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瞧著突然闖出來的張福臻,只聽見他聲嘶力竭伸出手指大吼道:
「我再重申一遍:我張福臻沒跳河,也絕對不會跳河!」
「哦。」賀今朝點頭不接話茬。
「全都是王承胤他突然在我背後出聲喊叫,嚇得我主動跳進黃河,差點淹死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張福臻瞧著賀今朝、楊鶴、吉珪三人臉上露出你還騙老子的表情,拳頭都硬了。
「餓了,回去吃飯。」賀今朝開口道。
「主公,咱們同去同去。」
連楊鶴也默默的轉身走了,他覺得張福臻如今的情緒有些不正常,先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等等。」張福臻叫住賀今朝道:「你來尋我,不就是想要讓我來幫你的嗎?」
「想什麼呢?」賀今朝背著手繼續往院子外走:「你憑什麼以為老子會招撫你?」
倒是吉珪頗有禮貌的拱手道:
「張巡撫,我家主公找你了解消息,是為了扯平給你吃藥治病還有衣食住行的錢,別老往自己臉上貼金,真沒有招撫你的意思。」
張福臻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頹然的坐在門檻上。
大明官場容不下他,可是當他想要從賊推翻這個腐朽的朝廷之後,錘匪還不需要他。
楊鶴也是嘆了口氣,他算是明白賀今朝的處事原則了,你要是能來投奔我,我很高興。
但是你說的語氣,我不喜歡。
都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了,還端著自己的架子,是註定無法融入三教九流的團體當中的。
楊鶴倒是想進去,可賀今朝直接指出了他的缺點,
讓他發揮自己的優點,好好教人識字,鏟鏟煤鍛煉身體,莫要摻和政事和軍事,不適合你這種人。
所以楊鶴已經開始享受晚年生活了,至少比蹲在詔獄裡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因為他沒有銀子賄賂詔獄的那幫人,指不定能不能活著呢。
待到賀今朝一腳邁出門口,張福臻一稽到底:「賀大帥,我當真是願意臣服你的。」
吉珪這才拉了一下自家主公的衣袖,待到賀今朝轉過頭,看見張福臻行的是一種頓首禮。
他打量了一下張福臻:「你為什麼要效忠我?
你老家山東的,我短時間內可打不過去,可千萬別因為你一人的決定,死全家,這種人情我欠不起,也不需要你這麼做。」
張福臻這才抬起頭道:「連你一個小小的驛卒都知道大明長久不了,且懷有改天換地的壯志,我張福臻自然不是迂腐之人。
既然我無力也沒法子拯救大明,那我便救一救這天下百姓吧!」
「你這個理由,倒是讓我對部分大明官員撇去了成見。」
賀今朝轉身回來,蹲在地上:「像你這樣的人,大明朝廷能有幾人?」
「臣不知。」
「你還沒說你家人該如何處置呢?」
「莫不如就對外宣稱,臣再次跳黃河自盡了。」
賀今朝站起身來瞥了一眼吉珪。
「此事倒是不急宣揚,畢竟張巡撫是被手下士卒譁變給強行拐到這裡投降的,興許明廷還有什麼手段沒使上呢。」
「嗯。」賀今朝對著吉珪笑道:「軍師,待到過兩天張巡撫身體養好一些,帶著他來縣衙當個參謀,仔細思索一下如何對付洪承疇的圍剿。」
「明白。」
「多謝主公。」張福臻不卑不亢的道謝。
待到楊鶴隨著賀今朝走出院落,沿著土路走了一段,他才開口道:
「賀大帥是不是早就看上張福臻,所以才叫我來探望他?」
賀今朝側頭瞥了他一眼:「楊總督當真是聰明了不少,畢竟他怎麼也算是洪承疇的得力手下。
嗶嘀閣
有他幫我仔細分析官軍的動態,讓我能夠做出更好的判斷。」
楊鶴摸著鬍鬚笑了笑:「老夫當初被皇帝下了大獄,押進囚車趕路的時候,也心如死灰。
現在想想我就沒那個本事,朝廷有人讓我來填坑,我就來了。
甚至被你俘虜後,我還認真思索要不要投靠你,沒想到你竟然看不上老夫,著實是讓我生了好幾天悶氣。」
「哈哈哈。」賀今朝忍不住笑出聲來:
「楊總督,你這種人適合當我的對手,禍害大明朝廷去,不適合當我的隊友,想著來幫我。」
「哼,你就直說老夫是個豬隊友就行。」
楊鶴氣得一甩衣袖,隨即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些時候,人一旦看開了,便覺得以前死死惦記的,其實就是個屁。
什麼煩惱,老子躺平擺爛,快樂就得了。
「惕生是個有追求的人。」楊鶴捏著鬍鬚搖搖頭:「就是愛鑽牛角尖,比老夫還容易上頭,你且把握好了。」
「且安心,參謀就是干紙上談兵的活,沒什麼掌兵的權力,我也不放心讓他帶兵啊。」
賀今朝止住腳步:「就算讓他帶兵,也得等陷陣營的那幫人成為正式錘匪之後。
只要讓他們知道,跟著我賀今朝與跟著官軍的差距。
就算張福臻先前他有著巨大的威望,我也相信底下的士卒會知道如何抉擇。」
城外的編練已經結束,晚上吃完飯之後,不僅要背會軍規,還會安排認字的課程。
軍隊就該有軍隊的樣子。
三天之後。
張福臻過來向賀今朝報道。
賀今朝臉上帶著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瞧瞧桌子上的簡易沙盤。
張福臻捏著鬍鬚走了一圈,山西的敵我態勢全都標記出來了。
不得不說曹文詔是個狠人,近期來連戰連捷,恢復了大片土地,趕走了許多起義軍。
這些人被官府趕走,總比被賀今朝出面趕走要強上許多。
張福臻知道洪承疇此番圍剿山西諸賊,主要目的就是錘匪賀今朝。
這小子成為坐寇,後患無窮,山西鎮的位置也頗為重要。
被他攻破雁門關後,說不準就能直撲北京城,皇帝是有危險的。
「主公,你是怎麼想的?」
「全占整個山西,且把觸手伸到陝西去,唯有占據陝西這些地方,他們的家族被我實際控制後,延綏等邊將以及士卒才能徹底倒向我。
然後依次向西發展,開墾良田,囤積糧草,坐看我高大哥他們前往中原以及南方攪亂天下。
在皇太極來滅察哈爾的時候,抽冷子給他一巴掌,讓他滾蛋。」
張福臻聽完之後連連點頭,這個思路倒是蠻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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