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很早以前就達到了知命境巔峰,他開始懷疑,但也在畏懼,所以一直守在劍閣內,多年不曾踏出一步。
那時候的柳白,雖然已經有了人間第一強者之稱,但他的劍還不夠直,劍意還不夠純粹,因為他有恐懼,有顧忌,有憂慮,有很多桎梏
直到觀主從南海發話,讓他去瓦山,對一個和尚出一劍。
柳白是西陵客卿,他需要聽西陵指派,而觀主,才是昊天道,西陵神殿真正的主人,所以柳白必須聽觀主的。
就算他是劍聖柳白,但終究只是一把劍,一把被人握在手上,被人使用的劍。
於是他去了瓦山,見到了那個年輕的和尚,出了一劍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一劍斬破了「無量」!
如果說在此之前,柳白是不敢破五境,但在這之後,他不屑於破五境!
因為五境之上的無量,他亦能斬破!
他的劍,變得孤傲起來。
所以當多年前,裁決神官將朝小樹的劍交給柳白的弟弟柳亦青,激怒了寧缺,導致柳亦青被寧缺所傷瞎眼,想借柳白這把劍對付書院。
柳白毫不猶豫的將半身修為化作一柄劍,借給了葉紅魚,最終由葉紅魚出手斬殺了裁決神官。
這一劍,讓柳白無比的快意,因為他這一劍,斬掉了身上的某些桎梏。
他雖是西陵客卿,但他亦是柳白,沒有人能借了他的劍而不付出任何代價除非是夫子!
他的劍,變得凌厲起來。
之後夫子與荒原,隔著萬里借走了柳白的劍,屠神,殺龍,斬天!
夫子用過的劍,無人有資格再用,於是柳白蘊養了無數年的大河劍,就此沉寂於大河底。
一把充滿了人間之力的劍,一把斬過天的劍,已經沒人有資格拿起它了!
柳白也不行,所以他坐在大河邊,對著劍枯坐了數年。
他的劍,變得光榮起來。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劍是用來戰鬥的,不能戰鬥的劍,就是一把廢劍!
沒有了對手的柳白,也是個廢人!
就在此時,昊天來到人間,柳白終於有了對手。
他的劍用不了,所以他把自己變成了一把劍。
劍者,孤且直也,寧肯折斷,也不應在墓中生鏽。
他於人間全無敵,不與天戰與誰戰?
正午的秋光,從露外灑落,把光明神殿照的亮了些,光線穿過劍與天女之間的空間時,有些細微的彎折,這才能看到,劍鋒前的空間微微凹陷。
再仔細望去,才能發現,柳白的劍並不是靜止的,而是正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高速前進,只是因為刺入了那片空間,才讓劍近乎靜止的緩慢。
運動與靜止詭異地融為一體,這畫面異常詭異。
有道無形透明的屏障,如球一般護住她的身體,把她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除了那道塵緣,沒有誰能夠進入她的世界。
這是天女用規則凝成的空間,比人間修行者所開闢的領域不知道強大無數萬倍,因為在昊天的世界裡不允許別的獨立世界存在,而這個空間卻與昊天的世界來自同源,雖不相連卻隱隱相通,便可源源不盡復生新力。
她的小世界便是空間本身,昊天之前,咫尺便是天涯!
即便如此,劍尖還是在以極度緩慢的速度前進著。
因為這劍是柳白,持劍人是清歡!
柳白曾斬過清歡的無量,那間無量袈裟中,便有著無量的空間,所以柳白知道如何去斬破空間!
清歡掌握著無距,所以他也知道如何在空間之中穿梭。
當著兩個人心意相通,人劍合一,即便是昊天的空間規則,也擋不下這柄劍。
劍鋒再進一寸。
從清歡持劍送出,劍鋒看似只走了幾寸,實際上卻已經越過了千萬里的距離!
劍意滔滔不絕,不僅在昊天的空間規則內流淌,而且還在跳躍
在昊天的空間規則內,不斷穿梭空間
於是劍鋒再跳一寸。
天女的臉色終於變了。
通過本命聯繫,從寧缺那裡傳遞而來的情感浪潮源源不斷的衝擊著她的心靈。
情感之間是有共鳴的,但有共鳴的基礎,是雙方都有「情感」這東西!
天女自認洗掉了所有的感情,自認為昊天,所以她敢通過淚舍利去感悟清歡的心靈境界。
但她又無法真的確保自己沒有任何情感,所以她有些許的猶豫。
清歡也不能保證如今的天女真的有情感,但他能確保,寧缺一定有情感,而且很豐富!
所以他的那兩枚淚舍利,引動的不是天女的情感,而是寧缺的。
天女跟寧缺重建了本命聯繫,寧缺的情感,自然也是天女的!
事到如今,天女終於明白,清歡也許沒有打算通過陸晨迦跟莫山山,將淚舍利交到天女手上。
而是要通過兩女,將其交到寧缺手上但這樣的算計,真的可能嗎?
還是說,清歡原本的打算是交到天女手上,但既然落到了寧缺手上,那就有了更好的選擇所以他時時刻刻在調整改變自己的計劃?
亦或者清歡根本沒有任何計劃跟算計,只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只是順勢而為?
忿怒讓她無法天算,事態的發展也讓她思緒紊亂,情感的衝擊更讓她心亂如麻
更何況還有面前,清歡持劍,一點點的突破著她的空間規則!
光明祭上,清歡的那串念珠,也讓很多信徒的信仰在動搖
天女的眉頭緊皺,從外表看來,根本看不出她在同時應對多方面的大敵。
但是能讓她皺眉,已經說明了她感受到了現在狀態的棘手。
她需要破局。
所以天女開口問道:「你們為何要如此?」
清歡開口道:「貧僧看您好像忘記了什麼承諾,特來提醒您!」
清歡又開口道:「我劍道大成,於人間全無敵,心有大恨!」
第一句話是清歡自己,第二句是柳白在回答。
因為天女問的是「你們」,是在問他們兩個人。
天女問道:「什麼承諾?什麼大恨?」
清歡道:「你還願意替貧僧煮麵嗎?加蔥花跟煎蛋的那種。」
清歡道:「恨不能與軻浩然對劍,恨不能與蓮生對飲,恨不能生於千年之前,與光明戰於荒原,與夫子同時代,前賢已逝,後者未至,便欲拔劍問天,奈何神國之門已毀,再無登天之道,如此之我,何其寂寞?
便在這時,你來到了人間,我怎能不來見?」
天女的怒意更甚:「我乃昊天!豈能為你這般螻蟻做那腌臢之事?」
清歡微笑,道:「分別心要不得!所以貧僧拿著劍,來提醒你!」
說話間,手中劍峰已經再入數寸,已經進入天女面前一尺距離了。
天女的頭髮猛然在腦後飄動,衣袖猛揮!
明亮的劍鋒稍稍變得黯淡了些許,好似經歷了漫長的時光,使得劍身變得斑駁。
繼空間規則後,天女又使出了時間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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