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西婭眉頭緊皺,琥珀色的眸子中充滿著對眼前男人的不滿,她很想把這傢伙給趕出去,可礙於二人的身份,她只能耐著性子跟林尚舟繼續聊下去,若是沒有貴族與皇室的優良教養,現在她已經把林尚舟給趕出去了。
林尚舟沒有說話,他看著特蕾西婭的眼睛,把腿上的公文包放到了桌子上,接著站起來緩步走向放在靠牆櫃檯上的康拉德相框,特蕾西婭順著林尚舟走的方向看著,見他好像是要拿自己爺爺的相框後,心中便產生了不小的疑惑。
(他想幹什麼?)
林尚舟拿起相框,眼睛看著裡面康拉德的黑白照片,注視了幾秒康拉德後,林尚舟扭頭對特蕾西婭說道:「特蕾西婭,赫岑多夫元帥在你心裡是個怎樣的人呢?」
「爺爺在我心裡是個怎樣的人?」
特蕾西婭微微歪頭,這個看起來正常無比的問題讓她緊皺的眉頭稍顯舒緩,她疑惑的看著林尚舟,心裡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爺爺在自己眼中是怎樣的呢?
她的雙眼逐漸模糊,腦海中浮現了過往的記憶,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特蕾西婭眼前,這些記碎片相互組合在一起,在她的腦海中拼湊出了一個老人的模樣。
那是一位她從來都不敢忤逆,對她極其嚴格,要求極高的老人,在她心中,康拉德的身形無比高大,在他面前,特蕾西婭不再有現在的能力,而是回到了孩童時期,變成了那個被爺爺陰影籠罩的弱小女孩,即使她知道自己的爺爺已經逝世,可她仍然不敢抬頭看爺爺的眼睛。
在她的記憶里,與康拉德相處的多數時間裡,康拉德都在以他那嚴厲的教育理念培養自己,絲毫不顧自己的感受,每當自己提出異議時爺爺就會以自己非常討厭的「優勝劣汰」理論訓斥自己,用體罰的方式強迫自己堅持下去。
只有少數時間時她與爺爺的相處是溫馨的,康拉德偶爾會以一個慈祥爺爺的模樣為她講述自己的過往,講述他是如何指揮奧匈帝國的軍隊打敗塞爾維亞人,打敗俄國人,打敗義大利人,打敗一切帝國的敵人的。
每當這時候,康拉德就會向她抱怨,抱怨若是軍隊能更聽他的話,抱怨皇帝若是能更早採取他的建議,抱怨自己被過早的撤職。
特蕾西婭不清楚歷史的全貌,所以很自然的認為自己的爺爺是很強的,將這些記憶結合在一起,她就總結出了爺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怎樣的。
「在我眼中,爺爺是一位很有教養的貴族,身上有著一切貴族該有的優良品德,他雖然嚴格要求我,但他對自己也非常的嚴格,同時他也是奧匈帝國的英雄,在上次大戰中帶領帝國走向了勝利。」
特蕾西婭神情認真的對林尚舟說道,她不喜歡康拉德的社達思想,也不喜歡康拉德對自己的教育方式,即使有著親情的加持,特蕾西婭對康拉德也稱不上有多麼的喜歡,只是在陰影的籠罩下,她無法說出厭惡康拉德的話語。
「呵呵…」
見特蕾西婭這麼形容康拉德,林尚舟放下相框,似是不屑般的輕笑一聲,把相框放了回去,轉身邁出腳步走向他坐的沙發。
這一聲帶點不屑的笑容讓特蕾西婭那因為回憶起過去而舒展開來的眉頭「唰」的一下又緊皺起來,她不滿的看著林尚舟問到:「宰相先生,您剛剛的笑聲是什麼意思?」
林尚舟故作輕鬆的說:「沒什麼,我在想如果我有了孩子,應該也是只會在孩子面前展現自己好的一面,不展露自己壞的一面。」
聽完這句話,特蕾西婭陷入了短暫的思考當中,幾秒後她便明白林尚舟是什麼意思,她對他說道:「宰相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爺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或許吧。」
林尚舟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否認,而是說出了這個模稜兩可的回答,隨後他直視著特蕾西婭的眼睛,緩緩開口道:「你說你爺爺在你心目中是一個很有教養的貴族,那你可知他曾出軌過一名有夫之婦,甚至在戰爭進行的過程中脫離戰場去找自己的情婦。」
「你覺的赫岑多夫元帥這樣的行為有任何的『教養』可言嗎?你認為尋找情婦是貴族該有的優良品德嗎?」
「什麼——」
特蕾西婭一臉的不敢相信,自己爺爺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人?
即使她心裡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林尚舟的話還是衝擊著她心目中爺爺的高大形象。
幾秒之後特蕾西婭鎮定下來,她眼神凌厲的看著林尚舟,語氣不善的警告道:「宰相先生,我不允許有人污衊我的祖父!」
「證據就在這裡哦。」
林尚舟絲毫不在意特蕾西婭的警告,拿起公文包並從裡面拿出了一份舊報紙,他沒有把報紙遞給特蕾西婭,而是自顧自的展開來朗聲閱讀著上面的內容。
「赫岑多夫元帥竟然與一位有夫之婦有染…」
他這話還沒說完,特蕾西婭就握緊雙拳,憤然起來向他走來,邊走邊說:「這是假的,絕不可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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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過報紙的特蕾西婭在看到上面的內容後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沉默的看著報紙上的內容,確鑿的證據衝擊著她心中康拉德的形象。
「除此之外,赫岑多夫元帥在軍事上的指揮也是失敗的。」
林尚舟絲毫不顧特蕾西婭的異樣,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他對你所講的那些所謂的『勝仗』實際上有很多都是失敗的戰役,不管是奧匈帝國的軍官還是德國的軍官,對他的評價都不高。」
他說著從公文包里將報告拿了出來,遞給已經沉默的特蕾西婭,在她眼前晃了晃說:「這是奧匈帝國參謀部與德國參謀部共同撰寫的戰後分析報告,這一份是他們職業軍官對你爺爺康拉德的評價。」
特蕾西婭看著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報告,不敢伸手去把它拿到手裡,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爺爺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一個與她心中的形象大相徑庭的人。
報紙與報告所展示的另一個赫岑多夫不斷衝擊著特蕾西婭心目中的爺爺形象,在現實的猛烈衝擊下,被康拉德陰影所籠罩的小特蕾西婭望向陰影之外的土地,內心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只是這樣的想法剛一產生,懼怕康拉德的她就把腦袋縮了回去,她依然不敢忤逆自己的爺爺。
「特蕾西婭,你不是說你是個社會達爾文主義者嗎?」
林尚舟起身貼近特蕾西婭的耳朵輕聲說道:「如果你是個社會達爾文主義者,那根據你們社會達爾文主義者的理念,你那因為失敗而被撤職的爺爺是理應被社會淘汰的一方,不配…」
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打破了客廳的平靜,特蕾西婭抬頭眼神複雜的看著面前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男人,她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給了林尚舟一巴掌,但剛剛的巴掌聲與手心傳來的痛感又讓她的內心恢復了理智。
她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收回自己的手,低頭看著右手發紅的手掌心,內心充滿了不知所措,她剛剛做了什麼?她作為林尚舟的護衛動手打了她,她作為奧匈帝國的公主,動手打了德意志帝國的宰相。
此刻,特蕾西婭覺得自己丟盡了哈布斯堡家族的臉面。
感受著左臉上的劇烈的痛感,林尚舟的大腦因為特蕾西婭的用力一掌而有些恍惚,他純粹是故意對特蕾西婭這麼說,讓這姑娘破防,讓她憤怒失態,讓雙方各有向對方道歉的機會。
儘管內心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真正挨上這一巴掌後林尚舟的內心多少是有點後悔的,這姑娘一巴掌把他眼淚都打出來了。
不過為了保持形象,林尚舟咬著牙,強撐著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不適的聲音,他直視著面前呆滯的特蕾西婭,開口說道:「看吧,你並不是所謂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不然的話你為什麼會因為我的話而憤怒,為什麼會給我一巴掌?」
「你只是因為害怕你爺爺而裝作自己是一個社會達爾文主義者。」
「我——」
特蕾西婭想說些什麼反駁林尚舟,可她一看到林尚舟那因自己的巴掌而發紅的臉頰後大腦就一片混沌,全然沒有注意到林尚舟是在詭辯,不論她是不是社會達爾文主義者,林尚舟的行為都嚴重冒犯到了她,她因此憤怒給他一巴掌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現在特蕾西婭想不到這一點,她心中有的只是犯了大錯後的不知所措,她抓住內心僅存的能理性思考的部分,對林尚舟說道:「宰相先生,請您離開我的房間!」
語氣似是最後通牒,但她的眼神卻是躲閃的,她不敢直視林尚舟的眼睛。
「東西我就放這裡了,你想看可以看看,不想看把它們扔了或者燒了我也不在意,反正事實就是如此。」
林尚舟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特蕾西婭,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來到樓梯間,關上三樓的門後,林尚舟快速的伸出左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沒了旁人,他可以釋放自我了。
「嘶———這姑娘下手真重啊…」
左臉上的刺痛讓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這時他才明白那天諾雅的那一巴掌根本不算什麼,這才是真正的耳光。
林尚舟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在他剛剛離開的三樓客廳中,特蕾西婭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現在她的大腦一團漿糊,心情比纏繞在一起的耳機線還要複雜。
手心的疼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剛剛發生了什麼,自己做了一件怎樣錯誤的事情,她也回想起林尚舟被自己扇了一巴掌之後說的話。
「我只是因為害怕爺爺而裝作自己是個社會達爾文主義者…嗎?」
她輕聲複述著林尚舟那句話的內容,內心也因這句話感到了極大的觸動,這句話精準的戳中了特蕾西婭心中的某處地方,讓特蕾西婭的內心矛盾了起來。
她抬頭看向不遠處康拉德的相框,望著上面的康拉德,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詢問某人什麼問題一樣輕聲說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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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樣的人嗎?」
相框裡黑白色的康拉德的眼睛好像正注視著特喃喃自語的特蕾西婭,但除了似乎在注視特蕾西婭外,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心煩意亂的特蕾西婭不知為何拿起了桌子上的報紙,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她無論如何也都不想再看到報紙上的內容,可在她回過神來後,報紙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
報紙上面的內容刺激著她的眼睛,刺激著她的內心,已經知道康拉德醜聞的特蕾西婭不想再見到這些東西,她把報紙扔到桌子上,把它和其他兩樣東西一起放進了公文包里。
可是在見不到這些東西後,特蕾西婭的內心並沒有隨著它們在視野里消失而變得平靜下來,相反的與林尚舟有關的事情湧上了她的心頭。
林尚舟那句「你只是害怕爺爺而裝作自己是個社會達爾文主義者」不停地在她耳邊回想,讓特蕾西婭的內心完全無法平靜,而手掌心傳來的刺痛感又讓她被迫想起自己的過分行為。
(明天…)
特蕾西婭的心裡冒出來一個想法,一個她非常不想去做,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明天…去找宰相道個歉吧…」
即使討厭林尚舟今天的所作所為,即使不想再去面對那個看透自己內心的男人,特蕾西婭還是下定決心,準備明天一早就去找宰相道歉,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諒。
在心中決定好自己明早要做什麼事情後,特蕾西婭注意到了相框中康拉德的目光,爺爺看著她,她也看著爺爺。
幾秒後特蕾西婭起身來到相框旁拿起它撫摸著上面康拉德的臉頰。
無言的沉默了幾秒後她把相框放了回去,只不過這次她讓自己的爺爺面朝牆壁,無法再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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