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愣了。
他不想升官啊!
如今他已經是亭長,在署有獄掛職斬武尉,再往上走,就是署長,與賈似真平起平坐了。
雖然以他的功勞,早就能夠與賈似真平起平坐,甚至更勝一籌。
但是。
李珏不想如此,並非他胸無大志,而是他覺得升官會影響他砍頭。
似乎看出了李珏的不開心,廷尉丞都懵了。
他錯愕道:「你莫非不喜歡?還是說,你已經知道,朝內有人推波助瀾,阻止給你升大官,所以你心懷怨恨?」
李珏愣了一下。
莫非原本還要給他更大的官,還是有人阻止了,才沒成功?
謝天謝地。
如果要讓他入朝為官,他寧願跑去造反。
李珏搖頭道:「並不是,大人,在下並不想升官,只想在你的手下當一個本本分分的劊子手。」
「每日能夠飲酒吃肉,然後再砍頭,也就心滿意足了。」
廷尉丞則道:「你有此心,已經足夠了。但是能者多勞,你有這一身本事,始終當一個小小的斬武尉,終究是好說不好聽。」
李珏急了。
這還真的是要把他給調走不成?
他寧死不屈。
李珏道:「大人,你幫我回絕了吧,我不會走的。」
廷尉丞都懵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人人都想要升官發財,怎麼李珏就相反呢!?
他疑惑了,道:「李亭長啊,齊國覆滅在即,我大秦將要建立萬世不朽功勳,人人奮勇爭先,你始終原地踏步,這到底是為何?」
李珏道:「大人有所不知,能夠為大秦殺一些犯人,已經讓在下心滿意足了。再多的,在下也做不來。」
廷尉丞搖頭嘆息,總覺得李珏實在是太妄自菲薄,又實在是大材小用。
不過。
人各有志。
李珏有點像是一些世外高人,不求名利,他也不能強求。
廷尉丞道:「王上對你的獎勵還沒有下來,回絕的話,恐怕是不行的。」
李珏急了,道:「這有何不可,您幫我求求情,讓王上收回成命就行。」
他苦口婆心道:「我真的只是做了我分內的事,我都沒有去博出位,更沒有要做什麼為國為民的事,這也給獎勵?還有沒有王法了!?」
廷尉丞在旁聽了想打人,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不過他還是解釋了,「從未有人替別人去拒絕賞賜的,若是如此,會讓人覺得,拒絕的人是別有用心。」
李珏嘆息一聲,他也知道,讓人代替他去拒絕嬴政的封賞,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
讓他自己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嬴政覺得他很優秀,要當面封賞他更大的官,那豈不是麻煩了?
廷尉丞道:「行了,就算你怎麼被封賞,估計還是在署有獄的,這個行當里,想要輕易脫身,除非你做到廷尉的位子,否則基本都是在這個機構之中。」
李珏聞言,道:「真的啊,那太好了,我不想走。」
廷尉已經是三公九卿之中上位,足以稱為相爺,想要做到廷尉,是無數人努力了幾輩子都做不到的。
李珏不認為他立下一丁點功勞,就能夠達到廷尉的高度。
所以,他也就稍微放下心來。
不離開,就能夠繼續砍頭。
廷尉丞又道:「對了,呂不韋已經認罪,如今他的家產都被查抄了,而他也是被王上定下罪罰,在三天之後的年關之前,問罪斬首。」
他嘆息一聲,道:「本來呂不韋是被判了車裂,但是王上念在他為大秦效力多年,改判斬立決。」
李珏眼睛一亮,道:「大人,呂不韋由誰來問斬?」
廷尉丞道:「這個不清楚,可能會從咸陽十二獄之中的署長,甚至是廷尉丞之中選人出來吧。」
李珏本來信心十足的,聞聽此言,頓時急了。
他驚愕道:「這點事,怎麼能夠交給署長或者廷尉丞呢,這不合道理啊,應該是我們斬武尉的活才對。」
廷尉丞蒙大人則道:「署長和廷尉丞都是署有獄的人,其中署長反而還是總劊子手,廷尉丞掌管的是文政,但是也相當於劊子手。」
「其實當初斬燕王的時候,也是要從幾個廷尉丞和署長之中選人的,不過李斯提議,要震懾五國餘孽,故而用地位更低的劊子手,也就讓你上了。」
李珏頓時明白過來。
只要是這個體系里的,那都能夠充當劊子手。
其實也正常,古之武王伐紂,姜子牙這個大軍師都親自斬過敵將首級。
斬首其實也是看身份的,級別高了,有時候很適合用來斬殺特殊身份之人。
後世的包拯還用狗頭鍘和龍頭鍘來區分犯人,魏徵一國相爺還上天斬龍王。
很顯然,有些特殊人物,就需要特殊身份之人才能斬。
廷尉丞道:「呂相身份特殊,王上也不想羞辱他,那麼只有署長,甚至是廷尉丞的身份,才能斬他。」
他捋須,有些苦惱,道:「因為你表現的太出色了,很可能會讓本官來斬呂不韋。」
「可是,本官不想惹火燒身,更加不想煞氣入體。呂不韋身份特殊,斬了他,可能會被他的門生故吏報復。而呂不韋乃是雜家巨子,煞氣濃郁,比一般王者還要濃郁,而本官沒有你的本事,怕是煞氣入體,直接一命嗚呼了!」
說到這裡,他搖頭嘆息起來。
李珏急了,這麼濃郁的殺氣,都給他,也許能增加他百年道行。
而且呂不韋身份地位如此之高,與那亡國之君燕王是完全不同的,因為大秦快要開創萬世一統,作為這樣國度的相爺。
身份,自然非凡。
自然而然的,陰陽生死卷肯定也能給出不一樣的價錢。
眼看廷尉丞蒙大人還在苦惱,可能會選中他。
李珏頗有一種飽漢不知餓漢飢的仇視。
李珏道:「大人,在下願意為大人分憂,斬呂不韋的活就交給我吧。」
廷尉丞拍了拍李珏的肩膀,道:「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樣,那麼本官就能輕鬆很多了。」
隨後又嘆息搖頭道:「可惜,不行啊。」
「並不是本官不想讓給你,而是讓不了。你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夠,你連斬呂不韋的資格都沒有。」
李珏眼珠子一轉,道:「大人,王上不是還有賞賜沒下來麼,也許我到時候就有資格了呢?」
廷尉丞眼睛一亮,隨後又搖頭道:「三天之後問斬,如今李斯就要定下問斬之人,申時就會公之於眾,你來不及的。」
李珏臉色大變,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廷尉丞錯愕道:「你去哪裡?」
李珏道:「我去拜訪一下李相,敢問大人,李相如今在何處?」
廷尉丞追出來,道:「李相當讓是在宮裡辦差,你區區一個亭長,還是劊子手,沒資格進去的。」
李珏揮了揮手,直接告辭離開。
一路往王宮而去,李珏在想,該以什麼的方式見到李斯。
如果潛入進去,見到了李斯,估計就會引來無數人的懷疑和追緝。
別說斬呂不韋,下次斬的就是他自己的腦袋。
但是正常進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沒資格。
左思右想之後,李珏眼睛一亮,來到門口,直接施展了變化法術,就變成了被他打死許久的狐狸精呂玉。
然後來到了大公子扶蘇的宮外府邸,就在門外晃悠,讓守門人都看到了,大驚失色。
守門人想要上前打招呼,但是他轉身就走。
「快入宮稟報大公子,就說玉兒姑娘回來了。」
手下們趕緊入宮稟報,很快的就把大公子扶蘇給引了出來,回到了公子府。
扶蘇火急火燎的在門口左顧右盼,道:「人呢,玉兒姑娘在哪兒?」
手下們指了一條街道,道:「往那個方向而去了,我們派人追上去,但是跟丟了。」
扶蘇急不可耐,「你們一群大男人,竟然跟丟了一個弱女子。」
就在此時。
街道的盡頭,緩緩地出現一道人影。
正是李珏慢條斯理的出現,手裡還拿了幾塊肉夾饃,還有一罈子好酒。
他喝著酒,吃著肉夾饃,見到扶蘇,頓時故作驚訝,「咦,大公子,你怎麼在這兒,快到飯點了,你吃了沒,不如我請你吃點?」
大公子焦急道:「李亭長,我的侍衛見到了玉兒姑娘,但是我來了之後,就不見了。」
李珏恍然道:「果然啊,她還是對你余情未了。大公子,你看,這是什麼?」
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絲巾,上面用狼毫筆篆書寫了一句話。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扶蘇見到與當初留下紅豆詩句的筆跡一樣,而且此情此景,讓他淚如雨下。
「玉兒啊,我捨不得你啊。」
李珏立即安慰道:「大公子,好男兒志在四方,玉兒姑娘說得對,你不該兒女情長。」
扶蘇道:「李亭長,我這些天已經在宮內忙於政務,因為呂不韋的事,還有即將滅掉齊國要立國的事,如此勤政,為何玉兒姑娘還不肯出現?」
他哭道:「她是我的全部精神支柱啊。」
李珏道:「先別哭,遲早你會遇到更好的。」
然後又道:「我想入宮見李相,你能帶我進去麼?」
扶蘇道:「這可不好辦,畢竟你身份不夠,而且是李相,就算是我,也不能隨便見的。」
李珏心想,你不帶我去,下次還讓你傷心。
隨後他又拿出一張絲巾,道:「這是玉兒姑娘留下的另外一句話,作為我幫她給你帶話的報酬。」
扶蘇打開一看,上面就兩個字——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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