能力。
不提他那些虎狼之師,單單對方本人的實力,就足以讓人絕望了。
甚至在很多年輕人的眼裡,高長生帶來的壓力,還要遠遠超過那武帝城的王仙芝。
王仙芝雖然強,是屬於山巔的存在。
但畢竟山巔不會動,對年輕人來說,哪怕看著王仙芝,心中也並不會失去信心,反而更想追趕。
高長生卻不一樣,他是同輩,還是一個實力境界都遠超所有同齡人的存在。
一個年輕人,無論是修煉速度,還是境界實力,都要超過你,這無疑會讓人絕望。
就像南宮僕射,她心中一直有信心攀登到巔峰。
甚至那王仙芝在她心中也是她要超過的人。
但面對高長生,她卻著實沒有什麼信心。
南宮僕射對自己的天資其實還是非常自信的,足以超過天下九成九的同齡人。
可眼前的男人,對方的天賦也好,實力也罷,實在是太過恐怖。
哪怕是未來,她都沒有一點信心超過眼前之人。
如果他日她修煉有成,找謝觀應尋仇,高長生若是出手阻止的話,結果顯然會非常明顯。
這也是聽到高長生保證後,南宮僕射作出如此反應的原因。
「謝謝~~」
紅唇微啟,南宮僕射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她當然能明白,高長生的意思,就是特意將謝觀應留給了她。
高長生輕笑了一聲,並沒有開口,雙腿一夾,加快了馬速。
而南宮僕射也是迅速跟了上去。
「伱似乎並不急著返回南京城?」
只稍微疾馳了一段,一行人的速度又慢慢降了下來。
給人的感覺,高長生並不是在趕路,而是在遊山玩水。
「以你的眼光,不可能不清楚,你現在的安危干係重大。」
「就算南京城局勢穩固,但你現在可不在自己勢力範圍。」
「你就真的不擔心,別人乘這個機會對你出手?」
南宮僕射看向高長生開口道。
高長生南下,確實是隱秘而行,也並未讓人發現。
但紙這種東西,永遠是包不住火的。
世界上從來沒有永遠打探不出的消息。
或許來的時候,其他勢力並沒有查到高長生的動向。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秘密能保持住的可能也會變得更小。
說不定這個時候,各大勢力都已經收到了高長生在這裡的消息。
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確定。
若高長生在南京,亦或是自己地盤,有大軍拱衛,自然沒人敢去招惹。
但現在高長生身處別國境內,而且身邊並無什麼人。
這種情況,肯定會有不少人生出小心思的。
或許調大軍圍殺,動靜太大,太過困難,可派出高手截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所有人都清楚,北面六州,還有數十萬的軍團,這股勢力能這般強大,這般讓人敬畏,最根本的核心就是高長生。
只要高長生倒下,整個軍團瞬間就會被抽去靈魂,就算沒有直接崩散,也會士氣大跌,再不足為懼。
這種情況下,高長生竟然還敢這麼大搖大擺的在外亂逛,而不是立刻返回北面,著實是讓南宮僕射有些不解。
「太公釣魚,自然願者上鉤。」高長生隨意道。
南宮僕射微微一愣,但也瞬間明白了高長生的意思。
很明顯對方就是故意的,他這是準備以身為餌。
她聽說過之前白川城的大戰,高長生就是把自己當做誘餌,吸引了兩國聯軍,最後一戰滅之。
而現在,他明顯準備故技重施。
可是別人還會上當嗎?
南宮僕射微微一想就快去速點了點頭,肯定會。
釣魚這種事,從來不是看魚有沒有戒心,而是看下的餌料能不能讓魚東西,吸引到魚。
而高長生這三個字,毫無疑問是極具誘惑力的。
尤其是眼前高長生的情況。
很少有人能忍的住這個誘惑,尤其是那些被高長生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敵人。
他們根本不可能會放過這種絕佳的機會。
以江湖手段,一舉擊殺高長生,從而直接解決這個巨大的威脅,高長生一死,停留在北方的軍團再也不算什麼,甚至還能直接進兵拿下六州之地,這個吸引力對任何勢力都實在是太大了。
心中思緒閃過,南宮僕射看著高長生的眸光也有些發愣。
這個男人的膽子實在太大了,如果說不知道還好,對方明明知道,竟然還敢這麼光明正大的拿自己的命去作餌。
「自信己身無敵,這就是真正刀者的無畏嗎?」
南宮僕射心神晃動,體內的刀意都在莫名的震顫。
高長生微微抬頭,目光掃過四方,好像透過虛空看到了各個勢力的大本營。
「現在,就看看哪一方會忍不住跳出來了。」
嘴角一揚,輕輕的笑聲,緩緩傳出。
古道之上,十幾匹奔馳的駿馬不知何時已經是停了下來。
高長生跨坐在馬背之上,處在隊伍的最前方。
此時正面帶笑容的看著前方。
在隊伍前方五六十米開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人影。
白色的絲帶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就像晃動的絲線,在不斷的撩撥著人的心弦。
很明顯,這是一個女人。
而且是一個絕色的女人。
雖然臉上帶著輕紗,看不清具體容貌。
但僅僅是偶偶因為輕風,不自覺揭開一角,透露出的那一部分側臉,就足以讓所有人確信,此人的容貌必然驚艷。
「聽聞慈航靜齋梵清惠梵齋主,風姿容貌幾乎傾倒半個大隋武林,如今一見倒還真是名不虛傳,難怪讓宋缺痴迷至今。」
高長生的笑聲朗朗而出。
是的,此時出現在隊伍前方的正是慈航靜齋的梵清惠。
就連高長生也沒有想到,相比於離陽北莽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第一個找上他的竟然是梵清惠。
不過細想之下,倒也不意外。
大興城外一戰,慈航靜齋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損失。
雖然從始至終,靜齋的弟子都沒出現。
但靜念禪院的十幾個精銳弟子,尤其是貪嗔痴懼,四大金剛可算是中堅力量了。
而靜念禪院實力受損,其實和慈航靜齋受損也沒什麼區別。
最重要的是,寧道奇這個靜齋一直非常倚重的打手,被高長生拿下,還直接賣給了道門。
這絕對能讓靜齋心痛很久。
對方能忍這麼久才找上門來,說實話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肉身不過皮囊,何須在意?而且高將軍也過獎了。」
梵清惠皺了皺眉,才是緩緩開口。
這些年來,江湖中沉醉於她容貌的確實很多。
但那些人,見到她,哪一個不是將她奉為仙女,說話恭敬有加,甚至帶著舔的成分。
哪裡會像高長生這麼直白,甚至帶著幾分嘲弄般的調戲。
「呵呵。」
「梵齋主,能這麼快的南下找到本帥,想來應該是先去了一趟南京城吧。」
高長生笑道。
如果說離陽本地勢力,能查到他的些許蹤跡,那還可以理解。
但慈航靜齋在離陽可沒有什麼觸角,根本不可能這麼快查出他的消息。
所以,對方能找到他,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去了南京城,從宋閥得到了些許線索。
此話一出,梵清惠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皺起了眉頭。
她確實是去了南京城,隨後也發現了一個讓她極其難以接受的事情,那就是宋缺這段時間,竟然一直在高長生的麾下作戰,就像是成為了對方手上的一個將領。
如此見聞,讓她如何能夠接受的了。
要知道,在失去寧道奇後,她第一時間便把目標放到了宋缺身上。
這是一個實力比寧道奇更強,潛力也更大的人,只不過並不像寧道奇那般好控制。
但對目前的靜齋來說,她們也沒什麼太好辦法,或者說找不到更好的選擇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她一路南下,甚至在嶺南呆了那麼久,最後竟然得到了一個宋缺投入高長生麾下的消息。
羞憤惱怒下,梵清惠甚至沒有去見宋缺就直接離開了南京城。
高長生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梵清惠沒有說話,但他幾乎是一眼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靜齋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他,無非是把希望打到了宋缺身上,想讓這位天刀出手來對付他高長生。
而很顯然,看到宋缺在替他征戰後,梵清惠已經是徹底失望,甚至心中都有可能開始準備放棄宋缺了。
想到這裡,高長生的眸中不自覺的便是露出了一抹嘲弄。
從始至終,梵清惠對於宋缺帶的可能都是利用之情。
看似互為知己,但她根本從來沒有理解過宋缺。
是的,宋缺確實為他打了幾場仗,但對方可從來沒有真的投身於他。
從始至終,宋缺對他的稱呼也都是齊國公。
甚至每次相見時,他都能感受到對方體內那噴薄欲出的刀意,和濃烈的戰意。
只能說,梵清惠根本從來沒有懂過宋缺的驕傲。
當然了,高長生肯定不會把這些告訴梵清惠。
之前見面時,他就隱隱看出了,宋缺有揮刀斬去情絲的跡象。
現在梵清惠這麼做,只會推動,甚至直接幫助宋缺走出這一步。
等到情絲真正斬去,倒時候就算梵清惠天天上門,也不過就是如同陌生人在眼前晃而已,不會再有任何作用。
「齊國公。」
梵清惠自然不知道高長生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她不知不覺中錯過了一個機會,做下了一件會讓她無比後悔的事。
「請說」
高長生攤了攤手,他當然知道對方的目的。
無非是看原本想動用的強硬手段落空,不敢在短時間內動手,準備使用懷柔手段了。
「清惠此來,是想向齊國公討個人情,想讓齊國公放了靜念禪院的一眾高僧。」
「禪院和將軍雖然有些誤會,但一眾高僧都是心向眾生之人,本身也對將軍沒有任何惡意。」
「齊國公少年英雄,想來也不至於很眾高僧斤斤計較。」
「清惠願代表靜齋,居中調停,為將軍和禪院說和。」
饒是高長生,此時都多少有些佩服梵清惠了。
之前的事,到底是什麼情況,整個江湖都是一清二楚。
如今梵清惠一開口就是將靜齋摘了出來,站在第三方的立場上,當起了和事佬。
這等能力,不能不說她厲害。
「梵齋主倒真是熱心之人。」高長生嗤聲一笑。
梵清惠就像完全沒有聽到高長生話中意思一樣,只是輕點額頭,繼續道:
「靜齋一向以維護武林安危為己任,靜念禪院同屬正道大派,和靜齋同氣連枝,他們的事,清惠自然不會袖手。」
「哈哈哈。」
高長生搖頭一笑,不過他也不想再繼續這種無聊的話題了,直接就是開口挑明:
「此事也簡單,那些禿驢本帥留著沒用,只要你們付出代價,誰都能帶走。」
「不過要想空手套白狼,那本帥就只能說對不起了。」
「要知道,道門為了贖回寧道奇,可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現在就看你們佛門的了。」
梵清惠瞬間皺起了眉頭。
不僅僅是因為寧道奇之事,更多的還是她從高長生的語氣中聽出他對佛門好像並沒有什麼好感。
「將軍對我佛門似乎有些誤會,希望將軍可以放下成見,我佛門向來慈悲」
梵清惠柔聲開口,但僅僅說了一半就被高長生打斷。
「直接說代價吧,本帥沒有太多時間廢話。」
梵清惠雙眼一眯,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才再次開口:
「不知高將軍可願一觀我靜齋劍典?」
高長生嘴角一揚,他知道對方說的劍典,應該就是慈航劍典的原本,是地尼手書的那一本。
據說當初寧道奇僅看了一眼就吐血敗退。
從這個情況看,未必全是因為劍典高深的原因,那上面很有可能還有地尼留下的手段,或者說殘留著對方的精神意志,可以影響他人。
甚至寧道奇後來的變化,都不知道是不是和此事有關。
現在梵清惠拿出這個條件,心中打的什麼主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劍典?地尼?本帥倒還真是」
高長生輕笑著開口,但僅僅只是說了幾個字,就突然停住了聲音。
身體猛的一頓,而後第一時間轉過了頭,目光如電的刺向了某個方向。
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清晰的看出,此時高長生的瞳孔竟然有著微微的震盪,臉上也是露著驚訝的表情。
「這是」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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