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為他人做嫁衣
「且慢。」
還未等單闊海出聲提醒,陸沉那條白蠟杆往前一橫,攔住燕平昭的去路。
他很清楚那位長房大公子是個什麼貨色。
燕明誠的心神早已被《種玉功》控制住了,失去正常人的感情和思考能力。
這也是絕學武功的危險之處。
魔種滋養血肉,使其化為堅固鼎爐。
同時也會放大人心的七情六慾,導致雜念叢生。
沒有足夠的定力,就會反過來被武功駕馭,且不自知。
燕明誠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倘若燕平昭真的過去,大概率會被煉化成血丹。
跟燕天都、燕寒沙團聚,一家人整整齊齊。
「小娃兒,你是燕閥的長房三公子?切莫過去,你這兄長已經走火入魔。」
單闊海雄厚聲音里透出一絲虛弱,全力一擊的大威德神掌固然剛猛無匹,可也只能出一招。
他體內如今空空如也,雄厚的真氣涓滴不剩。
能夠站立不倒,已經算是十分了得。
「三弟!這幫亂匪闖進燕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怎麼能信他的話!」
燕明誠語氣迫切,再過半刻鐘,他恐怕就要油盡燈枯了,急需一顆血丹作為補充。
「快點過來,有我在就沒人傷得了你!」
燕平昭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得看向攔住自己的陸沉,眼中似有詢問之意。
換做往常,他肯定就不管不顧沖了上去。
可經歷過這場變故,長房三公子的心性有些成長,不再那麼急躁。
更何況,是陸沉一路挑翻眾多江湖匪徒,帶著他和燕如玉衝殺出來。
無論如何,肯定要聽從對方的意見。
「我陪你一起。」
陸沉走在前面。
額頭那股滾燙的感覺越來越深。
一如開啟奇遇的時候,識海之中的冥冥提醒。
有武道四重天的魏玉山掠陣,他倒不怕燕明誠對自己痛下殺手。
燕平昭跟在後頭,看到大哥那雙暗紅眸子流露的期待之色,心裡忐忑不已。
戰圈之外。
赤發黃須的徐成昌挽起鐵胎大弓蓄勢待發,武道四重天生命力極其頑強,手足俱斷也有生息。
哪怕心臟給人開個洞,都能吊住一口氣救活過來。
故而,必須要小心燕明誠的垂死掙扎。
至於燕閥那幾個小娃兒的生死,並不重要。
「成昌!」
單闊海自然了解自家兄弟,加重語氣催促道。
「單二哥,他們是燕閥中人,生來的權貴,不值得救!」
徐成昌搖頭道。
扶危濟困還能理解。
但這幫門閥蛀蟲統統都該死!
單闊海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
五臟六腑齊齊抽痛,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陸沉已經來到燕明誠身前。
「你是……二房的那個誰?叫燕還真?」
後者有些遲疑,仔細回憶了一下才說出陸沉的名字。
「這一路多謝大公子了。」
陸沉露出真誠的笑意。
若沒有燕明誠。
《種玉功》怎麼會落到他的手裡。
還有對方沒日沒夜的灌注真氣。
無私付出、不求回報地助自己修行。
當真是個大善人!
這一聲謝。
陸沉說得真心實意。
可燕明誠卻是滿心不解。
只不過他也沒有想那麼多。
煉化血丹要緊!
尚且完好的左手抬起。
五指張開。
抓向陸沉的頭顱。
動作之快,直接帶起一抹迅疾的殘影。
殘餘真氣的灌注下,五根手指足以把頭蓋骨戳出五個窟窿。
陸沉不閃不躲,他並非沒有反應過來,而是正在運轉體內的陰陽二氣,感應《種玉功》的所在。
「怎麼回事?」
燕明誠感到嵌入血肉的那塊烏金隕鐵,忽然有所異動。
散發出滾燙的熱力,好似要把身體融化一樣。
類似的變化,他只有在回到燕閥、以及跟父親一起參悟絕學武功時才體驗過。
受到這番影響,燕明誠出手的的速度猛然停頓下來。
接下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渾身氣血、筋肉、乃至於那種凝聚而成的魔種!
仿佛江河倒卷,全部灌進那塊通紅無比的烏金隕鐵。
無法遏制!
他對自己這一具鼎爐肉身。
竟然失去控制!
「我的武功!誰也不能奪走我的魔種!」
燕明誠再也顧不得什麼恢復元氣,拼盡全力駕馭著烏金隕鐵。
他為了練成《種玉功》,為了凝聚魔種,已經付出太多太多。
誰也不能將這一切拿走!
可是。
那塊烏金隕鐵無動於衷。
猶如填不滿的無底洞。
它瘋狂掠奪燕明誠的一切,連皮帶骨都不放過。
直到此刻,這位長房大公子才明白被煉血手吸收所有是什麼滋味。
血肉、筋骨、一切都在融化。
「休想奪走我的奇遇!我註定要練成絕學,無敵於天下!」
那雙暗紅的眸子直勾勾盯著陸沉,燕明誠足下發力。
幾欲崩裂的鼎爐肉身撲殺過來,想要玉石俱焚。
「你的奇遇?只是為他人作嫁衣罷了。」
陸沉與那塊烏金隕鐵一樣,無動於衷,眼底閃爍著莫名幽光。
他同樣練了《種玉功》,目前已經是第二層結鼎篇大成。
只差一步,就能凝聚魔種。
面對燕明誠的撲殺,陸沉表現得很平靜,心頭流淌過《道胎種魔大法》總綱上提及的種魔之法。
「凝聚魔種總共有三條路子,道心道體、鼎爐種他、灌頂……兩人同修,其中一人甘願把血肉精華交由另外一人,以此催生魔種。」
「原來,你就是我的魔種!」
陸沉運起陰陽二氣,用力催動鼎爐肉身。
撲殺而來的燕明誠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他所凝聚的那顆魔種,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吸引力。
「血肉鼎爐!燕還真練成了《種玉功》?他怎麼做到的?第一層入道篇要服用百損丹,第二層結鼎篇要耗費許多大補之物……區區一個二房,怎麼能做到?」
一連串的疑惑從燕明誠的心頭升起,暗紅的眸子對上了幽冷的目光,而後恍然大悟:
「《種玉功》!烏金隕鐵!都在回應他?!我的奇遇……是為他作嫁衣?憑什麼?!」
燕明誠發出無聲的怒吼,他只感覺血肉被吸收殆盡,真氣被掠奪一空。
皮膚乾癟,失去光澤,如同老朽的樹木。
最後帶著絕望而不甘的心緒,「嘭」的一聲,砸落在陸沉的腳下。
那具鼎爐肉身徹底破碎,裂紋不斷擴大,直至崩壞成一團團血肉碎泥。
唯有那隻僅剩的左手彈跳了幾下,拂過陸沉的衣擺。
似是在問: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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