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三千兩銀子。」
眾人一聽這話,沒成想老回回如此有格局。
老回回在自己的鞋底敲了敲菸灰,站起身:
「銀子一會便送到,咱們這也算是遞了投名狀,闖將也說的對,銀子沒了可以再搶。
命沒了,就只能陪著王盟主一起悄悄下葬嘍。」
至於讓他們像黃巾一樣,抬棺出戰,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縱然紫金梁有威望,但真的是不多,哪有大賢良師張角有威望?
「我也出三千兩銀子。」李自成見老回回如此配合頓時放下心來。
眾人便紛紛開口,多的幾千兩,少的一千兩。
李自成叫來張妙手,希望他挑頭先找幾個陝西老鄉的王朴家丁,給他們塞點銀子引薦一二。
縣衙內。
楊進朝與盧九德每個人都身披大襖,袖子裡握著暖爐,今年的冬天可真是越發的寒冷了。
「陛下讓咱們限期三個月內平賊。」
「該擔心此事的是巡撫玄默。」楊進朝滿不在乎的道:「陛下認為晉豫二省巡撫的權力不夠大,參將、游擊以下違反軍法者,可以先斬後奏,我們可沒啥權力。」
「可是洪總督沒有按照命令移駐潼關來?」
「山西錘匪猖獗,大小曹將軍皆是不管用,若是錘匪跨過黃河去打陝西,陝西三邊形勢不容樂觀,陛下也不想讓洪承疇分散對三邊重鎮的注意力。」
「可惜咱們還是權力不夠大。」楊進朝臉上並無喜色。
崇禎派出監軍後,讓他們四個帶著內帑四萬兩,蟒鍛一千四百匹到軍中犒賞。
可是太監們根本就不懂軍事,卻仗著口銜天憲,手裡有尚方寶劍,自是耀武揚威,以打小報告為要挾手段,剛到轅門,便自稱軍門,按照巡撫級別規格行事,想要凌駕於總兵之上。
此舉引起久經沙場總兵們以及河南、山西巡撫的反感,本來權力就不大,還要有一幫太監來分權,仗著皇帝撐腰,胡亂指揮,簡直不能忍。
幾經交涉,監軍的行政級別與知府相當,知縣對他們行下屬禮。
原本他們打算帶來的四萬兩銀子如數的發下去,在讓總兵們給交上來,結果有玄默撐腰,根本就沒有這種事。
監軍盧九德剛到河南,因為這事被噁心的,想要宣揚權威,直接就彈劾了一個知州,兩個知縣,說河南與河北的縣官簡直是天壤之別。
歲荒艱苦無所供奉可以諒解,但是閉門堅守,把他們當做流寇對待,甚至還要懸取陛下的敕書上城查驗,這是對陛下無禮的表現,所以他才不得不派人告訴皇帝,至於判罪輕重,完全是由陛下自己定奪。
崇禎對此各打五十大板,罰俸祿了事!
楊進朝、盧九德二人頗有些意興闌珊,本以為此番是個發財的機會,結果從軍中、地方都沒有撈到錢財。
至於指望京營給他們立功,這倆人從來都沒有這種想法。
京營是五軍都督府直轄的皇帝御林軍,其職責是內衛京師,外備征伐。
不少皇親國戚都在裡面混差領餉錢,所以別看京營盔甲擦的嘎嘎亮,戰馬幾乎一人一匹,沒有戰馬也騎騾馬,可就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可以說是幾乎毫無戰鬥力的。
促使崇禎調撥京營的直接原因是他的堂叔求救,所以特地委派倪寵、王朴二人以都督總兵銜率領京營出征,以太監楊進朝、盧九德為監軍,星夜趕往中州戰場,保護他的堂叔潞王。
倪寵屬於邊疆廝殺出身,在京營六年,擔任大帥綽綽有餘,但是王朴僅僅是因襲他爹王威的功勞,在京營不過半年,就加府銜總兵,大抵是不會讓人信服的。
況且左良玉、李卑有百戰之功,位次反倒在他們兩個下面,難免會生出怨氣,導致眾人圍剿離心離德。
所以崇禎為了避免客兵之間不和,重蹈渾河之戰的覆轍,便紛紛給他們加官。
他們二人在溫暖的縣衙里長吁短嘆,然後便等來了王朴。
「二位監軍,有潑天的功勞,要放在咱們身上了。」
王朴一進來就顯得臉色極為興奮,整個人走路都帶風。
楊進朝輕哼了一聲:「能有什麼潑天的功勞,難不成你親手抓住了那三十六營盟主紫金梁,也好讓雜家兩個監軍,多得一些功勞。」
「嘿嘿。」王朴卻是不惱,直接坐在一旁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攥在手裡:「楊監軍所言也差不多。」
「嗯?」
兩個太監便齊齊瞪著他:「你小子真給他抓住了?」
「嘿嘿嘿,倒也不是抓住紫金梁。」
王朴便把紫金梁麾下幾個首領想要挾持紫金梁投降朝廷的事給說了,為了還送了些銀兩過來。
唯一的要求便是不想投降秦兵,因為洪承疇在陝西屢次殺俘,還是大規模的殺俘,故而他們皆是要與洪承疇抵抗到底,也不願意投降秦兵將領。
要走就走天底下最大的門路,也就是他們京營,勛貴哪家子弟都得往京營里塞人。
「哎呀,還有這種好事?」盧九德一下子就把袖子裡的小暖爐遞給王朴:「你用這個暖手暖的快。」
王朴放下手中的茶杯,接過暖爐,卻聽楊進朝詢問:「這事有門嗎?」
「自是有門。」王朴叫人抬著幾個箱子進來:「總歸是兩萬兩銀子,兩位監軍一人一半,事成之後,他們還有孝敬。」
楊進朝站起身來打開箱子,被白花花的銀子閃了下眼睛,嘿嘿笑道:「忠臣,都是大明的忠臣吶!」
「這幫泥腿子將來進了京營,也算是他們祖上修來的福分。」盧九德捏著銀子,也不嫌棄涼,笑的見牙不見眼。
王朴這個不曾打過仗的人,不願意血戰沙場,但無時無刻都在幻想著自己能建立奇功,讓旁人高看一眼,讓陛下對他另眼相待。
如今機會擺在眼前!
三個月平定賊寇,這件事指定不現實,但現在賊寇主動投降朝廷,到時候紫金梁的腦袋,還不是被他所得。
到時候看看那河南巡許玄默的臉往哪裡放!
「兩位監軍,不戰而屈人之兵,豈不美哉?」
王朴自是也得了不少銀子,此時只覺得潑天功勞,都安在了他的頭上,但是想要繞過河南巡撫,只能由兩個監軍開口子,向皇帝匯報此事。
盧九德心裡這個美,他沒在官軍手裡、本地知縣手裡賺到銀子,從反賊那裡賺到了銀子,捏著手指笑道:「王朴,你立下大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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