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沒有反應,但他身後跟著的襲人聽到「啐你一臉」就火了。
「你胡唚什麼呢?誰搶自家兄弟的房裡人了?」襲人喝罵道:「沒點規矩的小蹄子,誰教你這麼跟主子說話的?」
討個丫頭還是小事,但如果說成搶房裡人,問題就不簡單了,至少影響不好,傳出去了壞名聲。
晴雯是連正經主子都敢頂撞的,面對個丫鬟絲毫不懼。
「寶二爺剛說的,要香菱去他院裡,伱耳聾了?誰是我主子?我主子在屋裡坐著呢!」
寶玉見狀不妙,忙勸道:「兩位姐姐別吵了,這回算是我錯了,我給你們道個惱。」
他慣是個伏低做小的性子,說這些話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晴雯不依不饒:「都是寶二爺鬧出來的亂子,現在是裝起了好人,倒成了我的過錯了。」
襲人一心都撲在寶玉身上,見晴雯敢擠兌寶玉,更是氣急。
「剛從這院裡出去了幾天,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好個狼心狗肺的小騷蹄子!」
晴雯也火了:「你罵誰呢!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罵著兩個丫頭就互掐了起來,寶玉見狀想要勸架,混亂之中不知給誰在臉上撓了一下,他吃痛哎喲了一聲,見其餘人都看向這邊,捂著臉轉身就跑了
榮慶堂內宴席接近尾聲,婆子們撤去了飯菜,上了茶,賈母醞釀片刻,正想著留下賈珝,單獨談一些重要之事。
忽然院外傳來一陣喧譁吵鬧之聲,賈珝眉頭一皺,他聽出了晴雯的聲音。賈母疑道:「誰在外面,鳳丫頭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誒,我這就去。」鳳姐兒應了聲,扭著水蛇腰從賈珝面前路過,帶起一陣香風,款款走了出去。
賈珝雖未起身,也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自己的兩個丫頭吃了虧。
王熙鳳來到外面院子裡,見寶玉的丫鬟和賈珝的丫鬟在掐架,眉頭一皺,瞬間喝住了兩人。
璉二奶奶的名頭還是很響的,兩個丫頭都乖乖的分開,王熙鳳皺著眉,問襲人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這種小事,她隨手就處理了,也不會掃賈母的興致。
但聽一旁的婆子說,寶玉的臉也被抓了,鳳姐兒心神一動,想起賈珝剛剛當眾奚落賈璉,就想給他找點麻煩!
當即王熙鳳冷笑一聲,喝令三個丫頭跟她進屋。
眾人瞧見鳳姐兒領著三個臉面有些凌亂的丫頭進屋,都是不解,滿眼好奇。
襲人進屋後就跪下了,低著頭滿是的羞愧。
晴雯雖然是心高氣傲脾氣暴,但也是在賈母院裡調教過了的,見到賈母那張老臉頓時心氣全無,想著給賈珝惹了禍,連忙跪下,香菱見狀,也跪到了晴雯身邊。
「怎麼回事?」賈母皺眉道。
王熙鳳一笑剛想說話,一旁賈珝突然冷聲道:「誰叫你們跪了?」
晴雯抬起頭看賈珝臉色不好,還以為他生氣了,心虛的很。
倒是香菱嬌憨心思簡單,聽到賈珝沒要她們跪,就站了起來,又拉起了晴雯,走到賈珝身邊。
賈珝一手拉一個,看晴雯雖然頭髮衣服被扯亂了,但臉上沒什麼傷,才放心。
「打架了?還鬧到老太太面前來了,真長本事,出去別說是我院裡的丫頭,我丟不起這個人。」
兩女都是垂著頭,一旁的鳳姐兒牙齒都咬碎了,賈珝是在罵丫頭?分明是在罵她!
賈珝問:「怎麼回事?」
晴雯是個機靈的,知道要搶著說話,立即委屈巴巴地大聲道:「寶二爺要香菱跟他走,我說香菱是二爺的房裡人,不能跟寶二爺走。襲人就罵我,我氣不過,才撓了她。」
眾人聽這話,都是臉色一變,事關賈珝和西府里最緊要的寶玉,沒人想湊這個熱鬧,她們只恨自己沒早點告退。
王夫人當即罵道:「好個搬弄是非的賤婢!寶玉無緣無故,要丫頭幹嘛?你再敢胡說,仔細你的皮!」
寶玉就是王夫人的命根子,誰與寶玉過不去,她絕不會輕饒,晴雯敢壞寶玉的名聲,這可不是小事!
王夫人平日裡吃齋念佛,讓王熙鳳管家,下人都罵鳳姐兒,都說太太心慈人善,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婆子才知道她的手段!
晴雯被嚇得身體一顫,賈珝皺眉說:「香菱,你給她打理打理,這像什麼話?」
香菱誒了一聲,兩女背身幹過去,整理頭髮衣服。
賈珝才看向王夫人:「寶玉什麼德行?脂粉堆里滾出來的,你個當娘的還不知道?」
賈母聽了臉一黑,王夫人氣得要吐血了,賈珝又看向襲人:「你來說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襲人無奈,只能如實說來。現場晴雯還在,若她偏袒寶玉,一對峙就會露餡。
賈珝聽了直拍手,「好啊,好!又來一個跟我搶丫頭的。」
其餘人聽他這話都是不解,只有首位上和賈母對坐的薛姨媽,與底下的寶釵面色一白
珝二哥他,竟然還記著這事!
王夫人忙說:「討個丫頭算什麼大事?給不給再說,這賤婢是個心裡藏奸的,才會說成搶自家兄弟的房裡人!」
賈珝道:「香菱就是我房裡人,寶玉這又哄又騙的,還要來跟我討,找老太太要,和明搶有什麼區別?他還真有臉開口,我憑什麼給他,憑他臉大?」
一屋的主子、下人聽得發蒙,也只有這珝二爺敢當著賈母的面說寶玉的不是了。
眾人在看當場,晴雯、香菱兩個被賈珝護在身後,就襲人孤零零跪在那兒,可憐兮兮的。
她們不由得想:這珝二爺雖然脾氣不好,但真的護短,能給他當丫頭是走運的。
黛玉看著這一幕,難免想起賈珝一路護著她的情景,心思飛遠了,痴痴的感慨中,一陣神遊天外
「行了,多大的事,說開了就結了,再鬧出氣性來就不應該了。」賈母發話了,「寶玉呢?」
賈珝擠兌道:「遇事兒就跑了,上次錦衣衛抓薛蟠的時候也是——不愧是賈璉的兄弟!」
王熙鳳連忙替寶玉開脫,並且煽風點火:「我聽婆子說,晴雯還把寶玉的臉給撓了,寶玉興許是去治傷了。」
「什麼!我的寶玉」王夫人一驚,又指著晴雯恨聲道:「好啊!奴才秧子欺負到主子頭上了,反了!」
晴雯忙對賈珝說:「我沒有撓寶二爺,沒有!」
王熙鳳大聲說:「老祖宗,我不說旁的。寶玉此番自是不妥,可也沒有丫頭指著主子鼻子吵罵的道理,還動起手來!如果放任這般,府里的下人都有樣學樣,往後這個家還如何管?」
賈母聽聞也生氣幾分怒氣,她掌控賈家,靠的就是規矩、孝道,規矩不可壞。奈何晴雯如今是賈珝的人,身契都不在她那兒了,有些難辦。
王夫人也道:「要我說,這種不懂尊卑,還敢犯主的丫頭,就該攆出去,打死了賬!」
晴雯被嚇得躲到賈珝身後,焦急的解釋:「二爺,我沒打寶玉。」
「你們說完了?」賈珝臉色一冷,「我伯府的奴才,干你西府的主子什麼事?還打死了賬,你打一個試試!」
堂下一震,老太太都被他這話驚得失去了表情管理。
賈珝盯了一眼王熙鳳,繼續道:「哪個婆子看見了晴雯打了寶玉?讓她自己出來作證,璉二嫂子瞎口胡扯我可不認!」
王熙鳳凌厲的丹鳳眼一挑,看著賈珝面色不善,她的眼神又在人群中掃過,剛才那個婆子立馬站出來說:「是我看見的。剛剛晴雯和襲人打起來了,寶玉上去勸架,被晴雯撓了一下臉,轉身就跑出去了。」
賈珝冷笑一聲,質問道:「她倆都打起來了,你親眼看見是晴雯撓的?」
被這位凶神惡煞的珝二爺問話,婆子滿頭大汗。
賈府里最得勢的奴才賴家都被賈珝給抄了,雞犬不寧,連老太太都拿他沒辦法,底下這些僕人哪個不懼?哪個不怕?
這婆子躬著身,顫顫巍巍的說:「看,看清了,就是晴雯撓的」
「啪!」
賈珝一掌拍下去,將手邊的茶杯拍得粉碎,眾人都被嚇了一跳,心止不住的一顫。
賈珝喝道:「院子裡這麼黑你看得清?你哪隻眼睛看見的?晴雯用左手撓的還是右手?如是招來!敢在我面前造偽證,真是好膽!」
那婆子被嚇得心驚膽戰,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喊道:「我沒看見,天黑沒看見,我只看見寶玉被撓了,是誰撓的沒看清伯爺饒命!伯爺饒命!」
一屋子太太、小姐哪見過這陣仗,如同看戲一般大氣都不敢喘。
有人看向賈珝手邊,那茶杯被一掌拍成粉末,茶水流了一地,偏偏那桌子沒半點損壞!才反應過來,賈珝可是武狀元!
「好個賤婦!院子裡這麼多人,今晚如此熱鬧,偏偏你要來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掃了大家的興致。換成那些心狠手辣的主子,非把你打死不可!」
賈珝指著那婆子喝罵,但都知道他是在指槐罵桑,罵著王夫人和王熙鳳。
王夫人、王熙鳳臉色氣得鐵青。其餘人眼觀鼻鼻觀心,不敢露出任何表情。
那婆子被嚇得連忙求饒:「伯爺饒命!伯爺饒命!」
「老爺我心善,饒了你這賤婦的賤命!晴雯,她敢誣告你,去賞她兩巴掌解氣。」
晴雯激動的臉色漲紅,賈珝說什麼就是什麼,走到那婆子面前,啪啪就是兩耳光甩出。
那婆子揚著臉,「謝伯爺賞耳光,謝晴雯小姐」
這婆子當下也不敢再丟人現眼,立即退出了榮慶堂。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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