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阻擋陰差辦案?!」
    拖著李益書的兩個鬼差停下來,就連跪坐地上顫顫兢兢哭喊的婦人,還有一旁的夥計表情都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去緊闔的院門。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下一刻,院門嘭的一聲,被一陣大風吹開,相隔門扇的街巷間,一襲白袍的書生,肩頭盤著繃帶裹腳的蛤蟆站在那裡。
    「是是今日白天來的那位高人。」婦人和夥計認出外面的人是誰,忍不住想要開口哀求,又害怕的看去不遠的陰差。
    街道上,陸良生笑著抬起手,抖開雙袖朝門口兩個陰差拱起施禮。
    「棲霞山陸良生先給二位陰差賠罪,耽擱兩位公務。」
    「棲霞山陸良生?」
    門口兩位鬼差面色怒容稍減,這個名號似乎有些印象,其中一鬼差低聲道:「好像人間帝王敕令御封過一個人」
    說到這裡,兩鬼頓時想了起來,之前城隍接過人間敕令,一個凡間修道中人好像就叫陸良生,若遇上當以禮相待。
    兩個陰差對視一眼,連忙拱手還禮。
    「堰城城隍麾下陰差見過盪妖靈顯真人。」
    院裡惶惶不安的婦人和夥計聽到門口站立的兩個陰差大人陡然畢恭畢敬的施禮稱呼,前後反差,讓兩人微微有些合不攏嘴,思維都僵了下來。
    那邊,門口兩個陰差行禮直起身,語氣、表情緩和了許多,才回答對方剛才說的話。
    「真人當面,我等兩個下差,不敢私放被緝拿之鬼,還望不要為難。」
    看來楊堅敕封的這封號,倒是好用。
    不過也不能壞人差事。
    陸良生沉吟思慮片刻,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法,說道:「李益書已成鬼,歸於城隍管轄,也是理所應當,在下自然不會胡亂阻礙,只是此鬼生前,多行善事,還有病患尚未治癒,難放下心愿離開人世,在下懇請二位暫時不拿他,待七日之後,完成心愿再去城隍不遲。」
    「真人,此事我倆做不了主」兩個鬼差陰氣瀰漫,猶豫起來,回頭看去被鎖魂鏈捆縛的李益書,後者被法術禁錮,面無表情的垂著身子,沒有言語思維,根本不知曉眼下法術的事。
    見二鬼差神色猶豫,陸良生也不相逼,畢竟職權所在,不能壞了別人差事,笑了笑,朝他二鬼拱手。
    「兩位怕擔罪不起,那陸良生稍後去堰城城隍那裡說情可否?兩位只需在這邊等到七日,七日後,便帶他離開。」
    《山海無垠》畫幅停滯的方向,正好也在堰城北面山麓,過去也算順路,拜見當地城隍,算是拜拜地頭好做事。
    處於兩難的陰差猶豫了好一陣,兩鬼身前也是人身,心裡通透,既然有台階下,順水人情也是好的,頓時收了鎖魂鏈,將那李益書放了。
    「真人作保,我等下差也不好再說什麼,那我們就在此處等候,如今已過去三日,還有四天,四天後,便帶他回城隍那裡,不知真人覺得如何?」
    陸良生雙手一拱:「那謝過二位。」
    「真人客氣。」
    兩個陰差還禮,馭起陰風,身形沒入長街薄霧,飄去長街盡頭,漸漸消失,小院周圍陰風停歇。
    李益書脫困一把抱住跑來的婦人大哭起來,一旁的夥計也是眼眶濕紅,不多時,三人想起門外的高人,轉身看去想要拜謝,街上薄霧漫漫,空蕩蕩的一片,哪裡還有人的蹤影。
    「恩公在上,受益書一拜。」
    面對霧氣朦朧的街道,李益書跪在門口,朝外面磕下一記響頭,方才被妻子和夥計一起回到屋裡。
    
    噹噹噹~~~
    「春來濕氣重,不著大火,也提防王生」
    打更的梆子聲、人聲在遠處街道響起,走在長街薄薄霧氣中的書生肩頭,蛤蟆道人打了一個哈欠,回頭瞥了一眼遠處宅子的輪廓。
    「你真是什麼事兒都要管,為師真不知如何說你,白白欠一個人情。」
    「日行一善嘛。」
    陸良生不想那麼快回到客棧,才睡一覺起來,沒多少困意,慢悠悠走在街上,看著周圍漸漸熄滅的萬家燈火。
    「善事德業,不正是師父教的嗎?說不得哪天福德積厚,一起落下來,我直接肉身成仙了呢?」
    蛤蟆道人哼了哼,閉上眼睛,繼續趴著。
    「想的比為師還美,要是那般容易,那些修道之人,何必關門閉戶,日日琢磨修道飛升?都一起來做善事的了。」
    慢慢走在街上的書生笑了笑,好半響才回道:
    「那他們可持之以恆,日行一善?無論大小?」
    「呃」
    蛤蟆道人愣了一下,咂咂嘴將臉偏去一邊,雖然不是很贊同徒弟說法,可也沒辦法反駁。
    那些修道之人,老夫如何知道,要麼沒見過,要麼見過的,都進老夫肚子裡了,還知道個屁。
    在城中走了一陣,有了些許睡意後,一人一蛤蟆才回到客棧休息,不過隨後兩日,陸良生並未急著離開,大概也是想看看那位郎中到底是否兌現承諾醫治病患,每日一早,收斂氣息,施了隱身術去仁心藥鋪,看著對方為病人號脈問病、抓藥。
    有時,陸良生也會顯出身來,在一旁觀看,當做學些藥理、治病的經驗,熟絡以後,免不了問起他如何死的。
    「恩公有所不知,益書當日感到府衙,為夫人治病,其實夫人所患頭疾,不過常見之病,施針下一記藥後,休息半月就可康復,可第二日,我便被差役抓了起來,帶去公堂後,才知,太守夫人已經死了,我隨後被說成庸醫害人」
    後堂四下無人,只有熬開的藥罐,傳出噗噗的聲響。
    李益書坐在檐下陰影里,看著翻滾的湯藥,神情一時間有些迷茫。
    「我想不通,明明再尋常不過的頭疾,為何就死了人,被關進牢裡,自知活不了,用囚衣寫了這些年行醫的心得,交給牢頭,那牢頭也好心,悄悄告訴我,太守夫人其實不是我醫死的,而是太守攀上高枝,休妻不好聽,治好死妻,可又不能無緣無故死了呵呵,就落到我頭上了,後來,牢頭教了我一個秘法,行刑的時候,默念口訣,魂魄就能回來。」
    陸良生陪他坐在檐下,看著院中曬著藥材的婦人沉默下來,微微側過臉,看去陰影里的李郎中。
    「變成鬼,你沒想過報仇?」
    「想過」
    李益書抬了抬臉,灰白的臉上,隨後露出一絲笑,搖了搖頭。
    「但又怕等著救命的病患等不了,我既然已遭受不公,總不能累及其他信我的病人也遭受不公。」
    「今日我才見到什麼叫醫者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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