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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陳大牛橫了他一眼,「老子的家務事,要你管?告辭,不送。」
「定安侯你竟如此不講規矩?出爾反爾?」
來一個打一雙?焦玉哭笑不得,不免有些發狠。
「站住!你等千萬莫與俺搶人,就憑你們幾個的身手,來一個老子打一雙。」
不僅他們,趙如娜更是整個人都懵掉了。視線晃動間,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積雪,還有焦玉氣到極點的臉。而那扛著她的男人身量極高,的肩膀更是格得她身子生痛,他說話的聲音更是中氣十足,與那山上的土匪差不了多少。
「侯爺這是要做什麼?」誰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搶人,焦玉等人震怒不已。/一/本/讀/小說 ybdu
馬車徐徐往前走著,她一直沒有睜眼。可本以為會就此別過,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正在移動中的車門「砰」一聲突然被人打開了。她嚇得吃驚的一睜眼,面前便出現了那男人黑瘦的臉,下巴上還帶著一層淺淺的鬍渣,看見了她的驚慌失措,他目光極亮,神情像是有點惡作劇似的小得意。然後也不管她如此驚愕,他二話不說,跨上馬車將她攔腰一抱就跳了下去,然後將她整個兒打橫扛在肩膀上,大步走向了他的戰馬。
看來這千里之行,到底只是一場笑話罷了。
聽著焦玉再次上馬駕車的聲音,她暗自一嘆,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才聽得他說了幾個字,「如此,也好。」
說完了,外間久久沒有聲音。
她說得很輕,語氣帶著笑意,卻說不出來的疏離與客套。
「侯爺公務在身,不必為妾身奔波。你我就此別過吧,妾身在京師恭候侯爺凱旋。」
暫且留下,容後送回,與跟著焦玉他們回去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會更麻煩他罷了。他能夠找上來,也沒有問那副畫,想來他已然明白個中的意思,那麼她留下也沒有意義。她靜靜靠在車壁上,沒有去撩車簾,仍是隔著馬車,淺淺咳嗽一聲,才微笑著回了他一句。
一聽這話,趙如娜乍見他時的滿腔欣喜,頓時有點涼了。
「你是要回京,還是暫且留下?容後俺再派人送你回去?」
隔著車簾,他蹙著眉頭問趙如娜。
在追上這輛馬車之前,他隨麗娘趕到府中,只見到了熟睡的綠兒,卻沒有見到趙如娜,守衛的兵卒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他追趕尋找時,確實不知道這些是趙綿澤的人。如今一聽這話,他想想,覺得有些道理,不由猶豫了。
陳大牛握刀的手微微一緊。
想了想,他軟了聲音,「侯爺,遼東眼下局勢不好,又是戰區,皇太孫也是關心菁華郡主的安危才出此下策。想必侯爺與皇太孫的想法也是一樣?與其把郡主留在遼東,不如讓我等帶回京師,更是安全?」
焦玉幾個這次從京師追到遼東,本就是帶著任務來的。可他們這個任務不包括與陳大牛正面衝突。再說,陳大牛這句話確實有理,即便皇太孫是郡主的哥哥,但陳大牛卻是菁華郡主的丈夫,人家丈夫來要人,他們確實沒有足夠的理由硬把人帶走。
「侯爺!」
看著他們手上的佩刀,陳大牛微微眯了眯眼,像是相信了他們的身份,嘿嘿一笑,「當真是好笑之極!難道你等沒有聽說過,婦人出嫁應當從夫?老子走南闖北多年,愣是沒有聽過,天下有管得了人家夫妻團圓的哥哥。讓開!」
焦玉緩緩拔刀,與同行的幾個大內侍衛交換了一下眼神兒,顯然也是被陳大牛的態度給激怒了,語氣也不太好,冷冷道,「我等敬你是侯爺,才與你知會一聲。既然皇太孫殿下的命令,侯爺都不肯聽,也不肯講半分情面,那我等自然也不必與你客氣,今日定要向侯爺討教幾招才是。」
「少他娘的放屁!當俺是十歲孩童?皇太孫怎會千里迢迢來奪人之妻?你等匪徒,還不速速把人留下,俺饒你們一命。不然,就不要怪俺不講情面了,不留人,就留下腦袋吧。」
整整追趕了幾天才找到,陳大牛這會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哪裡會與焦玉客氣?手上鋼刀迎風一舞,在破空的「鏗」聲里,他打馬上前,端正了馬上的身姿,樣子極是凜然。
「侯爺,我等奉皇太孫之命,帶菁華郡主回京,請侯爺莫要阻止。」
這情形自然再瞞不下去了,焦玉下了馬,拱手施禮。
他慢慢拔刀,指向焦玉,「放人!」
她清脆的聲音穿過風雪,驚了一地的人,也聽得陳大牛頓時蹙了眉。
「侯爺,我在這裡!」
一年多未見,一年前也不熟,可她卻準確地聽出了他的聲音。電光火石間,她心思極亂,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卻馬上就反應過來,他是來找她的。就像突然間被人注入了一股子神秘的力量,心知他並不認識焦玉等人,她幾乎沒有多想就出了聲。
「把車門打開,老子要檢查。」
是啊,什麼人這樣大的膽子?她正想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渾厚嗓音。
「幾位軍爺,何事攔了在下的馬車?」
可那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馬車邊掠過去,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她身前的馬兒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嘶聲大叫著驟然一停,帶著馬車也是突然停下,慣性之下,她身子猛地往前一傾,差點兒從坐墊上滾下去。摸了摸被撞的額頭,她沒有吭聲兒,只聽見車外焦玉的聲音。
她沒有太在意,也沒有睜開眼。
馬車在官道上有些顛簸,外頭風雪又大了,一行幾個人速度不快不慢,她被搖晃得頭暈,正打盹的時候,馬車後面突然傳來一陣極快的馬蹄聲。
思維亂極,她也倦極,慢慢地昏睡了過去。
為人妾室,她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平心而論,沒有在奉集堡見到他就被哥哥捉回去,她有沒有一點遺憾?確實是有的。自古女子的心,無外乎與她一樣,身子給了哪個男子,人也就是他的了,怎會不想見上一見?可這一年多來,他每一次托人捎信回府,都只問及爹娘兄嫂,隻字片語都未有提過她。她又怎敢以為,他會念著她這個侍妾?更何況,眼看他就要娶妻了,她若留下,等高句國公主過了江,到了奉集堡,侍妾身份更是尷尬。
只有趙如娜自己知道,其實她不怎麼在意回不回去了。
在他們看來,這個郡主確實好伺候。
從奉集堡出來,一路行了兩日,趙如娜都沒有反抗焦玉等人的安排。該投宿投宿,該吃藥吃藥,看上去平靜而淡然。焦玉等人見她這樣,擔心少了很多,臉色也是好看了很多。雖然她的態度很是疏冷,但只要不給他們為難,他們就謝天謝地了,更是想方設法的將就著她。
北方的冬天很冷。
她低低吩咐著,其實沒了困意,腦袋越發的重了。
「不必,我休息一會,不要吵我。」
「郡主,您要不要吃點什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焦玉擔心地問。
靠在馬車壁上,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雖然此行沒有見到陳大牛,可事情交代給了麗娘,她也算放心了。只要陳大牛不笨,就能猜測到她千里迢迢過來送一副畫的意圖,並且從畫中悟出什麼來。如果他實在太笨,領悟不了,那也怪不得她。
然後,她伸手過去,拉下車帘子,亦沒有反抗。
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趙如娜沒有說話。
焦玉恭敬道,「那日哈薩爾突然跳了山海關,我等趁著城中大亂,逃了出來,一路追蹤郡主到了奉集堡,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郡主的消息,生怕郡主不肯配合,這才……偷偷把郡主帶上了車。」
可想想山海關的事情,不免又有些奇怪,「你等如何逃出的?」
心裡一驚,趙如娜大抵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屬下不問自請,請郡主見諒。」
直覺不好,她正要去拉開車簾,帘子卻從外頭打開了,露出來的是焦玉緊張的臉。
她喚了一聲,綠兒卻沒有回答。
「綠兒……」
這挑燈看下去,她不一會兒就撐起了額頭,覺得有點犯困,索性就趴在案几上打起盹來。沒想到,這一覺她睡得格外沉,迷迷糊糊醒過來時,發現身上被人蓋了一條錦被,可身子卻在不停的晃動。她打了個噴嚏,睜開眼一看,驚覺自己竟然在馬車上,四周都拉著厚厚的黑色車帷。
趙如娜百~萬\小!說不挑,三教九流都能入眼。
這所宅子裡是有許多藏書的,大抵給陳大牛準備宅子的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定安侯大字不識一個,為他備了文房四寶不說,藏書極多,還有一些是她往常在宮中想看卻尋不到的市井書籍。
晚間趙如娜在綠兒的伺候下用了點粥,身子還是虛軟。飯後,她勉強喝了一碗藥,卻是睡不著,便讓綠兒在外間休息,一人入了宅子裡的書房,坐在案幾邊上翻書。
……
……
「帶俺去見她!」
若有所思的遲疑一下,他脊背突地一涼,然後將畫往懷裡一塞。
畫上面,有一頭長得格外醜陋粗碩的水牛,看來看去,他都覺得那頭牛的臉長得有點兒像他。那頭牛正在畫中耕地,可牛的身上不是套的犁,而是一把帶血的刀,捏著刀把的正是耕田的那個人,他一直在對水牛笑,卻毫不猶豫的舉起了刀。
嚴格來說,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副畫。
他隨口問著麗娘,裝腔作勢的把信箋抽了出來,就好像自己真的認識字兒那樣,拿到眼前一瞅。只一眼,他莫名一驚。
「她人呢?」
陳大牛盯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差人把她手中的信函拿了過來。可低頭看了一眼,他不免有些生悶氣,她明知道他不識得字兒,沒事兒寫什麼信?還找一個男人帶來給他。眼下,他總不能當著那人的面,讓屬下幫他念信吧?多丟面子。
「我是側夫人的朋友。」
麗娘身著男裝,卻沒想那麼多,只微微一笑。
「側夫人?」陳大牛眼睛半眯,將騎在馬上的麗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眉頭都蹙成了一團,臉色很是難看,「你是誰?」
「側夫人有信給你。」
那人聲線極柔,「馭」一聲勒住馬,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侯爺!」
在這建州府里,人人見到定安侯都得閃道,可前方的官道上,一個相貌俊秀的年輕男子騎在馬上,竟然橫衝直撞了過來,惹得他一行隨從低聲喝問。
孔六突然的一聲低喝,拉回了他的神思。
「什麼人?」
想想,他突然有點頭痛。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終於發現,他與皇太孫還真不是八槓子都打不著的關係。如今看來,局勢很是僵持,若是晉王真有心於儲位,要與趙綿澤爭上一爭,他定是要幫扶的,那麼,他勢必就會得罪皇太孫,也就是說……
外間的風有些大,陳大牛先前念著蘭子安的欽差身份,對他客氣幾分,可甫一出門兒,一張鐵青的俊臉就拉了下來,卻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這火從何來?不得不說,是蘭子安說的話,對他造成了一點影響。
……
……
蘭子安嘆一口氣,笑得極輕,「兄台,人有一張嘴,用來做甚的?皇太孫只說若是陳大牛不為己用,再除去之……他若是答應了我等的話,我等又怎能除之?又如何能怪罪到我等頭上?先看看熱鬧,極好。」
那人看了蘭子安一眼,「可菁華郡主已經到了奉集堡,陳大牛若是有了提防,再動手可就不容易了。到時候,若是皇太孫怪罪下來,你我可擔待不起。」
慢慢踱入裡間,蘭子安挑了挑燈芯,「等我從高句國回來再動手,也不遲。」
「那……好。」那人遲疑。
「不急。」蘭子安坐下來,把壺中所茶水倒入杯中,晃悠了片刻,才慢條斯理的飲下,「自古成王敗寇,過早去趟渾水的人,絕無好下場。你與我都是棋子,何不先靜觀其變?也瞧一瞧下棋的人?」
「那我馬上就去安排……」
「做,怎能不做?」蘭子字微微一揚唇。
「那皇太孫的旨意,做是不做?」
蘭子安看了他一眼,「這人極是聰明,他給了本官一個兩難的答案。」
「蘭大人,如今怎生是好?」
陳大牛前腳一步,後腳便有人入了蘭子安的屋子。
……
陳大牛看他一眼,「那右侍郎一路小心,本侯明日就不送了。告辭!」
情緒微微收斂,他端正了態度,笑了笑:「侯爺說得極是,是下官失言了。此話原是皇太孫讓告訴侯爺,下官不能不說。下官為人臣子的難處,想必侯爺也理解。大家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嘛。」
那一天他在奉集堡頒旨時,已然看出來陳大牛不太願意,卻被他幾句話就將了軍。那時候,他就知道這武夫空有一身殺敵的本事,腦子卻極為簡單,一根腸子捅到底,並不怎麼在意。可這會兒,他才發現這個定安侯能夠走到今天,不僅僅只是武力而已,他看上去憨直無腦,實則極為聰明。
「呵」的一笑,蘭子安的視線膠著在他臉上,久久無言。
他一遲疑,陳大牛卻是哈哈一笑,「難道右侍郎覺得本侯的話不對?」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武夫竟然會反將他一軍。更沒有想到,他的回答會這樣的尖銳。他既不同意,也不反對。一時間,倒是叫他難辦。
蘭子安微微一怔。
陳大牛朝京師方向拱了拱手,「右侍郎說笑了,菁華郡主是陛下賜給俺的妾室,那就是俺的人,這姻親結與不結也不是皇太孫說了算的。俺吃的是朝廷的俸祿,是陛下的臣子,自當以朝廷之命為命,豈敢結黨營私?」
蘭子安淡淡看他,「此言何解?定安侯是不願與皇太孫繼續這姻親了?」
陳大牛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右侍郎想要的承諾,俺怕給不了。」
「侯爺,明哲保身不僅是為官之道,也是處世之道,還用考慮嗎?」見陳大牛不說話,蘭子安面上情緒不變,笑意不減,打量了他片刻,又繼續勸慰,「下官在說這話之前,也有替侯爺考慮過。一邊是私交甚好的晉王。一邊是郡主兄長,侯爺很是兩難。」
趙綿澤想把山海關失守,哈薩爾入關的責任全部推到趙樽的身上,指定末了還得治他一個「通知叛國」的罪名。趙樽自然不是一個甘願束手就擒的人,趙綿澤如今要的保證,就是他能夠不與晉王聯手,他忌憚自己手中的兵馬。
陳大牛聽出來了。
蘭子安臉上笑意不減,又給他斟了一杯茶,「山海關失守,哈薩爾入關,晉王殿下責無旁貸……雖說你與晉王交好,但皇太孫殿下念著與你的姻親關係,必是會保你的。屆時,也希望侯爺您能袖手旁觀。」
「啥承諾?」
陳大牛「哦」了一聲,略略挑眉。
「侯爺,留步!」看著他如此急性,蘭子安不禁笑了出來,「耳聞不如一見,侯爺的性子果然直爽,下官很是欽佩。還有一事,皇太孫讓下官給您捎一句話。他說,侯爺是一個極爽快的人,希望您能給他一個承諾。」
他沒有再多說,把茶罐拿了過來,交給孔六,讓他收好了,然後才瞥向蘭子安,「若是右侍郎沒有旁的交代,那俺便不陪你了。如今建州府的事情辦完,俺營中還有要事,得馬上啟程。」
被蘭子安這麼一說,陳大牛稍稍窘迫了一下,腦子裡不經意就想起他口中所說的女人來,遲疑一下,他嘆了一口氣,「那俺便謝過皇太孫了。」
「呵。」蘭子安笑了,將茶罐又往前一推,「侯爺怎能說並無交情?皇太孫殿下唯一的妹妹菁華郡主,乃是侯爺的妾室,這交情可深厚了去。自古以來,有什麼交情,可比姻親更為牢靠?」
陳大牛一愣,「是嗎?俺與皇太孫可沒啥交情,你還是帶回去還給他吧。」
「這是皇太孫陛下親賜的宮廷普洱,於二月間采野生茶蕊極細而白,又謂之野生毛尖,乃是宮廷聖品,今年新貢的,東宮也只得兩罐,皇太孫自己也捨不得喝……」說罷,他起身將一個精工雕琢的玉質茶罐遞過來,放到陳大牛面前,面色極清和的笑,「下官臨行前,皇太孫陛下特別囑咐,要把這茶帶給侯爺。」
「嗯?哦,不錯。」陳大牛哪裡會品什麼茶?隨口敷衍一句,心裡只想一巴掌把這個文縐縐的酸秀才給扇到天邊兒去。
「侯爺,味道如何?」蘭子安笑問。
「好了,俺喝光了。右侍郎請說。」
陳大牛最是不喜這些俗禮,可伸手不打笑臉人,蘭子安這般說道,他也不好直接拒了他的好意,低頭看了看那明澈的茶湯,如牛飲水般一灌入喉,也沒品出什麼滋味兒,就將蘭子安辛苦砌好的茶水給霍霍了,隨即橫眉一挑。
「隨意寒暄,侯爺不必如此急切。來,先喝一盞下官煮的清茶。」
蘭子安生得極是清俊,劍眉斜飛,星目疏朗,一襲普通的青衫便服,身上也無半點花哨,長發隨意束起,與陳大牛相比雖少了一絲男子氣魄,卻多了一分富家公子的翩翩姿態。
他坐下,沒什麼好氣,「右侍郎有話直說便是,不必與俺扯東扯西。」
可陳大牛卻很煩與讀書人打交道。
自古讀書人都受人尊敬。
從那日與他見面的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他與蘭子安這種人根本就不是一類。他是一個武夫,凡事喜歡直來直去。而蘭子安彬彬有禮,咬文嚼字,處事極為圓滑,像極了朝中那些官場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傢伙。但比起他們來,又少一點官氣,穿上便服,看上去就像一個文弱書生,卻總有辦法拿話噎住他,正如那日宣旨賜婚一樣。
陳大牛其實不喜歡與蘭子安說話。
「好說好說,下官素來仰慕定安侯,明日要走,今日才找侯爺聚一聚。」
陳大牛呵了呵冰冷的手,摘下頭上纓盔,遞與隨從孔六,看了蘭子安一眼,給了他一個極為敷衍的笑意,「右侍郎有禮,明日你就要去高句了,今日不早早歇著,找俺來有什麼急事?」
「侯爺!下官有失遠迎。」
建州驛站,他一進去,蘭子安便笑著迎了出來。
那日,蘭子安一到奉集堡就宣讀了陛下的旨意。皇帝除了對他打下遼東的功勳給予了充分肯定,說回朝另有封賞之外,還許給他一個高句國的公主做正妻。他不是沒有拒過婚,可那時候有婚約在身,他拒得理直氣壯。如今聖旨已到,先斬後奏,他想拒也沒處去拒,也不曉得有什麼理由去拒,只覺得煩躁。
誰讓人家是朝廷欽差?
更讓他煩躁的是,今日還得見蘭子安一面。
陳大牛一身冷硬的甲冑,英姿威武的騎著馬,走在一隊騎兵中間。可他的神態卻極是不耐煩,一張黑臉板得快要擠出水來了。街道兩邊擠滿圍觀的百姓,都是來瞧定安侯的,這讓他心裡很是彆扭。行伍多年,打仗不計其數,他卻受不了這種陣勢,受不了走到哪裡都有人相迎相送。
街上,定安侯的旗幡飄飄。
建州府。
……
……
「不要說了,你替我梳洗一下,我起來坐坐。」
半闔著眼睛,趙如娜揉著額頭。
「郡主,我曉得了。」綠兒癟了癟嘴巴,極是委屈,低低說:「郡主,你便不能求皇上……許你做侯爺的平妻嗎?你是郡主,皇太孫即了位,你便是大晏的長公主……你長公主之尊,怎能終身為妾,綠兒心疼郡主。」
「綠兒,早晚侯爺還會有夫人的。你這性子得收斂。在我跟前,說什麼都好,往後夫人入了府,你還這樣毛毛躁躁的,即便我護著你,只怕……會吃虧。」
趙如娜眼皮垂下,沒有看她,眉頭略皺了皺。
綠兒搖了搖頭,臉上還掛著眼淚,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又吸了吸鼻子,「麗娘沒有回來,侯爺也沒有來?郡主,我們就一直在這裡等麼?若是侯爺又迎回一個夫人,你可怎生是好?郡主,咱們不能讓侯爺再娶夫人了……」
「綠兒,麗娘回來了嗎?」
趙如娜虛弱地沖她笑了笑,強撐著服了藥,感覺出了一身熱汗,整個人有些虛飄,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傻瓜,誰人不生病?」
綠兒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扶她坐起來,把熬好的藥端過來餵她,「郡主,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了,怎樣都叫不醒,可把我嚇壞我。我讓人找了耿將軍過來,耿將軍又找了大夫,他剛剛營中有事,才離開了宅子。這是大夫重新開的藥。嗚……」
「嗯?」她睜開眼,發現綠兒在哭,這才強撐起眼皮子,「哭什麼?我這是怎麼了?」
迷迷糊糊中,是綠兒的聲音吵醒了她。
「郡主,郡主……」
一宿難以入眠,天亮時,她才疲憊地合上了眼睛。然而身子忽輕忽重,有些發起燒來。她身子素來嬌弱,從南到北,已然耗盡了心力,把那副畫交給了麗娘,強撐的心力散去一半,身子更是大不如前。
於她來說,那是無奈,也是一種認命。
先前,她與麗娘說的話還在耳邊。可世間女子,沒有人甘願與人共事一夫的。
她沒有住在為定安侯置備的主屋,只是選了一間客房住下。屋子裡有燒了地龍,她喝了藥有些發熱,在床上輾轉久久不能入睡。
入夜,喝下煎好的中藥,趙如娜咳嗽得更是厲害。
麗娘知她的性子看似溫婉,骨子裡卻是個犟的,也不再勸她,只囑咐了綠兒要好生照看著她的身子,記得按時吃藥,便轉身獨自離去了。
「哎!好吧。」
趙如娜是一個極為聰慧的女子,有些事情,雖然沒有人告訴她,她也能猜度一二。陳大牛為人並非那種心狠毒辣的,為何要讓她孝服入府?為何讓她為他亡妻三跪九叩啊?為何待她不冷不熱?她心知這中間必有她爺爺她哥哥的功勞。人家好好的恩家夫妻,便被這樣生生拆散了,也是極苦。且她這般身份入府,他雖不喜歡她,待她也不親厚,卻也不算太刻薄,連他的老母親,待她也還算好。不近不遠,不親不疏,這樣的關係剛剛好。她並非心胸狹窄的人,早晚他身邊還會添新人,這事不可勉強,她只管盡力,能償還一二,也算安心。
「麗娘!」趙如娜看著她,輕輕一笑,「世間男子,大抵如此。我自入侯府那日,便沒想過他此生會獨我一個。如今我要做的,只是盡女子本分,至於旁的,我沒想過。再說,他也未曾負我,因他從未許過我任何。若真要論起,應是我……負了他。」
「郡主你在為他操著心,他如今卻在去迎接新人的路上……」
她不知,自從李邈接手錦宮事務之後,錦繡樓雖然還是青樓,可卻與往日不一樣。錦繡樓的姑娘只賣藝不賣身,秦淮風月還有,卻絕無強迫之事。然而,風月中打滾的男人卻是賤的,吃不著的肉,才是好肉。自從錦繡樓改制,生意卻是比袁形在的時候還要好。這個麗娘那會便是錦繡樓里的頭牌姑娘,不僅琴棋書畫別具一格,拳腳工夫也是不錯,據說沒入教坊司之前,她父親也是一員武將。後來跟了李邈,自是不干那個營生了,但錦繡樓的事務卻是由她在管理。所以,她見多了男人,也見多了男人的劣根性,深深為趙如娜這種行為而不值。
「麗娘?」趙如娜知她不是清白出身,在錦繡樓里做過娼妓,雖未有嫌棄過她,卻也沒有聽過她說起往事,不由一時怔住。
「這天底下的男人,有哪個是不負心的?」麗娘低低一笑,像是感慨般勸慰,「我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家人犯了事才編入了教坊司為妓,後又被那貪墨銀子的教坊司官吏賣入了錦繡樓。在錦繡樓時,也曾遇得一個良人,他說要娶我,等他考取了功名,有了銀子便來替我贖身。我信了,把賣身攢的銀子都予了他,結果他早把我拋在腦後……」
「嗯?」趙如娜不太明白。
「郡主,你這是何苦。」
麗娘遲疑著,接過那封紙函,沒有看,直接塞入懷裡。再抬頭時,看了看趙如娜尖細了不少的下巴,還有一雙眸子裡的暗色,不由感嘆。
趙如娜輕輕咳嗽,「如今我在府中,有營中兵卒守護,亦是安全,你自管去。」
麗娘看著她,明顯不放心,「我若走了,你怎辦?我答應了大當家,一定要護你左右的。」
等綠兒準備好筆墨,趙如娜靜靜坐在案几上思索片刻,慢慢挽起袖子,在面前攤開的紙箋上畫了一副畫,然後摺疊好了裝入信件之中,交給了等待的麗娘,微微一笑,「麗娘,雖然耿將軍去尋侯爺了,但這件事我還是拜託給您才放心,你設法找到他,把這個交給他。」
頓了頓,她又看向麗娘,「你隨我去房裡。」
「綠兒,你去給我準備紙筆。」
趙如娜回過頭來看她一眼,一顆心也是不太平靜。
綠兒看著趙如娜的臉色,又順著她的目光目送了耿三友離去,嘟了嘟嘴巴,似有遺憾。
「小姐,如今怎辦?」
……
趙如娜為人心性極為隨和有禮,知他亦是難言,也便不再多問,還特意客氣地送他到了門口。耿三友似是頗不得味兒,仔細吩咐了幾個兵卒保護好郡主,離去時,大冬天的竟抹了一腦門兒的冷汗,才翻身上馬離去。
「好的,一切拜託耿將軍了。」
耿三友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麼,終又咽了回去,只點了點頭,「郡主,您好生歇著,我馬上差人給侯爺送信去,讓他回了奉集堡,便來府中看您。這幾日,您有什麼事,只管告訴守衛,他們會來營中找我。」
「侯爺回來了,麻煩耿將軍告之他,我在這裡等他。」
考慮到陳大牛的安危,她在耿三友離去前,又央求了一句。
耿三友與陳大牛的關係好,趙如娜是知道的。因為她與陳大牛有限的幾次接觸里,耿三友都在旁,就連她與陳大牛的洞房花燭夜,也是耿三友把喝得爛醉的陳大牛扶進來,面色尷尬地交到綠兒手裡的。所以今日在城門口,她為什麼能毫不猶豫地喚住耿三友,也正是因了這個。
耿三友沖她一笑,「郡主不必客氣。認真論起來,我與侯爺多年兄弟,交好不是一日兩日。如今侯爺不在奉集堡,我做兄弟的,自然應當照顧好嫂子。」
「有勞耿將軍,我為您添了麻煩。」
診了脈,開了藥,趙如娜看著耿三友,頗有些過意不去。
耿三友吩咐了丫頭們多照應,留下幾名兵卒保護趙如娜的安全,便匆匆離去了。趙如娜沒有想到,他離去沒多久,又滿頭大汗地回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一個同樣滿頭是汗的大夫。老大夫一聽說她是京師來的郡主,頭都快要低到地縫裡去了。
一個有權有勢有兵權的男人,不論在那裡,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看得出來,宅子確實是為定安侯置備的,不然也不能有這樣好看的丫頭。
宅子裡有幾個漂亮的使喚丫頭,聽了耿三友的介紹,個個都拿眼神兒瞅她。
耿三友應是花費了心思的,這所宅院雖然不比東宮,也不比京師的定安侯府,但在奉集堡這個地方絕對算頭一份的好。屋宇極闊,長廊亭台,假山碧石,花木扶疏,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住得起的地方。
看出他的不自在,趙如娜喑嘆一口氣,不再為難他。只覺得自己是這般可笑。朝廷派蘭子安千里而來,那一道賜婚的聖旨,定安侯如何能不接,如何敢不接?再說,即便他今日不娶高句國公主,來日不也得娶旁人嗎?與她並無相干,她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成。
耿三友微微低頭,沒有回答,只神色卻已然明了。
趙如娜面色淡然,似是輕笑了一下,「那朝廷的聖旨,侯爺也應了吧?」
「不不不。」耿三友擺了擺手,「蘭侍郎是去高句國冊封,但侯爺確是因防務在身才去建州的……」
建州府地處鴨綠江邊,與高句國只一江之隔。趙如娜目光一凝,看著耿三友閃爍的眼神,恍然間便想明白了,「是侯爺與蘭侍郎一道去了高句國,接高句公主?」
「建州府?」
耿三友看著她,目光微閃,「侯爺與蘭侍郎一道去了建州府,恐怕得有兩三日才回來。趙家溝大營里都是大老爺們兒,不適合安頓女眷,末將只好先把您安置在這裡,還望郡主見諒。」
「他去了哪裡?」
不在?趙如娜霎時便擔心起來。
耿三友似是有些為難,在冬寒料峭的北風中,很是遲疑了一會,才沉了眉眼,低低道:「不瞞郡主您說,侯爺他不在奉集堡。」
「可是耿將軍,我有些急事,想要馬上見到侯爺,可否代為安排一下?」
趙如娜心下訝然,可面上仍帶著淺淺的笑意。
耿三友翻身下馬,在馬頭上拍了拍,看著面前幽靜的宅院,不好意思地笑了,「回郡主話,這裡原是北狄一個宣撫使置下的宅子,在奉集堡算是極好了,原就是為侯爺備下的,但侯爺忙於軍務,也沒過來住,如今郡主來了剛好……」
「耿將軍,這裡是?」
綠兒打了帘子,她彎腰還未下車,便呆住了。
思考著,她半闔著眼睛,咳嗽得似是更厲害,腦子越發迷糊。在馬車的晃悠間,直到外頭傳來耿三友低低的聲音,她才驚覺到地方了。
靠在車壁上,心落下,又提起,一會見著他,她該怎樣說?
經過長途跋涉,如今她心踏實了。
今天白日裡天氣尚好,可到了換防時,天也極冷了。趙如娜三個人在耿三友的安排下很快上了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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