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營妓到巾幗豪傑之梁紅玉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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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母服毒

    一位軍校喊梁三石，讓他將馬牽出去賣掉。

    梁三石問為什麼？

    軍校說人要是騎馬跑了，我怎麼追？

    梁三石說這馬可是楚州城裡最好的馬了。賣了真是可惜。

    軍校看了看棗紅馬說，好吧，不賣就不賣，不過把所有的馬都給我餵飽它。

    梁三石為棗紅馬和軍校們騎的馬加上草料。

    軍校拿起鐵鏈，將馬棚的柵門鎖上。

    梁紅玉見狀很是失望，她本想是找個機會，騎馬帶著母親逃跑，看來這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它路了。

    庭院裡，軍校們仍在喝酒。梁三石走過來說，軍爺，酒菜多的是，你們儘管用吧。

    多的是，就多多的上。爺們已經好久沒如此大吃大喝了。

    然後，梁三石便一直照料喝酒的軍校。

    天黑後，軍校們喝得酩酊大醉，梁三石便安排他們在家丁們住的房間睡下。軍校頭目並非毫無警惕，他留下一個喝酒少的軍校照看馬匹和庭院，並囑他一定要嚴管梁府，尤其是這梁家女兒，萬萬不可跑掉了。

    梁母在廳里立一黑色靈牌，上書夫梁雨成之靈位幾個字。然後將幾樣果品點心供奉在靈牌前，點燃三柱香。

    曲曲彎彎向上升騰的香霧繚繞室內。

    梁母與梁紅玉跪在靈位前，雙雙滿眼是淚。

    梁三石也走過來跪在她們身後。

    梁母衝著靈位說，相公啊，想不到你征戰沙場，卻落得如此下場。我知道你熟讀兵書，絕對不會貽誤軍機。若被我說中，你的冤屈自有天知地明。前幾日，我夢見牽著的牛被殺了，難道是你託夢與我？相公呀，看來我與女兒紅玉是無法幫你申冤昭雪了。如今世道混亂，我只能讓紅玉隻身逃難了，你千萬別怪罪我不管女兒，我只能出此下策啊。

    梁紅玉說，娘，你別說了，我一定要帶著你逃出去。

    梁母轉向梁紅玉，紅玉呀，這就是你爹爹的命。我一直想讓他退役回家，哪怕就是務農也好。那樣的話，我亦不必再為他擔驚受怕。他哪裡會聽我之言？在他心目中，這大宋之所以積弱積貧，飽受外族欺凌與蹂躪，就在於太祖「杯酒釋兵權」後，使得諸多能征善戰的武將軍權被剝奪，這無異於是自斷己臂，自殘己足，作繭自縛。可如今，你爹爹生生的沒了性命，且還連累到了你，我怎能讓我的女兒成為營妓？那倒不如讓我以死相搏。紅玉，聽娘的，我給你收拾好了包裹，你逃命去吧。家裡由我來應付。你投奔京口舅舅，在那裡好生過日子吧。

    梁紅玉說娘，要走一齊走，我絕不一個人走！

    梁母從櫃中將那把當年梁紅玉抓福時曾經抓過的小佩刀拿出來，來到梁紅玉面前，說這把小佩刀是祖上任唐朝官員時留下的，多年來梁家一直把它當成是傳家之寶。按照常理，本應於你結婚之前才把它交與你，今日只能提早了。拿著它吧。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我雖然認定你爹爹之罪純屬冤枉，可這並非是讓你將來為你爹爹鳴冤。你今後你一定要遠離國事，亦不要再為你爹爹和我牽腸掛肚。

    梁紅玉抓住母親的手，說娘，你為何說這些無用的話呀？我不會一個人走的。

    梁母只顧自己說話，我今日路遇空鳴道人，說你習武乃是天命，看來是一通胡說。你要吸取你爹爹的教訓，千萬別再舞刀弄劍的，只安於女紅即可。

    梁母突然捂住腹部，臉頰上的肉抽搐著，冷汗流了下來。她不想讓女兒為之擔心，剛剛把捂在腹部的手移開，那疼痛又猛烈襲來，她不由自主的再次捂著腹部。

    梁紅玉搖晃著母親的手問，娘，你怎麼了？

    梁母只好說出真相，紅玉，娘已經服下了毒藥，就是為了斷掉你的牽掛。

    梁紅玉手足無措，娘，娘……

    她上前托住母親因疼痛而扭曲變形的臉龐，感覺這樣並不能為母親分擔痛苦，又去揉母親的腹部。

    不管用了。紅玉，聽娘的，換上娘為你備好的男兒衣裝，立即起程。我的後事由管家來操持。

    娘……梁紅玉大哭，並緊緊抱住母親。

    梁三石嚇得趕緊將門關嚴。

    梁母亦小聲叮囑，紅玉莫哭，莫哭。要是讓軍校聽去，逃也逃不掉了……

    梁母淚如泉湧。她終於不支，口吐黑血，身子毫無支撐，癱軟下去。

    梁紅玉抱緊母親，呼叫著，娘，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梁三石走過來，用手指在梁母的口鼻前拭了拭。說小姐，夫人已然走了。

    梁紅玉痛哭失聲。

    突然聽得有敲擊門的聲音。

    梁紅玉只好放低哭聲。

    梁三石大驚，急忙出去，見是那名守門的軍校。便說，軍爺，是家中小姐想念父親忍不住號啕。還請軍爺擔諒。

    軍爺口中罵著離開了房門。

    梁三石低聲說小姐，聽你娘的話，快走吧。要不然，你娘可就是白白死了。

    梁紅玉抱緊母親，仍不撒手。

    梁三石將她強行拉起來，小姐，聽話，快走吧，軍爺們知道了，可就走不了了。

    梁三石讓梁紅玉換上一身男兒衣裝，將一隻小包裹幫梁紅玉背上，又將青光劍遞給她。

    這把劍，是接，還是不接？

    梁紅玉想起母親的囑託，猶豫不決。

    梁三石說，小姐，拿著吧，那些從前線逃回來的潰兵，啥壞事都干，護身用啊。

    梁紅玉接過劍來，面向梁母的遺體跪下，連連磕了三個頭。然後又沖梁三石跪下。說，母親的後事就託付你了。

    快快起來。梁三石慌忙拉起她。小姐，快走吧。家裡的事你就放心吧。

    梁三石出去見那個打更的軍校倦在門口，睡得正熟，回來便帶著梁紅玉，欲從後門送出，卻見後門已經掛上了一把大鎖。

    這可如何是好？梁三石一邊叨咕著，一邊抄起一隻梯子，搭在牆上，說小姐，只好跳牆走了。

    他扶著梁紅玉上了梯子，梁紅玉在牆上，回頭張望母親所在的屋子，不忍跳下牆去。

    梁三石說小姐，快走吧，別再耽擱了。

    猛虎入夢

    梁紅玉的腳剛剛落地，就看見遠處有個黑影向這裡跑來。她害怕是軍校，便轉頭欲跑。

    小姐！

    是青梅的聲音。梁紅玉這才站住腳。等青梅呼哧呼哧的跑到近前，才問，你怎麼還沒走？

    我在等你。

    等我？難道你知道我會逃走？

    我知道夫人不會讓你去當營妓的。夫人她怎樣了？

    青梅這一問，梁紅玉的淚又流了下來。半晌才說我娘為了讓我逃命，她服了毒。

    青梅驚訝的啊了一聲，淚在瞬間就流下來。夫人她怎麼會這樣啊？

    青梅接過梁紅玉的包裹，背上。

    她們不再言聲，默默的朝著出城的方向走去。

    悲戚的啜泣聲與腳步聲交融在夜色中。

    城外的路凸凹不平，加之天色漆黑，走起來跌跌撞撞。

    梁紅玉與青梅行至山神廟前，又困又乏。

    梁紅玉說咱倆在這兒歇歇腳吧。

    二人走進山神廟，外面黑，廟裡更黑，伸手不見五指。倒是青梅有辦法，她拿出二塊火石和一塊棉絮，從地上抓起一把草來，先用二塊火石相擦，點燃棉絮，再將草點燃。

    梁紅玉便問，你想得還挺周到。

    青梅說，小姐，騎馬你比我強，可是在外面生存的道道兒，我可不輸與你呢。

    梁紅玉說那就好，二人行，你是我師了。

    藉助火光，只見廟內空空蕩蕩，煙熏火燎的山神在基座上正凝神望著這二個姑娘。

    青梅衝著山神拜了一拜說，山神爺，願您保佑我家小姐此行平安。

    青梅見神座旁邊有一堆草，便走過去將它們鋪鋪平，說小姐，你躺在這裡睡一覺吧。

    梁紅玉說咱倆都睡吧，歇一歇，不然，誰也走不動了。

    二人相挨著躺下。梁紅玉抱著劍，還是在心中回想著母親被毒藥折磨時的痛苦模樣，淚又流了下來。她感覺青梅也在哭泣，她的肩在輕微抽動。梁紅玉便首先安慰青梅說不哭了，快睡吧。歇一歇還要趕路。

    青梅說要不是夫人收留了我，我早就餓死在街上了。可她死時，我都沒給她老人家磕個頭呀。

    不說這些了。睡吧青梅。

    梁紅玉撫摸著青梅的肩頭，青梅便停止了哭泣。

    二人漸漸進入了夢鄉。

    突然梁紅玉聽到一聲狼嗥，聲音悽厲。她猛地坐起身來，那頭大膽的狼已經步入山神廟，它大模大樣，毫無畏懼，仿佛走進無人之境。這讓她氣憤不已。她連忙站起身，發覺劍不見了。便喊青梅，可是青梅卻不知何時離開了。她大聲喊青梅，她覺得此時此刻，青梅若真的沒了蹤影，會不會已經被狼吃掉了？狼已走到近前。她不甘心被狼欺辱，赤手空拳衝過去，與狼搏鬥。那狼並非等閒之輩，躲過她的襲擊，趁她轉身之機，猛地竄上她的後背，兩隻前爪緊緊搭在她的雙肩上。她聽說過這是狼慣用的戰術，只待你一回頭，它便狠狠下口，掐斷你的喉嚨。她一邊拖著狼走，一邊叫青梅快來幫忙，可是她突然發現青梅竟然就睡在草堆上，或許是太累了，依然睡得香甜，竟然還發出甜蜜的酣聲。她氣得要命，說青梅你怎麼還睡啊，狼來了。可是青梅任她如何喊叫仍是不醒。

    那狼呼出的氣像兩柱水流一樣擊打著她的後脖頸，她的腿也漸漸沉重，難以支撐狼的體重。猛然間腳下一絆，她跌倒在地。狼得到了天賜良機，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她的喉嚨。

    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隻斑斕猛虎從廟門外跳了進來，猛地掐住狼的喉嚨。那狼掙扎著，去應付虎的攻擊。可它哪裡趕得上虎的兇狠，它的喉嚨已經被虎咬斷，血流如注……

    狼的整個軀體訇然倒下，並重重的壓向她……

    梁紅玉一驚，猛地醒來。原來，有人按住了她，她欲掙扎，卻發現對方是三五個彪形大漢，她勢單力薄，終被他們捆綁起來。青梅也遭遇了同樣的待遇。梁紅玉心想這肯定是官府的人了。怎麼就逃不出魔爪呢？

    藉助於這夥人手中的火把，梁紅玉見他們一個個五大三粗，分辨不清面孔。但她確認他們不是昨天去梁府的那些軍校。而且也不像是官府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即使是這樣，剛剛那個遇難得救之夢，還讓她的心在怦怦的跳動著。那頭兇殘之狼讓她心有餘悸，那隻斑讕猛虎讓她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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