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的街道之上,人潮洶湧。
有人背著背包,腳步匆匆,有人推著小車,售賣著糕點又或者各種小食。
這種人間煙火氣,對於香江人來說,或許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但對於剛從異世界歸來的江耀來說,卻難能可貴,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真正體驗過了。
「想對兵仔的消息有個確切的了解,從警方那邊下手,應該是最容易的。」
「方潔婷那裡,我已經不方便多去打擾,但黃明華那個傢伙,同樣也是西九龍警署之人。」
「如果能找到這個傢伙,對於兵仔的事情,他肯定不會一無所知!」
穿梭於人群之中,江耀的腦袋裡面,卻一直有些難以平靜。
在香江,要說他最重視之人,毫無疑問,肯定是兵仔無疑。
那白毛勇哥所說的消息,其真實性雖然還有待考究,但既然有這樣的傳言落入他的耳中,那肯定不會空穴來風。
事情關係到兵仔的生死,江耀這心裡,想不關心都根本不行。
行走於街道之上,不經意間,一個佝僂著身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影,拖著一捆紙皮,自旁邊的小巷子裡面走出來,落入他的視線之中。
「長毛森」總感覺那身影有點熟悉,江耀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樣,確定自己心頭的那股熟悉感來自於何方之後,他腳步一頓,試探著呼喚了一聲。
「耀耀哥」一臉疑惑,那身影回過頭來,目光落在江耀身上。
有驚疑,有震撼,有黯然,有失落,一瞬間,那人的面色複雜到了極點。
當初的長毛森,從西貢開始便跟著兵仔,之後又一路輾轉過來旺角。
那個時候,做為兵仔頭馬的他,意氣風發,走在這大街小巷之上,他前呼後擁,身邊隨時都跟著一堆小弟。
可現如今,除了腿腳有問題,走路都一瘸一拐之外,他一條手臂自肘而斷,袖子裡面都是空蕩蕩的。
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一隻腳在監獄,一隻腳在棺材裡面。
兵仔當年的那一票小弟裡面,江耀最為熟悉的,便是長毛森這個傢伙。
僅僅過去八年時間,當初還算風光的他,便落魄成這個樣子。
確認自己沒認錯人之後,就算江耀,都是面色深沉,長嘆了一口氣:「你大佬呢?他在哪裡?現在是死是活?」
一提起自己老大,長毛森的面上滿滿都是惆悵。
長嘆了好幾口氣之後,他開口說道:「雄哥在赤柱,以時間來看,再過一兩個月,他應該就快出獄了」
他話都還沒說完,長舒了一口氣的江耀,已經把他的話直接打斷:「你老大還活著就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換個地兒,隨便聊幾句先!」
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兒很難說的明白。
把長毛森拖著的那一捆紙皮順手丟進附近的垃圾桶里,江耀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了一聲。
看著自己好半天的收穫,被江耀順手扔掉,長毛森的眼神裡面,明顯呈現出幾絲肉疼。
不過猶豫了一陣,他嘆了口氣,並未多說什麼,跟著江耀身後,向著前方走去。
旺角這地方,馬欄桑拿房之類的場所,幾乎隨處可見。
一個多小時之後,躺在一間推拿房內,剛做完一個正規按摩的江耀與長毛森兩人,揮退了服務小妹,開始閒聊了起來。
「你老大那裡,是怎麼被關進赤柱的?」摸出一包煙,給長毛森遞過一根,江耀自己也摸出一根順手點燃。
如同兵仔這樣的社團大佬,稍微發生一點事情,被帶去差館接受詢問,這是時常都會發生的事情。
可如果被關進赤柱,那肯定得有足夠的證據將其釘死才行。
知道兵仔依舊活的好好的,並沒被做成水泥樁子沉海,江耀也算是鬆了口氣,只不過,他對這小子被關進赤柱的其中緣由,卻真的有點好奇。
「雄哥那人,除了耀哥伱的吩咐會聽之外,其他人的話在他那裡都不好使。」
「因為他那個性子,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就算是我們和勝和內部,都有大把人對他很是不滿。」
「當初,我們過檔這邊的時候,雄哥是拜入吹水唐門下才入的門。」
「巔峰之時,整個旺角有三分之一都是我們的地盤,可那個吹水唐,仗著是雄哥名義上的老大,一直占著旺角堂主的位置不願意讓位。」
「地盤是雄哥打下來的,可吹水唐那人,屁本事都沒,每個月讓雄哥交數也就罷了,還一直仗著輩分,對我們指手畫腳。」
「對我們這些混社團的來說,欺師滅祖那是大忌,剛開始,雖對那老傢伙很是不滿,但雄哥憋住一口氣,也就忍了。」
「隨著那老傢伙幹的事情越來越過分,雄哥終於忍無可忍,打著約吹水唐出去釣魚的名義,趁著對方沒戴頭盔,雄哥拿起石頭硬生生把他砸死在了海邊!」
手中剛點燃的香菸,長毛森狠狠吸了幾口。
濃濃的煙霧繚繞之中,他說起當年的那些事情,似乎依舊還帶著幾分嚮往。
已經成了一個廢人的他,現在落魄成這個樣子,可他的言語之間,卻透露著一種對自身命運的濃濃不甘。
對於他說的這些事情,江耀並不奇怪。
畢竟,幹掉上面的老大,自己上位這種事情,兵仔是真能做出來的,類似的話語,他在江耀的面前,都不止提過一次兩次。
如果江耀還在,並未莫名消失不見的話,或許,他會向江耀求助,並不會自己親自出手。
畢竟,他知道江耀可以殺人於無形之間,可以莫名其妙讓人死於各種意外。
而他自己,身手雖還算可以,但卻沒有這樣的本事。
「一個吹水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後面呢?你老大又怎麼進了赤柱?」見到長毛森似乎在緬懷往昔,沉浸在昔日的榮光之中,江耀遲疑了一陣,主動開口詢問道。
「幹掉吹水唐這個事情上面,雄哥是被人算計了。」自沉思中清醒過來,長毛森略顯尷尬。
他嘆了口氣,繼續又道:「他砸死吹水唐的那一幕,被人清楚的拍攝了下來。」
「事發的當晚,那段視頻便被人送到了社團坐館興叔以及幾位叔伯手中。」
「另外,差館那邊的反黑組,同樣也收到了這份視頻資料。」
「這事情一出,社團那邊要清理門戶,對雄哥發布了江湖追殺令,在旺角有地盤的其他社團,同樣落井下石,對雄哥趁火打劫。」
「僅僅只是幾天功夫,我們這些人便被徹底打散,雄哥那裡,坐船偷渡準備離開香江的時候,被差館逮了個正著。」
「唯一慶幸的是,高價聘請的律師還算給力,差館那邊證據雖還算齊全,但最終,在雄哥主動認罪的情況之下,謀殺變成誤殺,被判了五年。」
「樹倒彌孫散,因為雄哥的事情,我們這些他的親信兄弟,也肯定會有所牽連。」
「社團那邊,根本不管我們死活,我這一手一腳,就是被以前的一個仇家所斬斷的。」
「不過與死於仇殺的阿輝阿湯幾人相比,我運氣算好的,畢竟,我至少還活依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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