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沖無語。
「禱告要是有用的話,以後我們每天也不用從早到晚的苦修了。」
他撇了撇嘴,這樣說,臉上是不屑的表情。
「如果努力有用的話,這世界上還要有天才幹什麼…」
趙慎虛雙手背在腦後,大大咧咧的盤坐在山谷中的一塊大石頭上,伸了個懶腰。
金蓮宗是海外的頂級傳承之一,神王坐鎮,起源可以追溯到三界大戰時期。
這樣的宗門,神秘、強大到一種極致。
是海外武道界最頂峰的幾道傳承之一。
趙慎虛年紀輕輕,修行到虛神境界,並且成為金蓮宗這樣宗門的核心傳人。
天資之強,自然是不用多說。
但趙慎虛的心態放的很好,被別人誇讚的時候不驕傲,發現遠遠勝過自己的同輩人的時候也不氣餒。
「就像是那位姜姑娘、還有我們金蓮宗內的那位大師姐…風雲匯聚,常人即便是再努力,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可能都達不到人家月余時間所取得的成就。」
作為海外五大神王傳承之一,金蓮宗雖然人數不算很多。
但真正的核心傳人自然不是只有趙慎虛白守沖這兩位臥龍鳳雛。
還有另外一些道子級別的人物,都很年輕,實力在領域大聖和虛神境界不等。
唯有那位神秘無比的大師姐…
深不可測!
即便是趙慎虛這樣天資縱橫的人物,在看到這等存在的時候,也只能仰望、嘆為觀止。
趙慎虛也是小兩百歲的修士,歲月悠悠,從小在凡塵間的艱難生活讓她很早熟,有一種看破紅塵後的灑脫。
所以,一眼就看出了自己這個師弟恐怕對這位認識沒多久的姜姑娘有些單方面的想法。
兩人同出一門,自小相識,關係匪淺。
此刻趙慎虛有意無意之間開口勸說。
白守沖面色一僵。
罕見的是沒有和自己的師姐頂嘴,而是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霧靄沉沉,嘆息道,「亂世降至,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活法。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選擇…我今生的追求只有劍道的極致,僅此而已。」
「那就好…」
趙慎虛嘖嘖嘆息兩聲,嘴角帶著些許笑意。
不知道何時,一個人頭大小的酒葫蘆出現在了她的手中,秀氣的脖頸仰起,「咕咚」兩聲,灌入肚中。
白守沖看了眼自己的師姐,未曾想,居然從她身上看到了一股豪氣。
兩人一番交談。
氣氛再次慢慢的陷入沉寂。
轟隆!
大片的土石崩塌,煙塵滾滾,粗大的裂縫上下蔓延,聲音如同轟雷,整片山谷都在輕輕的顫動。
「是這座山洞…該死的!姜姑娘還在裡面!」
發生異變的正是眼前的山壁。
大片的山石洪流般從陡峭的山壁上滾落下來,夾雜著萬鈞之力,土石飛揚,山谷下的荊棘叢林、盛開著的血色花海被瞬間淹沒,一片狼藉的景象。
趙慎虛白守沖兩人都是虛神境界的大修士。
反應迅速。
各自身上的元氣澎湃,空氣擠壓,音爆雲如若一顆顆巨大的白色蘑菇般在兩人身周炸開。
砰砰!
兩聲巨響,金蓮宗的兩位傳人已經落在了虛空之中。
白守沖、趙慎虛兩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土黃色的煙霧漸漸散開,其中出現一尊十多丈高的巨大身影,渾身浮腫的肥肉上下亂顫,油膩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
「在下揵陀!」
百目巨人沒有嘴巴,聲音像是從腹中傳來,在人耳畔嗡嗡作響。
「七郎!」
「紅衣!」
另外兩道身影從巨人背後走來。
左邊的男性身材高大,身上披著老舊的青銅鎧甲,斑斑銅鏽如同血跡。
右邊的女性身材窈窕,一身紅衣襤褸,帶著很明顯的血跡,茂盛的長髮如同海藻,亂糟糟的一片,從額前垂落,遮蓋面容。
「我們乃是金蓮宗的道士!」
趙慎虛放下手中的酒葫蘆,眉眼冷冽,同樣報出自己的出身。
「百鬼夜行,可是你們這些鬼物所指示的?」
「並非如此。」
那名自稱為七郎的惡鬼開口,「百鬼夜行是必然之勢,我們充其量只不過是把這件事情給提前了一段時間而已。」
「為非作歹…」趙慎虛眉頭微微蹙起。
這個時候,姜子柔的氣息從她的感知之中完全消失,再加上眼前發生的異變,她開始隱隱擔憂起來。
「你是在等你的那位朋友嗎?」
似乎是看到了趙慎虛臉上的擔憂,揵陀主動開口,語氣頗為得意。
「你們大可不必擔心,現在,恐怕那位姑娘早已經被幽都大人給煉製成惡鬼了…」
胖子忍不住哈哈大聲笑了起來,他本身就有三十多米高,再加上身材粗壯,像是水桶,站在那裡,簡直就像是一座活脫脫的肉山。
此刻暢快的笑出聲來,那聲音簡直就像是兩片大山在碰撞,隆隆作響。
方圓百里的鳥獸都不得安寧,大片大片的朝著四方奔逃。
「你胡說!」
白守沖怒極,根本不相信那等可以和自己大師姐相提並論的大人物會如此輕易的死在這幾個無名小卒手中。
「怪異就是愚蠢,謊話都只會瞎編,怪不得人嫌狗厭!」
這句無心之言。
卻是狠狠的戳中了怪異的痛處,這些傢伙,被元界的修士給當作敵人,也很難被幽冥界所接納。
雖然強大,但卻沒有歸宿。
「胡說!?」揵陀冷笑出聲,一巴掌向前拍去。
轟隆!
粗大的手臂在空中瞬間充血變紅,一道道血色的斑紋出現在其中。
掌心是一顆泛著黑光的眼睛,目光貪婪。
嘭!
一股股龐大的源質順著粗大的血管匯聚,眨眼間,形成一道直徑足有百米長的黑色巨掌,如同天蓋般鋪天蓋地的朝著白守沖砸來。
「來的好!金蓮九心!」
白守沖一聲大喝。
手中鐵劍高速震顫,一道道渦雲如同絲帶般從山谷中划過。
一劍刺出,卻分化出九道足有數十米長的劍光,九道劍光同時爆發,滂湃的劍氣形成了一道金色的蓮花。
嘭嘭嘭嘭嘭嘭!
接連不斷的巨響聲放鞭炮般炸開。
氣浪鋪面而來,四散的劍氣在周圍的山壁上擊打出一道道拇指大小深不見底的坑洞。
看上去像是蜂窩一般。
劍氣爆開,那道黑色天蓋般的巨掌也在接連不斷的碰撞中耗光了威力。
揵陀渾身皮肉一陣亂顫,如同白色的海浪翻滾。
白守沖則是倒飛出去,鐵劍直直插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溝壑之後,這才卸去身上的餘力。
噗!
一口逆血噴出。
白守沖面色蒼白,顯然是已經受創。
兩方的面色都不太好,白守沖顯然不是眼前胖子的對手。剩下兩人雖然不知道實力如何,但料想三人應該相差不多,若是正面作戰,兩人毫無勝算。
而七郎則敏銳的看到了胖子揵陀手上的傷口。九道棱形的創口正在緩緩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揵陀的實力僅次於七郎,此刻居然受創,金蓮宗的師姐弟兩人比他想像中的還要麻煩一些。
這次…七郎是打算將這兩人也抓住作為禮物,送給幽都鬼王。
討得鬼王歡喜是一方面的事情,另一方面,這也是為了避免金蓮宗的兩人走漏消息,從而招來預料之外的麻煩。
看起來終究還是得請動鬼王親自出手才行了…
七郎目光一凝,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通知鬼王…正好看看新玩具的成色如何。」七郎傳音給身旁的胖子揵陀。
那洞窟實際上就在揵陀肚中,揵陀是餓死鬼中的一種,天賦神通是將一片空間煉入自己的肚中。
這種天賦相當的可怕,同境界修士,一旦被揵陀給吞到肚子裡,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條。
一陣夜風吹過,沒的動靜。
「嗯?」
面甲下,七郎眉頭一蹙,「怎麼你覺得你翅膀硬了,膽敢違抗我命令了嗎?」
依舊沒的回應。
七郎頓時有些生氣,轉頭一看,卻見到餓死鬼揵陀渾身都在顫抖,大片光滑的汗珠從肥膩的額頭上流下。
「怎麼回事兒?」
身穿青銅鎧甲的七郎也是被這樣的變化給驚呆了,面甲內,那雙猩紅色的眼睛一陣閃爍,陡然間,心中有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另一旁。
白守沖和趙慎虛兩人滿臉戒備。
不知道面前的幾個傢伙現在到底在玩什麼鬼把戲。
「大、大、大人他…」揵陀僵硬的轉身,幽藍色的瞳孔中分明透露著恐懼,「他不見了!」
「不見了!」
七郎和紅衣兩人不再淡定,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七郎緊緊的盯著他,聲音低沉。
「或許是…死了吧。」揵陀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潑下來,瞬間心態跌落到谷底。
「莫要胡說八道,幽都大人三萬年前就是頂尖的強者,而且還是在主場環境之中,就算是剛剛復甦,也斷無可能死在一個小輩的手裡。」
紅衣蓬鬆的長髮揚起,聲音尖細,血色的指甲鋒利的如同刀刃,嗡嗡顫動。
「你問這些…我怎麼知道啊。」
揵陀委屈的像是一個三萬噸的小胖子,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還有,我現在感覺很撐。肚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他滿頭大汗,渾身皮肉顫動,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樣子,眼睛擠成密密麻麻的一團,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七郎下意識的看向這胖子的肚皮,果不其然。
一道光暈,最開始的時候只有拳頭大小,呈白熾色,隨後越來越亮,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
嘭!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群山都在顫抖,天宇都好似在搖晃。那裡明亮的像是太陽,無盡的光芒和熱量如同洪流海濤,四面八方拍打過去,根本無法阻擋。
揵陀的神色扭曲,血肉冒出一縷縷青煙,被迅速的蒸發。
好長一段時間。
光芒緩緩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餓死鬼揵陀龐大的身軀。
此刻,姜子柔身周數百頭巨蛇飛舞,整個人籠罩在熾白色的光焰之中,神威凌然,眉宇之間儘是睥睨。
七郎的目光,第一時間沒有集中在姜子柔身上。
而是落在了姜子柔手裡提著的那隻圓球。
強忍眼睛的不適,七郎瞪大眼睛,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那圓球正是死不瞑目的幽都上神。
那腦袋像是被活生生從身軀上撕扯下來的一般,斷口處參差不平,一截頸椎白的瘮人,在空中來回亂晃。
「怎麼可能!」
七郎是行屍中的一種,受困於種族,它平日裡,很難有明顯的心理波動。。
但現在,他驚呆了。
面甲下,青灰色的臉皮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甚至是直接驚呼出聲,顯得非常失態。
「這個就是你們口中的救星…簡直是弱的可以,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垃圾的真神。」
砰!
姜子柔一揮手。
直接把幽都的腦袋仍在了兩人的腳下。
這句話,姜子柔並沒有任何誇大之處,真的是發自內心。
這幽都的實力,甚至還不如當時姜子柔在魔界碰到的冰魔,才打了兩下,就被姜子柔扯斷四肢。
倒是殺這個傢伙的時候,還稍微花費了點力氣。
這幽都本身就不是擅長正面交手的類型,而且本身也處在相當虛弱的狀態…這些原因,姜子柔不知道,也沒興趣了解。
她無語的是。
早知道這傢伙這麼弱,就直接上去一巴掌捏死這個老傢伙了。
害的自己花了老半天的時間演戲…人偶play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
姜子柔很生氣,眼睛也變得危險了起來。
不知不覺。
血紅色的重瞳出現在眼眶深處,美麗卻也威嚴,散發著如同鋼鐵般的壓迫感。
跑!
辛辛苦苦復活的幽都上神都死了。
任務失敗,眼前這姑娘的實力強大的簡直不可思議,怪物一樣。
七郎和紅衣都是心思敏捷之人,絲毫沒有戀戰,朝著不同的兩個方向,化成流光,瞬間消失不見。
轟隆!
在遠處,天空中猛然響起一道驚雷。
隨後一片雷池出現在灰濛濛的天空上,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無窮無盡的元氣在匯聚,青鳥、夔獸、龍蛇…各種各樣的異獸並起,鋪天蓋地,瘋狂的朝著一道纖細的紅衣身影涌去。
就像是洪水衝垮一座稻草房子。
短短一瞬間。
紅衣尖叫一聲,被雷獸所形成的洪流給徹底淹沒掉了,在半空中化成一道裊裊青煙,就此煙消雲散。
雷池的威力雖然和正版的雷劫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但對於怪異,卻又有著非同尋常的殺傷力,兩者相互抵消,紅衣堂堂大將級別的實力,倉促之下,居然沒能在雷池的神威下走過一個回合。
姜子柔也很驚訝。
完全沒能想到,自己在天劫中隨手簽到出來的東西,威力居然如此了得。
在之前修行的時候,一般情況,姜子柔是把雷池當澡盆子用的。
「原來不是法寶的威力太弱,而是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姜子柔蹙眉思索好一陣子,這才恍然大悟,反應了過來。
與此同時。
七郎拼命的逃跑,群山、叢林、蜿蜒的河流起伏的沙丘,種種景物,在它身旁一閃而過。
狂風呼嘯。
作為怪異,七郎不會什麼花里胡哨的遁法。
就是純粹的加速、加速、再加速…將龐大的力量化為動量,推動自己的身體,朝著海外飛去。
身上的鎧甲,和周圍的氣流劇烈摩擦,在天空上形成一道火焰洪流,如同猩紅的死兆星一閃而過,氣勢驚人。
終於!
半刻鐘的時間過去之後。
砰!
七郎砸落在荒漠凸起的山丘上,烈焰騰騰,這座百米多高的小山直接化成岩漿,在空中炸起一朵巨大的黑紅色蘑菇雲。
「呼…」猩紅的火焰、詭譎的黑霧。
鬼神般的身影從中走出,流淌的火焰順著鎧甲的縫隙滑落。
七郎的呼吸聲如同老舊的風箱,沉重且疲憊。
「總算是活下…」
眼前是一段光滑的小腿,長衫的衣角在火焰中騰起。墨色長髮飛舞,神情冷冽,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燃燒的火光。
姜子柔負手而立,精緻的下巴微微抬起,背後是兩道巨大的黑色羽翼。
「為了展現我的仁慈,我允許你先跑三千里。」
「咔嚓!」
青銅面具之下,七郎厲鬼般的面孔漸漸扭曲,五官淌落黑色的血液。
「你真的以為你一定吃定我了!?」
砰!
它把臉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張布滿蜈蚣般扭曲傷疤的臉龐,隨後狠狠一踩,面具扭曲炸碎。
七郎的表情漸漸失真,隨後變態。
「居然敢耍我…既然如此,就讓你見識一下度厄冥甲的威力吧!」
吼!!!
青黑色的粗大筋脈,順著脖頸,爬上了七郎扭曲的面孔。
它身上那老舊的青銅鎧甲,此刻在慢慢的融化,露出一張張猙獰的惡鬼面容出來。
與此同時,一股可怕的氣息猛然炸開。
「有趣!」
姜子柔重瞳驟然收縮,七郎身上的這件鎧甲才是本體,而它本人,只不過是鎧甲駕馭的傀儡。
砰!
它向前一腳踩踏,深深陷入地面。
「度厄冥甲!解放!」
一絲絲濃郁的源質從它身旁縈繞浮現,匯聚成蒼龍。。
「撕碎你!」
轟!!!
地面炸裂,七郎瞬間消失在原地,宛若火箭,轟然出現在姜子柔面前。
一拳!
七郎的手臂急速膨大,恐怖的源質中一道道猙獰的惡鬼面容顯現出來,籠罩在拳峰左右。
嘭!
姜子柔輕輕向前抬手。
細膩冰涼的手掌輕輕的搭在七郎足有砂鍋大小的拳頭上。
嘶!!!
一掌對上一拳,兩人之間猛的炸開一圈波紋。
姜子柔背後,無數的巨蟒猛然出現,密密麻麻,匯聚在一起,如同山巒洪流般橫衝直撞。
恐怖的太陽真火裂變、巨大的引力從四面八方拉扯,如若刀割,龐大的不滅元氣天河倒灌般塞扯到七郎的體內。
七郎的面色驚恐,感覺自己像是一頭撞在了遠古神山之上。
三種不同的力量在它體內體外拉扯,它龐大的身軀被擠壓的緩緩變形,骨骼彎曲,內臟的破裂聲在耳畔響起.
這個傢伙!
這個傢伙!
此時此刻,七郎終於明白幽都是為何死在了姜子柔的手中。
轟!!!
剎那間,它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在空中被無數的巨蟒纏繞吞噬,最後,太陽真火燃燒,一團白熾色的火球摧毀一切。
「砰!」
被高溫融化成琉璃的地面上,傳來沉悶的響聲。
姜子柔一揮手,滂湃的元氣橫推過去,帶來狂風,熄滅眼前所有的火光。
「這個是那啥啥戰甲上面的碎塊…算了,管他是什麼,先拿回去研究一下再說。」姜子柔彎腰把地上的青銅碎塊給撿起,化成一道流光,朝著天外飛去。
呼…
一陣夜風吹過,狼藉的地面上,姜子柔的身影重新折返。
「忘記吸收源質了,罪過罪過…」
……
公者千古,私者一時。袁爺爺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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