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城外。
八百精兵血氣沸騰,形成一道精氣狼煙,直衝天際,馬蹄聲、腳步聲響如雷霆,沿著大路狂風般前行,沿途草木搖動,鳥飛葉落。
隊伍前方,打頭的乃是四名騎士,領先大軍三里,策馬狂奔,負責清理路障,警告行人。
正當清晨時分,路上行人稀少,即便偶有早行之客,見到這般行軍陣勢,也被嚇的慌忙閃避,躲到一旁。
若是平常時候,這般行軍自然無有阻礙,可巧今日路上有附近府城的大戶子弟相邀遊玩,一個個錦帽貂裘,呼朋引伴,帶著那僕人、丫鬟、趕著車子,載著火爐、美酒、肉食諸般用度,興高采烈的走出府城準備找一個風景宜人的地方打獵、踏青、玩女人。
這些大戶子弟在附近囂張慣了,路上行走之際,頭前有惡僕開道,手持皮鞭,遇到行人便先抽上幾下,將人打走,好方便這些子弟趕路。
沿途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辱躲避,心中實則恨之。
今日張橫出兵,可巧就遇到了這麼一群人。
隊伍大頭的四名騎士一路疾行,與這一波大戶子弟相向而行,待到靠的近了,四名騎士勒馬駐停,凝在原地。
為首騎士大聲喝道:「四方城民團興兵借道,還請沿途朋友暫避。我家大帥說了,叨擾地方,十分不安,若是沿途朋友肯讓出道路,供我等通過,四方城上下感激不盡,日後再當請罪!」
「吆喝!」
對面一群子弟之中,為首一名青年公子面露訝色:「四方城民團?好大的陣勢!」
他哈哈笑了笑,扭頭看向身邊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鳳儀兄,你們王家世代鎮守咱們連雲洲,可曾聽過四方城有什麼大帥?嘖嘖,咱們連雲洲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
那被稱為鳳儀的錦衣男子看了一眼遠處隱隱約約升騰的煙塵霧氣,眼中露出震驚之色,口中道:「這個人我倒是從家父口中聽說過,據說是一個屠夫,喚做張橫,乃是一介白身。
據說曾參加過武舉,後來組建了一個民團。他是四方城的坐地戶,平日裡作威作福,坐井觀天,關起門來自稱大帥,性子十分蠻橫。
不過其人雖蠻橫,手底下倒也確有幾分能耐。」
為首男子笑道:「哦?是嗎?那……鳳儀兄,你說這路咱們到底讓還是不讓?」
他嘿嘿笑道:「今兒個咱們好不容易請來了萬花樓的花魁和幾名京中好友一同踏青,要是被人家一嚇唬,就乖乖讓路,那是不是太也沒種?萬一日後傾城小姐談及此事,咱們的面子可就有點過不去啊。」
王鳳儀道:「澹臺兄,人家可能有緊要事情,咱們還是不要跟他們添堵了,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沒聽人家說麼?人家要興兵借道,看來後面將有不少人哪過來,咱們真要是堵著不讓,怕是會吃上大虧……」
為首男子冷笑道:「吃虧?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虧,今日難道就要在這區區民團面前吃虧麼?」
他看向旁邊一輛青油小車:「傾城姑娘,你說這路,咱們讓還是不讓?」
青油小車內傳來一道輕輕柔柔的聲音:「此事奴家怎敢置喙?全憑澹臺公子和王公子做主。」
澹臺公子掃視四周:「我說諸位,這路咱們到底讓,還是不讓?」
旁邊一名書生笑道:「在這連雲州,還有讓王鳳儀和澹臺敬明讓路之人?這倒是奇了!」
他手持摺扇在胸前輕輕搖動:「咱們今個聚集了這麼多人,涵蓋連雲州八大世家,三大宦門,還有幾個京城來的朋友,陣容不算弱了吧?這麼多人,難道還要怕一個小小府城的民團?」
澹臺敬明哈哈大笑,意氣風發:「萬兄說的是,我倒要看看這四方城的民團有多大膽子,難道還真敢衝撞咱們不成?」
他說到這裡,看向前方四方城的四名騎士:「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我這裡有連雲州八大世家子弟,還有鵝城知府的公子,京城左都御史的三公子和他京城的幾個朋友,你問問張橫,到底是我們給他讓路,還是他給我們讓路?」
四名騎士互相對視幾眼,點了點頭,兜轉馬身,向後回返。
澹臺敬明笑了笑,對眾人道:「來來來,咱們繼續!」
王鳳儀臉色變了變,輕聲道:「澹臺兄,你剛來連雲州不到兩年,不清楚張橫的本領。
這張橫最近在四方城鬧的挺大,前段時間連一群鍊氣士都被他鎮壓了,誅殺魔頭,斬殺殭屍妖怪,很是有點本領。」
他對澹臺敬明道:「澹臺兄,何必與這般人一般見識?要我說,咱們還是退一步便了……」
澹臺敬明笑道:「鳳儀,你一向膽大,如何今天膽小了?如今傾城姑娘當面,你可不要墮了咱們丹碧城一眾好友的名聲。」
王鳳儀道:「傾城姑娘想來也不喜歡好勇鬥狠之徒。」
澹臺敬明大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鳳儀嘆了口氣,撥馬轉身:「兄弟膽小,另有要事,暫不隨陪了,明日我再備酒為諸位壓驚。」
澹臺敬明怒道:「堂堂飛鳳公子就這般膽小麼?」
王鳳儀不答,領著幾個僕人書童,轉進另一條岔路,緩緩遠去。
現場安靜了片刻,澹臺敬明笑道:「飛鳳公子,嘿嘿,飛鳳公子!果然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走,咱們繼續!不要被此人壞了咱們大好興致。」
他們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看到前方四名騎士策馬奔來,堪堪到了眾人面前,猛然勒馬凝身,手一揚,四道紅光閃動,釘在了大路兩側,一名騎士喝道:「大帥有令,諸位既然不肯讓路,還請勞煩沿邊而走,不要走大道正中,免得到時彼此衝撞,傷了情分!」
澹臺敬明等人凝神看去,只見大路上插了四面紅旗,排成兩排,將路面三分,紅旗中間路面最寬,兩側略窄,勉強容一車通行。
單車道變成了三車道。
澹臺敬明哈哈大笑:「傷了情分?誰跟你們四方城有情分?張橫真有本事,就讓他過來試試!」
四名騎士並不回答,勒馬轉身,迅速消失在眾人面前。
眾人又走了片刻,便看到又有四名騎士策馬前來,再次扔出四面紅旗,又說了剛才同樣的話,轉身離開。
待到這時,一眾公子哥已然沒了遊玩的興致,一名軍中出身的男子低聲道:「軍中好像有這麼一個典故,叫做迎面三行禮,又叫做事不過三,人家通知了咱們三次,第四次見面就不會客氣了!」
澹臺敬明不以為然:「怎麼?他還敢殺了咱們不成……」
便在此時,遠處塵煙四起,馬蹄聲如雷,一彪人馬從遠處小山後轉出,迎面而來。
坐騎踏地奔行,步兵持兵跟隨,血氣翻滾,氣勢驚人。
這一隊人馬來的好快!
在地面蜿蜒如龍,眾人剛剛看到他們前頭的幾名騎士,眨眼間整個隊伍便已經全都轉過山頭,全部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澹臺敬明嘴巴張了張,為這一彪人馬所驚,竟然待在原地,思緒都有了片刻停滯。
只是片刻之間,這些人馬已然到了眾人面前不足百丈距離。
為首騎士看到前方攔路之人,目中精光閃動,忽然抬起右手。
在其身後的兩百名騎士同時彎弓搭箭,對準了澹臺敬明等人。
澹臺敬明見此情景,嚇的頭皮發麻,叫道:「我乃丹碧城城主之子,你們安敢如此?家父張二河……」
對面為首騎士高舉的右手猛然放下!
霎時間,亂箭如雨!
將澹臺敬明等人全都籠罩起來。
澹臺敬明大驚失色,急忙向道路一側撲去,他身邊驚叫聲不斷,一群公子哥狼狽逃竄,紛紛撲向道路兩側。
噗噗噗!
亂箭之下,有人反應快,躲過了箭雨襲擊,有的反應慢了一點,於是被亂箭穿身,死於非命。
一蓬箭雨之後,大路正中已然沒有站立之物,便是一眾公子哥的坐騎也盡數被當場射殺。
轟隆!
箭雨之後,騎兵已經到了眾人旁邊,幾名騎士同時從手中飛出一根飛爪,將人畜屍體洞穿,直接扣住體內大骨,隨後猛然一扯,便將屍體扯到半空,隨後又是一抖,屍體離開飛爪,被甩到了十幾丈外。
騎士作出這種動作時,胯下馬兒奔走不停,沒有絲毫減速,人畜屍體被清理之後,這些人也已然呼嘯而過。
隨後便是一輛戰車轟隆駛過,後面幾百步兵踏地而行,捲起滾滾煙塵,迅速遠去。
直到這一彪人馬全都消失在眾人視線範圍內後,澹臺敬明方才回過神來,面色通紅:「年輕人不講武德!」
他對身邊眾人解釋道:「我剛才躲避箭雨,其實並不是怕他們,只要我施展出絕技閃電五連鞭,保證他們一個都走不了……」
張橫坐在戰車之上,掏了掏耳朵眼,心中有點好奇:「剛才那幾個傢伙膽子不小,敢攔老子行軍,果然勇氣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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