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還是低估了政治人物的臉皮厚度。
在見到胡安·卡洛斯一世的時候,這位西班牙國王笑呵呵地跟高深握手,表達了他對高深執教下的皇馬充滿了期待,他甚至臉不紅氣不喘地說了一句:「我喜歡你的那份倔強!」
包廂里有很多人,包括弗洛倫蒂諾和布特拉格諾,他們也都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高深實在是很想說:既然如此,那咱們談談王位的交接問題吧!
但最終,他還是強忍著這股衝動,因為他也不知道,惹惱西班牙國王會是什麼後果。
何必呢?
胡安·卡洛斯一世真不愧是皇馬的天字第一號偽球迷,看球幾十年,對足球還不是很懂,他只知道皇馬最近幾場比賽都踢得不錯,他鼓勵高深繼續保持這套戰術打法,在歐冠決賽中擊垮巴薩。
高深敷衍地答應,陪著一張笑臉,但暗自腹誹:尼瑪,那可是羅納爾迪尼奧、埃托奧和梅西,你當時王宮御花園的大白菜呢?
但總的來說,這次見面還是挺愉快的。
……
「國王在這裡常年都有一個專屬的包廂,原本他今晚是不在這裡吃飯的。」
離開國王的包廂後,弗洛倫蒂諾帶著高深和布特拉格諾返回自己的包廂,沿途跟高深解釋了一下胡安·卡洛斯到來的緣由。
「但他聽說我約你吃飯,就突然來了,還說要跟你見個面,我只能安排了。」
高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多少有些榮幸吧,畢竟那也是西班牙的國王。
但這樣的見面其實也沒多少樂趣,如果可以的話,他更願意私底下碰面,例如聊聊他那一千五百個情婦,又或者他沒有個漂亮的孫女什麼的。
「今晚,除了我們三個之外,我還特地邀請了巴爾達諾和薩基,他們兩位都是非常有經驗的主教練,也一直都想要找機會跟你見見面。」弗洛倫蒂諾笑道。
高深一聽,來興趣了。
這兩位可都是足壇的前輩。
豪爾赫·巴爾達諾,馬拉多納的隊友,阿根廷奪得世界盃的功臣,同時也是世界公認的足球美學王者,他的專欄也是受到了無數媒體和球迷的追捧,非常富有思考性。
如果說,巴薩的專欄作家是克魯伊夫,那皇馬就是巴爾達諾。
當然,跟克魯伊夫以批判性為主不同,巴爾達諾更多是委婉的勸誡,這也是他能夠一直成為弗洛倫蒂諾左膀右臂的關鍵因素。
至於說薩基,那就更不需要多談了,這個名字在足壇的地位絕對是至高無上的。
高深自己就沒少讀薩基的書,連影子訓練法都是學他的,現在能夠見到本人,自然也是摩拳擦掌。
甫一進入包廂,高深就看到了兩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他們都有著非常顯眼的標誌。
薩基是露著一個大光頭,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巴爾達諾則是微卷的大背頭,穿著深藍色西裝,裡面是一條淺藍色襯衫。
高深等人推門進來時,兩人不知道正在討論著什麼,話題在他們開門的瞬間戛然而止。
「嘿,高!」
薩基看到高深三人時,頓時哈哈笑著站起來打招呼。
相比之下,巴爾達諾就顯得比較委婉了。
這也能夠看出兩位前輩不同的性格。
弗洛倫蒂諾則是客氣地向高深介紹了兩位足壇前輩,以及自己的私人助理曼努埃爾·雷東多,後者讓高深多留意了一下,但很快就確認,他跟皇馬名宿沒什麼關係。
高深一直都挺好奇,弗洛倫蒂諾為什麼要請他吃飯,但一直到分主客坐下來後,始終都沒有答案,弗洛倫蒂諾也沒有主導場面的意思,反而讓話題很自然就落到了皇馬身上。
最近一段時間的皇馬確實很有話題性,尤其是高深。
但名帥們最關注的問題,反而不是球隊的技戰術層面,而是高深對更衣室的管理和激勵。
他們都認為,這是高深到目前為止做得最好的地方,甚至無可挑剔。
執教皇馬這兩個多月來,高深其實犯過不少錯誤,有些是被對手逼得,有些是自己不經意的,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薩基、巴爾達諾和布特拉格諾在旁邊都看得更加清楚。
如果單純從執教來看,高深其實還很稚嫩。
在兩位大師面前,高深其實很難有班門弄斧的機會,他更多是聆聽,偶爾回答一下他們的提問,例如他就毫不諱言自己受薩基影響很深,包括在訓練中用影子訓練法。
薩基則是給出了不少的提點和意見,例如他的一些獨特的訓練方式。
「其實,你執教皇馬的這次經歷,跟我當年真的很像。」
薩基就像是個天然的演說家,什麼事情都能侃侃而談,而他對高深很感興趣。
或許是因為他所說的,兩人都有一段非常類似的經歷。
在義大利足壇,薩基有一個綽號,叫做鄉巴佬。
顧名思義,他是從鄉下小鎮出來的,從小到大有三個理想:導演、編劇和足球教練。
很幸運,他沒當成導演和編劇,成為了一名主教練。
他其實沒什麼足球天賦,成年後在父親的鞋廠里干銷售,這練就了他的口才,在他的家鄉有一支球隊叫盧科,以他當時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加盟這支球隊,但他機緣巧合地成為了這支「強隊」的主教練。
當年他二十六歲。
而球隊裡的球員年齡普遍都比他大,例如門將是二十九歲,前鋒是三十二歲。
但跟高深首次執教就大放異彩不同,薩基的處子秀並不理想,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天分。
「我當時為荷蘭的全攻全守著迷,也喜歡皇馬和巴西的足球,我喜歡研究和思考,我想要弄懂他們的球員在球場上到底是怎麼踢球的,整支球隊是怎麼運轉起來的,這是一個動態系統,非常值得研究。」
現在很多人都說,薩基當年的理念很超前,但他認為,當時在義大利已經有很多這方面的討論。
六十年代,ac米蘭在瑞典人利德霍爾姆的執教下,在歐洲足壇取得了驕人戰績,進而帶動了整個義大利足球戰術的變革,讓自由人成為了標準配置。
到了八十年代,幾乎整個意甲都是踢自由人。
尤文圖斯在歐冠決賽中輸給了漢堡,這引發了當時義大利足壇對自由人戰術的反思,儘管老婦人很快又在海瑟爾奪冠,但終究難以抵擋這股浪潮。
將自由人戰術在意甲發揚光大的利德霍爾姆率先求變,他在羅馬開始採取一種混合型的區域防守,但當時的薩基就認為,這不是一種好辦法。
利德霍爾姆的羅馬看似採取區域防守,但球員實際上還是在自己的防區進行盯人。
薩基認為,這是因為利德霍爾姆不願意完全放棄自由人和人盯人。
所以,他在接過利德霍爾姆的ac米蘭帥位後,徹底掀起了一場革命,這就是後來很多人都津津樂道的米蘭王朝時代。
「孩子,你要知道,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支球隊,或者一個人,其實都是有他獨特性格的,我們義大利有一種失敗主義情結,我們習慣於軟弱,例如布雷拉就說,我們因為飲食的習慣,身體比別人差,只能採取防守的戰術。」
「但我年輕的時候,跟我的父親去過很多國家,我不認同這種觀點,甚至我們在其他體育領域都做得比其他國家出色,憑什麼說我們身體就不如人家?」
「真正的問題出在這裡。」薩基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示意是精神出了問題。
「性格上的懶惰,守成的心態,束縛了我們,讓我們不願意去改變自己。」
薩基這番話固然是在說義大利當時的足球氛圍,但又何嘗不是在說現在的皇馬,甚至高深還聯想到了自己祖國的足球。
「在我的足球理念里,偉大是一種超越獎盃和獎牌的東西。」
「當年,范巴斯滕曾經問過我一個很有趣的問題:為什麼我們不僅僅要贏,還要贏得讓人信服?我當時沒有辦法給出有說服力的答案,但現在,我可以。」
「法國足球雜誌曾經評選足球歷史上最偉大的十支球隊,世界足球也有過類似的評選,而我的ac米蘭都排在第四位,前面三支分別是一九五四年的匈牙利、一九七零年的巴西和一九七四年的荷蘭,全部都是國家隊。」
「這就是我給范巴斯滕的答案,這就是為什麼!」
高深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聽到前輩們的說法,儘管有些東西他可以從戰術圖書館裡看到,但遠不如現場親耳聽到當事人的述說來得震撼。
更何況,薩基本身還是非常優秀的演說家。
「我總結過,所有這些偉大的球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控制著球權,控制著場地,控制著節奏,甚至可以控制住對手。」
「換句話說,進攻的時候,他們能控制住球,防守的時候能控制住空間。」
高深聽到這裡時,不由得大為震撼。
薩基這話無疑道出了真諦。
他的米蘭王朝就是如此,而後來瓜迪奧拉的巴薩夢三隊也同樣是如此。
這些球隊都很偉大,而他們都有這樣的共同點。
而這個應該就是所有有理想的主教練共同追逐的目標,儘管古往今來能做到的球隊鳳毛麟角,但並不妨礙所有人都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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