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兒,我……咳咳……我沒事,放心吧,我這條老命沒那麼容易死去,我還沒看到你風動天下的時候,還沒看到你為我族雪恥的時候,我怎捨得死去,咳咳……」
「傻孩子,為何要放棄生命,你是天之寵兒,那麼神秘莫測,豈會輕易隕滅。家族未來全靠你,你……趕緊離開,越遠越好!」
燕耀驥運足殘存的靈力,語重心長地對燕瀾說道。
「不,族長大人,我要與燕族共存亡!」燕瀾牙關緊咬,臉龐滿是怒容。
「走,用你的藏身秘術,趕緊逃走!」燕耀驥微動怒氣地說道。
「小瀾弟弟,聽族長的話,快走!你若不走,我再也不會理你。」凌玉抹乾眼淚,朝燕瀾前所未有地厲聲道。
燕瀾悲傷地搖了搖頭,燕耀驥和凌玉還不知道,他已經無力躲進禪心空間,更無力遁逃。
「走?我看你往哪裡走!」周天奉緩緩落地,戲謔說道。
隨即,忘世真人、龐赫、歐陽霸天、南宮洪權、季雄、追無真人、司徒橫奕也降落於地,將燕瀾圍在中間。
龐赫肥碩的身體得意一搖,肥肉波動,都說胖人有喜感,可龐赫卻宛如邪靈一般,冰冷說道:「這小子果真讓人捉摸不透,我等先了結了這小子,再速戰速決吧。繼續拖下去,還不知這小子會搞出什麼花樣出來。」
眾人默默點頭,目光冰冷。燕瀾修為境界不高,但卻有超乎想像的實力,讓這些勢力高層都感到心悸。
「讓我來動手吧!」周天奉冷哼一聲,提著金劍大步朝燕瀾踏去,嘴角揚起殘忍的笑意,金劍揚起,六丈劍罡應聲而現,猛然朝燕瀾劈砍而去。
眾人嘴角都浮起笑意,周天奉這一劍之下,別說燕瀾,就連燈枯油盡的燕耀驥都會毀滅。
燕瀾無力反抗,咬牙凝出一股柔力,將凌玉推開四五丈。
「休傷我兒!」一道厲喝洶湧而來。
燕瀾心神一震,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中。
「父親!」燕瀾驚呼起來。
此刻,燕黎衣衫破痕道道,鮮血已經染紅大半,昭示著他已然傷痕累累。
「父親,不!」
燕瀾竭聲嘶吼,巨大的暗金之芒,瞬間將燕黎籠罩,耀眼的光刺得他無法睜開眼睛。
「嘭!」
燕瀾感覺大地產生一波震動,巨大的煙塵揚起,泥石紛飛。
「父親!」燕瀾心感不妙,當即一躍而起,落至不遠處的深坑邊緣。深坑之下,燕黎渾身血跡,一動未動,生機全無。
「父親!」燕瀾跳下深坑,托著燕黎上半身,撕心裂肺地仰天怒吼。
曾經,他懵懵懂懂,是父親帶他進入修煉法門,教他功訣,授他做人道理,讓他不致心靈扭曲;
曾經,他遭受無數人的鄙棄,是父親教誨說,不要介意別人一時成見,實力才是最有力的回應;
曾經,他覺得父親是世上最強大的人,是他年幼時最堅實的依靠,也是他咬緊牙關奮鬥的動力。
父親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深深烙印在他靈魂中,影響著他為人處世的準則,
可是如今,陰陽兩隔,生死兩別,這突然的變故,巨大的鴻溝,叫他如何跨越?
燕瀾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這時,坑洞上空,驟現龐赫縈繞湮滅死氣的刀罡,同時傳來龐赫殘忍的笑聲。
燕瀾心灰意冷,低下頭,他願與父親一道,共赴黃泉。
「小瀾,當心!」
坑洞上方傳來凌玉的呼喊,隨後是凌玉悽厲的慘叫。
燕瀾心生不妙,可已無力回天。
「轟!」
燕瀾眼前猛烈一物砸落,又濺起巨量的塵土,同時一口濃艷的鮮血噴涌而起,直射坑洞上方數丈高度,隨後掉落下來,落在燕瀾身上。
燕瀾抹了一下胸前濺落的血液,血液還帶著體溫,只是種溫度,他覺得那麼熟悉,仿佛融入了他的靈魂之中。
當塵埃落定,一具嬌軀掩埋在燕瀾身前的塵土下,髮絲凌亂,毫無生機。
「凌玉姐!」
燕瀾靈魂劇震,瘋狂地將凌玉從泥土中刨了出來,凌玉屍身還有死氣飄騰,若非有金縷衣護體,恐怕肉身也會遭受毀滅。
湮滅死氣,是何等的強大,燕瀾豈會不知。憑凌玉修為,硬擋龐赫死氣刀罡,只有死路一條。
燕瀾猛地將凌玉抱入懷中,身體無法克制地顫抖,淚水如決堤之海,洶湧而出。
「不,凌玉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不能……」
「你說過,要跟我一起逍遙大千世界,要跟我一道修煉,要一生跟隨我!」
「你說過,我屋牆畫滿豬頭,便要我娶你,便要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凌玉姐,不要丟下我,不要讓我活得這麼孤單,這麼無助,讓我再一次看看你的笑顏,再一次聆聽你的嬉笑,再一次叫我死豬頭,再一次刮我鼻子,再一次一大早起來喊我修煉……」
燕瀾仰天怒吼,嘶聲咆哮,悲聲響窮四野。
可是,孤高的天啊,竟未有任何憐憫,風照樣吹,雲照樣飄……
燕瀾嘶吼,哭到無聲。
他低下頭,神色呆滯,萬念俱灰。
「我也曾說過,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可是……我也沒能做到!」燕瀾緊緊擁抱著凌玉屍身,感受那漸漸遠去的溫暖,心如萬刀撕絞,痛入靈魂。
在他年幼之時,同齡人中惟她情同手足。
當所有人都冰冷地對他,他以為世間的溫度是寒冷的時候,是她讓他覺得溫暖,讓他感受到信賴與鼓勵,感受到歡笑與快樂。
沒有她,他也會像大多世人一樣冷漠。
可是如今,他沒有成為一個冷漠無情的人,仇敵卻奪走了他兩大精神支柱,這是活活要將他逼入冷血嗜殺的境地。
坑洞上方,傳來躁亂的廝殺聲,有很多熟悉的聲音,燕凌河的,燕凌山的,還有燕沐雄、燕沐鸞等人的,燕瀾搖頭沉嘆,他已無能為力。
「父親,凌玉姐,黃泉路上,還有瀾兒,你們不會孤單!」
燕瀾面無表情,竭力握起一把短刃,緩緩朝自己丹田處移去。
短刃泛著陰森的寒芒,卻不及燕瀾心頭的冰冷。
鋒利的刀尖,碰觸到他腹部皮膚,燕瀾感受到一絲涼意,又有一絲疼痛。
坑洞上方,傳來無數族人的吶喊。
「為我族人報仇!」
「殺光他們,祭我族人亡靈!」
「你們快走,我來墊後,都死光了,誰來替我族報仇!」
「……」
燕瀾神色一滯,口中呢喃道:「都死光了,誰來替我族報仇……都死光了,誰來替我族報仇……」
「不,我不能死,大仇未報,仇敵未滅,我豈能死,哈哈哈……你們不死,我怎能死?」
燕瀾輕輕放下凌玉,目光泛著森然之芒,旋即一躍而起。
他並未注意到,在燕黎與凌玉身殞的那一瞬,他胸前的慈緣禪心微微閃爍了幾縷金芒,隨即又恢復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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