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搗藥。
這個故事的內容很長很長,似遠處而來的,千迴百轉的風。
英梨梨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她有心想要抱怨,連體內的血液都跟著沸騰起來。
外面突然颳起一陣強風,「嗚嗚~」拍打著玻璃,吹得車子不規律地搖晃。
好在車子前方是一堵牆,隔絕了來自正面的風,再加上左側又停放著其他車輛,因此只會受到右側一面風的影響。
「呀啊~~~!」
波島出海發出一聲尖叫,背過身體彎下腰,羞澀地按住不聽話的裙子,藉此來抵禦強風的吹襲。
一旁的安藝倫也尷尬地把頭扭向另一邊,卻又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前者胸口,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嘖那什麼東西啊?討厭死了。」
英梨梨輕輕咋舌,從那對討厭的球狀物上挪開視線,悶悶不樂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對著身後的少年發問。
「悠介,你們男生是不是都喜歡那種身材下流的女生啊?」
「啊?」
加藤悠介茫然地抬起頭,越過她的肩膀朝外看去,頓時瞭然於心。
「老實說,我覺得那種事怎麼都好,還是要看具體對象,所以我更喜歡你的。」
「騙人,你身邊的女生明明身材都很好,你的xp早就暴露得一乾二淨了,噁心!」
「那是巧合。」
「哼嗯~」
英梨梨的嗓子裡流出一聲細若蚊蚋的甜膩嚶嚀,肚子裡的小心思轉了轉,報復似的問:「那你說,我和紅坂小姐你覺得哪個好?」
「各有千秋。」
「討厭,不准用這麼狡猾的說法!」
「那你更好。」
「好在哪裡?」
「嗯?」
加藤悠介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具體,一時間愣了下,然後就被英梨梨施以絞刑,緊得他有些吃不消,不上不下。
「你絕對是想隨便找些話來敷衍我對不對?我怎麼可能讓你那麼做!」
「嘶~沒那種事,我是在認真思考。」
「那你快說,不然我就讓這個雜魚好看。」
「」
加藤悠介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呼吸稍稍變得粗重,緩緩開口道:
「茜是那種熱情高漲的類型,就像四大神獸裡面的朱雀。你和她不一樣,你屬於神聖的白虎。」
「」
英梨梨張了張嘴,忽然對他的無恥感到無話可說。
正所謂說曹操,曹操到。
正當他們處於膠著狀態的時候——
啪噠啪噠~
伴隨著坡跟鞋帶起的脆響,紅坂朱音颯爽地走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兩個熟人。
「嗯?尹織的那個閨蜜,還有波島出海?」
「
——咦?」」
安藝倫也和波島出海雙雙一愣,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並在看清來人以後同時驚訝起來。
「紅、紅紅紅紅紅,紅坂朱音——!?」
「騙人?這不是朱音姐嗎?為什麼?」
得益於他們咋咋唬唬的反應,加藤悠介和英梨梨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況。
少女心中咯噔一下,頓時變得方寸大亂,
「悠、悠介!紅坂小姐回來了,你快把我放下來。」
她邊說邊掙紮起來,身體一陣扭動,試圖擺脫這種羞人的姿勢,卻不知此刻做出這種行為究竟意味著什麼。
「唔」
加藤悠介悶哼一聲,思緒擰成了麻花,理性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英梨梨,你別亂動」他咬著牙說道,將懷裡的少女緊緊抱著,不讓對方離開。
「呀!你別唔,這不是在開玩笑,你別鬧了好不好嘛?」
「再等一會,我想多抱抱你。」
「笨、笨蛋,別說這種話,會被發現的嗯。」
「不會的,你別慌。你這麼手忙腳亂的會被安藝他們注意到的,你也不想被自己的青梅竹馬看見吧?」
「——!」
英梨梨的身體一僵,淚眼婆娑地望向他。
「嗚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我?我明明這麼喜歡你,好過分,嗚嗚」
加藤悠介趕忙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好生安撫,「抱歉,我沒有想要欺負你的意思,只是你真的好可愛,這是不可抗力。」
「假如被別人發現我一直躲在這裡,我還不如去死算了!」
「乖,你冷靜一點,我先叫茜想辦法支開安藝他們,否則她一開門就暴露了。」
「嗚那你快一點。」
「嗯,你乖乖坐好別動。我把外套給你蓋上,如果有什麼萬一你就裝作在睡覺,其他一切有我。」
加藤悠介說著從旁邊拿起那件長版秋裝外套,給英梨梨蓋在身上,將她嬌小玲瓏的身體完全蓋住,然後拿起手機。
紅坂朱音這邊剛剛和安藝倫也與波島出海打完招呼,手機上便收到一條line的消息。
【好用的小白臉?:小阿姨,幫個忙,想辦法和安藝與出海多聊一會兒。】
這樣的內容令她不禁一愣,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護欄後面的車子,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微微變了顏色。
【紅坂朱音:該死的混蛋!你叫老娘幫你望風!?】
【好用的小白臉?:抱歉,就當是《ad》動畫版權的人情。(合掌)】
【紅坂朱音:要是把我的車搞髒了,你就準備以死謝罪吧!(刀子)】
【好用的小白臉?:收到。】
「那個?」
波島出海見到她陰晴不定的臉色,惴惴不安地問了聲:「請問朱音姐你沒事嗎?」
「哦,沒什麼。」
紅坂朱音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岔開話題,「於是呢,你們兩個是在做什麼?約會嗎?」
「咦?我和倫也學長?沒有那種事啦,我們是因為社團的活動才聚在一起的,不是在約會喔!」
波島出海連連揮手否認,旁邊的安藝倫也也點頭表示認同。
「對對,我們正在進行galgame的內部碰頭會,另外還有一個負責音樂的成員在我家等著。出海對我來說是後輩一樣的存在,我們從小時候起就十分要好,不是那種關係啦。」
『這或許是個了解波島尹織叛變動機的途徑。』
紅坂朱音這麼想著,用鼻子哼了一聲。
「這麼說來,我的確聽說尹織在「re」請人寫了一部遊戲腳本,那是給你們搞的嗎?」
「
是的。」」
安藝倫也與波島出海不分先後地回答。
「原來如此。」
紅坂朱音手臂抱在胸前,右手支著臉頰作思考狀,食指輕輕敲擊太陽穴。
「那麼,尹織算是你們社團的製作人,出海是原畫師,腳本和音樂另有其人那你這個不識相的小鬼又是做什麼的?」
「唔~~那個,不識相的小鬼莫非是在叫我嗎?」安藝倫也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上次就是你不知好歹地跑來問我要簽名,嘴上還嚷嚷著《五反田的樞機卿》是你喜歡的動畫吧?」
「呃雖然是那樣沒錯,但我真的是紅坂小姐你的鐵粉啊!另外,實不相瞞,小生暫時擔任「blessing software」的社團代表,請多指教。」
「我不是在問這種無聊的頭銜。你們是要做遊戲吧?你在裡面擔任了什麼工作?」
「這個,我主要負責程序製作以及提供遊戲開發資金。順帶一提,尹織請人寫的那份腳本我也有好好付過錢,所以這裡面應該不存在糾紛哦?」
「哦,我聽說你從小混我是說,你從「type-moon」那邊離開時,似乎拿到一筆遣散費來著,看來你有用它來組建團隊呢。」
紅坂朱音不褒不貶地說道,話語中不帶什麼立場,然而安藝倫也聽著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啊哈哈,這個該怎麼說呢?」
他乾笑著撓了撓後腦勺,勉強回應道:
「嘛,姑且算是那樣吧總之我們社團是真心想要做出優秀的作品的!作為您的粉絲與行業內的後輩,還請紅坂小姐不吝賜教——!」
即使紅坂朱音的態度十分輕慢,安藝倫也還是展現出了身為小迷弟的一面,儼然一副渴望從偶像那裡獲得認同的追星族的模樣。
英梨梨透過車窗看著這一幕,心情變得有些微妙複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假如放在以前,她會覺得這是熱情粉絲在遇上喜歡的創作者時應有的表現,特別是對方還是那個傳奇人物紅坂朱音,哪怕誇張一點也不為過。
可偏偏——
她今天才剛剛見識過有人跟紅坂朱音分庭抗禮的樣子,一旦將兩者拿去做對比,就怎麼都覺得彆扭了。
舉例來說,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推崇備至的偶像,在別人眼裡卻是等閒視之的存在,這份落差感會讓後者也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車外的談話仍在繼續。
安藝倫也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永遠與剎那的福音》這個企劃。
「老實說,這雖然是我們社團的處女作,但我對它有著非常強烈的信心,這絕對會成為一部優秀的作品的!」
紅坂朱音當場潑下一盆冷水。
「基本上,大部分新成立的同人社團都像你一樣樂觀。等到作品賣不出去時,這種勁頭就會蕩然無存,最後發現賬目赤字以後,也許還會出現那種想死的心情哦?」
「嗚哇啊!快停下快停下,拜託了紅坂小姐,請不要給我那麼具體的例子!」安藝倫也捂著胸口,一副快要心肌梗塞的樣子。
「你剛剛不是說了希望我不吝賜教嗎?我只是在告訴你這個行業的生態與環境,想做出一款優秀的galgame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個我知道,但我很有信心。我們社團的成員都很厲害,甚至還為遊戲量身定做了專屬音樂,這在同人作品中可是很稀罕的!」
「對、對呀,倫也學長說的沒錯,而且他對我們這些成員真的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
波島出海跟著幫腔。
「倫也學長他是真心想要做出好的作品,當初為了說服冰堂小姐加入,學長他做了很大的犧牲,為此才有了現在那些優秀的曲子。」
「說到曲子,師傅前段時間的那首《糰子大家族》真的好好聽喔,師傅他,師傅他我、我嗚,我果然還是好對不起師傅,嗚~~」
說著說著,她突然毫無徵兆地掩面而泣。
「出、出海??」
安藝倫也被這一變化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慌亂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紅坂朱音輕輕挑眉,一臉揶揄地看著波島出海,調侃道:「你人都走了還說這些,不覺得有點太遲了嗎?」
「嗚嗚~我明白的,而且也知道師傅他一定對我很失望。但是如果不從師傅身邊離開的話,我就永遠也無法正面挑戰澤村學姐了。」
波島出海抽抽嗒嗒地說道,肩膀在輕輕顫抖。
紅坂朱音的眼神微動,若有所思地追問:「哦?換句話說,你是因為想與柏木英理交手,才會離開之前的社團?」
「是的。」
波島出海接下安藝倫也遞來的紙巾,擦拭一下眼淚,然後按著胸口深呼吸一口氣。
「和澤村學姐他們的遊戲一樣,我們的遊戲也會在夏i上發售。
我希望能夠堂堂正正地與柏木英理老師一決高下,到時無論輸贏我都心服口服,然後再去向師傅下跪謝罪。」
她以罕見的嚴肅口吻說道,圓滾滾的大眼睛裡充滿堅定與執念。
紅坂朱音對此不置可否,「因為想要與柏木英理交手所以退社,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那是因為,我有次跟著哥哥去參加企劃碰頭會時,他用了這樣的話來扇動社團成員——
說是同類型的創作者是不共戴天的敵人,輸家將會被業界永久放逐,必須要做好一切覺悟去拼命打垮對方。
那種拼盡全力的狠勁讓我有點羨慕呢,所以我覺得自己也必須要做好覺悟。」
波島出海用力握著拳頭,如此表明決心。
「嘿誒~原來如此。」
紅坂朱音似不經意地瞟了眼車內,然後深深望了一眼旁邊欲言又止的安藝倫也,「那樣的話,你這個社團代表倒是責任重大呢~」
「說、說的也是呢,啊哈」
安藝倫也尷尬地賠笑,知曉她講的是自己得負起讓遊戲成功的責任,否則就等於斷送了波島出海的前途。
紅坂朱音接著問:「那麼,尹織他在這件事情上又扮演了什麼角色?是慫恿者?還是協助者?」
「——不是的!哥哥他只是在關照我而已。」
波島出海激烈搖頭,急忙辯解。
「在我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他以後,雖然他很為難,說我給他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但最後還是讓我放心,說一切交給他。」
說話間,她的眼淚又迅速積蓄起來。
「嘖妹控真噁心。」
紅坂朱音撇了撇嘴,然後表示道:
「行了,你也不必那麼自責,更換合作對象在這行屬於正常現象。你與其糾結這個,還不如想想該怎麼提升自己才是正經的。」
安藝倫也無所事事地觀望四周,突然驚訝地發現一件事,「咦奇怪,這輛車是不是在搖晃?」
波島出海下意識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後方那輛黑色的bmw果然在輕微搖晃。
「啊,真的耶,討厭,難道說那裡面一直有人嗎?」
紅坂朱音略微眯細雙眼,眼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不咸不澹地開口道:
「哦,我忘記告訴你們了。那是我的車,上面坐著柏木英理,她正在車上睡覺休息。」
安藝倫也、波島出海:「誒——??」
「你們沒聽說嗎?柏木英理似乎因為閉關而把身體搞壞了,於是有人就拜託我把她從那須高原接回來了。」
「什麼——!?」
安藝倫也的身體劇烈一震,不可置信地問道:「您說車上坐的是英梨梨!?而且還是從那須高原回來的!?」
他說著調轉身體,貼著欄杆傾斜上半身,雙手扒在車窗上面,探頭探腦地往裡看。
「英梨梨,你在裡面嗎?是我啊,我是倫也!」
看著那張幾乎是貼在玻璃上面的臉,英梨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慌裡慌張地向後伸出手,抓住某人的頭髮。
「悠介不要,倫也他在看我們,嗯~他在扒著看了,會被發現的。」
英梨梨嗓音發顫地細語道,臉上滲出汗水,精神高度緊張,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
加藤悠介深深吸氣,一邊捂住這個小妖精的嘴,一邊朝外頭看去。
像是察覺到他的眼神,紅坂朱音不懷好意地笑著,車鑰匙在手指上轉圈,用嘴型說了一聲去死,作壁上觀。
加藤悠介暗暗記在心裡,默念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現在等於是被小阿姨架在火上,沒法出聲。
畢竟對方故意隱去了他的存在,一旦被人發現他和英梨梨一直在一起,事情就沒法收場了。
但是
這種氛圍又格外地刺激,叫人慾罷不能。
安藝倫也久久得不到回應,「冬冬冬」地用手敲打玻璃,同時加大嗓門。
「英梨梨,你聽得見嗎?你又像小時候一樣生病了嗎?為什麼不告訴我啊!你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悠介悠介」
英梨梨不停搖頭,小手輕輕抓撓,扯著某人的頭髮,神色間充滿哀戚。
「別理他,安靜點」
加藤悠介眉頭緊鎖,額角的澹青色血管微微跳動著,蠻橫地命令。
英梨梨委屈地哼哼著,眼睛裡淚光點點,氣喘微微。神態病如西子,惹人憐愛。
「卡嗒卡嗒!」
安藝倫也開始用力拉車門,「英梨梨!你開門啊英梨梨!讓我看看你!」
英梨梨提心弔膽,感官變得愈發敏銳。她竭力收緊遐想,固守心神,緊緊鎖住那個想法。
「嘶~」
加藤悠介眼裡染上野獸般的血色,張口咬住面前纖細的脖子。
英梨梨瞬間繃緊了身體,感受到斷斷續續的痛感,一動不動地保持著此刻的姿勢。
「悠介、我喜歡你你是我的」
她含湖不清地呢喃著,像是海綿一樣吸收他的情感,因此變得豐沛充盈,然後閉上雙眼,將所有的一切拋在腦後。
「行了行了,你小子別把我的車拉壞了。」
故意等了一會兒以後,紅坂朱音終於制止了不斷拉動車把手的安藝倫也。
「我都說了柏木英理現在身體不適,她既然不回你大概是還在睡覺,你別去騷擾病人了。」
「咦?可是!這車不是在動嗎?英梨梨她絕對醒了吧?」
「怎麼會?那是因為今天風大吧?或者是柏木英理睡覺翻身也不一定。」
安藝倫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打斷。
「總之你們別在這裡吵吵嚷嚷,想要聯繫柏木英理就自己去聯繫她,我接下來還有其他的事情,沒空陪你們。你們趕緊回家或者隨便去別的什麼地方都行。」
紅坂朱音不耐煩地說著,揮手趕走他們。
在波島出海的勸說下,安藝倫也就那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接著,紅坂朱音靠著後排的車門,抽出一支香菸點上,對著空氣說了一句。
「在我抽完這支煙以前,給我收拾好。」
她吁了一口氣,內心微微有些燥熱。
(雖然跟實際時間差了幾天,微妙地撞上了英梨梨的生日,就這麼收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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