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姨媽沒有出聲,只是抬過了頭,緊緊地盯著盛長權,似乎是期待著他的下文。
「姨媽!」
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盛長權也決定是時候透露些東西給衛姨媽了。
其中,不光是因為怕她打草驚蛇,擾了幕後黑手,繼而有可能會打亂他自己的計劃,而更重要的則是,盛長權是真的從心底里認可了衛姨媽這個親人。
能七年如一日般地為著自家阿娘奔波,為的就只是還原一個真相,以報其姐之冤讎,此等真情實意,又如何不教盛長權為之動容!
盛長權看向衛姨媽的目光變得真誠了許多,他真心實意地對她開口說道:「姨媽,當年能做到這一地步的,無非也就是家裡的那幾位主子罷了!」
「祖母,父親,大娘子,以及……」
「當年曾掌握著家裡對牌鑰匙的……」
「林小娘!」
盛長權的語氣,略有停頓,似乎是意有所指。
「大娘子?林小娘?」
衛姨媽的嘴裡咀嚼著這最後兩個人的名字,面上一片凝重。
她雖不曉得盛家的後宅情況具體如何,但是,衛恕意難產之後,得利的是誰,她卻是能分辨得出來。
盛老太太作為盛家的老祖宗,自然是不可能行此事的,同樣的,盛紘也不可能,畢竟,難產一事可是事關他的子嗣香火,是他萬萬不可能為之的事情。
故而,整件事情里,唯有王若弗和林噙霜才是衛恕意出事後的得利者,業主有她們二人才是最有嫌疑,最有動機的。
「姨媽,這麼些年來,我也是一直在暗中調查著這件事。」
盛長權的聲音幽幽傳來,道:「我阿娘難產一事不可能是祖母,亦或是父親所為,他們二人都沒有那樣的動機。」
衛姨媽點點頭,表示認同。
「剩下的,也就只有大娘子和林小娘了!」
盛長權繼續道:「不過,這幾年來,我一直都是跟在大娘子的身邊,對她的性子我也是摸透了幾分。」
「大娘子是個直腸子,她對於自己看不慣的仇人,或是打,或是罵,甚至是會想著要將其發賣遣出府去,但是,那下手暗害她人性命的事情她是決計不敢為之的!」
盛長權搖了搖頭,將王若弗的性子看得一清二楚。
「當年,祖母為了父親上門求娶大娘子時,看中的就是她這樣一個『笨拙』的性子,雖腦子笨了些,但性子還不壞,絕對不可能會出手暗害盛家的子嗣。」
「更何況,這樣隱秘、周全的手段也不像是她的智慧所能做得出的」——這一句,盛長權沒有說。
聽完盛長權的分析,衛姨媽的面上十分驚異,不過,也算是明白了盛長權的意思。
她想了想,方也是點了點頭,贊同地道:「你家那大娘子我也是接觸過的,確實不像是那種口腹蜜劍之輩。」
衛姨媽回憶起自己曾和王若弗見過的幾次經歷,不由道:「觀她為人,不僅是拙於口舌,就連行事風格也是走的風風火火,明刀明槍的路子,此事,確實不像是她所為。」
「那這麼說的話,當年的事兒就是這林小娘做的?」
面對衛姨媽的說法,盛長權默默地點了點頭。
「呵呵!」
衛姨媽突然冷笑了幾聲,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種說不清是什麼的神態。
是兇狠,也有仇恨,同時卻又夾雜著絲絲恨意的嘲笑。
「虧你爹還一直把她當成寶,千般寵,萬般愛,卻也不知他的心裡究竟是有沒有看清她的心腸到底是有多麼的惡毒?」
「能對一個懷孕的弱女子下手!」
對此,盛長權卻是一動不動,沒有開口。
不過,在他的心裡也的確是暗暗地補充了一句未必!
就像先前所說的那樣,這般大的事情發生之後,盛紘不可能不調查,怕是最後盛紘也未必是全然不知的。
盛長權沒有動作,但衛姨媽自己卻是不經意地轉過了一點角度,暗暗地瞥了一眼盛長權,似乎是想觀察他對於這番話的反應如何?
究竟是不是會和明蘭一般,極度地維護起盛紘。
可當她看過去的時候,卻是發現盛長權的面色平穩,臉上也沒有一絲的異動,就仿佛他是沒聽見自己剛剛所說的話一般。
「權兒,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見此,衛姨媽心中也是有些不解。
「究竟是不在意呢?還是心中溝壑太深,自己看不出來?」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這也就說明了盛長權的心裡是有成算的。
前者,代表他理智、冷靜,可知善惡,明辨是非,不似明蘭般感情用事,糾結太深,將來事發之後難免是會導致自己難受。
而若是後者,那則就更是說明了盛長權的不凡!
這說明他心有溝壑,城府暗藏,一切想法都是不流於表面,教人看之不透的。
如此一來,那盛長權則必然是未來可期,前途無量!
衛姨媽也並不是一定要探究清楚自家外甥城府有多深,故而她也是直言地問道:「權兒,既然你已經是確定了仇人,那這件事兒,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盛長權畢竟是衛恕意的親子,故而報仇的事兒肯定是要他親自表態的。
「姨媽。」
盛長權沉默許久,慢慢道:「此事急不得!」
「這!」
衛姨媽柳眉倒豎:「這又如何急不得?」
「難道,非要得等到那林小娘活到半截入土的時候才行嗎?」
雖然知道盛長權的意思不是這個,但衛姨媽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變得憤怒起來!
「姨媽,這件事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盛長權看著衛姨媽,直視著對方憤怒的眼神,坦言道:「雖然已經確定了這幕後之人是誰,但我們的手裡還少了一些東西,那就是——證據!」
「沒有證據,就算是暗中施計報了此仇又如何,如此一來,那我們行事又與對方有何區別?」
「不一樣都是鬼祟小人的行徑?」
盛長權朗聲道:「此仇,須得開祠堂,請族老,在宥陽老家的盛家祠堂里,正大光明地審判兇手,由各位盛家宗族耆老見證,方可為之!」
「若不如此,實難解我心頭之恨!」
盛長權的話擲地有聲,仿若刀子印刻在石碑上一般,堅決而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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