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賈璉、薛蟠從平安州返回,賈薔已經從金陵回來了。因為他這次考上了舉人,賈蓉少不得又請人辦了宴會,將自己名下的產業,又賞了一些給賈薔。
另外,賈蓉昔年應下的齡官的事兒,因為賈蓉這次終於中舉,賈蓉也一併為他辦了。讓賈薔喜不自勝,臉上笑呵呵的。
賈薔這次回京,之所以如此之晚,除了他中舉後和一干同科應酬外,還因為在路上遇到了王家的王仁、薛家的薛蝌和薛寶琴、邢夫人娘家的嫂子和女兒、李紈的寡嬸和兩個女兒。
一干人並非全都認識,還是在半路泊船時敘起來,才知道大家都有親戚關係。因此結伴進京,路上有些耽擱。
提起幾人,賈薔除了對王仁看不上眼,對於薛蝌和同行的幾位姑娘,都是極為讚嘆。
想到薛蝌曾和自己提到這次之所以帶著妹子進京,是為了昔年定下的一樁親事。賈薔不免就問了起來,道:
「聽薛兄弟說,昔年他父親在京時,將胞妹薛寶琴許配都中梅翰林之子為婚。」
「兄長如今在翰林院,不知認不認得這梅翰林?」
「梅翰林?」想了一會兒,賈蓉皺著眉頭,道:「他如今不是外放了嗎?」
「這件事情,難道薛家還不知道?」
梅翰林外放之事,在京中並非什麼隱秘。即使他一時忙碌忘了告知薛家,薛家的薛王氏、薛蟠等人都在京中,只要稍加注意,按理說應當知道此事。
如今薛蝌在他外放之後帶著妹子進京,還是為了談論和梅家的親事。顯然,他對梅翰林外放的事情並不知情,這次撲了個空。
「看來,梅家對這樁親事並不重視。」
「薛王氏那邊,或許對此事真的不知。或許知道了故意瞞下來,想讓薛蝌和薛寶琴進京以後,出上一個大醜。」
「薛蝌的面子,這次恐怕要丟光了!」
本來,女方上趕著過來議親,就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兒。如今撲了個空,自然就顯得更丟人了。
世人知道了,不會說梅家疏忽,反會說薛蝌趨炎附勢,送妹妹攀附梅家。
賈蓉能夠想到,賈薔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和薛蝌一路上相談甚歡,眼見因為梅翰林外放,薛蝌免不了要出個大醜,不由跺了跺腳,為薛蝌感到不值:
「可惜!」
「薛兄弟這樣的人,竟要擔上這樣的名聲。」
「以後他再出去,還不知怎麼見人呢!」
想著,他又問賈蓉道:
「兄長,梅家那邊,是不是不樂意這樁親事?」
「否則梅翰林外放了,薛家怎麼會不知道?」
點了點頭,賈蓉道:
「翰林講的是清名,薛家一介商賈,梅翰林當了翰林後,想來不樂意和薛家結親的。」
「只是,同樣為了清名,梅翰林不願擔上悔婚的名聲,同樣也不好退親。」
「這樁親事,除非一方明說,否則多半會拖下去。」
「直到發生變故,或者拖不下去為止!」
說著,賈蓉又分析道:
「薛蝌之所以主動帶著妹子到榮國府,恐怕也是知道這樁親事已經有了懸念,想要借著榮國府的勢,早日讓妹妹和梅翰林兒子成親。」
「只是,他不知道梅翰林已經外放了。如今這個做法,反要出個大醜!」
「以後他的名聲,只怕有些壞了!」
即使和梅翰林交情不深,賈蓉只是一想,便知道梅翰林有著什麼打算。無外乎以前梅翰林沒有登科、沒有進翰林院時,以舉人身份和薛家這個皇商定下親事,勉強稱得上門當戶對。
只是如今他入過翰林院,在這樣一個講究清名的地方卻和商賈結親,對於名聲不免有些妨礙。
再加上薛家自從老一輩故去後,如今已經顯得有些敗落,梅翰林那邊,多半對薛家已經看不上眼。
這樁婚事,只怕會一直拖下去,直到拖不下去為止!
聽了賈蓉的推測,賈薔更是感到可惜:
「這樣一樁親事,即使最終成了,梅家心裏面也不樂意。」
「薛姑娘若是嫁到梅家,還不知要受多少罪呢!」
搖了搖頭,賈薔感慨一番。卻聽賈蓉說道:
「操心這些幹什麼!」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數,外人即使有心,也難插得上手。」
「薛家的事兒,讓他們自個拿主意就是。」
「倒是你,中舉之後,想不想去考進士?」
江南省的鄉試競爭一向激烈,即使賈薔中舉的名次幾乎落在最後,仍是有考上進士的可能。
眼看著明年就是會試,賈蓉便問起賈薔打算。如今賈薔已經在國史館做了六年謄錄,以這個資歷外放,擔任知縣是毫無問題。如果他不願再考,賈蓉就打算為他謀個官。免得寧國府除他之外,再無他人任職。
只是,苦讀十多年,又剛剛考上舉人,賈薔若說對進士沒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因此,他向賈蓉說道:
「到了這一步,總要試上一試!」
「這幾個月,還望兄長指點!」
想要在明年參加會試。
微微點頭,賈蓉很是讚許,道:
「你既然有著此心,我自會好好教你!」
「甭管明年能不能夠考上,參加一次會試,總是一樁經歷。」
讓賈薔好好讀書,參加明年會試。
賈薔口中應了,回去繼續苦讀。他知道,自己無論明年能不能中進士,以後多半不會再參加。因此,懷著萬一期望,想要苦讀數月,爭取明年登科。
再說賈蓉,指點了賈薔一些應試技巧後,因為聽到賈薔提起薛寶琴、邢岫煙、李紋、李琦等人已經到來,知道大觀園中最繁盛的時候已經來了。
因此,一日得了閒暇,他不免去大觀園逛了一遭,見識其中景象。
這日正是雪後,賈蓉帶著英蓮,正在閒逛之時,恰看到粉妝銀砌之中,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子,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背後,身後一個丫鬟,抱著一瓶紅梅。
此情此景,簡直從畫裡走出的一般,讓賈蓉想到一首詞,口中吟誦出來: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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