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山上待得太久了,也該下來了…」
朧來到尼特羅的面前,冷聲說著。
他下肢一沉,黑色的西裝褲頓時被肌肉撐起,變得緊繃。
同時周身念力涌動蓬勃後,倏忽緊縮,使得在體表生成了一種流動狀的『盔甲』。
「噢?」
尼特羅不緊不慢,仿佛看到了很有意思的東西…嘿嘿一笑。
擊碎你!
朧心中喚起信念,眸光這一刻變得無比堅定。
他先是抬起一隻手,另一條手臂曲肘,霎時如壓縮到極致的彈簧,以炸裂般的拳威轟向了面前的老者。
神拳!
「念力並沒有完全聚集在手部,而是在用堅進行整體性的防禦,防止被我反制。不外泄一絲一毫的念氣,使得拳頭的氣量密度得到了提升…在控制念力上火候很不錯,念的技巧也很熟練。最重要的是…和比司吉交手時,他的念不一樣了…」尼特羅心緒一轉。
架起手臂,格擋住了朧的拳法。
轟的一聲,兩人肢體相撞,他們腳下的地板當即炸裂開了一圈圈的裂痕,並且還在擴散。
無數細小的碎屑浮空…
朧的西裝褲也頃刻撕成了碎片…
「雖然是拳法,但關鍵在下肢…」這一交手掀起的風力,讓尼特羅銀白色的眉發狂舞,長袖倒卷,露出了看似纖細乾癟的半截手臂,他表情雖然輕鬆,眼色卻帶有幾分慎重,瞥了一下朧的雙腿。
砰砰砰!
但朧的攻勢遠比老頭想得更加迅猛恐怖!
一拳過後,是無數密集的拳影,招呼了過來。
每一擊的力量和念的釋放,都不亞於第一次!
朧在全力以赴!
朧的拳頭在揮擊,尼特羅兩隻手交叉格擋…無論朧的拳頭有多快,力道有多驚人,始終無法突破他的防禦。
突然,尼特羅招式一變,一隻手探入了朧的拳影中,手指精準的觸摸到了朧的腕部,明明動作看起來十分緩慢,卻能在朧先打到他之前,率先接觸到目標。
剛要抓上去…朧的手臂觸電般收回,尼特羅破招的動向不減,屈指彈向朧的面門。
不過,他面前的對手,消失了…
「好身法!」
尼特羅眯了一下眼睛。
背後,一道鞭腿化作的黑色巨斧,當空斜砍向他的脖頸。
不單是武技,還有念技巧釋放的時機,相輔相成。
轉瞬間的氣息消失與身法的轉移…
「年輕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啊…」
老頭吐槽了一句,甩臂而出,手掌如鎖拷般,箍住了朧的腳踝。
但朧猶如事先預判了他的動作,一根手指,似針芒扎在了尼特羅的手背之上。
下一秒,又是一聲脆響。
雙方分開,相隔十米。
尼特羅右手的長袖斷了大半,被劃開的缺口,平滑成一條直線,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是被剪刀切下來的,落在了腳邊。
「多樣化的武技…似乎都不是一個流派的,有點眼熟…卻又沒見過,你自學的?」尼特羅裝作驚訝的模樣,捋了捋鬍鬚,笑呵呵的看著拉開距離的朧,問道。
老頭年輕的時候,造訪過很多武鬥流派,他的閱歷和經驗,深不可測。
幾個大陸能叫上號的流派傳承,亦或經過這些年演變的格鬥技巧,他盯一眼,就能看出本質,判斷出相應的戰鬥方式…正所謂萬變不離其中,很多武技都有相通之處。
朧的這幾種手段,都是通過淬鍊某一身體部位,再以招式潤色後的殺人技…不一樣的是,他似乎在其中融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夾雜了一點其他武道的影子,在原有技巧上,使得威力和效率,有了增加。
「呼…」
朧喘了一口粗氣,平復氣息。
他的額頭已經泌起細汗…
瞬間的爆發,不留餘力的進攻…依然沒能讓老頭露出丁點破綻。
和比司吉不同,除了『千錘百鍊』的身體外,老頭的武道更是深不可測,其實在打出第一拳的時候,他就有了一種預感…尼特羅看出了自己招式中的漏洞!
比司吉的強悍,在於身體,尼特羅給朧的感覺,是除了身體外,還有無法估量的武道經驗和近戰底蘊!在出招的瞬間,老頭就完成了解析…而且,朧對念技巧的使用,雖然通透,但還是要分出一部分的精神,體力也有消耗。
反觀尼特羅…他對念的駕馭,看不出『用心』,好似控制念就和呼吸一樣平常,渾然一體。
朧瞄了一眼尼特羅的手背,剛剛被他用大力金剛指戳中的皮膚,連一個紅印都沒留下…
不僅是身體強度,念力的防禦也是無懈可擊。
很難想像這麼矮小瘦弱的軀體中,蘊含著何等可怕的力量…
「怎麼了?」
尼特羅見他不說話,呲著牙,摸著後腦勺:「剛剛不是還要老頭子下山嘛…這就泄氣了?」
踏步!
話聲一落,朧掠起數段殘影,難以被鎖定本體,只在地面留下一塊塊被踏碎的深坑。
緊接,一息落定在尼特羅身前。
再次打出一拳。
「沒用了噢…同樣的招式,如果不能第一時間取得…」
尼特羅笑著提醒,不過話沒說完,就見朧的拳頭瞬間有了幾段式的停滯和變化!
朧將這幾年,自己遇到過的高手,看到過的出色武技和經驗,將他們可取、借鑑的地方,與自身相融合…這也是他成長的一部分!也是他渴望戰鬥的原因!
拳面已經抵在了老頭的腹部,觸及了衣服的材質…
「嚯嚯嚯…」
哪想,看似成功的一招,隨著一隻掌心的伸入,就被化解了。
尼特羅用手掌包住了他的拳頭,接著狀若輕微的一擰,朧的整條臂膀皮膚就瘋狂顫抖,隨著一股洶湧而至的力道呈現出要折斷的跡象,朧臉色一變,只能收招,扭轉腰身,化去這股巨力。
但也導致他本人身體失衡,被老頭一掌打在胸口,退出數丈遠。
「呼…好危險,好危險,差一點就要被打到了…」
尼特羅發出驚呼,擦了擦腦門上並不存在的汗水。
「」
朧沉默了。
他有一種無力感…眼前的老頭,這一刻,在他眼裡就是完美的,毫無缺點。
身體、武技、經驗、念的技巧和氣量…
全方位的碾壓。
當然,這很正常,畢竟是尼特羅…他能占到便宜,才有鬼了。
朧並沒有被打擊到,只是…這種現實的反饋,讓他很不爽。
他這一年可是提升很大的…結果
這是很令人崩潰的情緒,但凡心志脆弱一點,都有可能信念崩塌。
「我就是說了句真心話,您也沒必要這么小心眼吧?我不尊老,也沒見您愛幼啊…幸好是我,要是別人,被您這麼打擊,別說成為獵人了,可能今後直接鬱鬱寡歡,原本會成為一名傑出的獵人,就這麼泯然眾人了。」朧輕描淡寫道。
「你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擊垮,我也不會來見你了。」
尼特羅笑著。
朧眼神微變。
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
氣息悠長有力,當再吐出後,因為館內涼爽的溫度,竄起了近一米長的『白線』。
吐納術。
「嗯?」
尼特羅收起笑容。
他觀察出朧的體溫在急速升高,仿佛體內血液在沸騰。
緊接,朧動了。
這一次,連尼特羅都下意識的聚精會神,感受到了壓力…因為朧的速度比之前,漲幅了數倍!
朧體內的所有器官,此刻,全部高負荷在運作…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
來供大腦和血肉進行支配,並且…念的強度也有隱約的蛻變!
砰!
尼特羅一躍而起,跳到半空…本能告訴他,有危險!
但朧的速度,竟絲毫不比他慢,在他騰空的霎時,一團黑影就貼在身畔。
兩人齊齊滯空。
朧的攻擊手法,完全看不清。
肢體迅疾到成了一片交織的黑線,襲向老頭全身上下。
尼特羅一臉正色,眼珠頻頻轉動,手腳齊用…在不絕於耳的激鬥聲中,將攻擊盡數擋下。然即,在其中一次交手的剎那,朧的五根手指,恰似尖刀一樣,竟找到了他的空門,進行反制,扣在了手背上。
尼特羅頓時用流轉移念力,強化被攻擊處的防禦。
但…手背還是被抓傷了!
尼特羅心頭一跳,剛要給朧來個『大』的。
驀然,察覺到後者氣息萎靡,動作也變得遲緩下來,整個人從半空中摔落在地,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
尼特羅踩著木屐落地,「堅持不住了嗎?在那種狀態下…」
「一般的人,只能簡單做到操控外在的肢體…你剛剛是利用呼吸的韻律,駕馭內在的臟器,對吧?」尼特羅眼睛發亮,朧的表現,出乎了他的預料!
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技法…確切點說,尼特羅也曾想過,甚至試驗過…他也能做到如朧這般,但是…他沒有完整的思緒和修行體系,只能不斷嘗試或摸索…簡單來講,這種技法一旦成形,就是在創建一個前所未有的流派。
最重要的是,這種技法與『氣』息息相關!
而這個小輩,明顯是有門路在的。
有這方面的傳承…
身體是人類的寶庫,內在比外在更難練!
人對外在皮囊有著清晰的感知,但對體內,別說控制…『感覺』都尤為遲鈍。
「玩夠了吧?」
朧答非所問,胸腔如風箱一般,劇烈的上下起伏,吃力的從地上爬起,走到一邊,撿起了滿是塵土的西裝外套。
「啊?這就要走了嗎?你不再用一下念能力?…沒準能教訓一下我這個糟老頭…」尼特羅鼓舞道。
「算了吧…我沒受虐傾向。」
朧撇了撇嘴,真要是雙方都使出能力,他更沒得玩…一力降十會。
他的念能力,雖然複雜也很強大,但目前遠沒有到可以與尼特羅爭鋒相對的地步,所有遊戲給予的加持,都抵不過『觀音』的一巴掌。
「那好吧…」
老頭聞聲,有點失望。
「要不要送送伱…」
「」
朧回頭瞅了笑呵呵的會長一眼,「我突然有點不想參加獵人考試了,加入協會,似乎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哈哈哈哈…」
尼特羅笑容有些尷尬,一臉關心道,「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們協會見。」
「」
朧。
「嘖。」
朧甩了一個後腦勺,衣衫不整的出了場館。
等出去後,見四下無人,面容平靜的朧才表情痛苦的捂住了胸口,被老爺子打到的那一下隱隱作疼。
他目前的吐納術,還無法在這種強度的戰鬥中,長時間使用…身體有點負荷不了。
直到現在,體內的臟器都有痙攣…十分難受。
少說也要休息個十天半月…
「果然…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至少…自己看到了山頂的高度…不是那麼遙不可及…」朧回頭瞅了一眼3號館,輕聲囈語著。
隨即,離開了遊樂園。
「臭屁的小鬼…」
另一邊,確定朧已經走掉,尼特羅甩動著略微發麻的雙手,唏噓著,「不服老不行吶…」
他看得出來,朧在硬撐!
不過…後者才二十歲,實打實的前途無量。
這種天賦和水平,讓老頭想到了曾經的一個人…
但兩人完全不一樣…不僅是成長路線,還有顯露出的資質、性格等。
尼特羅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背,又瞅了瞅被毀掉的衣服,揚起笑容,「有點狼狽…可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滴滴滴。
這時,他內襯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老頭瞧了下,號碼是比司吉。
意料之中。
「喂喂餵…會長大人,你們『交流』的怎麼樣了?」電話一接通,比司吉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嚯嚯…他已經走了…」
老頭爽朗的笑道。
「怎麼樣?您給沒給他一個下馬威?那小子平常拽的很,我就猜到他不會老老實實的參加預選…」比司吉滔滔不絕的說著。
「嗯…和你說的一樣,確實不是一般的出色…不過,像他這種人,可不會被輕易的嚇到。倒是他,給了老夫很大的驚喜。」尼特羅回道。
「嗯?」
比司吉一愣。
在此之前,她已經多次與會長溝通過了,把有關朧的情況講明,讓會長對朧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這種前提下,還能讓老爺子感到驚喜?
「他的成長速度,超過了你的預判…」尼特羅道。
「他會的武技應該遠不止如此…特別是一種神奇的呼吸技法!他的身體天賦極佳,較之常人,能很快的將肉身練到極為高深的層次,不只是打磨外在的筋骨血肉,還有內在!單在身體素質這一方面,他的確有點我年輕時的影子…至於念的水平,在你說的基礎上,強了不少…多半得益於他這一年的成長。真正讓我驚喜的,還是他的身體。不過…有一點,經過你的提醒後,看得出來,他對念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方向,也在有意往這方面鍛煉…但他沒明白真諦。」
尼特羅回想著剛剛與朧交手的一幕幕,平靜道,「他應該沒有真正意義上,抱著必死的覺悟去戰鬥過…或者說,他目前為止的戰鬥,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威脅到他的生命…念真正的蛻變,是需要死亡去激發、去洗禮的…只有那樣,才能得到升華。他現在只是明白了途徑,還沒有切實的經歷和感悟…」
「另外,他的身體雖然很強,但因為武技的關係,只單一鍛煉了某些部位,而血肉是一個整體…我相信他也明白這一點,只是給他的時間有限,畢竟還很年輕,要一步步來。」
「念能力的話,這次沒有見他使用…似乎是在提防我,謹慎的小傢伙。」
「在他這個年紀,能有這種水平的,屬實沒幾個…」
「然而…我比較在意的是,他的性格。」
尼特羅聲音沉穩。
「性格嘛…」
比司吉念了一句。
「他很聰明…從在他黑幫做的事來看,行動有序,善於謀劃,能坐穩十老頭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但這樣的人,往往也是以自我意志為主,對他而言,是沒有善惡的。如果讓他肩負重任,會有兩種結果,要不就是光明,要不就是黑暗,都在他的一念之間…他不會聽取旁人意見,外物也很難動搖他。」
尼特羅的話,讓比司吉陷入了沉默。
其實,她一早也在朧的身上,察覺到了這一點。
「這小傢伙很像是我那個逆子…」
接下來,尼特羅的一句話,讓手機另一頭的比司吉屏住了呼吸。
「但也不完全相同…他倆都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和對世事的審判標準,從朧的性格來看,他還是有一定的道德底線…認定的事,不達目的不罷休,既然是以利益為主,那就把他所求的利益,放在明面上,一點點去引導他前進的方向」
「問題是…沒人敢保證,他能在正道走多久…」
提到了比楊德,兩人之間的對話,忽然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當然,他倆只是某一方面的性格特質比較像,並不完全一樣…也不用太擔心,嚯嚯嚯。」突兀,尼特羅又開始笑了,「這小傢伙是一頭獨狼,估計不喜歡與人為伍,但這樣一來,不肩負起一些責任,也會讓他的成長速度受限,要知道,有些時候相比較自己的生命,還有更加重要的東西…能進一步激發潛力。」
「所以,我才想讓他加入協會…快點成為獵人,如果他有了自己的團隊,或是交到了朋友,興許會發生改變。」
比司吉嚴肅道。
「改變嘛…也許吧…」
尼特羅附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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