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見多爾袞沒有主動請戰,他也不言語,在三個親兄弟當中,多鐸還是與多爾袞更加親近。
他大哥阿濟格這個人平時不會處關係,儘管促成了自己與舅舅女兒之間的婚事。
如今有幾個兄長壓著,還不曾成為諸王戰功之最呢。
阿濟格被皇太極收拾了一通也懶得搭理他,這種主動請纓的事,他從來不干。
要是以前他阿瑪在的時候,還會爭搶,現在直接開擺。
同樣開擺的還有老七阿巴泰,當初被皇太極召集諸多貝勒給批判一次,顏面大失。
然後皇太極讓阿巴泰一個半文盲執掌工部,還要去算賬。
阿巴泰坐不住,處理這些政務簡直頭疼,後面直接消極怠工,在家擺爛。
至於豪格如今可是正藍旗的旗主了,他才清點完下面的旗丁,簡直是損失慘重。
縱然想要復仇,也得回去繼續抽丁入伍訓練,方能成就大業。
再加上剛剛熟悉正藍旗的剩餘將領,豪格也不想帶著一幫不熟悉且被打的嚇破膽子的麾下衝鋒。
皇太極見幾個貝勒不言語,這才看向老臣揚古利。
揚古利見四旗皆被錘匪擊敗,搞得兩白旗也不想出征,他心中一直都憋著口氣呢!
想他自幼與老汗征戰遼東的時候,這群人還沒有一個出生呢。
如今已然過了六十歲的揚古利當即站起身來:
「大汗,某願為先鋒,撲殺錘匪賀今朝!」
「超品公如此勇勐,本汗心中曉得。」皇太極也不願意打消揚古利的積極性。
「但是錘匪向來狡詐,我與你壓陣,且聽聞他軍中火炮火銃居多。
孔有德,耿仲明二人率領天佑軍,石延柱你們助陣。」
被皇太極點到名字的三個明軍降將站起身來高聲應和。
吩咐完之後,皇太極留下幾個人,其餘全都給放出去散心了。
先前的打算便是襲擊察哈爾,若是察哈爾敗遁,直接劫掠的大明。
如此兩全其美的打算,偏偏出現一個錘匪來攪局。
大明朝廷派來的援軍全都被大金擊敗,大明反賊又擊敗了大金。
此事在皇太極看來,實在是不智的行為。
「賀今朝手底下有車營,車營里應該有很多紅夷大炮。」
皇太極看著孔有德道:「此番你隨軍帶來了幾門火炮?」
「回大汗,只有五門。」
孔有德剃了發,身著後金軍鎧甲。
「火炮上不占據優勢。」
皇太極也改觀了一味的以騎馬重步兵為主的戰法,逐漸重視起來了火炮。
當年李永芳炮轟大明白杆兵,當真讓皇太極印象深刻,也造出了大金的火炮。
而孔有德帶來的火炮工匠,更是受到了皇太極的熱烈歡迎。
皇太極又看向一旁留下的漢軍旗的李永芳。
李永芳是第一個投降後金的大明武將,不僅多次拒絕大明的招降,反手還招降了大明許多武將。
努爾哈赤非常重視他,被賜予免死三次。
儘管李永芳盡心盡力服侍努爾哈赤,但李永芳依舊被痛斥、被羞辱、被罷免。
特別是劉興祚這個女婿背叛努爾哈赤降明之後,產生了一連串的反應。
李永芳從掌握萬人的軍隊,直到在出山,手裡也只剩下六個牛錄,不足兩千人。
皇太極留下的這些降將,許多人都被「章總」送進了貳臣傳甲篇中。
「李額駙,你呢?」
「回大汗。」李永芳同樣也歲數不小了:
「我麾下倒是運了十門火炮,專為破開長城用的。」
「那都元帥便把五門紅衣大炮運到李額駙那裡去。」
皇太極在火炮的運用當中更加信任李永芳:「屆時給賀今朝來一個狠的。」
「是。」
「下去各自準備吧。」皇太極揮手讓他們下去。
待到人少了之後,帳篷內有人扇風,總算是讓他感到了一絲涼爽。
「明廷沒有派援軍來,反倒錘匪莫名其妙成了大明的援軍,真是,真是讓我說不出話來!」
皇太極完全沒有料到賀今朝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或者說沒什麼長遠的眼光。
不知道他與大金之間相互合作,才能迅速拖垮大明?
偏偏為幾個漢人的腦袋,就要不管不顧的火併,把他架在起來,不得不應戰!
柿子要撿軟的捏。
皇太極吃了虧,不願與在和錘匪之間輕易發生戰事。
等他劫掠大明多幾次之後,那個時候就有足夠的實力與賀今朝掰手腕。
可惜,賀今朝當真是個混人!
「大汗,大明不足為慮。」范文程直接概括了明廷的現象:「文武大小官員皆是用錢買來的。
文的無謀,武的無勇,管軍馬者,剋扣軍錢。
造器械者,減工匠錢,軍民日不聊生。
器械不堪實用,兵何心用命?
每出征時,反趁勤王,一味搶掠。
俗語有云:韃子流寇是梳子,自家兵馬勝如篦子!」
范文程瞥了皇太極一眼,見他沒有說什麼便繼續複述:「大明兵馬雖多,雖多何益?
況且太監專權,好財喜歡阿諛,常罰失人心。
想做事的好官,也做不了事,做了官職的人,也不想出頭做事。
上下里外,通篇扯謊,事事俱壞極了。」
范文程的一番話說的皇太極連連點頭:「三邊、宣、大去年就出兵,不能剿滅河南、山西等地的賊寇,也沒法賑災。
如今山陝川湖又為流賊所擾亂,縱然起五省之兵,還不曾有一絲的希望。
反觀我大金,四方咸歸,後患已絕,既無內顧之憂,試看南朝(明朝)君臣將相,誰是敵手?」
皇太極對於范文程後半部的話不是太贊同。
因為朝鮮還沒有徹底掌控在他的手中,察哈爾雖然潰逃,可蒙古右翼掌握在賀今朝手中。
不過大明無人是他的對手,倒是正確的。
寧完我其實也早就做過攻打北京的設想,一條路是直攻大明京師,京師一破,山海自開,河北傳檄而定。
一條路是攻打山海關,拿下此處,祖大壽等關外必然會投降。
第三條路是從水上走,渡海取登來,與陸路夾擊山海關。
第四條路便是從宣、大入邊取京師。
皇太極對於戰局做了估計,並不想要快速進攻,這些人的想法不符合軍事要求。
聽著范文程說些提氣的話,皇太極也並沒有變得高興起來。
賀今朝已經用實打實的戰績證明了他自己,若是在宣大碰了壁。
無論這四條路,皇太極都得需要更多的時間回去舔舐傷口,繼續做好準備。
兩虎相爭,必然會便宜了大明!
兩方對於大明而言,體量皆是太小,奈何賀今朝他眼光不行,看不清楚眼前的這種形勢。
「我意再給賀今朝寫一封求和信。」
聽到皇太極的話,兩個謀士皆是感到十分的震驚。
「大汗,何故如此受此屈辱?」
「為了大金能夠強大起來,受到一些言語上的侮辱又如何?」
皇太極站起身來說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些明人不知道該如何罵我這個狗韃子呢!
但是只要我入主中原,他們還不是得乖乖匍匐在我的腳下?」
范文程與寧完我兩人拜服,自是退下了。
延綏鎮。
陳奇瑜自是接到了皇帝的任命,升他為五省總督,屬實是大明文官目前的第一牌面了。
這個任命讓他嚇了一大跳,早就傳出來五省總督聯合剿賊的事情了。
但是第一人選應該是三邊總督洪承疇,陳奇瑜沒想著這個差事能落到他的頭上。
洪承疇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觸,按照當今天子的思維,他掌控三邊就已經是重臣當中的重臣了。
若是在擴大到五省,天子對他也不會那麼的放心。
皇權這種事,可不是你嘴上說信任就能信任你的。
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多父子相殺,兄弟相殘的事發生。
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只能做一個孤家寡人。
其餘人膽敢,或者稍微露出一些威脅,那皇帝說你有實力反,就是反了!
「恭喜陳總督。」
「這有何喜啊?」
陳奇瑜嘆了口氣,他一直想要待在陝西,滅了山西錘匪才是重中之重。
他老家便是山西保德州的,他的兩個弟弟已經投降了錘匪賀今朝。
此事讓陳奇瑜極為憤怒,恨不得立即殺回山西去,質問他兩個弟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唯一讓他稍微欣慰的便是,弟弟派人送出信,說是隱瞞了他這個大哥是大明延綏巡撫之事。
而且錘匪那裡只登記了陳正學(字)在南方為官的事。
陳奇瑜不知道的是,他兩個弟弟也怕受到大哥的牽連。
去年陳奇瑜名震陝西的時候,有消息傳回家鄉。
兩個弟弟皆是笑稱同名同姓之人,他大哥就是個書呆子,不可能這麼厲害給搪塞回去了!
洪承疇摸著鬍鬚哈哈笑了兩聲:
「如今陛下只是叫你全力追繳流賊,山西的錘匪留給我對付。」
「這是何意?」陳奇瑜有些不理解。
「聽聞高迎祥等人四散出擊,不僅在河南肆虐,反倒出湖廣、四川等地,那可是產糧之地。
你若是追繳,覆滅他們,亦或者能夠編練一二,化為己用。
將來壯大實力,回兵北上,你我三路夾擊錘匪,豈不是更好?」
陳奇瑜聽著洪承疇這麼說,隨即搖頭道:「哪有那麼容易!
不說士卒,開拔的銀子以及征戰的軍餉,我已經沒有了。」
「自是需要陛下解決。」洪承疇在做總督這方面經驗還算豐富:
「你不向陛下討要軍餉,讓陛下知道你的難處,你還能從哪裡找軍餉?
難不成像錘匪賀今朝那樣打劫富戶嗎?
那你這個五省總督還沒幹,就的被人彈劾下來。」
陳奇瑜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
如今的年月,沒銀子,就沒法購買軍糧,山陝大旱。
洪承疇這裡不好,那錘匪賀今朝那裡也別想有個好。
這次皇太極劫掠殘破的宣大沒有撈到太多的油水,必然會劍鋒直指錘匪。
陳奇瑜立馬就寫了寫賞的奏疏,順便向皇帝討要軍餉。
傳旨的太監接過陳奇瑜遞給的錢財以及奏疏,終於鬆了口氣。
這趟差事可當真是危險重重,要不是他爭不過旁人,打輸了。
說啥也不願意來這傳旨。
洪承疇二人倒是沒有接到山西的情報,也不知道錘匪與後金軍之間,誰打贏了?
最好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才最符合他們的利益。
洪承疇已經皺著眉頭差人前去打探消息。
陳奇瑜則是開始抽調兵力,最好能得到陛下的旨意,直接從陝西的稅銀當中截取,免去了路途運輸的風險。
更何況如今宣大等地皆有後金韃子在擄掠,運輸軍餉,那簡直是光著腚送上門去給人捅。
至於河南等地也有流賊在搞事。
陳奇瑜覺得還是要把延綏總兵王承胤帶在身邊。
他縱然在遼東打不過韃子,在山西打不過錘匪,但總歸打些流賊,還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京師皇城內。
崇禎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寧遠總兵吳襄他到底怎麼回事?
那麼多的優勢兵力,見到後金韃子就被擊潰,還帶頭逃跑。
崇禎都恨不得宰了他!
當真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崇禎忍住心中的怒氣,決定等此間事了,就讓吳襄待在京師養老,免得去禍害他手底下的兵將。
朕不需要一些個軟腳蝦當將軍,連跟後金軍對戰的勇氣都沒有!
至於山海關總兵尤世祿,雖然沉沉浮浮,但總歸還是有些戰績的。
三十餘顆首級,那定然是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至少有勇氣與後金韃子對戰。
面對這些增援部將的無能,崇禎又想起了他的靖遼伯吳國俊。
戰事糜爛,那就只能讓他手裡這個「大殺器」出征!
縱然吳國俊打敗了皇太極,他在長城內,也可以迅速的返回薊鎮防守。
「傳朕旨意,叫靖遼伯領兵前往宣大增援。」
「是。」
自是有司禮監的人寫旨意,然後傳遞給內閣,讓他們批了下發。
崇禎又拿想起一件事:「陳奇瑜率領延綏精甲剿匪,必須是要有軍餉的,至少要準備三十萬。」
內閣首輔溫體仁當即回覆:「陛下,已題留新餉,旨意正在發往陝西。」
崇禎對於這件事微微鬆了口氣,流賊若是放任不管,那比錘匪賀今朝還要危險。
「陛下,另那些降卒該當如何?」
聽到溫體仁的詢問,崇禎微微皺眉:
「如何處置,你們內閣沒有一個章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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