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野沉吟。
這就有些尷尬了。
藍家對他來說就是馬甲之家,一個分基地,馬甲麼,該掉的時候就掉,不用投入感情。
馬甲的親友不是本體的親友。
問題是藍五同等藍家上下人等真的把他當族長看了,這馬甲裝得太完美了。
現在一個個用探尋小眼神盯著他,等著他下定主意,一個念頭變化,就決定族中上下幾千口人性命。
想想當初攻擊藍家的築基張家,就是一個不慎,踢到藍家鋼板上才全滅的,那才過去不到一年事情。
這面臨選擇時,心中還真有些忐忑呢。
好在藍五同接下來一席話讓他再無猶豫的餘地了。
「族長,上宗特使明長老已經到了族中幾日了。」
「他就等您親自回話了,還要陪同您親自上金沙門。」
「另外,最近山南都傳遍了消息。」
「金沙門強制要求所有無門派所屬的散修都必須得參戰。」
「現在好多散修都指望著拜師山外的門派,好躲過這場災難呢。」
路野摸摸鼻子,沒想到修仙宗門也搞這套拉壯丁
這還有個屁的商量,人家長老親自來堵門了。
自己現在帶張存義和紅姐前腳跑路,後腳對方就能一路追殺。
如今黃沙山中,山北天輪宗和山南金沙門都是高度緊張狀態,一不小心追殺就會升級,驚動了沙愚老人那樣的金丹老怪物可就不好玩兒了。
黑虎妖王可比不過沙愚老人和慧定老祖這樣的老牌金丹。
自己加上阿丑才嚇跑了重傷的黑虎妖王,如今直面應對老牌金丹,絕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妖族強於肉身氣血,而人族修士懂煉器,懂陣法,會代代改進功法,擁有同階靈兵的人族修士一般強於同階妖族。
而像天輪宗和金沙門這樣傳承有序的大派掌門絕對強過妖國一土大王。
路野立刻決定道。
「今晚設宴招待明長老,你們幾個陪同出席,咱們探探金沙門的底。」
「另外,家族內部事情就交給諸位長老操持了。」
「我先去見見貴客。」
他一揮袍袖起身就走,諸人急忙禮送。
路野出了議事大廳,讓人前面引路,直接去找張存義和紅姐去。
路上,他心中一動,魚龍圖閃了出來,眼前多出幾行字跡。
「路野——37歲/300歲。
靈根——天丙品。」
他暗自點頭,該說不說,百葉僧皮囊英俊,根骨也是天輪宗一等一的好,怪不得慧定老祖會收其為關門弟子,並指定為宗門下代佛子呢。
天丙品靈根——天級靈根,放在那些元嬰大派中也是最頂級的資質了。
若不是路野在風妖國走一遭,靠著渡劫雷劈陰差陽錯到了築基十層,還不見得能選擇這位做為模板蛻變。
前面藍家修士帶路,施展遁光,左拐右繞之後,已經到家族後山一片竹林外。
竹林中心有一草亭。
草亭中,遠遠就看到紅姐掩面而泣,張存義在一邊安慰什麼。
路野揮手讓帶路的藍家修士退去,化作一道虹光從天空降落。
紅姐抬頭,就見從空中降下一儒雅中年陌生面孔修士,正是將她帶到這裡的人。
她身子不自覺後退。
張存義已經迎上去,熱情喊一聲大哥。
紅姐一愣,然後撲上去,臉上露出狂喜。
「姑爺?」
「你真的是姑爺嗎?」
「我還以為這次再難見到姑爺和小姐了!」
「老天爺啊,終於開眼了,姑爺和小姐又能團圓了。」
路野一指彈出,一道光罩將幾人籠罩起來,隔絕內外查探。
他這才在臉上一抹,露出本來容貌,上前幾步抓住紅姐手。
「紅姐,這幾年你陪著芙蓉在天輪宗苦熬,真的辛苦你了。」
紅姐眼淚潸然。
「不辛苦,不辛苦。」
「終是值得的,值得的。」
等紅姐收拾了激動的淚水,三人才在亭中紛紛坐下。
紅姐名為潘芙蓉奴僕,其實亦母亦姐,貼身護衛幾十年,路野對她自然極為尊重,並不真正以奴僕看之。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
路野簡單說了三黑師太整個邪惡計劃,以及在妖國中一番波折救出了潘芙蓉。
他因為引開追兵受傷,所以上天輪宗找紅姐晚了些,那妖猿大王也是他變的。
紅姐到底是不懂修仙的,不清楚人妖自如轉化如同天塹不可逾越。
路野故意說得很簡短,張存義也不明白路野妖身混上山難度。
幾句話將過往梳理一遍,路野這才轉移話題。
「紅姐,芙蓉和二弟,四弟已經離開了黃沙山,去了楚國孤山派。」
「待我安頓一二瑣事,就送你們二人離山。」
張存義和紅姐大驚,反問路野不走嗎?
路野搖頭。
「你們先走,我頂著這馬甲是藍家族長,最近金沙門遍邀治下各勢力頭目。」
「這馬甲也必須上山一遭。」
「我若走目標太大,咱們不見得能一起走了。」
「不如你們先走,我得空時一人要走就很方便了。」
張存義和紅姐無奈,只能按照路野計劃行事。
三人敘舊許久,路野才換回族長麵皮,吩咐人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老三,伱好好陪著紅姐,今晚我有宴請,去去就回。」
路野告別二人,轉身去見金沙門特使明長老。
嗯若是王虎在這裡就好了,正好能陪他心愛的紅姐二人獨處,說不定自己還能再多個紅娘馬甲呢。
路野思緒亂飛,很快便拐到藍家後山一處湖泊處,湖泊外面是九曲連廊,適合觀景。
此時月光微灑,天色初黑。
桌椅酒菜擺上,微風輕拂,湖水蕩漾,別有一番風味。
很快挺著大胖肚子,頂著一酒糟鼻的明長老笑臉而至。
「哈哈,藍族長,見你一面真是難如登天啊。」
路野帶著藍五同等幾長老作陪,爽朗笑道。
「黃沙山動盪不安,我也是外出多為家族積累些資源,讓明長老見笑了。」
「明長老,來,品品我從外面帶回來的靈酒,別有一番滋味呢。」
路野一招手,阿丑藏在袖口中不滿意吐嘴。
他隨手一揮,桌上立刻多了幾壇美玉封存的酒水,路野再劈掌解開泥封。
立刻有誘人香味撲出,混合著濃郁靈氣在空中飄蕩。
關鍵是每一壇酒水還是不同種屬,有用人族靈植辛苦發酵而來的,有的是妖族占據得天獨厚地勢和特產靈果,順天而成的。
明長老本來還有些不滿,一聞了這酒水,立刻注意力被轉移了。
阿丑可是端了整個天輪宗酒窖的存在,天輪宗典藏的酒水中,不乏極品。
一杯酒前他還拿腔作勢。
三杯酒下肚就呼朋喚友。
酒過三巡,已經拉著路野喊一聲藍老哥。
「藍老哥,」明長老拍著胸脯道,「不是兄弟我吹。」
「整個金沙門,誰人不知,有酒痴酒狂二人,一便是我,另一人便是武長老。」
「可惜武長老不當人,估計是欠的酒錢太多,居然去當了劫修,露餡壞了事。」
「為酒痴狂到這程度,這一點我是甘拜下風,自愧不如啊。」
路野哈哈大笑。
「自愧不如好,要不然明長老今日咱們哪裡有喝酒的緣分?」
「來來來,滿上。」
等喝過幾個時辰之後,藍五同等幾個陪同長老全都喝到桌子下面了。
只有路野和明長老二人還坐著。
有阿丑幫忙,路野貌似醉眼朦朧,其實都是演技。
明長老卻大著舌頭吐出許多話語來。
「兄弟,這次上山一定要恭謹啊,金沙門高層可要殺雞給猴看,內部整頓一番,要挑那憊懶家族立威呢!」
「另外,別想帶著族人逃跑,掌門早已請了幾大金丹外援,將坐鎮在山南外出通道上。」
「這一仗,山北天輪宗雖然請了妖族勢力,氣勢洶洶而來,但我們也未必會輸呢。」
「可恨啊可恨」明長老說到動情處流下淚水,開始吐露真言,「我翻遍宗門前輩們大戰記載。」
「練氣只是炮灰,築基不過算精英,金丹能獨撐一面,一錘定音唯有元嬰!」
明長老吐槽,按他推斷,黃沙山戰到後面若成僵局,多半還得看楚國凌雲宗元嬰掌門和風妖國妖族元嬰青鸞妖皇勝負。
他流淚道。
「你我二人都不過是築基修為,所以這良辰美酒,該喝便喝,不定什麼時候就喝不上了。」
路野見他悲觀,勸道。
「明長老無需灰心,說不定咱們運氣好就熬下來了呢。」
明長老搖頭。
「難,如今我就希望雙方元嬰早日參戰,那可是能只手將山巒抹去的存在。」
「他們越早分出勝負,咱們下面這些人死傷便能輕微些。」
路野有意打聽。
「若是元嬰也分不出勝負呢?」
明長老醉眼朦朧。
「不可能分不出勝負,總不能驚動化神吧?」
「再說了,如今咱們大中洲有沒有化神還不一定呢。」
路野來了興趣。
他未能料到自己這麼快就到築基十層了,有望摸一摸金丹,平素里沒關心各洲頂尖高手。
這還是頭一次聽說化神便可能是各洲絕頂高手。
他略一思索,想起在這些年看過的一些記載中修仙境界劃分。
「咦,明兄,不對吧,我記得化神之上還有境界啊,怎麼如今化神便是頂端?」
明長老冷笑一聲。
「你怎麼不說近古時期,還有大能直接飛升成仙呢?」
「怪那些祖輩們太能折騰,據說近古時人妖大戰,雙方頂階戰力下場,打得靈脈崩碎,山河改道,生靈塗炭。」
「之後靈氣消散,便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就是咱們黃沙山南北大戰,幾千年前甚至還有化神參戰呢。」
「如今元嬰便已能決定勝負了。」
路野一愣。
「那麼如今便再無能飛升成仙的?」
「最近十數年靈氣不是復甦了嗎?」
明長老搖頭。
「兄弟,你還是吃了傳承無序的虧啊。」
「別看我金沙門雖然是金丹門派,祖上也闊過,而且還挖掘過其他大派遺址,對近古到如今之事所知甚多。」
「化神之上有煉虛,合體,大乘,渡劫等大境界,從易到難,便是那驚才絕艷之輩要修成煉虛,不得需要千年以上時間來磨?」
「更何況煉虛之上?」
「可惜如今天地靈氣恢復也不過區區十幾年,如今世間便是有化神高手,這十幾年哪夠他修煉突破到煉虛的?」
「若想重現古時盛況,以如今靈氣緩慢復甦程度,不也得幾千年以後?」
「可惜我卻活不到那麼久,不能得見了!」
明長老感慨一聲,喝酒三大口。
路野聽了也跟著感嘆,想想近古時期,大能輩出,人妖決戰,是何等的盛況。
時光倒流返回近古是不可能了,那便只能好好活著,元嬰壽有千載,化神雙千歲。
若努力修成化神,從現在開始就能活三千多歲,說不定就能看到靈氣復甦之後的盛況。
路野陪著這金沙門第二酒長老喝了一晚上,雙方盡興而歸。
接下來幾日,有阿丑庫存美酒撐著,明長老日日仙酒不重樣,另外還給明長老儲物戒中塞得滿滿的酒罈子。
明長老都又喝又拿,吃人嘴短,終於也吐露乾貨了。
「藍兄,你這酒我不能白喝。」
「我送你個忠告吧。」
「這次上山,門內鐵了心要將各築基勢力擰成一股繩,一致對付山北天輪宗及妖族。」
「可能會將各勢力打散,收編。」
「相應的,這次會給各築基勢力機會,讓每家勢力都挑幾個修仙苗子送離黃沙山,算給各家留條後路。」
「留下的人會面臨許多苛刻的任務,門主發了狠,這次來真的,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切不可和門主明面頂著干。」
「當然任務越危險,完成的話獎勵越豐厚。」
路野眼睛一轉問到這消息保真嗎?
明長老嗤笑一聲,神秘兮兮道。
「副門主沙海生是我表哥。」
「哦」路野不再發問,回頭又給明長老送了一儲物戒美酒。
這一日,在明長老陪同下,路野單人出發前去金沙門。
藍氏族人傾巢而出,恭送金沙門上使和族長遠離。
等二人在天邊形成一小點後。
藍五同對眾長老揮揮手,他沉聲道。
「族長臨走前秘密安排的事情,咱們長老以上人員都知道了。」
「除了那一男一女兩位貴賓,另選練氣後期傳功長老一,練氣三層以下仙苗三到五人。」
「族長說他會努力為咱們藍家多爭取幾個名額呢。」
眾長老聽了臉色一暗。
自打紮根在黃沙山中,從未聽說過大戰前就先將族人分散部分的,看來此次大戰,便是金沙門心中也知道輕鬆不了。
只希望出去藍家分支,能熬過動亂,順利在異地紮根生存下來。
——
這一日。
金沙門議事大殿中,很是熱鬧。
大殿兩側,左右共擺放著四列長長太師椅,此時已經有許多金沙門長老,以及各築基勢力頭目落座。
左首全是金沙門長老,有二十餘名,右首落座的都是各築基小派和家族首領,也有二十餘名。
由此可見金沙門強橫之處,就不算壓軸的金丹掌門沙愚老人,築基高手數量也能和其他築基勢力持平。
而這左首太師椅為首坐著的就是金沙門副門主,築基大圓滿修士沙海生,他正閉目養神。
不過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大殿裡側高台上主位位置,那裡並排放著四把交椅。
眾人紛紛交頭接耳。
「乖乖,連沙副門主都沒資格坐在高台上,那上面豈不都是金丹大能?」
「我黃沙山北何時出了四位金丹高手?」
「也有可能是掌門從外面請來助拳的高手?」
「有四位金丹坐鎮,或許不用凌雲宗元嬰大修出手,咱們就能在這裡擋住山北那些蠻子?」
「那樣最好,黃沙山是咱們的黃沙山,若讓凌雲宗插一腳,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閣下你說,對不對啊?」
有人唾沫橫飛發表意見,然後轉頭問向旁邊一長須儒雅中年藍袍修士,那修士點頭笑道。
「兄台所言極是。」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說請神送神發表高見的人得意道。
「好說好說,鄙人姓申,是申家家主,你喚我田日兄即可。」
「申田日?」中年藍袍修士一愣,夸一聲好名字,自我介紹道,「在下藍家族長藍和。」
「以後還得申道友多多關照了。」
原來路野和明長老上路,不過半日就到了金沙門山頭上。
藍家在山南勢力中並不算強橫,整體實力為中下流,再加上「藍和」這馬甲也沒什麼驚人戰績。
因此路野被安排在靠後椅子上——嗯,就是那種再過幾把椅子,就要被安排出門檻外了。
明長老有事自然離開了,路野坐著無聊觀察殿內眾築基高手。
這原主藍和每日裡生活枯燥得很。
打坐修煉,為家族操心,出去打劫賺外快貼補家族,再打坐修煉。
因此滿堂中人他竟然大部分不認識。
路野覺得這樣也好,更不用擔心被拆穿馬甲了。
他自報家門姓名後,申田日道聲久仰久仰,這人是個自來熟,很快便和路野嘮在一起。
築基高手聊起八卦來也是那麼樸實無華。
申田日耳朵長舌頭也長,告訴路野要小心,聽說宗門這次安排了越界查探敵情的任務,能躲儘量躲過。
此時。
一陣黃沙突然從外面刮過,直接撲入大殿,落在高台上。
黃沙分分散散,從眾人身邊臉側刮過,眾人心中紛紛一凜,只覺得剎那間自己似乎被千百把飛劍穿過,連抵抗的念頭和動作都來不及做。
路野識海中魚龍江江水奔騰,阿丑興奮得就要跳出來給這黃沙一點點雷電震撼。
嚇得路野急忙喝令幾聲,險些就釀成事故。
唰!
黃沙在高台上旋轉,最後變成一黃袍慈眉善目老頭兒模樣,正是金沙門掌門沙愚老人。
眾人知道這老頭壞得很,故意給自己下馬威。
他們不敢怠慢,紛紛躬身道見過掌門。
「哈哈,諸位,快請落座!」
「黃沙山北興盛如此,有諸位大能相助,此次定能將來犯之敵殺個片甲不留!」
「反推天輪宗,攻占山北也不在話下。」
「到時候,山北諸靈脈,金沙門願意與諸位共分享之!」
下面眾築基勢力一聽,齊聲道謝過掌門,唯掌門之命是從。
這次大家聲音真摯多了。
沙愚老人哈哈大小,一挑眉毛笑道。
「另外,此次不打無準備之仗。」
「我又請了三位外援。」
「正是墨玉竹三散人!」
「有請三位高賢!」
唰唰唰!
大殿外面,又飛過三道身影,一色玄墨,一色純青,一色碧綠,落在另外三張空椅上,是一女二男。
那女子白面如玉,雙眉斜插雲鬢好似鋒刃,一雙鳳眼凌厲四望,帶著一股煞氣,櫻唇微點紅,穿一身黑色長袍,勾勒出玲瓏曲線。
路野只瞟了那女子一眼,就差點跳起來。
「墨如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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