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勛貴在宮門之前言語可是絲毫沒有顧忌,所以說從宮中走出的那些文官一個個的都聽得清清楚楚。
能夠進入皇城作陪,這些文官一個個的自然身份不一般,至少也是四品以上的官員,若是放任地方上的話,幾乎可以做一任督撫了。
關於這次大勝的有功將士的封賞問題,雖然說是出自兵部、五軍都督府以及內閣商討,但是說到底還是由文官集團最後所決定的。
因此要說最終的封賞,別人不清楚,他們卻是再清楚不過,畢竟文官集團相互之間關係盤根錯節,雖然說最終的封賞可能只有參與決定的極少數官員知曉,可是架不住這等決斷根本就沒有什麼保密性可言啊。
或許武勛集團一時半會兒之間沒有得到消息,但是做為文官集團之中的中堅存在,不少官員其實已經知曉了關於這次封賞的最終結果。
正因為如此,當他們聽到了宮門之前一眾勛貴的議論聲的時候,一個個的臉色變得頗為複雜難看起來。
因為徐英說的並不差,這一次的大勝的確是數十年所未有的一場大勝,天子親自下旨要重賞有功之將士,甚至傳旨內閣讓內閣以及兵部、五軍都督府的官員。
因為有天子的聖旨,這樣一來,讓原本有心打壓這一批武將,削減一批武將的功勞的文官們不得不打消了那點小心思。
幾名官員看了聚集在一處嚷嚷著要一起前去拜見李桓的一眾勛貴,一個個的面露譏諷之色,直接拂袖而去。
不提這邊文官集團以及武勛集團各自的反應如何,卻說李桓在得了手下的消息匆匆趕往錦衣衛衙門。
李桓的面色平靜,前來通秉的錦衣衛小旗官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知曉有大事發生,坐衙的錦衣衛指揮同知等幾名官員只是讓他無論如何要請李桓即刻回衙。
雖然說李桓這會兒也不知道錦衣衛衙門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要在這個時候請他回衙,不過李桓也知道,如果說不是真的有大事發生的話,錦衣衛衙門的那些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請他回去。
一路疾馳,從宮門到錦衣衛衙門也不過是盞茶功夫而已。
反射下馬,隨手將韁繩丟給一名迎上來的錦衣衛校尉,大步走進了衙門當中。
錦衣衛衙門議事大廳之中,以錦衣衛指揮同知黃政等一眾人為首,此刻眾人正神色凝重的坐在大廳之中。
在黃政的下首坐著的則是已經榮升錦衣衛指揮僉事陳克等官員。
只從一眾人的神色就能夠看出,錦衣衛之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讓這麼多錦衣衛高官都這般的神色凝重。
一身錦衣衛千戶官服在身的馬鳴性子一如既往的暴躁,哪怕是一路高升,已經成了錦衣衛衙門的中高層官員,卻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大人怎麼還沒回來啊!」
說著馬鳴不禁向著大廳之外看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嘩啦一下,馬鳴直接起身準備向外間走去,口中更是道:「要不我親自前去尋大人回來,在這裡乾等著,真是急死個人了。」
一聲輕咳,就見坐在那裡的陳克瞪了馬鳴一眼道:「馬鳴,你給我好好的坐在那裡等著,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大人這會兒也該回來了,你這個時候跑出去作甚。」
說著陳克瞥了馬鳴一眼道:「再說了,你如今好歹也是堂堂錦衣衛千戶,這麼風風火火的跑出去尋大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錦衣衛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呢。」
馬鳴聞言不禁道:「本來就是啊,難道說這消息還不是天大的事情嗎,若是不然那,什麼才算是大事呢。」
就在馬鳴嘀咕的時候,就聽得外間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哦,我錦衣衛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啊,說來給我聽聽看。」
人還未到,聲音卻是已經傳了過來。
當廳堂之中一眾錦衣衛高官聽到那聲音的時候,頓時一個個的精神為之一震,全都從座椅之上站了起來向著大廳之外看了過去。
只見一道身影正大步而來,不是李桓又是何人。
走進大廳之中,李桓的目光從一眾人的身上掃過,在場十幾人可以說是錦衣衛衙門之中的實權人物全都在這裡了。
坐在主位之上,李桓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與此同時一眾人齊齊向著李桓見禮道:「屬下等見過大人。」
李桓擺了擺手道:「行了,有什麼事先坐下說。」
眾人各自落座,李桓這才道:「說說吧,這麼急匆匆的尋本官回來,到底有什麼事?」
李桓的目光落在了黃政身上,畢竟在錦衣衛衙門之中,黃政的權柄不弱,這錦衣衛北鎮撫司大半的事情其實都由黃政處理。
黃政感受到李桓的目光,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波瀾衝著李桓一禮道:「大人,揚州出大事了。」
李桓聞言不由的眉頭一挑,揚州出事,李桓倒是不怎麼驚訝,畢竟他先前可是派了陳耀、林平之兩名心腹手下帶人前往揚州府拿人的。
以他對陳家這樣以販賣私鹽崛起的地方豪強的了解,若說鬧出什麼亂子來,倒也不稀奇。
所以說李桓這會兒聽黃政說揚州府出事,李桓倒也沒有怎麼驚訝,反而是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出了何事,莫不是那陳家之人有人逃了嗎?」
要說陳家有人能夠逃過錦衣衛的捉拿,李桓是一點都不驚訝。
黃政看李桓那一副淡然的模樣不禁面露苦澀的笑容,緩緩搖頭道:「陳家被滅族了!」
原本一臉淡然之上的李桓不禁愣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道:「不應該啊,陳耀還有平之他們兩人只是去拿人,並非是前去滅門啊。」
黃政小心翼翼的將一份密報呈給李桓道:「大人且看,這是揚州府八百里急報呈報上來的,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同樣的奏報這會兒也該被謄抄送入內閣以及內廷了。」
李桓接過奏報,本來是帶著幾分好奇,畢竟正常情況下,揚州府的消息應該是走他們錦衣衛內部的情報系統才對,可是看黃政那架勢,這分明是地方上官府的奏報。
那麼揚州錦衣衛又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地方衙門的情報快過他們錦衣衛的情報傳遞速度。
心中閃過這般的念頭,李桓一目十行掃視著手中的奏報,忽然之間李桓面色為之一變。
這一份奏報正是出自於揚州府府衙之手,上面詳細的記錄著以林平之、陳耀為首的錦衣衛到了揚州府之後如何捉拿陳府之人的經過,其中包括陳府之人拼死反抗以及陳氏餘孽夜襲錦衣衛衙門,造成錦衣衛衙門被陳氏餘孽覆滅一把火燒成了白地,整個揚州錦衣衛衙門全軍覆沒的消息。
李桓靜靜的看著手中的奏報,整個議事大廳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的看著李桓。
那奏報的內容他們不久前已經看過,自然知曉奏報的內容,可是正因為知曉奏報的內容,眾人這會兒才顯得無比的緊張和擔心。
一處錦衣衛千戶所,包括林平之、陳耀等數百京城錦衣衛緹騎竟然在地方上全軍覆滅了,這可是錦衣衛自創立以來,第一次發生這樣的大事。
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知李桓會如何的震怒,所以說眾人心中自然是為之忐忑不安,偷偷的觀察著李桓的神色變化。
李桓心中的確是有一股怒火升騰,李桓是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可是堂堂的一處錦衣衛千戶所啊,竟然被人給燒成了白地,包括錦衣衛衙門上上下下,一個活口都沒有。
像這樣的事情李桓感覺一股濃濃的熟悉感撲面而來,當初福州府便發生過這樣類似的事情,不過那也只是錦衣衛官員滿門上下被人給燒成了白地,至於說錦衣衛衙門,卻是安然無恙。
可是這一次卻是一處錦衣衛衙門被燒成了白地,這性質比之將錦衣衛官員滿門覆滅還要惡劣的多。
李桓的臉上漸漸地蕩漾起一絲笑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黃政、馬鳴、陳克等人看到李桓的笑容的時候卻是打了個寒顫,只覺得一股森森寒意籠罩整個議事大廳。
「好,好,真是很好啊,連錦衣衛衙門都能滅門,這傳出去怕是都沒有人敢相信吧。」
隨手將那奏報丟到面前的桌案之上,李桓抬頭看向一眾人道:「可有關於揚州錦衣衛千戶所的消息,陳耀、林平之他們難道說真的都死光了嗎?」
黃政、陳克等人對視一眼,就聽得陳克深吸一口氣向著李桓道:「回大人,這些日子並無揚州錦衣衛千戶所遞來的消息,也沒有關於陳耀、林平之他們的消息傳來。」
說著陳克稍稍遲疑了一下顫聲道:「若是……若是揚州府衙的奏報無差的話,陳耀、林平之他們只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馬鳴則是一臉怒容的向著李桓道:「大人,讓我前去揚州府吧,我要誅了陳氏十族,為陳耀、林平之等錦衣衛兄弟們報仇雪恨。」
那奏報之中提及滅了錦衣衛衙門,並且將錦衣衛衙門燒成了白地的正是此番他們錦衣衛衙門所針對的揚州陳氏。
所以說馬鳴滿心想的就是滅了陳氏一族,為陳耀、林平之他們報仇。
淡淡的掃了馬鳴一眼,李桓冷哼一聲道:「荒謬,區區一個陳氏沒有防備之下,就算是面對林平之、陳耀他們的抓捕拼死反抗,也決然不可能翻起什麼浪花來,更不要說直接滅了揚州錦衣衛衙門還有陳耀,林平之他們這麼多人了。」
聽李桓這麼一說,陳克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大人的意思是揚州錦衣衛衙門被滅之事另有內情?」
李桓眼眸之中寒光一閃道:「哼,看來這整個揚州府官場已經徹底的糜爛了,本來還沒有準備立刻對揚州府上下動手,現在看來這些人真的是瘋了,這些年盤踞地方,肆意妄為,簡直是目無王法,無法無天。」
就見李桓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嘩啦一下,面前的桌案直接散落一地,而李桓則是豁然起身道:「本官這便入宮覲見陛下。」
說著李桓大步流星一般走出大廳,只留下廳中神色凝重的一眾人。
皇城之中
乾清宮,宴席散去,心情非常之好的朱厚照這會兒正坐在那裡翻看著不久之前內廷方才呈上來的一份關於明日早朝之上,關於有功將士的封賞的名錄。
這一份封賞的名錄顯然是不久前才擬定下來的,這會兒便要由朱厚照最後聖裁。
看著那一份長長的封賞名錄,這些名單上之人的詳細出身介紹看在朱厚照的眼中,讓朱厚照對這一份封賞名單有了一個詳盡的了解。
其中不少將領就是出身於勛貴集團,朱厚照看著這些人所立下的功勳,臉上滿是滿意之色。
「看來勛貴集團還沒有徹底淪為廢物,李卿拉攏勛貴集團制衡文官集團的策略還是有幾分實現的可能的。」
說著朱厚照便提起硃筆在那些出身勛貴之間的青年將領的名字之後提筆稍稍更改了一下關於他們的封賞。
就在朱厚照這邊最後裁定封賞名單的時候,就見乾清宮之外,一道身影匆匆而來,不是別人,正是執掌東廠的東廠督公馬永成。
就見馬永成臉上滿是凝重之色,手中捧著一份奏章快步而來。
「陛下,馬永成求見!」
丘聚低聲向著朱厚照道,直接讓朱厚照回神過來。
抬起頭來的朱厚照面容之上露出幾分訝異之色,手中的硃筆緩緩放下輕笑道:「這個時候了,馬大伴怎麼會來見朕,莫非是有什麼事嗎?」
說話之間,朱厚照伸展了一下腰肢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馬永成便躬著身子,手中捧著那一份奏章快步走了進來,恭敬的向著朱厚照拜了下去道:「老奴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擺了擺手道:「大伴來見朕,可是有什麼事嗎?」
說著朱厚照的目光落在了馬永成手中那一份奏章上面,面色一正,顯然意識到能夠讓馬永成這個時候送來的奏章肯定不一般,說不得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只是朱厚照也想不出能有什麼大事,畢竟眼下朝堂上下最大的事就是關於明日早朝之上,一眾有功之將士的封賞問題,除非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否則的話,其他的事情都要暫時押後。
深吸一口氣,馬永成將奏章呈上道:「陛下,揚州府八百里急報,揚州府錦衣衛千戶所被人給滅了,連同錦衣衛衙門也被人一把火燒成了白地……」
剛從丘聚手中接過一杯茶水的朱厚照喝了一口溫茶,尚未來得及咽下,陡然之間聽了馬永成的話,直接睜大了眼睛,一口茶水噴了出去,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朱厚照的反應將丘聚、馬永成等人給嚇了一跳,丘聚連忙擦拭著天子面前的桌案,而這會兒朱厚照則是豁然起身,死死的盯著馬永成沉聲道:「你說什麼!」
身為天子,雷霆震怒之下,一股無形的威勢瀰漫開來,直接將乾清宮之中侍奉著的內侍、宮女給嚇得噗通一聲一個個的跪倒在地,包括侍奉在朱厚照身側的丘聚也是嚇得面色大變。
馬永成身形微微一顫道:「陛下請看。」
一步跨出,朱厚照行至馬永成近前,直接將那奏報拿在手中翻看起來,漸漸的朱厚照的面色變得無比的難看,原本的好心情自是不翼而飛。
就如李桓的反應一般,朱厚照這位天子至尊同樣是一眼便看出了這奏報背後所隱藏的信息,所以朱厚照也是怒急而笑道:「連天子親軍衙門都是說滅便滅,是不是說什麼時候這紫禁城也要被人給一把火燒成白地了。」
【月底最後一天了,有月票的大佬們記得給投票了啊。】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6s 3.623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