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涯到咫尺都是他 第九十五章 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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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的秋天是收穫的時節，黃橙橙的柿子像小燈籠一樣交錯在枝頭，一串串紅辣椒攤在陽光下，稻穀在田間地頭飄香，阿婆們坐在院子裡曬著簸箕。

    漫步在村落的阡陌小道，享受著平凡生活的春華秋實，稍不留神就釀了一秋的美。

    詩經里的「鳳凰鳴矣，於彼高岡」，似乎也有了形狀。

    我帶了一些蔬果，穿過麥田和小路，來到了劉曉雲的家，準備繼續給她補課。

    今天到的早一些，曉雲的媽媽還在地里，小姑娘正在灶台忙碌，準備著她們一家的晚飯。

    我把袋子隨手放下，挽起袖子，踱步到她身側：「曉雲，老師幫你。」

    或是太過專注，直到聽見我的聲音，曉雲才知曉我的到來，她驚慌轉身，把我往外面推：「安老師，這裡煙霧太大了，您出去坐著就行。」

    好熟悉的話語，上次跟我說這句話的人，好像還停留在昨天似的。

    我笑笑：「沒事兒，老師也會做飯的呀！」

    這邊做飯都要生火，所以廚房的煙的確有些嗆人，曉雲早已習慣，只有我在不停地咳著。

    做好飯，小姑娘細心地用碗把菜扣好，快步跑去裡間，跟爸爸說明了情況，隨即拿著課本朝我跑了過來。

    天還沒有黑，我跟曉雲把桌子搬到了院子裡的桃樹下，慢慢學著她落下的內容。

    學課文總歸會無意識地聊起一些經歷，曉雲滿臉羨慕地看向我：「安老師，您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呀？」

    「南京大學。」我笑著告訴她。

    小姑娘杵著腦袋：「安老師好厲害，我也想成為像您這樣的人。」

    我放下課本，把手搭在桌上，看著眼前這個滿目都是光的小女孩：「那曉雲想考哪個大學，以後想幹什麼啊？」

    「我想當醫生，想去北京上大學！」

    我欣慰地撫著她的小腦袋：「真棒，曉雲那麼懂事上進，一定可以成功的，老師相信你。」

    「安老師，我想去北京，是因為我喜歡的人在北京。」小姑娘又羞澀地補充道。

    我被她給逗笑了，輕聲追問：「是嗎？曉雲喜歡誰啊？」

    聽到她說出一個明星的名字，我慢慢收回了嘴角，多像當初的我啊！

    不知為什麼，關於馬嘉祺的回憶再次浮上心頭，我垂眸，靜靜聽著曉雲滔滔不絕地述說著那個明星。

    曉雲家裡沒有電視，她是在同學家無意間看到那個明星的影視劇，她說，自己一定會努力去見他，說得很篤定。

    「安老師，您有沒有喜歡的明星啊？」

    思緒被曉雲的反問拉了回來，我低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喜歡的明星，卻有一個怎麼都忘不掉的前男友。

    小姑娘再次追問：「啊，那安老師也沒有喜歡的人嗎？」

    我無奈垂頭，抿嘴笑著：「曉雲，你那么小，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曉雲拔高語調：「喜歡就是想見他，就像我喜歡安老師，每天下午都盼望著您早點過來給我上課。」

    我單手杵著下巴，看向遠方的落日光暈：「傻孩子，其實，喜歡是…只盼望他歲歲平安，哪怕…生生不見。」

    小姑娘疑惑地看著我，我勾起嘴角：「等你長大就明白了，好了，我們接著往下看。」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曉雲的媽媽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她媽媽一直在跟我說著感謝，讓我和他們一起吃晚飯。

    我在學校食堂吃過了，所以拒絕了他們一家人的善意。

    補習還沒結束，我打算等曉雲吃完飯再接著講。

    他們在屋內吃飯，我坐在柵欄旁的桃樹下，借著微弱的網絡，打開了馬嘉祺的演唱會直播。

    微風徐來，關於他的好消息也不期而至。

    期盼已久的萬人演唱會，終於來了。

    舞台上的他，舞台下的歌迷，都在月白星紫的映襯下，顯得那麼似夢似幻。

    他的願望清單，又可以劃掉一項了。

    「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希望馬嘉祺活成一棵自由活潑的梧桐樹，熠熠生輝，把暖陽傳給身邊的人。

    記得懷孕的時候，跟他提到一首想聽他唱的歌，沒想到在這次演唱會上，他真的唱了，我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繼續跟著屏幕那邊的歌迷狂歡。

    短暫換裝，重新登台，他穿了一套墨綠色的西裝，溫文爾雅，讓人心軟。

    演唱之前，他說：「這首歌，我想唱給她聽，那個…走丟很久的人。」

    前奏響起，我的眼淚一下子滾落出來，壓在手機屏幕，模糊了鏡頭裡的他的身影。

    「是不是還那麼愛遲到

    熬夜工作又睡不好

    等你完成你的目標

    要戒掉逞強的嗜好

    都怪我

    把自尊放太高沒有把你照顧好

    驕傲是脆弱的外表

    ……

    天知道我快要受不了

    後悔鑽進心裡燒

    擁抱再多一次就好

    你要的我都做得到

    ……

    能不能繼續對我哭對我笑對我好

    繼續讓我為你想為你瘋陪你老

    你好不好好想知道

    別急著把回憶都丟掉

    ……」

    如若清風明月知我心，真想托它們告訴你，其實，我很好。

    「安老師，您哭啦？」

    曉雲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身側，腦袋微微偏過來，想要看清我的表情。

    我趕緊按熄手機，擦乾眼淚，扯出一個笑容：「吃完飯啦？老師沒哭，剛剛風太大了，我眼睛有點癢，揉了一下，沒事，我們去上課吧！」

    「安老師，您是想起思念的人了嗎？」沒想到小小的她竟然會說出那麼窩心的話。

    我笑著點點頭：「是啊，老師有點想念家人了。」

    小姑娘蹲在我身邊，指了指頭上的月亮：「安老師，您想他們的話就抬頭看看月亮，無論相隔多遠，我們看到的都是同一個月亮，月亮會把想念傳給對方的。」

    我極力控制著流淚的衝動，把她攬進懷裡：「謝謝曉雲，老師知道了，這些話是誰教你的啊？」

    「以前爸爸媽媽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奶奶教我的，後來她不在了，我想她的時候就會看看月亮。」

    我心裡一顫，她的成熟和懂事真的讓我心疼到極點，只願上天不負她，讓這個女孩開心順遂，心想事成。

    準備離開時，曉雲的媽媽突然給我遞來了幾張皺皺的錢幣，這大概是她緊衣縮食攢了好久的錢吧！

    我沒有接受，為了減少他們一家的愧疚感，我編了一個謊：「這個是校長交給我的任務，學校那邊會給我課時費的。」

    就在母女倆面面相覷半信半疑之際，我起身跟她們告別，快步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圓，遠在天之涯的你，有沒有抬頭看看呢？

    回到宿舍，我拿出平板，看了演唱會的全程，又哭又笑，把自己搞得七葷八素的。

    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他了，還夢到了笑笑，我們仨在海邊撿貝殼，溫馨又浪漫。

    又一個月在平靜的校園中流過，曉雲也回到了學校，雖然她不在我的班上，可她總會找我問問題，我們不僅僅是師生，更像是朋友。

    這天下午剛放學，窗外暈染著紅色的霞光，我跟幾個搗蛋的小男生聊著天，交代他們趕緊回家，不許去山上捉蟲子。

    我抱著一摞作業，從教室走去辦公室，走廊上的學生們好像很興奮。

    看著他們略顯激動的面龐，我不由得抬高聲音詢問：「怎麼還不回家，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小男孩湊到我身邊：「安老師，我幫您！」

    我把作業遞給他，輕笑出聲：「謝謝你啊，對了，有什麼開心的事情麼，看你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安老師，好像有大明星來我們村拍電影啦，我們剛剛約著去圍觀。」

    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有劇組過來取景啊，不過這裡那麼美，沒準電影上映了，可以幫忙宣傳宣傳，讓更多人看到這裡的艱辛。

    我把左手搭在小男孩肩膀上，微微笑著：「好啦，作業給老師，你們去圍觀人家拍電影吧，不過要答應老師，在天黑之前回家啊！」

    「安老師，您不去看嗎？我還從來沒見過大明星呢！」

    我搖搖頭，接過作業：「老師得批作業啊，你們去吧！」

    看著幾個小孩子興奮地背著書包跑出校門，我忍不住笑了笑，這樣的童年，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